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好说,来,来,里面请,在下略备粗淡茶水招待二位!”
这位外面看似简陋的大堂,里面竟然也是平常摆设,器具整洁,但看起来都很平庸,
开当铺的应该都是赚大钱的,按道理,这白老板将这房子里三层外三层贴金的钱都有,但为什么这么简洁。要么就是当铺亏钱了,要么就是财不外露。如若是当铺亏钱了,他肯定会急于将铺位转手,我们便可以谈妥一个好价钱。但如若是后者,我们即使花了双倍的价格未必能盘得过来。
“两位请用茶!”一会,便有下人将茶水送了上来,白老板热情招呼。
掀开茶盖,碧波荡漾中一粒绿莹莹的荷尖自杯底盈盈展枝,在升腾的热气中,有如云中的仙子轻轻飞裙旋舞。我认得此茶,正是中原沿海地带闽西特产名茶,龙团珠。此茶一珍珠大小的茶粒,放于杯中浸泡后可以慢慢长大至杯口,可以肉眼观察整个生长过程,非常神奇。
闻过去,清淡的茶香中带着丝丝茉莉花的香味,喝一口,清甜爽口,不涩不苦。绝对正品。
心中凛然,这老家伙还真是财不外露,要知道,我们现在西梁国,地处西域,在交通不便利的古代,要跑到极南的沿海地带去购求这上上等的龙团珠,要花上的代价是不菲的。
据我目前的认识来看,这一粒龙团珠的价格甚比得上同等大小的金子。连喝茶都喝得这么精贵,由此可见这白老头的家产不是常人能估算得出来的。我又抬头敝见他头顶绾发的玉簪,食指粗的羊脂白玉,白玉簪上雕刻的腊梅花精细微妙,这哪里是俗物。他嘴角一列,笑得满脸是牙,隐隐中,我又看到他嘴里金光闪闪,娘唉,那是一片金牙啊。
“完了完了!”我心中暗暗叫苦,这场仗不好打啊。
“白老板,我们就是开门见山!您开个实价。”小叶提起了话头,我此时还在打腹稿呢。
“好说,好说,我白家祖辈在此经营当铺,虽然不敢自夸说富可敌国,但在西京城也算数一数二的富户了。这全得益于这块风水宝地啊,实不相瞒,我家先祖来此开山之时,就有请风水先生算过了,这个地方是藏精纳气之所在。您瞧见没有,二位饮茶的这个茶水,就是我自家井里的水,清冽得很,这口井就是传说中的龙眼,如果说整个西京城的地势是一条龙形,那我这口井就是龙的眼睛,这井水上乘且不说。就专说这聚财纳宝之功效……。”白老板说得有板有眼,眉飞色舞的。
我却不信这一套,说白了不就是王婆卖瓜嘛,因此我咳嗽了两声,
“白老板您这话说大了,小心传到女王耳朵里去了!”
“嘿嘿,您瞧我这,话说得有点远了!不过二位放心,我这房子虽然老旧一点,但这墙壁里面都是有文章的,夹层都用了千年的金丝楠木啊!这保密效果绝佳。”这白老板又绕着弯说房子好。
“呃,白老板,我们就算买了您这块地,不开铺子,也不住这房子,我们要的是空地。
您精明人就直接给个爽快话吧,买得起咱就买,买不起也不碍事,这买卖不成仁义在,日后还可以常来常往。”我也不想跟他扯来扯去,直截了当。说实话,我心里就只剩二成的把握了。
“呵呵,寒公子果然是个直爽人。我白某人最喜欢跟直爽人打交道,看在二位很诚意的份上,我白某就交定您这个朋友了,连铺面带整座大院,就这个价!”白老板伸出一个手指头在我眼前晃了晃,露出金牙灿烂地笑着。
“一万两?”我问,白老板摇了摇头,
“十万两?”小叶接道,这个数字已经超出了我的极限了,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只要一百两银子就够一个三口之家过上一年的小康生活了。
“二位公子真会开玩笑呢,就光我这铺面也不止十万两啊,我这是一百万两!”
“一百万两?”我的亲娘,赤裸裸的敲诈,把公主府卖掉估计也没有一百万两?凭啥就这间铺子外加这破院子,破花草,破房子难道比我这公主府还精贵。
结果不欢而散,白老板还是很客气地把我们送到门口,满脸堆笑,他那态度,分明是坐地起价,你爱买不买。
我跟小叶一脸臭相走了出来,唉!泡汤了,接下来该去看看另外两处地址了。
“哎,公…。。寒公子你看,前面那位好像是姜尚司啊!”
我顺着小叶的指尖望过去,人群中,有一位灰绸长衫的老身,花白的头发,凄然的神情。走得颤魏魏的,怀里抱着个东西,用块红布包裹起来了,四下谨慎地望了一圈,然后走进了当铺。
我略一思索,便拉着小叶躲到了当铺的另一侧,隔着门帘偷听内堂的谈话。
我记得前些时,姜尚司被打得脸上乌青,问他,他又不肯说实话。此翻既没穿官袍,还偷偷摸摸裹着东西来当铺,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哎,姜老伯,您又当东西了?”店伙计的声音。
“这花瓶,是祖上传下来的,你给估估,值多少钱?”姜尚司的声音。
“哟,这个花瓶啊,虽然是中原的产物,但您瞧您这半来月都当了十来个一样的瓶子,这东西多了也不稀罕了,掌柜说了,这瓶都不收了,看您面熟的份上,五两银子!”
“什么?五两银子?我第一个还当了一百两,这最后这只怎么才五两?这十二个花瓶是一整套啊,这都是先女王御赐给家父的啊,怎么能说多了不值钱呢?”姜尚司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力的恼怒。
“哎,姜老伯,您看看家里还没有玉器和金银器,这两种玩意比较值钱。实不相瞒,您这瓶子不好脱手,我们老板都不让收这种大件的易碎品!”
再接下来,我没有继续听,拉着小叶走开了。我知道姜尚司爱面子,倘若不小心被我们撞到了,他这张老脸会窘得没地方放了。
姜尚司一定遇到了什么难处,还是无法言明的难处。他既然不肯说,那我只好暗中打听了。
私塾学堂对面那座大院,我只在门口望了望,便放弃了,我不想跟官场中的人打交道,这种麻烦还是不要惹的好。
另外那间手工作坊,我们也过去看了看,位置相当的偏僻。而且这间作坊是染料坊,
多年沉积的颜料将地砖污染的面目全非,一种奇异的恶臭老远就能闻得到,难怪作坊主便宜转让,他开价极低,只要一千两银子,而且还表示还可以降价。
一千两银子不算多,但是要换地砖,这很费功夫,而且这种恶臭还不知道有没有办法除掉,倘若除不掉,就算孩子们愿意来,大人一定会骂上门来。最重要的是,我还要花大价钱四处打广告,这么偏僻的地方,谁知道?
第一卷 满堂夫婿 第五十七章 希望
正午,刚用过午膳,这空气闷热得要命,坐在书室里,把长袖卷到了臂膀上面,下面的裙摆也拉到大腿根部,仍然抵挡不住这酷热的暑气,怎么搞的,都七月末了,怎么还这么热。
“公主,您裙子拉这么高,万一等下有男人闯进来,会不会不太好?”蓝月儿在我身后打着扇子,小声的暗示我要淑女一点。
我转过头望望她,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张小脸满是汗珠,连睫毛上都是,她穿得比我多,还一直在运动,估计比我更难受,
“不用给我打扇了,你歇歇吧!我其实也不怎么热了!”
“殿下,你看你满脸都汗,怎么会不热呢!蓝月儿闲着也是闲着,给殿下扇扇风反而不会觉得闷!”蓝月儿认真地望着我,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甚是可爱。
“对了,天气这么热,公主府内的防火措施做得怎么样?”我想起诸小葛他们那边成堆的木材刨花,极易着火。
“殿下,这个您放心,公主府所有的大水缸都装满了水,慕容公子交待过了,所有的下人,即使是在做事的时候,三步之内必须有可以随手拿来装水的器具,比如盆子,水桶之类的。但凡没有遵照的下人可以相互举报,核实后会有相应的奖励处罚。”每次说到慕容峦风的时候,蓝月儿总是一脸光辉,那种纯洁的少女倾慕之情益于言表。
“噫,这事儿不是姜尚司在管理吗,怎么会轮到慕容峦风来做了?”
“那姜老伯家中有事,这几日做事情有点心不在焉,所以慕容公子便帮了他!”
“姜尚司家中有什么事情,你知道吗?”
蓝月儿摇了摇头,“蓝月儿平日都不怎么出府,不大知道外面的事情!”
“嗯,我明白了!那若有空便帮着慕容公子一下,顺便培养一下感情!”
“嗯,我会的,什么,什么感情,殿下!”蓝月儿停了手中的扇子,结巴起来,一脸惊愕。
“你不是喜欢慕容公子吗?反正你也到了嫁人的年龄了,改日我跟慕容峦风说说,撮合撮合你们!”慕容峦风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办事细心,为人正派,又有安全感,这种男人配蓝月儿这种白开水一样的小姑娘正合适。
蓝月儿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扑通一声跪倒在我面前,眼泪汪汪道,
“蓝月儿不敢,蓝月儿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情让殿下误会了。就算给蓝月儿一百个胆子,蓝月儿也不敢打殿下侍郎的主意。”蓝月儿边说边磕头,
我赶紧弯腰扶了她起身,缓声说道,“慕容峦风他现在是我的侍郎,但二个月后就不再是了。到时候,你俩若都是有缘,我必定成全你们。你们都是我手边的人,为公主府尽心尽力这么多年,这份忠心我都看在眼里,能帮你们我就尽量的帮上一把!”
蓝月儿抬起婆娑的泪水望着我,小嘴张成圆圆的窝形,尽管整张脸都写满了疑问,但她没有继续打听,这小丫头就这点好,知道什么时候闭嘴。
“走,我们去看看诸侍郎的小木马做的怎么样了!”我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然后饶有兴趣的拉着蓝月儿欲往青翠苑去,就是诸小葛住的地方,起初有两个字不认识,后来还是他自己说的。所以后来我便记住,青翠苑。
掀开门帘,便有浓烈的暑气扑面而来,踏步出去,如同置身于桑拿房中,头顶上骄阳似火,树林中的秋蟑卯足了劲,蹴着屁股嚷着,“知了,知了!”,直轰得人心烦意乱。
进了青翠苑,暑气便消了大半,一来是因为青翠苑旁边有一条小河,另外则是大片的青竹遮挡了强烈的光线。
大院中,浓荫下面,地上铺了几张竹席,几个工匠躺在上面午憩。院中站立着五头木马的半成品了,木马的上半身用油毡布轻轻掩盖着,以防被烈阳晒到。地上到处都是残余的木屑和刨花,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味。
蓝月儿提着裙摆跟在我后面,走到木马跟前,掀开油毡布看了一眼,然后瞪圆眼睛对我说,“呀!这是什么东西?”
我将手指头放在嘴边轻轻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再指了指正在休憩的工匠们。蓝月儿会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放轻了脚步跟我一同走进了诸小葛的内室。
室内,诸小葛却没有休息,正伏案工作,手上忙碌着,都没有注意到我们走进来了。
诸小葛一改往日的形象,满头的青丝全部绾到了头顶,身上换了一件蓝色的宽松长衫,
长衫的下摆扎在腰间,下面是同色的长裤。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利索,那全神贯注的样子完全像一个工作狂。
原来的书房被改装成了工作室,书桌上,放着一套精致的小工具,刨子,刻刀,小木锯,锛,凿子,木锉。还有许多叫不出来名字的工具,比如有一个像鱼头一样身上长满锯齿的工具,我就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叫虾米东西。
这些工具非常小,跟外面那些工匠们用的完全不是一个型号,嗯,怎么形容呢。
如果说外面那些工匠们手上的工具是香蕉,那诸小葛用的就是那种小小的小米蕉。
(神马,你说你不知道小米蕉?友情提示,度之!)
而且这些小工具绝对不是我购买的,这多半是他私人珍藏的。
桌面上除了这些小工具,还有一大堆的木制齿轮,这些齿轮有大有小,大的有水盆大小,小的指头大小,诸小葛手上正是一个胡桃大小的齿轮,随着他指尖锉刀的转动,齿轮的形状越来越明显。
蓝月儿将一把白瓷的酒壶放在了诸小葛的眼前,一会,他就顺手拿起来往嘴巴里灌,咕嘟咕嘟了几口,竟然还赞了几声,“好酒!好酒啊!”
我拿询问的眼神望着蓝月儿,这时候怎么能给他喝酒,万一醉了就误事了。
蓝月儿掩了嘴吃吃地笑道,“是我倒的茶水,不是酒!”
“嘿嘿!”原来如此,敢情这诸小葛在YY啊,他听得我们的笑声,这才抬起头看着我们。
“哪,你好好做,等完工了,我请你去塞外风,痛饮三天!”我笑盈盈地望着他。
“好,好,多谢公主!”诸小葛满眼含笑,喜形于色,片刻,仍低了头忙活起来。
刷,刷,刷的锉木声音,如同一首欢快的音乐,在诸小葛的手指奏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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