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默默地点了点头,眼里也是流露出了不易察觉的怜悯,彩也是同样地在发着呆,真是想不到啊,小枫他竟一直就怀着那样的心思在替皇上做事……
樱木拉着流川一阵急跑,出了密道,抑头见着满天的星空,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流川有些气恼地甩开他的手,樱木清楚,如果不是自己拉他走,流川是一定要拿到皇上的画的。哼,那老头子的画像有什么珍贵的?樱木愤愤不平地想,天才就站在他面前,他看的也该是自己啊。只是此刻四下无人,难得一回来就看到了流川,这样的好运也是没有想到的吧。想到这里,樱木登时气平了,仔细打量流川,发觉他瘦了好多,神色也不大好。抓那个花形就那么让他伤神么?
“狐狸,你想过本天才么?”樱木看着低头不语的流川,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想你干什么?流川诧异地看了樱木一眼,下意识地别过了头,在听雨居那段日子倒是时常想到这白痴的。那也是因为不想让他看见自己那样丢人的装扮啊。
“本天才可是一直在想你……在想你抓到了花形没有啊。”樱木脸红耳赤地小声说道,抬眼见流川仍然冷冷的面容,心下好生失望,气呼呼地说着,“哼,就知道你这狐狸没良心,也活该你抓不到花形。”
流川本来不想说话,现在听到樱木这话,心里也来气了,正欲反唇相击却突然停止了身形,喝道,“你跟在我们身后多久了?”
樱木转着头四处望,也不知道有什么人在这附近,过了一小会儿但见着鱼住慢慢从树后走了出来。
“咦?是猴老大啊?”樱木立刻跳了起来,指着鱼住,“你跟着我们,那你就知道,就知道……”他知道狐狸会武,那就表示这世上又多了一个人知道了狐狸的秘密,心中好生不爽,这样的事只要天才明白就行了,为什么也让这个整天赖在狐狸身边的人也知道啊?
“公子,我不会说的,半个字也不会。”鱼住对着流川那双此刻有着怒火的眼睛,半分也没有移开。他不知道流川的身份,可是刚才见到樱木与流川从彩家的偏门走出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们在说着对付花形的事,大概也就能猜到流川在隐瞒什么。也从流川听出自己跟在身后的耳力中得知他的武学有多么深奥,可想护着他的心却一点儿也没有变,“如果公子信不过,我可以割掉我的舌头。”说着,他就真的想这样做了,因为这样才可以继续留在流川的身边吧。
“不必。”流川看到鱼住眼里的坚定,出语阻止了鱼住的举动。心中也是微感烦恼,一时之间发生的事太多了,他也不想再面对这些人这些事,“既然你知道,也就帮着去查查赤木家有什么事吧。”随口胡乱扯了件事来,他只是不想现在身边有什么人,只想一个人独自好生想想这些天以来发生的事,当然还有,皇上。
樱木见到流川突然展开身形奔向前方,一怔之下看见鱼住也要走向赤木家的方向,立即拉住了他,“最近他身上可发生过什么事?”
“……”鱼住心里想着要赶紧替流川办好他说的事儿,不想与樱木在这里说下去,哪知樱木的手捏得紧,他也只停了下来,这小子的武功几时变强了啊?
“快说啊,猴老大。”樱木更是心急了,因为流川看上去明显不对劲嘛。
他在叫自己什么?鱼住黑着脸,如果他不是公子的朋友,自己一定是要给他好看的。不过他还是把花形那件事原原本本地对着樱木说了一遍……
流川漫无边际地在黑夜里行走着,脚下的步子快得连他自己也不察觉。等了那么久才可以见到那人,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儿?义父不让自己去见他,流川笑了笑,那是自己答应过他的第二件事,可是见见画像总可以吧?他究竟是长什么模样的呢?会不会也是如同义父那般,或者还要威严得多了?因为传闻中他一直就是那样的啊,流川难以压制住心里的波动,虽说心里还在自责着,可是脑中却满是刚刚才得知的消息,全是那个从未谋面的皇帝。其实他也清楚,他这样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也肯定不能对着皇帝说什么话。长久以来为着他做的这些事,那样的心情,也是没有打算让他知道的。只是,明明知道,心里却还是很想去确认一下,他与义父有什么地方不同。
在奔驰中度过了后半夜,用着身体中的每一分力才可以让心恢复平静,流川也有些想不通为何他会变得这样反常。不过,流川垂下眼——那也是有根据的吧。
回到住处时他感到些疲乏,尽管身体中内力溢满,可是长年的作息时间却在昨晚上被打破了,此时好想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刚走到偏厅,身边旋风似的就跑来了一个人。
“你到哪里去了?”那人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焦急,只不过这样也还带着他惯有的风风火火,“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跑?”
是樱木?流川现在心情平和了些,见拉着自己的人眼睛四周居然是青青的,他也是一晚没有睡吗?刚才那句话好像还带着火气,一夜没睡就火成这样么?微有些诧异,感到樱木似乎松动了口气,“赤木他已来这里等你好久了。”
(二一)
“看来这次的事很急?”流川转了转头,“是不是他妹子出事了?”
“咦?你怎么知道的?”樱木大感奇怪,他自个儿也是回来后遇上赤木才得知晴子出事的,先前也没有听到宫城那后半句话。怎么这狐狸出去转一圈就知道了呢?
“你不是说他等我很久了吗?”流川皱眉,“现在不过是清晨时分,一定是有什么急事非得让他连夜来到仙道家里找我们。刚才听宫城说赤木也找了他,我就在想,如果不是他那妹子出了什么事,他是不会紧张成这样的。”
“哼,你这狐狸,有时还蛮有小聪明的。”樱木听完流川这话,张着嘴,悻悻地说着。
“是吗?这样说是我猜对了,”流川淡淡地开口,“我还以为你要说我自作聪明呢。”
说着,他轻轻挣开樱木的手,一头向里面走去。樱木不再说什么了,他先前听鱼住说起过花形的事,也知道流川最近情绪低落,也就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穿过偏厅,在仙道家的客堂里,流川就看见了赤木来回地走动着。而相田弥生则坐在一旁垂首无语。一问之下才知道,仙道昨天晚上与自己道别后就被那个叫清田的拉了去,现在还没有回来呢。而赤木最后的希望当然只有落在了流川身上,毕竟他还是很信任流川的能力的。
“你可以说了吧?”樱木自然代着仙道履行了主人的职责,因为他也是只听赤木说晴子出了事,可是赤木不想单对自己一个人说,他也不好去逼问。好像是晴子她失踪了吧,也许是她自己出去玩了呢?樱木心里是这样想的,虽然这不大可能,可是昨天一个晚上他都在门外等流川,对于他莫名其妙的举动很是担心,也在恼怒着他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提心吊胆的念着流川,而没有去关心晴子呢?大概可能是晴子她身上周全吧,不像流川这样即使有武艺可还是让人放心不下。
“是这样的。”赤木定了定神,眼里也有些惊谎,让流川不住皱眉,能让这样的汉子急成这样的,晴子身上发生的事定然很严重吧。
赤木打开了他随身带着的一个盒子,递到流川与樱木面前。两人低头看去,那平铺着丝绢的盒底竟然摆放着一双手,一双女孩子的手。粉色的,还带着些生气的纤纤玉手,那一旁还有一支玉雕的发钗。
“大猩猩你有病啊?”樱木一见之下立即就跳了起来,“大清早的拿这东西来吓人?你好无聊……”
“这是晴子的手啊!”赤木高声叫道,只是他的声音在发着抖,“这是她的手啊。”
“你胡说。”樱木听他这话马上就以更高的声音反驳,“晴子小姐才不会有事呢。”
“只是这钗是我送给晴子的,”相田弥生沉声道,“那是我随身之物,错不了的。”
“可是你这样也不能说明,不能说明……”樱木喃喃地继续他的观点,声音比先前的小了许多。
流川则对着赤木说道,“你怎么这样肯定这双手是晴子的?”
“她的手,那小指上有一道疤,是,是小时候我逼她练剑时割伤后留下的。”赤木颤声道,“不会有错的,我,我……”
“你慢慢说,不要急。”流川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的好,这样的事他一向不善长。
“也对,这钗是真的,也不代表手是晴子的啊。”相田弥生也对着赤木说道,“手上的伤痕也不一定只有晴子才有的。”
赤木听到他们两人这话,好容易才可以定下神,“就在流川公子你到听雨居后,晴子曾说过想要去那里看看你。”
“让仙道推了,”相田弥生,“我们大伙儿也反对的,那样对你或是对她都很危险。”
流川点点头,这个时候,相田弥生好像平了怒火,对着自己的脸色也好了一些。
“可是,我没想到她竟然会留书出走,说去见公子你。”赤木脸色有些难看,毕竟自己妹子这样,他这个做兄长的也难免感到难堪。他真的没有想到一向听话乖巧的妹妹会想着去看流川而这样做,当时也没有在意,本来他也想让流川做他妹夫的,如果他愿意的话,“哪知那天晚上,公子就让花形给带走了,我原以为晴子她也自然会回来,可谁知道过了这么些日子她也没有回过家。”
“那你干什么不早一点出去找她啊?”樱木吼着,对着赤木也是一点儿不讲情面。
“我,我哪里想到她会让人掳走了?”赤木,“待到流川公子被带走那天晚上之后,没见她回来,我才想到她可能出事了。”赤木当然没有想到,一向在江湖上的仇家不多,即使有也是与自己比武时招惹下的,但那些也是粗犷的汉子,要报复也应该不会瞄上自己妹子的啊。
“那现在怎么办呢?”樱木也是急得直搓手,虽然他发现他自己好像并不是真正地喜欢着晴子,可是好歹也朋友一场,而且晴子小姐也好可爱的,如果真有什么事,让她遇上花形那样的人,也是挺惨的啊。
“你们在做什么呢?”仙道从外面拍着他的头走进来,好不容易才从兴致高涨的清田手下偷空溜了回来,那小子还拉着牧在外面疯呢。也难怪他,平日里出门的时间少得可怜,偏又是与表弟一样爱动的性子,这回跑到江南来不玩个够本,他是不会罢休的。只是自己就倒霉了,仙道一回来就见着这一屋子表情沉重的人,当下便好奇地问了。
樱木正欲回答,却见鱼住急急地从外面掠进来,对着流川禀道,“公子,三十里外的码头上发现了一具女尸,看那衣着装饰,与赤木姑娘倒是有几分相像……”对着赤木,他也不好意思说得那么直白,可是赤木一听之下却是明白的。怒吼一声,向外就冲了出去,众人也急急跟着跑了出去。
赤木去得很快,他当然急。所以他身后的相田也叫上仙道与她一起跟上去。仙道当然不想离开流川身边的,可是他见到樱木拉过了一匹马,明白他的用意,再一眼瞧着流川身边的鱼住,这个人会护着小枫的。他也只有随相田去了。
樱木刚才见到流川身子一动,就知道他听见那消息忍不住就要赶去哪里。他自己也忘了他想隐瞒的东西了么?不明白苦心掩蔽了那么久,只为了一个像晴子的尸体流川怎么就会乱了他的方寸?幸好急忙拉着了他的手,带着他跃到了门外,没让人看出他会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替他想这么多啊?樱木心里在转着这些念头,可却未停下手里的动作,与流川先后翻身上了马,向码头赶去。
在那个发现尸体的码头,远远地围着一圈小声议论的人。鱼住已命人看住了那里,当赤木赶来时,鱼住的人才侧了身让他进去。
地面上静静地躺着一具女孩子的尸首,泡在水里久了吧。身体都有些浮肿了,双腕俱断。两脚与踝骨间只相连着一点皮,小腹上的伤口是致命的原因。只是那伤口颇大,以至于不能很好地保存她身体中的部位。河水中的生物定然是掠夺了不少腹中的内脏。赤木一瞧着那女孩子那肿涨却可辩认的脸,立刻大叫一声,摇摇摇欲坠。就是这一个至亲的妹子,打小也是身肩父母双职代着她长大的,如今见到这翻景象让他如何不悲?如何不痛?这副惨容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会受不了的。
仙道伸手支住了赤木的身体,低声开口相劝着。眼睛却瞟向了此时也赶到的流川身上。赤木在一阵痛心之下,也因仙道那扶持的手而略逼他的神智保持清醒,走上前伏身抱起了妹子。
“用这样手法的,与花形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