然后是前菜六品,每种菜都必须是双数,不能为单数。御菜八品:祥龙双飞,爆炒田鸡,芫爆仔鸽,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炒墨鱼丝,绣球乾贝,炒珍珠鸡。清汤两例:金丝蘑酱汤水晶粉丝,一品官燕。
这样一轮轮的排下去,侍女们鱼贯而入。手上端着菜品,放置在每位在席成员的桌前,然后由身后专门伺候的侍女布菜,将菜品夹入白玉碗中。每夹起一筷都要停留半刻,等着吃饭的人点头才能将菜放入碗中,等吃完之后再夹下一筷。麻烦之极!
我小时候倒也参加过这样规模的家宴,只是因为年龄小,所以长辈们大多宠着随便吃,长大以后就经常在世外与白露过很原始简单的生活,对于这种麻烦实在有些承受不了,但是又只能忍耐下去。
正当我快要崩溃的时候,突然间听到皇帝的问话。
“浅浅婚后生活怎么样?”他慈祥一笑,将目光转到我的身上,问道。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像是从丹田发出的,即使这样一个偌大的宫殿,也能将他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我赶紧低头恭敬回答:“回陛下,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看着我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对劲,说不出来的感觉。也许是他的眼窝比较深陷,所以看不太清楚他视线的方向,却能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投向我,打在我的身上。让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起来。
“有空回家看看吧!你父亲很想你,经常在我面前念叨着你呢!”他笑着说道。
“是,陛下!”我恭敬回答,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只是,一想到他就是杀死我姨母的罪魁祸首,我的心里有种极度的厌恶之感升起。虽然,那是皇后的陷害,可是却是他一手将姨母推上那万劫不复的刑台之上。
“哦,对了。有时间带着你的母亲和弟弟进宫来坐坐,朕时常忙着国事。偶尔也希望你们能在闲暇时陪陪朕。哎,年岁大了,不中用了!”他的话有些像垂暮的老人,絮絮叨叨不止。我一一恭敬回答,能简短的都尽量简短,一般都是“是”或者“不是”来回答。以免被人抓住把柄。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小心翼翼。
然而,越是这样,那看不清眉目的高高在上的男人越是像是只和我一个在吃饭一样,不停的与我说话,将旁边的人几乎都无视了。
这样子,四周其他皇子的夫人,皇帝的妃子还有重要顾命大臣的内室,就越发的投来或嫉妒或深沉的目光。最后,就连自从回到宫中就一直沉默着韬光养晦的洪子湛也深深的向我不明所以的目光。
我瞬间被置于大堂之上,仿佛赤,LuoLuo的被扔在人群之中,如芒在背。
不知道皇帝的用意究竟为何。
这么多的目光他是真的看不出来,还是故意为之?
如果是真的故意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何?
医生处于权谋之中的他,会看不出来众人的目光吗?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
这句话果然没错。
明知道他的特长就是借刀杀人,可是为什么目标是我?而不是子渊呢?
这个人的心思太过深沉,竟让我摸不到头脑。
看来子渊想要对付的人,是个劲敌!
*
然后他又讲了许多陈年往事,比如说年轻的时候虽先皇攻打胡虏地界的部落,和自己的亲哥哥景章王驱逐西山的兵匪等等。样子像极了时日不多,脑子发昏的老人。
但是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对于他举办这次家宴的目的感到怀疑。
已然他能够将子渊叫回京城,虽然是以年纪大了,甚是想念自己儿子为由,但是,却不难看出他背后的用意。所以,他的这次宴会的目的就更加的复杂起来。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的话题终于从我的身上移开,这让我找事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他突然朗声说道:“朕前些日子在东山后园饲养了些豹子用于每年的皇室狩猎时用,想从这群豹子里面选出一只最为厉害的精英。但是一直都拿不定主意。其中一个利爪凶狠,见到猎物就立刻扑上去。而另一个呢,却看似软弱,遇见猎物时,先是巡回游荡,然后在看准时机的时候,猛地按住猎物的要害。还有一只则是从不听从我的指挥,也不与我亲近,但是在攻击的时候却最为猛利。这三只豹子都是朕的最爱,但是,性格迥异,真不知道怎么选才好。”
他说完,看着四周扫视了一圈。
此话一出,刚才热闹的气氛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在场所有的人皆是一愣。
都能听得出皇上背后的意思,子渊,淡淡勾起嘴角,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子湛眼神黝黑,仿佛有种凝重的东西在慢慢流淌。子澈依旧低着头,看不出他的想法。子清坐在子澈下首位置,我想那边扫了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淡淡的冲着我一笑,似乎这件事情本就与他无关。
我对他轻轻一笑,回想起以往那写美好的事情,总是多多少少于这个男子有关。比如说,将他的画去东大街卖,那里是京都著名的假古玩假字画集散地。很多人都喜欢混迹在其中,倒不是为了那些假的便宜货,而是,那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热闹气氛。
听见我将他的红梅图卖了五十两银子,他只是轻笑一笑,然后说道:“没想到浅浅还有经商的头脑呢。”
我当时特别高兴,以为自己做成了人生的第一笔生意,回去就被姨母呲笑了一翻,说是买了你手里的画的那个人算是发家了。
我正神游在回忆之中,就听见上边低沉有力的声音叫我的名字。
“浅浅,你说呢?”皇帝冲着我微微一笑。
我的心一紧,狠狠的抓住我自己的衣摆。之间,全屋子的人眼光“刷”一下子投向了我。我知道,他今天是不准备要放过我了。子渊饶有意味的看向我,似乎很希望能听到我的答案。我瞪了一眼他,然后站起来走出席位,来到大殿中间,郑重其事的下跪叩首。面对高高在上坐着的男人朗声说道:
“既然是陛下饲养的动物,那么就算是豹子,就算他们的性格各异,也必然只能听从陛下的指挥,而已。并没有不好选择之理。凶狠直率的可以去对付凶猛的大型动物,冷静迂回的可以对付狡猾的狐狸或者蛇,一言不发不与陛下亲近的,可是派出去对付远处没有寻见的猛兽。各有所长,各司所职,没有必要非要拼出你死我活,选出一个最完美的,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完美的事物。只要他们都谨记忠于陛下即可。”我一口气说完,然后深深低头。
一时间四周一片寂静,大家都默不作声,等待圣上的意见,以免让自己站错了位置。
“哈哈哈……”终于,皇帝朗声大笑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次回来,浅浅真是让朕倍感意外啊!”
听到圣上的笑声,众人提起的心终于落了下去,也都跟着随声附和。
四周,几个男人的分别落在我的脊背之上,我能感受得到不同的目光,却根本不敢与之对视,一直深深低着头。
“快快平身,赐酒!”
“谢陛下。”我恭敬再次下拜,然后站起身来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子渊看着我,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他略带赞许的眼光,我感到自己有点害羞的脸红了。
似乎是第一次得到他的肯定呢……
“等等,浅浅过来坐。”皇帝再次发话。
这句话,却又如一块巨石投入湖里,引发了一阵轩然大波。这时候,就连子渊都微皱了眉头,看了我一眼,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定住脚步,仿佛像是被人用钉子定在地面一样,费尽力气才将我的脚步慢慢挪向大殿的正中央。
子澈第一次主动抬头看向我,眼神中带着一丝浅浅的担忧。
我微微一笑,然后深深一拜说道:“谢谢陛下厚爱。”然后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
他拉着我的手,像一个慈祥的父亲,轻轻拍拍。细细的打量着我的脸,又拿筷子给我夹菜,和平常家里的长辈没有任何两样。而我,则颤颤惊惊的陪在一边,丝毫不知道他的用意如何。
同时感受到皇帝妃子们的嫉妒的眼光。
皇后娘娘去年开始就身患重疾,一直躺在床上,此等场合基本上都无法出席,以往最受宠的叶贵妃被处死,依次下来就是子湛的母亲。然而,今天子湛母亲淑妃没有到场的意义就更加的明显。
皇帝已将开始打压淑妃母族的势力,李氏一家即将要退出这个政治舞台。
于是,就出现了今天这个场面,皇帝的身边虚位以待,每个等级位置低下的女人都想要爬到这里来。然而,出乎意料的却是被我占据了。那些挣破头的妃子必然对我怀恨有加,即便我只是这个皇帝的儿媳妇。
“浅浅长大了,继承了你母亲的慕容氏的外貌。”男人亲自帮我夹菜,然后亲切的对我说。
我淡淡笑笑,不知道怎么回话,也不像回话。
对于他,我心中莫名的怨恨,无法驱散。
而且,我不了解他的真实用意。
卷三 天朝贵胄 074
就这样,一顿饭吃得我像是从地狱里走一遭回来了之后,终于结束了。
大家送走昏昏欲睡的年迈皇帝,从头到尾,他的作为一直让人摸不到头脑,时而精明的像一条蛇,时而又像是垂暮的老人。直到最后,竟然在宴会之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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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渊牵着我的手从延熹宫走出来,自从再次回到京都,他就是这样时刻紧拉着我不放,我知道他是怕我再度回到这里,觉得恐惧。
其实,他何尝不是呢?
只不过,作为一个男人,他必须将自己内心的所有恐惧深深隐藏起来,用沉着有力的手臂给别人带来安全感。
我们就这样一路慢慢的向宫外走去。天色早已经大黑,一轮弯月挂在天边,不甚明亮,淡淡的发出银白色的光芒。四周无数的繁星,几乎快要夺取它的光泽。
许久,男人冲着我淡淡一笑道:“很聪明!”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男人的意思,问道。
“我说,你的回答很聪明。”子渊满带笑意的看了我一眼。
快到宫门前的时候,子澈从后面叫住了我们。
我回头,然后看见一个被月光笼罩的男人,银色的月光打在他的身上,映的他的月白色朝服更加银白,还泛着淡淡的蓝紫色光芒。
“五弟,浅浅。有空去我那里坐坐吧。”他说。
子渊勾起嘴角,热情的说道:“一定一定!”
我淡淡的笑了笑,只不过,子渊刚才说过的那句话像是一根鱼刺一样,一直梗在喉间,让我很不舒服。
--说不定就是你的子澈哥哥呢--
男人说完,转身上了身边的马车离开了。
我望着那离开的车身,呆呆的看了好久,心里一直在揣摩着,到底是谁在背后加害于我。难道真的是他?
如果说为了王位,即使他这么做了,也可以理解。
“还看,人都走远了!”身边的男人伸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说道。
我回过神来,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哎,我的睿王妃竟然当着我的面就思慕别的男子,真是伤脑筋。”他叹了一口气有些挫败的说道。
我被他的样子逗的“噗呲”笑出声。
其实,渊哥哥放下那副冷酷阴郁的面孔,还是很会开玩笑的。
“子渊,说实话,你这个样子我有点不习惯。”我拉起他的手,继续向宫门外走去。
“哦,原来浅浅喜欢我凶的样子啊!”他弯起眉毛,拉着我的手,变成了十指交叉握住。
我笑了笑,没有做声。
感受这个看似平静的夜晚,因为是夏季,猎户就在我们的头顶上方,闪耀的星星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芒。
过了一会儿,他皱起眉头说道:“浅浅?”
“嗯?”我以为他在叫我,漫不经心的应道。
“我是说,子澈叫我五弟,却叫你浅浅!什么意思?他不知道我们已经成亲了吗?”他不悦的说道。
“这个,可能是习惯了吧。小时后一直这样叫的。”我说。
“看来回家之后我们需要好好的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了。”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拉起我上了马车。
***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来。因为初夏嫁了人,身边没有了随身侍奉的小丫头。每到这时候,我就会想起我与初夏还有夜嫣在院子里,偷偷喝酒还有做“来福”时的时光。很多时候,人和人之间原来只不过是一个分离的过程而已。
睿王府的搬迁过程很繁琐,于是,子渊直接就将锦城那边的下人们全部都打发了,还有那些侍妾,有过侍寝的女子就全部给些银两打发回家了,没有侍寝过的就让总管家帮忙找一户好一点的人家嫁了。
不过渊哥哥的女人那么多,我真害怕他一会半会儿都打发不完,这样子对他说了以后,他就笑着对我说:“怎么?吃醋了?”
然后就是漫长的整理王府财务和向我汇报。我其实很不愿意接受这个任务,一直力图劝说子渊把这么琐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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