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非常轻微,在他用力地回击时我猛然抽空右边,他被吸了进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却面露不解。这是怎么了?
这就是充分展现意念作用的一个实例。我所做的就是仔细观察然后触发对手的反应。他仗着块头比我大得多,自然想在交锋中以强势占上风。交锋开始我试探地对他的手腕施力,这时他本可以平衡掉这点力量,然而他却每次狠狠地回击过来。我故意让他的自大膨胀起来,这时他已经掉入我的圈套。接下来我和这个大块头死死钉在了一起,两次施力却并没有打算推动他,我想做的只是进一步激发我们的节奏。他强大我弱小,我每次施力,他都使劲回敬。你可以想象一下,当他对我的肩部搏动回以强力的时候,我其实支撑了他身体的部分重量。这时我就仿佛变成了他的一条腿。当我第一次从僵持中后退的时候,他自我感觉好极了,一定认为自己占了上风。而我就继续激发他的回击斗志,然后再回到彼此僵持中。这一次,我的肩部搏动非常微弱,他想也没想就回击了过来,几乎成了一种条件反射。然而就在我的搏动和他展开回击的短暂间隙,我发动了一次基于他意料之中反应的突然进攻。我抽空了身体右侧,这样一来他用以借力的那条“腿”就被抽掉了,这时我又利用了一点急促有力的技巧加速了他的运动,他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摔在了地上。每当武术搏击中遇到这样的时刻,总是让人感觉如此的神奇。他就这样猛然间像被吸进了一个黑洞,正由于我们的最后交手进行得如此不露声色暗藏玄机。
在武术实战中,这种类型的交锋当然会更加高妙。想象一下这个你来我往的过程。真实的状况是我们的手腕交锋的那一刻,我只施加了小到不能再小的一点力气,我的对手在坚守阵地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在作出反应了。他已经被摄入了一个两步曲的圈套中来,他第一步的反应已在意料之中,而我将在他的第二步之前行动。如果我在第一步中做得足够轻巧微妙,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就很难被轻易觉察。我的两步浑然一体。这就是所谓的“以静制静,以动制动占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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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象一个更加有趣和富有心理玄机的场景吧,一位技艺炉火纯青的魔术师表演的纸牌魔术。台上的魔术师邀请了一位观众参加表演。这是一个真正的局外的观众。当这个志愿者上台来以后,魔术师在整理纸牌的同时使这个观众的注意力集中在纸牌和自己身上。然后魔术师将这副纸牌(这确定是一副真正的牌)放在了桌上,让这个观众心里去想一张牌,并在头脑中间浮现出来。接着魔术师重新洗了洗牌放在桌上,请这个观众掀开最顶上的那一张。这竟然就是他刚才脑中浮现的那一张!到底怎么回事?这个魔术师真的施了读心术然后奇迹般地从52张纸牌中选出了那一张么?当然不是。
这里的幻术实际上和武术大师所运用的意念控制有异曲同工之妙。成功的关键就在于对这个观众有意识和无意识心理的微妙操控。这一切在“魔力”施展之前就发生了。当台上的这两个人面对面轻松交谈的时候,魔术师就掌控了这个观众的注意力。这个互动的过程实际上全在魔术师的操控之下。这个观众做的只是回答一些问题,做魔术师要他去做的,努力在台上表现得精神。在这一切进行的间隙,在台下观众无人能察觉的瞬间,魔术师在手中闪出了一张牌,手上动作之快,迅雷不及掩耳。就在这个瞬间这个观众的视线一定下意识地捕捉到了这张牌的牌面,尽管他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他此时正沉浸在与魔术师的轻松对话之中,突然间被无意识地灌输了一个图像意念。当他被要求去浮想一张牌时,实际上在这之前已经在他脑中有了一个下意识的选择,那就是刚刚被魔术师“植入”脑中的那一张。接下来就是要在洗牌过程中保持这一张牌始终在最上面,而这对于一个精通手上功夫的魔术师来说无疑是小菜一碟了。这个小把戏的微妙之处就在于,一旦魔术师没能完全掌控这个观众的注意力,或者如果这个观众够聪明,意识到自己被编排了,他就可能主动去选择另一张牌——这样的话,这个把戏就露馅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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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种互动的模式被对手所识破的话,这种对思维意识的操控就无法顺利进行。正如我之前描述的太极推手交锋中,如果我的对手能够意识到我试图操控他的意念让他的自大膨胀,他就可以挫败我的企图。我佯作不安并向后退,这使得他对自己的强势自信满满,丝毫不会留意到自己是否掉进圈套了。这一系列微妙的心理交锋最终爆发成对他的一记重创。如果真的对他使劲推挤,他定能识破我的用意。我必须将一切进行得不动声色,让他无法察觉。
这里体现的就是“缩小活动范围”和“放慢时间脚步”。在和技艺超群且思维敏捷的对手交锋时,心理战变得尤其微妙。两个人的交锋变成了一场无声的心理战:你要读懂对方的每一种呼吸节奏和每一次眼神闪烁,要在对方毫无察觉之下施展自己的操控技巧。一旦我能够更深入细致地领悟这一系列的行为,就可以在对手不知不觉中操控了他的意念。
下面的小例子能够展示完成这个技巧的过程。现在请保持双脚以肩宽间距站立。将你的重心全部放在左腿上。然后想象有人站在你的左边,通过你的左臂非常用力地推你的身体。那么你将如何保持平衡呢?这时你不得不抬起右腿,顺势将右脚重新“钉”在几英尺之外的地方保持站立——就跟向一边跳开了一样——好,这没有什么问题。接下来把你的重心全部放在右腿上,这次一样保持两脚间距为肩宽。如果有人从你的左臂用力推你,这时间题就来了,因为你现在右腿稳稳“钉”在地上。我们知道在疾速移动中保持平衡的一个基本要领就是双脚不能交叉,那么现在当你跃起的瞬间,如果你想努力不摔倒,你的左脚将不得不和右脚交叉。这时你很可能会整个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这个简单的道理实则深藏玄机。
太极推手比赛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两个选手纠结在一起。彼此的手掌和臂膀都在微妙地试探对方。当我施力于对手时,他的反应可能是用力回敬我,或者是抽空他身体被我施力的部分,避开我的进攻。无论是哪一种,这里都有一个重心的微妙转移。这是制胜的关键时刻。每个人将重心从一只脚转移到另一只的过程,重心所在的那条腿在瞬间一定是“钉”在地上的。在高水平的比赛中,选手之间的进攻可能相当用力。一旦有人稍稍失去平衡或是无法面对进攻自由行动,他就会被掀翻在地。如果我在交锋时瞅准对手右脚“钉”在地上的瞬间对着他的右脚突然施力,他就无法保持平衡了。这时他的脚下步法将会一片混乱。这一点并不是武术竞技所特有的。在网球赛场上,当一个选手身体左倾而同时将球不遗余力地向右方击出,这时对手通常会毫无防备束手无策。在NFL(美国国家足球联盟)、NBA或世界杯足球比赛中也是一样:如果一个运动员能让对方的防守队员在错误的时间把重心转移到了错误的位置,那么他就可以长驱直入,而留下对手自己绊倒在地。实际上在每一项身体竞技体育中,一旦你精通并能掌控步法,你就会成为场上不可小觑的一员。
那么接下来我们想象一个运用这个重心转移原则的比赛场景。这里存在两个彼此交织的因素:第一是简明快的技巧;第二是深层次的领悟。我们现在的目标就是要利用对手在转移重心的那个瞬间而取胜。要达到这个目标可以有很多的小秘诀或对手的弱点可以运用,比如对手呼吸的节奏,身体的紧张程度,对技巧的领悟欠火候,自满的情绪,情感的泄漏,注意力的分散,以及一系列其他可以为我所用的下意识的可以预知的习性。为了简单起见,我们只关注对手的眼睛,确切地说就是眨眼的过程。
首先,大部分的人都不会意识到自己的眨眼,于是也不会想到这会成为交手时被研究的一个突破口。即便是对于顶尖选手来说,也不太会有人认为眨眼会有什么玄机——因为它毕竟转瞬即逝,一切都再正常不过。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伴随着眼神闪动的是人的意识细微变化,于是一个技艺超群的选手就会去研究它。这里再次用到了“让时间慢下来”的方法。在经历了本书前面介绍一系列的训练之后,如果你对自己选择原则的非意识理解已经足够深刻,并且已经学会了依靠现实和直觉来处理时间的技术构成,那么,你的意识就能够将足够细小的数据进行放大——在这里就指的是眼神。我们的思维是如此的错综复杂,所以当我们面对一个极其细小的材料时,可以做到全神贯注,将其破解成更加细微的细节。当你的全部意识集中在眼神上时,你会发现眨眼经历的时间仿佛变长了。这时我们会发现眼睛从将要闭合到闭合、再到将要张开最后到完全张开。[·]我们要的就是这个。
下面回到我在太极推手中和高手过招的经过。我站在场上,能够感觉到他的重心,他的行动节律,以及他的眼神变化……他身上能说话的部分有很多。在一个眨眼之前的瞬间,也许能发现他的腮部微微抽动了一下,也许能觉察他的瞳孔周围有零星湿润的痕迹。也或许他的眼睛稍稍闭上了一会之后才睁开眨了一下。这一切都是如此细微,我却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我们俩的右腿都向着前方,两个人绕着场地在移动。在推手交锋中选手必须脚底生根保持不出界。有时候你不得不将后腿的重心转移,然而这个过程却不能花太长时间,因为在这期间你没有什么行动的余地了,你的身体这时没有多少弹性空间。有经验的选手都深切明白这一点,但他们训练时的小小习惯却可能成为对手制胜的关键。我们两个人在场上这个小小的圆圈里和时间一同流转着,突然,在他眨眼的瞬间,或是在他眨眼之前的间隙,我施展了一个两步曲的行动,先左手,再右手,施力推进对手的身体。我的举动非常轻柔,并没有真的推进多少力气。形势似乎没什么变化。但是我的右推手迫使他重心从前腿转移到了后腿。当我撤走我的右手推力时,在他眨眼的间隙,他的状态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下意识地试图恢复前腿的重心位置。就在这个瞬间,我利用了他试图前移的过程发动了一个突然袭击,而他此时正在用力企图前腿生根。如果我状态足够好,这一切在他眨眼结束前就可以完成。他自然被掀翻在地,可能直到爬起来时还仍然不明就里。
比赛中我的这套战术屡试不爽,时间一长我的对手们都跑来说我一定是耍了什么神秘的招术。因为他们往往是前一刻还脚下生根下一刻就翻倒在地,在这眨眼的瞬间他们既没有感觉也没有目睹任何变化发生。这里当然没有什么玄学招术,有的只是一些心理战术和搏击技巧的融会贯通。我读出了对手即将眨眼的信息,然后通过判定他转移重心的时刻来进一步操控他的意念。如果一切顺利,我的两步曲行动就可以逃过对手的注意。这里要实现的仅仅是操控重心分布和移动的过程。我要指出的一点是这个运用眨眼的例子只是诸多做法中的一个,在实践中也不是次次灵验。
在备战2004年太极拳世界锦标赛时,我的主要陪练就是我的密友丹尼尔·考菲尔德。丹是一个杰出的武术大师,在他的重量级里排名世界第二。他出手凶狠,在赛场上明察秋毫,哲学家的气质使得他的武术风格独一无二。在为世锦赛备战的集训中,每晚丹和我都要在训练垫上摆出剑拔弩张的架势,彼此视为真正赛场对决的敌手。在多年的深厚友谊之上针锋相对的确让人感觉有点怪怪的。我们对彼此的套路都了如指掌——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技术上的秘诀可言——于是我们的对决变成了心理的较量。在备战的最后三个月里,我们俩甚至达成了一个铤而走险的君子协定:彼此不为对方的安危负责。这就使得我们能够像在赛场上一样放手搏击,彼此将毫无保留。我们俩中不管是谁稍有迟疑,就会被对方打得落花流水,然后就只能眼睁睁熬到下次争锋了。每当我们发现了对方的一个软肋,就会毫不留情地穷追猛打,直到对方采取了防守上的调整。我们所做的远远超越了单纯的竞技,我们在磨炼着掩饰自己和挖掘对手微妙信息的能力。
丹聪明伶俐,爆发力惊人,技巧上同样咄咄逼人。他对我的每一个细小的习性都了如指掌,和他交手时甚至呼吸都会成为暴露自己的危险信号。我们交手时哪怕我只是走神了0。01秒,那么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