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望知脸色泛红,尴尬不已,却又有几分心虚。
父亲和母亲今天当着他的面骂了夏小钱近一个时辰!当然,父母的性格他很了解,但是说夏小钱忤逆,他还是有些不信,又耐不住父母央求,只好过来一看究竟。
“妹妹,你不要这样说爹,他还是很关心你的,就怕你被别人骗了。”说完,下意识的看了元老大和元老二一眼。
夏小钱无语了,只要夏家不骗她她就千恩万谢了,其他人比夏家好防的很,再说了夏望知这意思是元家骗她?
她夏小钱别的不说,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元家几个兄弟各个都是良善之人,就是逼着他们做坏事他们也未必肯,而且他们当她是家人,除非她是傻子才会拎不清。
“元老大,装些点心给夏公子带着,大老远过来辛苦了,不送。”夏小钱一脸冷漠的说道。
元老大平时动作不快,唯独这次仅仅片刻的时间,便装了一个大纸包的点心塞进了夏望知的手里,巴不得他快点走,虽说这男人和媳妇儿是兄妹关系,可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他们不怕夏翰昌那样的明白人,就怕夏望知这样的白痴。
夏望知抿了抿嘴,原来爹说的都是真的,妹妹真变了,变得他都不认识了。
以前小钱妹妹虽然胆小,但是面对自己的时候也会糯糯的叫上一声哥哥。
无论是当年在乔家还是如今在夏家,他都是受尽宠爱,平时觉得夏小钱被母亲为难,偶尔会露出一点同情,更惹得夏小钱尊敬,原本以为今天只要他现身,夏小钱就会像以前一样怨念全消,一脸依赖的靠近他,没想到事实却是如此……
夏望知有些承受不了夏小钱的改变,曾经自己可是她最尊敬的人呀,现在怎么这般了?
肯定是元家兄弟搞的鬼……
“妹妹,这就是你男人?那个元秉寒?”夏望知提声问道。
夏小钱有些不满,扬眉冷哼了一声。
元老大更是阴沉着脸,这大舅哥太不知好歹了!
“夏公子,小铺事忙,就不留公子了。”元老大学着夏小钱那股客气的态度,有模有样的说道。
若说是对别人,这样的态度还能说是文雅客气,可面对的却是夏小钱的亲大哥,听上去自然不同了一些,更显得疏离。
夏望知脸色难看,果然,小钱妹妹向来没有主见,如今这副态度都是被元家撺掇的!如此一想,夏望知浑身上下迸发这一股怒气,小钱是他们夏家的人,如今替元家当牛做马不说,竟然还让她和夏家断绝关系!真是好狠的心!
顿时,那温润态度顿时一转,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瞪着元老大恨恨的说道:“小钱是我妹妹!就算你是她男人又能怎么样?妹妹你别怕,若是他敢威胁你,大不了咱告到官府去,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占了便宜,大不了与他和离,回家哥哥照顾你一辈子!”
噗……
夏小钱险些笑喷了出来!
元老大疼她入骨,粗活重活从来不肯她沾手,何时威胁过她?何况,就算与他和离,她也不该回到夏家吧?就凭夏望知心血来潮的态度,的确能照顾她一时,可照顾一辈子?不可能!
元老大更是嘴角抽了抽,有些委屈的看了看媳妇儿,看来要找个机会将上次买的簪子送到她手里才行……
夏小钱眉开眼笑,走到元老大面前,嗔怪了他一眼,才转向夏望知说道:“夏公子想多了,这世上再难找比我相公对我要好的人,你夏望知亦然,我尊你曾经帮过我几次,你说的话我不与你计较,但并不代表我任由你夏家拿捏,请你回去告诉夏翰昌,断绝书我要定了,若是三天之内他不将断绝书放在我眼前,那别怪我做事不留情面。夏家向来做的是绸缎与米粮生意,若是我再分上一杯羹,你说……你们夏家会不会一蹶不振?”
夏小钱并非纸上谈兵,米粮生意不好做,要不然夏家也不会越来越差,但是绸缎可就不一样了,她曾见过夏家的绸缎庄,铺子与她的点心铺比起来大不了多少,里头的缎子多半都是旧货,不过毕竟是镇子上,要求也不高,但是长此以往下去,早晚支撑不住。
果然,夏小钱如此一说,夏望知顿时有些慌乱,“妹妹不可!我们家的生意你还不知道,本来就每况日下,若是你再分一杯羹,爹还能不急疯了?”
夏小钱冷笑了一声:“我们点心铺的生意如何你想必很清楚,应该在不远处看了很久才对吧?以点心铺的能力,三个月的时间,足以与你们夏家的实力相比,何况在镇子上开绸缎庄本就简单,别人不敢,那是怕被你们夏家压制,可我却不同……”
夏翰昌是个聪明人,他在意的只有儿子和生意,截胡他的生意比要了他的命还要让他糟心。
夏望知挫败的看了夏小钱一眼,浑身冰凉,喃喃说道:“非要如此不可吗?他也是你爹……”
“我在夏家过得是什么日子,你比让任何人都清楚,从我嫁到元家那一天开始,我夏小钱就注定了这辈子没爹!”
夏望知心中一震,不由退了一步。
夏小钱这个样子,是他们夏家逼出来的,这没错……
安静的小铺子,夏小钱那股气魄到是显得铁骨铮铮,元老大看的都痴了,夏望知脸皮不厚,此刻夏小钱都说到了这种地步,原本还想留宿在夏小钱铺子里的他也实在是开不了口来,只能狼狈的跑开,夏小钱意味儿深沉的看了那背影一眼,这个夏望知人倒不算是太坏,但若是他将来执意钻牛角尖,那她也不会顾着曾经的恩情。
“嫂子我对不起你,当初你嫁到我们家之前已经受了委屈,我却还……欺负你……”元老二摸了摸头,怪不得大哥那时候总是凶神恶煞的对着他,原来他当初就是混蛋,和那夏家的人没什么两样!
若不是嫂子看中大哥对她好,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他?
夏小钱抿嘴笑了笑,元老二这个小子,越来越懂事儿了,真好。
“既然知道你以前欺负我了,那就要从今天起好好干活补偿,要不然……哼哼,减了你零花钱!”夏小钱磨刀霍霍的说道,说完自己都笑了。
自从元家赚了钱,家中上下,包括瞎子娘都有零花钱,根据当月的收入来发放的。
元老二嘴一瘪,立即又狗腿子似的笑了笑,讨好的看着夏小钱,他如今好不容易攒下了近十两银子,按照嫂子的话说也算是撇开贫穷奔小康了,绝对不能让三弟四弟赶上来!要不然他这个二哥的脸面往哪放?
要说整个元家现在最穷的莫过于元老大了,夏小钱说了,元老大奉献最少,又不是长辈,更没有元叶儿贴心,所以每月的零花钱固定一百文,坚决不会上涨,不过元老大甘之若饴,反正他也没有多少要用钱的地方,甚至要不是夏小钱厉声制止,他连这一百文都不会要。
——
直到天色见黑没了客人,夏小钱才收了铺子。
三个人围成一个圆,傻呵呵的数着银子,元老大比较镇定,元老二则不然,眼中冒着金光,哈喇子都要流了下来,只可惜这钱他就摸了一下,便被夏小钱全数收了起来,只能巴巴的看着,心里更是没有一丝怨念。
当初嫂子管家,他第一个反对,但是现在让嫂子管家,他则是第一个支持!
若是没有嫂子,他们元家就算是再过十年也未必能赚这么多银子,让嫂子管才放心,嫂子重情义,又不可能贪墨了。
不过毕竟是有开业活动,等到了第二天,人流量显然比第一天少了许多,好在夏小钱之前提醒过他们,也不至于心里有太多的失望,只安心做着生意。
夏小钱做的点心样子好看精致、稀奇古怪,还有儿童点心和老年人适合吃的点心,味道独一无二,吃过的人几乎都成了回头客,所以即使收入少了,但一天下来还是有将近二百两左右,可以说是其他点心铺利润的几倍,想不笑都不成。
当然,自从夏小钱闹了一个开业活动,转眼间整个县城都风靡了起来,到处都是敲锣打鼓震天响,只可惜虽然招了不少人,但是很少有夏小钱这样的效果,毕竟做活动的时候,多数人买之前都会先问其他人味道如何,要不然怎么会舍得花钱?
又过了两天,夏家果然派了人来。
断绝书不是小事,毕竟还需要两方签字画押,夏小钱不去都不成,点心铺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两个人刚好,无奈之下,夏小钱也只有自己动身,留下元老大像个呆子似的傻愣愣的看着她走。
签断绝书需要有名望的人作为见证,整个县城除了刘长寿这个胖子镇长,还有其他几个老者,都是夏家所找。
“夏小钱,你虽然嫁给了元家,但是毕竟血脉相连,如此逼迫娘家是否太不近人情了?”镇长家中,厅堂之内,其中一个老人翘着胡子不满的说道。
六个老头外加一个胖子镇长,剩下的三位是夏家夫妻和夏望知,唯独她夏小钱孤军奋战独自一人,不过她可不像从前那样胆小,一进门就已经学着元老大气势全开,一脸镇定冷漠,一听有人开口,立即毫无惧意的将视线对了上去。
“我倒觉得您老也有些不近人情,想当初我在夏家处处受辱,被沈佩这个继母压迫,生不如死,出嫁当天更被她豪言侮辱,亲生父亲夏翰昌冷眼相待,那个时候您老在哪?怎么没指责他们不近人情?”夏小钱冷声回道。
“如何一样?他二人就算待你有失偏颇,但毕竟是长辈!”老者更加不满的说道。
夏小钱冷哼一声,“长辈?呵!只因是长辈,便可随意掌控女儿生死?我亲生母亲为了生我丧失性命,他夏翰昌任何事都没做,却将我弃之如履,踏之若泥,我为何要贬低自己尊敬他?何况,这些年我在夏家干的活比那些粗实婆子还多,每日吃的饭连养的狗都不如,就算是花钱买的丫鬟日子过得也比我好,我不欠夏家的,反倒是夏家,这么多年来如此支使我,是不是该付每个月的月钱呢!”
夏小钱并无虚言,当初她刚刚代替前身苏醒之时,身子破败不堪,手上不是冻伤便是老茧,更有些深浅不一的伤痕,不止如此,之前大夫诊断出的体寒病症到如今还没养好,最起码要经过长年累月才能恢复如常,或是还要比正常人虚弱一点!
她可以肯定,若是原本的夏小钱再在夏家活下去,不出三年,必然过劳而死!
那老头平日受人尊敬,根本没想到夏小钱会如此不留情面的回话,又听她口中叙述,倒也惊讶不已,没想到夏家竟然这么对一个小丫头。
按理说,夏小钱是夏家独女,夏翰昌虽然有儿子,但毕竟是继子,难不成继子是亲生儿子的传言是真的?
几人各有想法,但都忍不住多看了夏翰昌和夏望知两眼。
夏翰昌脸色难看,“强词夺理!我是你爹!你若是听话你娘毅然不会这么待你!”
“能别侮辱娘这个神圣的词吗?我娘死了,你娶得这个是后娘,在我娘死后不到一年你便娶了她,怕是没为我娘守过一天的孝,你好意思开口呢?”夏小钱嘲讽的说道。
夏翰昌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气的都要跳了起来,可奈何这么多人在场,不好做的难看,最后只能将话憋了回去,甩了甩袖子。
夏小钱觉得好笑,古人的袖子就是用来甩的,装逼。
“咳咳!夏小钱,你确定要签断绝书?你要知道一旦签了断绝书,将来哪怕你被元家休弃,夏家也不可能帮你,当然,签了断绝书之后,你虽然可以继续姓夏,但无需再叫夏翰昌为爹,从今以后非夏翰昌一脉,再也无根,你可要想好了。”胖子镇长苦口婆心的说道。
这自古以来,女人有娘家支撑在婆家才有底气,就算娘家人做的不好,也从没有人想过脱离娘家的。
夏小钱,果真不同。
夏小钱笑了起来,发自内心的高兴,前世她直到跳楼之后,毁了容貌和一条腿才被父亲所弃,但至死也没有和那个禽兽父亲断绝关系,这一生,就了了她的心愿吧!
“不用多说,断绝书拿来,立即签字!”夏小钱喝道。
胖子镇长一脸凝重,拿出三张准备好的断绝书,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朝早有规定,若子女意欲与父母断绝关系,必须断发滴血铭志,当然并非是让你做姑子,只是要你自断一截头发,然后……滴血发誓,按血手印。”
夏小钱却松了一口气,就算将头发剃光光又有何难,至于滴血铭志,不过小伤,痛一时却换来一辈子的畅快!
再看了看那三张所谓的断绝书,上头寥寥数语,只是将过错推于儿女一方,大致意思是女夏小钱不服管教,不奉父母,屡教不改,自此脱离夏氏一脉,与夏翰昌再无父女关系,生死各安天命,再无纠葛。
断绝书一式三份,要有夏小钱和夏翰昌两个当事人签名,夏小钱要奉上血手印,另外镇长作为主办人签字,六个老头作为见证人签字,其中一份由镇长送去官府留存,剩下两份则有夏家和小小钱各自一份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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