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相比起竹真,或许竹真已经经历了太多世态炎凉,他无法如汐了了那般心思单纯干净,无法如汐了了那般将干干净净的自己依托于别人身上。
虽同样的随波逐流身不由己,可是,他的人生,远比汐了了沉重太多,也早就失去了太多无法挽回的东西。
珑月看着呆愣愣坐在椅子上的竹真,还是那一身素白的粗布衣裳,至始至终,似乎从未改变的就是他了。
从第一次见到他起,他就是那么卑微缩在角落,试图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却在察觉到她人有需要的时候,悄悄递上些许温暖。
而他,是否想过要给自己争取一些温暖?或者说,他是否也给过自己什么渴望?
“竹真,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告诉我好么?”珑月轻声问着,在竹真面前蹲下,握着他的手,一片冰凉。
竹真猛地一惊将手抽回,慌乱无措望着珑月,似又有些无法面对她,又或是有什么想法说不出口。动了动唇,仍旧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此刻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笨,无法像宫漓尘那样想得那么透彻,那些深明大义那些上位者的考虑,他根本意会不了半分。他自卑,其实心中那一丝他想也不敢想的期盼,一旦浮上心头,他都会在心中责怪自己没有廉耻,责怪自己不够本分,责怪自己太过贪婪。
而他的那些彷徨卑微,此一刻却清晰映在珑月眼中,她相信,人但凡活着,会有无数向往在心头,哪怕理智克制着自己不去奢望,但是,奢望仍旧会留在心里,只要是人,就会有奢望。
就像一个普通平凡的人,偶尔也会向往着有朝一日天下无双,这并非是贪婪肮脏,仅仅是心里一个美梦罢了。或许永远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或许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但是,梦一定是最美好的。
“竹真,抛却那些世俗的规矩地位不谈,也不去追究那些我与你相识之前的事,你……可曾对我有心?”珑月极其中肯问道。
然,有些情,竹真并非全都不明白,而这世间蹊跷的最是人心,明白是一回事,敢不敢去碰触敢不敢去想,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竹真很为难,如今珑月敞开心扉与他说这些,他能感受到珑月的诚意,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心底的触动。而他也并非故作姿态,他知道,自己没有拿乔的资格,可是,确实是两难。
贤惠 (7)
凭心而言,他在这世上算是真正孤苦无依了,算下来,珑月却是能算他唯一的亲人,他曾幻想过看着她娶夫生子,看着她幸福一生,可是,如今珑月却要入宫了,她日后便是一国之尊。
他不敢求什么高官厚禄,那些东西于他来说,远比孤苦无依更加恐怖。但他又不能入宫为下人,宫漓尘也说过,他自己也明白,如果他进宫做了下人,其实是让珑月更加为难。
他其实真的是个废物,看尽了世态炎凉,他也明白,哪怕一宅一屋他也不见得守得住,只能凭白给其他人增添更多的麻烦。
或许宫漓尘早就替他想明白了这一切,他曾说过,要么留下,要么死……
“珑月,我的身份……不能与皇家有染,那是有辱皇脉……”竹真终于艰难开口。
“我不在意,你是我的恩人,谁敢说你身份不够尊贵?我曾连累你的亲人丧命,连你自己也险些没命。当时在万山上,你有多少机会可以下手报仇,但是,你却倾尽全力照顾我。你所做的一点一滴我都记得,我不愿假造一个尊贵的身份给你,我希望站在我身边的就是那个竹真,那个会讲故事,会事事以我为顾虑,会委屈自己悄悄陪着我的人,竹真,相信我,好么?”
说没有感动那是谎话,竹真从来没有敢期盼过珑月终有一天会对他说这些,那样的言辞恳切,那样的打动人心。
他其实从一开始便相信珑月,从来没有用质疑的眼光看过她。
“珑月,我……”竹真的意识似乎都有些恍惚了,可恍惚中,那些曾经苦痛的记忆,从来未被磨灭,“你应该记得,我之前……我只是……”
“我知道,可是我从来没在意过。在我眼里,你的心是最干净的,在我认识你之后,你也是活得最干净的人。”珑月抬头对上竹真满是挣扎的眼睛,轻轻一笑握起他的手,“竹真,嫁给我好么?”
极其郑重的一句话,如辟天扩地一般炸响在竹真心中,以他的身份过往而言,何时敢去想象有女子在他面前向他求娶?更何况,眼前这个人……
“纳兰珑月在此立誓,纵然无海誓山盟花前月下,但若娶你,此生不负你……”
“使不得!!”竹真顿时急了,慌不迭一把推开跪在身前的珑月,却又转而才想到她身上有伤,忙伸手去扶,一把将珑月拉入怀中,又觉得不妥,想推开又怕伤了。
珑月只觉得一身伤许有不少地方又绽开了,咬牙忍了忍,说道:“竹真,一切重新开始好么?放过自己的过去,人生来的起点或许无法选择,但是,拥有能选择的机会就不要轻易放弃。我可以不逼你,尊重你所有的选择,但我希望,哪怕只有一次,别再那么委屈自己。”
或许对于竹真来说,放过他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半生颠沛流离,数年挣扎在最底层的生活,早就让他觉得失去了追求幸福的资格,他禁锢着自己不去想不去奢望,如果不能重新开始,他恐怕真会禁锢自己一生也不会挖掘出心底的感情。
贤惠 (8)
从初见,一个明显有着身份地位的女子,却能如对待寻常人一般对待他。那眼中没有轻蔑没有不齿,反倒与他谈笑风生没有半点轻挑的动作。她喜欢听他讲述那些市井间耳熟能详的故事,却似乎对风月之事毫无兴趣。他曾以为是自己姿色不足以吸引她,却在后来才知道,她根本不是那种人。
她懂得尊重,哪怕对面只是一个人尽可欺的小倌。
纵然她无意中连累他颠覆了他的生活,但他从来没恨过她,他知道,那必不是她的意思。
但她却为自己的连累一直负罪在心,那点点滴滴的关怀与愧疚,他其实能感觉得到。其实她根本无需愧疚,对于一国皇族来说,他们的性命本如蝼蚁一般卑贱,死多少都不值得她们眨一下眼睛。
可是,她没有假惺惺表示愧疚就觉得心安,她一直在努力,给他富足安逸的生活,顾念他的病,甚至努力安抚他的心情,极尽全力想让他能感觉到快乐。
这样的女子,说句不知廉耻的话,他又怎能没有动心没有过幻想呢?
只是,他又无法如汐了了那般欣然接受,他毕竟……
院外依稀传来些许嘈杂的声音,而那嘈杂声中……居然还夹杂着汪汪的狗叫声。
珑月用力握了握竹真的手,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笑着问道:“我可配得上你?”
竹真呆愣着下意识点头,他算个什么,岂有珑月配不上他的道理?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珑月笑着直接拍板,转身走向门外。她不是恶霸,也并非她关心的人都要以这样的方式强留在身边照料。如果竹真真的对她无心,她又怎能自作多情来说这番话?
可能言爱尚早,但是竹真的心意,她明白。
竹真愣愣看着珑月离去,惶惶中仍旧像是在梦中一般,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仍有余温尚存。
珑月居然真的开口要娶他,她问……她是否配得上他……
猛地又是一阵觉得惊慌,似乎珑月早已明白他心中在想什么,包括他心底苦苦埋藏的东西,那一刻,他竟觉得万般无地自容。
他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对珑月有心的,从一开始初见便知身份天壤之别,他只当那是老天开眼,可怜一下他罢了。
而后来在万山之上,珑月纵然归帝景天所有,但是他却是日夜陪伴她的人,她曾经许诺他终有一天要带着他游遍千山万水,其实那一刻,他信过。
如今,珑月已经不再是那个屈居人下的兔子,他们之间的距离犹如一个天上一个深渊,可是,命运却第一次真正垂怜他,幸福……就在举手间。
……
珑雪和她家王爷终于入住进了王府,现还以神医的身份罢了,然,她家王爷的名讳在这个国家也就不再那么响亮了,轩辕奕。
额心一抹红焰如血,据说便是绯诀成型之后显露的标记,正因为此标记,轩辕奕在曾经那片大陆中快成了炙手可热的唐僧肉,来了北瑶,倒也没什么背井离乡的不甘。
愿赌服输 (1)
而那一入府便汪汪撒欢,对着珑月不住摇尾巴的金黄色牧羊犬……它叫鳄鱼。
珑月一阵汗颜,此鳄鱼非彼鳄鱼。
“鳄鱼,这是你姨妈。”
“汪!”
珑月一脑袋黑线看着珑雪那兴奋不已的狗儿子,再看看两人时时刻刻握紧的手,微微一沉眼眸,“等我收拾完这些麻烦事,我们一起去看看风魄是怎么回事。”
“不急不急。”珑雪轻飘飘说着,突然凑近了珑月耳边问道:“姐,你若是女皇,那我算什么?我们以后要真住在这个宅子里,总得……有个说法不是么?”
“你想封王?”珑月挑眉问道。
珑雪笑得一脸灿烂大力点头。
“这里可是女尊国。”
话一落,只见眼前的灿烂笑脸顿时不见了,取而代之是轩辕奕一身墨黑挺拔的衣袍,回眸一瞥无需言语,便已能让平日里飞扬跋扈的珑雪直缩脖子。
珑月故意歪着头看向轩辕奕身后的珑雪,“还要封王么?”
珑雪的脑袋顿时摇得像拨浪鼓。
“其实虽然是女尊国,哪怕封王也不见得非得要三夫四侍……”珑月继续调侃着。
“近朱者赤。”久未出过声的轩辕奕终于开口了,那话语间的气势很像封扬。
珑月耸了耸肩,很明显递给珑雪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却听到了珑雪在意识中的哀嚎,“姐,你能不这么坑我么?我错了还不行?”
“去跟你姐夫道个歉。”
“哪个姐夫?”珑雪从轩辕奕身后探出头来出声问道。
“你当初惹了我府中多少人,不说明白了你能住得安心么?”珑月狡诈的一笑,好在乔易也安排了僻静的院落,无需她操什么心,转身就要走。
“姐,那个……溯去哪了?今天怎么没见着?他的伤怎么样了?还痛得厉害么?”
珑月缓缓一转身,那脸上的笑容暧昧到了极点,眨着眼睛问道:“怎么?看上了我那个俊俏的影卫?”
珑雪愣了一下,还没回神,猛地便被轩辕奕伸手架在了臂弯中,“奕,你……?”
轩辕奕对着珑月利落微微一点头,“打扰了,告辞!”
说完,飞身而走,估计有些事恐怕要在私下里去解决了。
王府上空只回荡着一句现在看来无比大不敬的话,“纳兰珑月!!我跟你没完!”
…………
距离登基大典的这段日子,说是时光荏苒流淌而过却不尽然,反倒慢得让人有些急躁。
一步步按部就班的工作,一点点看着周围的人在改变,明明已经是柳暗花明之时,珑月却仍旧觉得心里哪一处还有些不安。
兴许是幸福来得太快?兴许是已经不太适应这种前景无限光明的生活?
她说不出来,却也只能嘲笑自己太过神经质了。
现如今,王府中最欢快的非汐了了莫属,自从吃了定心丸,见竹真也点头答应了要进宫,汐了了整日欢快的就像只出笼的鸟儿。
拉着竹真一会儿找绣工裁剪试穿新衣,一会儿由护卫们保护着出府去金店挑选饰品,珑月也让乔易拿了大把的银票由着他,嫁人入宫头一遭,她也总不能打击汐了了的快乐。
更何况,有他拉着竹真为两人一起准备,她能看得出,竹真脸上也显出了些舒心的笑容,见到她虽还有些躲闪,却也不那么卑微瑟缩得令人感到难受。
愿赌服输 (2)
半梦半醒中,忽然一个轻如羽毛般的吻落在脸颊上,继而啄上了唇。
珑月笑着睁开眼,对上宫漓尘那双已经淡去血丝的眼眸,突然摆了一脸苦相,眨着眼睛,不停的眨。
宫漓尘被她眨得有些心慌,索性再次低头吻上她的唇避开那道目光,然,一个缠绵的吻过后,那双眼睛仍旧眨个不停。
“弄疼你了?”宫漓尘终于有些挫败问道,珑月伤势初好,他承认,自己确实性急了些。可是却不曾想,珑月不能配合他,他却……
最为打击男性自尊心的莫过于此,更何况,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却仍旧……找不对位置。
“是有点儿疼。”珑月很诚实也很无奈点头。
“要不我招其他人进来侍寝?”宫漓尘挑着眉问道。
珑月一把勾下宫漓尘的脖颈,几乎唇碰着唇恨恨道:“看来你很喜欢过于贤惠的惩罚。”
一个吻便勾起火花无数,两副刚刚稍有冷却的身体又一次急剧升温,缠绵悱恻,哪里是脸上一条伤口便能隔阂的?
皮肤紧贴,两人似乎都在寻找着最密不可分的姿势,发丝纠缠,蜿蜒在床榻上勾勒着温情缱绻。
“啊!!”珑月突然惨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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