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手札- 第22部分

　　
　　食指轻捋眉梢，决定小作回击平衡一下心态，“果然——，其实找您商量这主意是我自己先提出来的，结果，”耸耸肩，自嘲这白痴之举，“就像妈妈之前告诉我的那样。”
　　
　　“她怎么说的？”
　　
　　“妈妈说对你而言，我…什么都不是。”不带怨不沾恨的平平语调，我只是在陈述一项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实。
　　
　　毫无反应，父亲动作轻缓优雅地从扁平的金属盒中抽出一支新芋，“啪”地点燃，慢慢吸气，火星亮起又暗下。
　　
　　连句敷衍的否认都不肯吗？他对我的心情根本不在意吧，不，是对我这个人根本不在意。谈判就此破裂。
　　
　　“不打扰您工作，我回房间了，晚安。”
　　
　　停留一刻，没见回应，我自行退场，关上书房门，嘴角掠过一丝讥笑，看来除了长相外，我还遗传了他一样东西：冷血。奸（四）

　　“S。W。E。T。”旋转玻璃门一侧的墙面上凹刻的四个造型独特的晶体字母在阳光映照下流彩四溢。
　　
　　恩——，应该就是这儿……吧？
　　
　　不过，这大厦真的是欧洲最大的地产开发集团之一：S。W。E。T。的总部吗？尾随一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转进大厦里，已经是十点的光景，大厅里只有稀疏几人，厅内布局一览无遗，刚才透过玻璃就观察了老半天，现在身在其中了我依旧不敢确定。虽然对S。W。E。T。的天人一体宗旨早有耳闻，但这也未免太夸张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这幢大厦充满后现代风格艺术气息的前卫外表包裹的是原始野生生态群。S。W。E。T。的老板肯定是亚马逊生态保护协会的忠实会员。草坪搬到了建筑内，还好掌握尺度没采用那种狂生的蓬蓬杂草，否则没客人敢踏足此地；别家企业招待人是用沙发椅子，这儿能让人坐的只有纤麻藤皮编制的吊网和截面打磨过的木桩；粗大的梁柱上缠绕着枝叶繁密的蔓藤，若不是看见巧妙藏在拼凑的断枝栅栏后的器皿，我还琢磨植物的根茎会不会毁了大厦的根基；不过我今天这身仿猎装的军绿套衣和高梆帆布鞋打扮倒蛮合适野外探险气氛，反而正经的西装制服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前行几步，大厅中间是一碎石砌成的喷泉，周围环绕着淡蓝色的透明玻璃长柱，半径约莫2公分，色彩斑斓的小尾热带鱼悠闲地游弋其中，奇怪的倒是喷泉居然紧围着细网，不知是什么材料，伸手触碰才能发觉这“隐形”网的存在。好奇地趴在网上往水里瞧，不知里面有什么宝贝？
　　
　　“哗——”，水花高扬，几道黑影往我的方向急射而来，直觉地后退，却踩到什么东西，脚一绊我便重心不稳地跌坐在浅草上，低咒一声看向脚边，就见一块木牌躺在草中，这边的草似乎要茂密些，隐去了木牌的大半，爬起来拨开乱草，发现木牌上居然有红色漆字：
　　
　　内有危险生物，观者注意安全！
　　
　　“危险生物？”抬头看向喷泉，一只大头鱼正悬在我刚才脸部的位置上，血口大张露出两排锋利的锯牙，大概是牙齿钩挂在网上没掉回水里。这又丑又恶的模样我在图鉴和老妈旅游纪行的碟片中看到过，是——
　　
　　食人鱼！！！
　　
　　大概是为厅内植物生长而创造的闷湿的环境里，瞬间我全身冷汗密布，心悸犹存地摸摸脸，虽然我不太注意自己的容貌，可不打扮和跟多几个血口子是两码子事，而且，再望一眼那呲牙咧嘴的大头鱼，细密的尖牙上滑落几滴液体，不知道是池水还是口水。真挨上一口，我恐怕得顶着半张缺脸度过余生了，就算是苏夏姨整容技术一流，皮还可以委屈一下我的大腿或者屁股，可我也不认为她能把一肉坑给填得分毫不差。
　　
　　还真有几分冒险的味道。最近的时代人文主题是个性解放，个人谈性格，企业论作风。越独立特异、越剑走偏锋就越符合前沿标准，凶案发生首先关注罪犯的心理健康让死者一边凄凉，总之，心理畸形、血腥变态才是人们所爱，而且指数成正比增长。也许是文明社会的压力所致，为保有自己已经或将要拥有的压抑着遵循社会秩序，只有通过关注少数人的越轨行为舒解自己长期积累的反面情绪。反过来说，还真应该感谢这些个行为病态人士，如果不是他们作为代表集万恶于一身的表现出来，搞不好社会会被囤积的负面情绪撑破。
　　
　　不过——，嘿嘿，惊吓过后，不知怎地，总觉得S。W。E。T。的老板蛮合我胃口的，大概是受追求刺激的老妈的影响，我对爱好自然探险的人有亲切感……
　　
　　咦？我来这是究竟是要干嘛？
　　
　　昨天跑多多叔那讨东西，结果死皮赖脸地磨了半天多多叔才点了头，可他开出了一交换条件。
　　
　　“S。W。E。T。的老板从我这儿借了东西，过了期限3个多月了还没还，你去帮我要回来，我就给你想要的东西。”
　　
　　“哎？！怎么可能！S。W。E。T。的老板？！我连人都见不到就会被丢出门。”
　　
　　“放心，到时你报大名就行。”
　　
　　“你的？”
　　
　　“你的。”
　　
　　“啊？我的？！”我没听错吧？我的名字什么时候可以在前面冠上“大”的头衔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话又说回来，这偌大的企业总设得有咨询台吧，四下张望，竟连刚才的几个人都没了影。惨了，说是报上我的大名也要让我见到那个说“久仰”的人才有得报啊——，不要告诉我里只有我一个高等生物。
　　
　　“有没有人啊——”
　　
　　“呱——”一只不知哪冒出来的五彩金刚鹦鹉从我头上飞过，落在了角落的乔木树干上招呼我。“欢迎光临S。W。E。T。，呱呱。”
　　
　　啊，还真是品种齐全，飞禽都出场了。算了，就当是微型亚马逊钟点游，难得的机会，好好欣赏一下。
　　
　　不过，我只能自谋生路了，环视大厅的周边，决定向左边试试运气，天然石材雕凿成峭壁外形，下方有个近3米的洞穴，前后上下左右没看见有警戒标示之类的东西，我便径直钻了进去，本以为要摸黑，可我一踏入洞内，略有凸凹的地面就发出萤绿的温和亮光，眼前景象明朗起来，三段石阶朝不同方向蜿蜒延伸向上。重重叹一口气，我认命地有洞钻洞，见阶上阶，随便挑了一个就往上爬。
　　
　　待我脚踏上最后一级阶梯时，面前的一方石壁竟然以一条弯折的线为轴分别向斜上方和斜下方滑开，一股凉气扑面而来，随着裂口处的景象逐渐扩展，我的眼睛也越瞪越大。
　　
　　这样子……就叫“别有洞天”吗？简直就是S。W。E。T。版的21世纪桃花源记，原始和文明、自然原野与工业社会只有一壁之隔。
　　
　　一纵越过这时空界限，背后的石壁门无息合上。眼中所见是排排的办公区隔和忙碌的办公人员，耳里是嗒嗒的键盘敲击声和呤呤的电话声，哎，如果不是遇见那个变态越我现在也应该在这样的场所里工作吧。我也想过过传说中的白领生活啊——
　　
　　“啊，打搅一下，请问……”就势逮住一个高速行进中的工作人员询问。
　　
　　“你说什么？”那人停住转头向我微笑，手里稳稳地捧着厚厚一摞文件夹。
　　
　　“我想见你们老板。”有些惊叹自己随手一抓就抓住了个气质沉静的知性美女，这种位移法也没乱掉一根头发，厉害，呵呵，我越来越喜欢这家公司了。
　　
　　“你要见我们老板？”腾出一只手，立起纤纤食指将下滑的金丝边小巧眼镜抽回挺直的鼻梁，她重复着我的问题。
　　
　　呼——，态度还好，看来S。W。E。T。的员工不仅外表好，修养也不差。摆出掩不住焦急的勉强笑容，我肯定道：“对。请问怎样才能见到他（她），能替我通传一下吗？”多多叔说的报上我的“大名”就行。
　　
　　“你有要紧的事吗？”
　　
　　“有有有，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间接关系到我的下一步计划。
　　
　　“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也许我可以帮你解决。”
　　
　　“呃……”说讨债好象不太好，诽谤别人的老板，再好的脾气也会翻脸的。
　　
　　“既然不方便说就算了。”
　　
　　“我不是，我只是……那件事一定要你们老板才能，啊，我不是说你不行，我的意思是……”这件事你根本没办法代替你老板做。
　　
　　“好了，我明白。你别着急，我试着帮你问问，不过今天BOSS很忙，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见你。”好心的美女主动帮我解围，并没有因为我的说辞生气。
　　
　　“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
　　
　　“诶？”
　　
　　“呵呵，”美女掩嘴轻笑，“不能说是什么事情，总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我总不能说‘BOSS，有个不肯说是什么事的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小姐想见您，您要见她吗？’吧。”
　　
　　“啊——，对啊，我的名字是米……”
　　
　　还没等我报完名号，一个年轻男子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朱蒂，L先生的秘书打电话来说L先生半小时后到。”
　　
　　“知道了，你们先去准备，我一会儿就来。”
　　
　　“是。”
　　
　　“对不起，能再说一遍吗？你的名字。”
　　
　　“啊，我叫米……”
　　
　　“朱蒂，那家厂商打电话来了，说是想和你谈谈上次的合约。”
　　
　　“我会回复他的，你帮我定个时间吧。”
　　
　　“了解。”
　　
　　又一个帅性美女匆匆来匆匆去。
　　
　　“不好意思，你叫……？”
　　
　　呼——，深吸一口气，在下一只苍蝇飞来之前，我果断地喊出自己的名字，一股作气完成屡遭中断的“报上大名”步骤。
　　
　　“米洛。莫——”
　　……
　　
　　怎、怎么啦？！
　　
　　发生什么事了？刚才不是还吵吵嚷嚷的像个超级菜市场，为什么一下子变得跟墓园般死寂，所有人全部定格，连电话都咽气了，还、还有大家为什么都盯着我，感觉好象……动物园栅栏里的……猴子……
　　
　　“你说你叫……”连呼吸都消失的寂静中朱蒂美女轻轻问道，好象有点不敢置信又有点期待。
　　
　　“米、米洛。莫。”面对着一群虎视耽耽的人说话，我结巴道，这不是自己地盘而且是人数N：1，要是群殴的话……
　　
　　“呼哇——”下一刻停滞的人们突然沸腾起来，无论是站着的、坐着的全部狂叫着朝我冲了过来，身后是飞散的文件雪花和掀翻的椅子。
　　
　　咿——！？我该不是误入疯人院了吧，或者这边的人就是居住在隔壁亚马逊的野人部落，一群披着文明外皮的原始兽人，难道他们老板知道我是来要债的，吩咐了手下做掉我。
　　
　　被逼得步步退后最后贴在了墙壁上，我唯一的抵御措施就是抱着脑袋缩成一团，绷紧了肌肉准备承受冰雹般的攻击。
　　
　　“终于现身了！”
　　
　　“恩、恩，总算等到了。”
　　
　　“哇，她好小好可爱哦，还未成年吧……”
　　
　　“笨蛋，她才17岁，本来就是——”
　　
　　“诶——，就是她啊——”
　　……
　　
　　没有预想中的拳头，反而听到一群三姑六婆般品头论足的嗡嗡声。怯怯地抬起头，我是外星生物吗？
　　
　　“哦，她抬起头了，原来米洛莫就长这个样子，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啊，不行了，我的母性被激发了，好想抱抱她……”
　　
　　咦——？！什么啊——
　　
　　“卡！卡——，OK、OK，到此为止，大家都回自己的位置上，该干什么干什么。”朱蒂拍着手，疏散人墙。
　　
　　“让我们多看会嘛——”
　　
　　“就是，我还没摸到呢！”抱怨抗议响成一片。
　　
　　“不行，BOSS已经知道了，正等着米洛小姐呢。”
　　
　　看着哀怨的疯子野人们极不情愿地被驱离，我对朱蒂美女感激到极点，顿觉她脑后金光闪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跟我来吧，小姐。”
　　
　　“好。”赶紧点头，跟着朱蒂后面进了电梯，撇开那一双双粘在我身上的眼睛。
　　
　　“刚才那些家伙的热情让人吃不消吧。”
　　
　　“还好，”热情？跟注射了兴奋剂似的，太过了吧，“有点被吓到而已。”
　　
　　“哈哈，我替他们道歉，不过他们会这样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亲眼看到S。W。E。T。的传说可是我们这些正式员工的共同心愿，尤其是我这种老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