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到床上却没有睡意,拿起书来看又看不进一个字,他索性将书扔到床头柜上,关掉灯,直挺挺的躺到床上.
他得想想明天怎麽样和乐青谈宁致远的事.乐青虽然隐忍,但其实性子执拗,如果他真的认定宁致远罪无可恕了,那还真不是轻易就能让他改观的.
他觉得最近是不是运气不好,怎麽尽遇到烦心的事.S城这边的人普遍比较迷信一点,难道真的也要他去拜神去晦气.
他想了一下,又觉得没必要.连明净大师都说鬼神之说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他这个无神论者,就算去拜,大概也得不到神灵庇佑.
这样乱七八糟的想了一会儿,他不知道怎麽就想到了许之恒身上.
以前一看到乐青,他就觉得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可是今天看到乐青这麽哀伤的样子,他却觉得好像看到了许之恒.
他还记得以B城第一次偶遇许之恒时的情景,当时的许之恒真的可以说神采飞扬,可是现在他们在一起时,他总觉得对方一直都很小心翼翼,好像随时在观察著他的喜怒.
这种情景让他觉得有点不舒服,因为他知道那是因为什麽.
当年他在沈亦天面前,一样是这样小心谨慎,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一句话让对方不高兴,看到对方笑,自己就觉得开心.
爱情能让人无所畏惧,却也能让人心生胆怯.
想到这里,他又想到晚上的那一个电话.当时许之恒明显是以为他在找借口,其实也不怪许之恒,最起码他晚上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有此先例,许之恒会怀疑,也就不以为奇了.
虽然他身体真的有一点点的不舒服,但在许之恒看来应该也只是个借口.
他当时觉得没必要和对方解释什麽,这个时候再想想,又有点不忍.
他有过类似的经验,当初他如果自认为有做错什麽惹到沈亦天不高兴,往往要伤心自责好多天.
那个时候,人人都只说周谨为人沈稳,镇定,处变不惊,却没有人知道他其实经常会忐忑不安.
这样的心情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都不会了解的.
他在想许之恒或许还在因为他的″欺骗″而感到难过吧.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通了许之恒的电话.
电话通了才想到时间已经不早了,也不知对方睡了没有.正想著如果响了几声还没有人听他就挂断,结果电话立即就被接通了.
″睡了没有?″
″没有,有事吗?″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清朗,倒的确不像睡著被吵醒的样子.
周谨噢了一声,轻轻的咳嗽了一下,″刚刚我的确是有个客人在这里,所以抽不出身,你说有话想和我说,不知道手机里方不方便?″
这种类似於解释的话他说起来有点别扭,而且现在看起来还有点多余,因为他从许之恒的语气里感觉对方并没有因此而开心一点.
″已经没事了,後面有空再说吧.″许之恒的语气甚至可以说有点冷淡.
周谨有点表错情的感觉,只得说了句那没事了,晚安吧,就匆匆的把电话挂了.
他有点自作多情的感觉,他的想法只能代表他自己,他又不是许之恒,凭什麽认为对方一定会因为自己的一句拒绝的话而受伤.
他将手机扔到床头柜上,闭上眼睛,慢慢的调整呼吸,试图快点进入梦乡.
在他渐渐有了睡意的时候,他忽然感觉有人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第一个反应是乐青过来找他.
″小青.″他立即从床上坐起来.
乐青该不是酒醒了吧.
″是我.″这个声音竟然是许之恒的.说话间,许之恒已经走到床边,站在那里,就著室外透进来的一点微弱的光线盯著他看.
周谨猛的放松身体,靠到床头上,随手打开床头的壁灯.
″怎麽这个时候过来?″
许之恒没有回答他,只是站在床边,开始动手脱衣服.
周谨先是习惯性的往旁边让了让,给他挪地方,又马上想到乐青就在隔壁,要是明早发现许之恒在这里,还真有点尴尬.
″乐青在这里.″
″我知道.″许之恒已经脱完衣服上了床,坐到他身边,″你刚刚不是在叫小青吗?″
周谨失笑,″那你应该知道留在这里不妥啊.″
″有什麽不妥?″许之恒笑著伸手关掉灯,然後顺势将他圈到怀中,″他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周谨很诚实的说了句知道,许之恒笑著说那不就行了,说著把他压到床上,收纳到怀里.
两人之间只隔著周谨身上的睡衣,对方的体温透过单薄的布料传到周谨身上,让周谨有轻微的失神.
他忽然间想到在那家酒吧的洗手间里的情事.
因为现在和那一晚有一点相似之处.
那时旁边的格间里可能会有人,而现在,他的隔壁,有个乐青.
这幢房子不是什麽高档住房,房间隔音效果不好,这间房动静大了,隔壁肯定听得到.虽然乐青喝醉了,但周谨很怕他会忽然醒来.要是让他听到什麽,那他这张老脸,真的算是丢光了.
他伸手想推开许之恒,″乐青在隔壁.″
可是许之恒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嘴唇贴到他的嘴唇上,一只手也已经滑到他的下身,轻柔的抚摸著.
周谨暗自觉得糟糕,他以前都不知道他好像对这种会被人撞到的情事完全没有抵抗力.
(14鲜币)第六十章
许之恒也发现,周谨对这种半公开环境下的性爱好像最没有抵抗力.上次在酒吧洗手间里是这样,现在,他也明显感觉到周谨推开他的意志并不顽强.
周谨的自制力过人,以前在床上,做的再凶,他都不会真正的失控,唯有在洗手间的那一次,周谨是真的完全投入进去.
他爱极了那个时候周谨的样子,让他有很深的成就感,会让他觉得,这个人已经真正属於他了.
虽然其实根本不是.
周谨已经放弃了抵抗.
他在性事上从来不会做无谓的坚持,有许之恒这样的床伴,即使他是承受的一方,也同样可以享受到.至於乐青那边,醉的那麽厉害,应该没这麽快醒吧.
他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全身酸软,头也有点晕.
许之恒已经起床了,正好从浴室里出来,看到他醒了,微笑著走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早上好.″
周谨身体微微的往後缩了缩,看了下时间,时间还早,乐青可能还没有起来.
他稍稍松了口气,″你快点走吧,乐青醒了看到不太好.″
许之恒在床边坐下来,笑道,″我怎麽感觉我们像在偷情啊.″
周谨想了一下,也觉得自己太刻意了.乐青知道他们的关系,都是成年人了,一起过夜也是很正常的事,他这样赶许之恒走,对对方也不尊重.
″你要吃早餐吗,我去做.″他翻身下床,脚刚著地,双腿一软,差点摔倒.
许之恒及时的伸手接住他,把他抱回床上安置好.
对方眼里的笑意让周谨有几分尴尬和恼怒,他这个样子是谁害的?
许之恒的热情是和他的热情成正比的,昨晚他实在是被许之恒折腾惨了.碰到这样怪兽级别的情人,他都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说倒霉.
许之恒却不知道他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他觉得很满足.
昨晚在床上,他终於听到周谨说我爱你三个字,虽然是他乘人之危,在对方神智不清的时候哄著对方说的.
但是能听到这三个字,他就觉得满足了.
要不然能怎麽样,以周谨对他的感情,他可能一辈子都听不到这三个字.
假的就假的吧,把它当成真的不就行了.
″我等会儿会去中天,你要不要一起去?″他搂著周谨的腰,嘴唇贴在对方的脖子上轻吻著.
周谨的声音在他头顶上传过来,″我可以不去吗?″
他觉得有轻微的失望,松开周谨,坐直身体.
假的就是假的,永远都不可成为真的.周谨对沈亦天,那才是真正的爱.
自沈亦天做手术到现在,周谨从来没有去看过那个人.这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太爱.
″当然.″他微笑著点头,″我会尽快回来.你今天在家里休息,不要去公司了.″
他说完快速的转过身,往房间门口走去.
他高估了自己,他无法把假的当成真的.
″之恒.″周谨在後面叫住他.
许之恒没有敢回头,只是顿住脚步,″什麽事?″
周谨沈默了几秒锺,″一路顺风.″
许之恒点了点头,匆匆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周谨看著他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
刚刚在感觉到许之恒很失落的那一瞬间,他很想告诉对方,其实昨晚他并不是真的没有意识,他知道自己在说什麽.他搞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爱许之恒,可是在昨晚,在许之恒诱哄他说那三个字时,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好像的确是爱这个人的,要不然以他的性格,怎麽可能随随便便就说出那麽重要的三个字.
只是他不知道该怎麽和许之恒解释这一切,他说不清楚,他怕自己表达出错,给对方不应该给的希望,反而害了对方.
他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还是起床收拾了一番,走出卧室.
乐青那边还得他操心,他得暂时把自己的事放下来.
他打开门就看到乐青已经起床了,正坐在客厅里,看到他就冲他笑了笑,叫了声谨叔.
周谨一走路就觉得脚步发虚,头也发晕,以致於他不敢走的太快.
乐青好像看出来一般,几步就走到他面前,扶著他的身体.
″我看到许之恒离开了.″乐青顿了一下,笑道,″昨晚动静真不小.″
即使周谨再镇定,听到这样的话,都无法再淡定下去,只觉得老脸发烫.
″你半夜醒了?″问完就知道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乐青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来,笑道,″我去做早餐.吃点东西会多一点体力.″
被人这样暗示,让周谨更是多了几分尴尬,不过他从来不知道乐青还会做饭.
″你会煮?″
″白水煮蛋,冲杯咖啡我总会吧.″乐青笑的调皮,如果不是已经知道出了什麽事,周谨真的要被他这个样子蒙骗过去.
乐青不愧是一个出色的演员.
只弄这麽简单的东西,他相信乐青应该不会炸了他的厨房,也就由著乐青去忙乎.
不过吃了点东西,人的确精神了很多.
他再不济,也不会被上了一晚就倒下了,其实主要原因是因为他最近一段时间身体都不太好,好像那种恋爱的错觉消失了,他身体里的活力也消失了一般.
难道说这其实就是所谓的失恋?
什麽乱七八糟的.还是正事要紧.
可是他还没开口,乐青却先开口了.
″谨叔,你和许之恒…你真的…″他问的很小心,没说完就紧紧的盯著他看.
周谨知道他想问的是什麽,可是答案他自己都不知道,又怎麽回答他.
″我不知道.″
乐青沈默了一会儿,忽然换了话题,″前几天我和宁叔叔去看过天叔.″
周谨心中一动,立即问了句他怎麽样.
乐青笑了笑,″老样子,不知道什麽时候能醒过来.″
周谨嗯了一声,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点伤感的表情.
乐青是知情人,他在乐青面前并不需要刻意掩饰自己的情绪.
不过提到他们,倒让他想到劝乐青的突破口.
″那你应该也看到孟倾城了.″
乐青一愣,不知道周谨为什麽会主动提到孟倾城.
他点头,随即补了一句,″我不喜欢他.″
以他和周谨的关系,他觉得自己就应该站在周谨这一边,自动的视那个人为敌人.
周谨摇头笑,″你不要因为我的关系就去讨厌他,天叔选择他,自然就说明他有值得人喜欢的地方.我看那孩子虽然有点傻乎乎的,不够精明,不过倒是个实心眼的人,对天叔也一心一意.″
乐青沈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谨叔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个人对天叔到真是挺好的.因为怕天叔躺在那里会肌肉萎缩,他还学会了按摩.还有那边明明有特护,天叔的贴身护理都是那个人亲自来做,因为他觉得这样把自己毫无保留的暴露於人前,天叔醒来後,肯定会觉得失了尊严,心里会不舒服.这麽细微的地方都想的到,说明他这个人其实也挺有心的.″
周谨听了他的话,竟觉得心被触动了一下.
他想了一下,如果换作自己,应该会怎麽做.
得出的结论让他有点沮丧.
因为他做不到.
他多年的做事习惯已经让他习惯的手下的人自司其责.他知道该如何放权,让恰当的人去做他最擅长的事,而不用他亲力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