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尽千辛万苦,她终于把他的换洗衣服放到床边,自地上拾起锅子,重新舀好米,再次冒着大雨,深一脚,浅一脚的冲了出去。
绝冥从窗外看着小女人冒着雨淘米的身影,飞快地把衣服胡乱地套在身上,手有些抖,光贴身衣衫的带子就系了三,四回。
时间掐的刚刚好,她进门的时候,他正背着身,整理着床上的锦被。
她烧水做饭,他就在那对着床上的三个被子,消磨着时光。
“今天……”她轻轻的咳了一声,指着外面的天气,搓了搓手,寻找着话题。
“恩?”他叠好了最后的一个被子,使劲的抻了抻被角,轻轻地应了她一声。
“天不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外面阴雨绵绵会是个好天气的样子吗?说完这句话,冯亚秋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是……”绝冥尴尬地侧着身,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帘上,附和着她的话。
“原来你也喜欢雨天啊。哈哈,哈哈哈……”冯亚秋揪着手指干笑着,笑声极为不自然,听着让人以为是录音机卡带了。
“恩……”他的话少之又少。尴尬的气氛在屋中飘荡……
锅子中沸水噗噗地冒着泡,蒸汽腾了出来,一团一团,如白白的云朵一个样。屋中的气温也随着徒然的升了好几度。
“那个……”她再次寻个话题,目光自他身上匆忙地掠过,发现了他的紧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的扣子系错了。”
他扭过头,不得不去看她,然后诧异地低下头,这样的衣服他是第一次穿,胸侧一排排扣,让他早上奋斗了小半天。哆哆嗦嗦的手指不听使唤一样。结果还是系错了,成了她的笑料,窘迫在他的眼底蕴开……
她细心地发觉了,收起笑容,轻轻咳了一声“我妈也给我买过这样的衣服,是件风衣,我也经常弄错呢。”她翻着自己的糗事,遮盖着他的窘迫“我来帮你吧。”
“妈?”他不解地轻轻念叨着那个字,望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小女人,他失神地忘记了躲闪。
“恩,就是母亲。”她抬着头,目光细细的落在那排扣子上,努力的奋斗着,余光窥着他妖娆的容颜,心中甜丝丝的。
“母亲?!”他细细地念着,他已经忘记了母亲的模样,自懂事开始那个名词就脱离了他的脑海,记忆模糊不清。
他失神的敛下眸,目光死死地落在她的身上。
他盯着她的目光,与她的余光碰撞到一起,惊得她扣好那枚盘扣,直接往后蹦了出去。
“扣好了!”她骚着头,傻笑着蒙混道。
“恩!”他不着痕迹地应了一声。
沉默如投在静止水盆中的一粒石子,在屋中激起一圈圈的涟漪,荡漾开……
“那个,饭,好象熟了,我去炒菜……”她终于寻到了借口,将这尴尬的气氛排挤开。
“恩!”他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再次将视线落在外面雨帘上……
惜字如金这个习惯,莫非是自己给他养成的吗?不应该啊,这是梦境,应该对他的二世不会有影响,更不会对千年后的绝冥有影响……
菜下了锅,水与油交融,刺啦作响,拿筷子使劲的翻了翻锅子的绿菜。这都是绝冥爱吃的,油菜香菇,她特意炒了一大盘,还弄了一盘自己最拿手的鱼,剩下的两个都是带肉的小炒。
将饭盛好,与菜一起端上桌。“开饭喽!”将筷子也一并摆放在桌上,她狡黠道:“今天你休想窝到角落吃独食哦!”迅速的将椅子拉到身旁,与他要坐的那张椅子相对,她一屁股坐了上去。执起筷子,夹起菜,添进属于他的那只碗中。
然后再次拿起筷子,替他细细剔着鱼刺,她的绝冥不会吃鱼。将剔好的一大块鱼肉,放进属于他的那只碗中,看着依旧站在窗前没有动的绝冥,不悦的皱起柳眉“吃饭了,绝冥,快点过来。莫非你想我去揪你吗?”叫了一声居然敢给她无动于衷,这可气恼了冯亚秋,厉声威胁道。
“恩!”他迈开脚步,朝那摆满美味的桌子移了去,只是速度却如同乌龟爬行一般,本是几步就到的距离,他足足用去了五,六分钟。
冯亚秋不耐烦的以手敲着桌面等待着,毫不容易等到他移到了桌案边,却根本没有落座的打算。
“你打算站着吃吗?”她再次不满地开口哼道。
他没有说话依旧站在那里。
她使劲地踢了一下桌脚,桌子上的锅碗瓢盆发出了抗议的悲鸣。
他一惊,抬起头,看到她皱得快成小老头似的小脸,腿一弯,往下一福身,这才坐在了椅子上。
腾得起身,拽过他面前的筷子,塞进了他的右手中,再拿起碗,使劲的掖进他的左手中“不是左撇子的话,就赶紧给我吃,否则……”她拿起自己的筷子使劲的敲着盘子,弄得叮当作响。
他看着气势汹汹,怒气腾腾,如同要把人生吞入腹的小女人,敛下眸,将头埋进碗中,死命地扒着饭,一刻都不敢耽搁。
“吃菜。”她夹油菜香菇,添进他的碗中。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心中乐开了花“好吃吗?”撅起小嘴,翘得如鸭子一般,讨要着他口中的赞美。
嘴中全是饭菜,哪里张得开,绝冥只得拼命地点了点头。
眼尖的看见自己为他剔好刺的那大块鱼肉,他动都没有动过。她不悦的将筷子按在手中,使劲的拍在了桌面上,桌子晃了晃,盘子碰撞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他扒饭的动作嘎然而止。慢慢地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他已经很听话的在吃了,哪里又惹到她了?
“你挑食!”她挑着眉,收起笑容,绕到了他的身旁,抢过他手中的筷子,戳了戳碗中鱼肉,质问道:“为什么不吃?”她很辛苦替他剔了半天,很累的好不好,他居然碰都不碰一下。
他对着她拿筷子指着的白肉相了会儿面。怯懦的往椅子里挪了挪。“没吃过!”她生气的时候蛮吓人的,他有些怕她。
“吃掉。”她把筷子重新塞回他的手中,下了死命令。
绝冥很想反抗,可是他思索了半晌,他慢慢地拿筷子戳了戳那白肉,心不甘情不愿地夹起,举到眼前端详了半天,磨蹭来磨蹭去,如果把它不小心弄掉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吃了,心中偷偷地打着主意,余光瞄向一旁的小女人。
她正端着手臂盯着自己,好象察觉到他心中的想法一样,绝冥耷拉着脑袋,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任命的举起筷子将那白肉往嘴里送,一用力,那肉竟碎成了两半,一半落进了碗里,一半滚到了桌下。他心中欢呼雀跃着,终于可以不用吃了。
“碗里的,吃掉。这次你别想弄碎。”冯亚秋再次夺过绝冥手中的筷子,将碗中的鱼肉慢慢夹起,送到绝冥的嘴前“张嘴!”虽然他不是故意的,但是她就是很生气,居然把她辛苦的成果弄成了两半,一半还落在了地上。
这回是真的逃不过了,绝冥别扭的别开头,板起一张俊容,一副拒人千里的表情——拒吃!他没吃过,不要吃这么怪异的东西,打死都不要,甩着脸色,闹起了情绪。
“绝冥,你怎么可以……”这一举动真是把冯亚秋气坏了,那个丑颜喂他吃东西的时候,不论什么他都欣然接受,现在到了她这就完全换了样子,算上今天他们只有三天了,这三天她要怎么努力才能让这样的绝冥爱上自己?
一种无力的挫败感让她不争气的泪水夺眶而出,放下手中的筷子,她快速地背过身去跑到窗前,以手快速的拭去“随便你吧,不吃算了。”嘴中倔强道。
那个丑颜到底是谁?为什么可以轻易的住进他的心里,而自己却要努力那么久?只因为那一次的倾尽一切的付出吗?没错,她是比不上,她的付出不够,不敌那女子的一半,可是他不能光凭这些就把她全否了……她的好又成了驴肝肺,一切又要重新再来一次,她真的快受不起了……
她哭了!虽然她迅速地调转过身,但是绝冥还是看见了那滑落而下的晶莹。那滴泪本是平淡无奇,却如同落在了他的心里,让他的心莫名的一紧。脑海中的身影同小女人的背影重叠在一起……难道那个人是她吗?他心底那道微光,是她给予的吗?他不敢多想,不敢去问,不敢去寻求答案。
端起碗,拾起筷子,小心翼翼的夹起碗中的白肉,放进嘴中,细腻的肉夹着香,让他睁大了双眼,这味道好象一直盘踞在脑海之中一般。
他弯下腰,将地上的白肉捡了起来,细细地吹了吹,吹去沾上的灰尘,也不管是不是脏,放进了嘴中,嚼了嚼,咽了下去,拿起筷子,去寻那被起下一块的菜肴。
蘸上汤汁塞进嘴中,就是这个,拿着筷子使劲戳下一块,看着那裹着刺的鱼肉,他眉头都不皱一下,直接放了嘴中,嚼了一口,就啐在了桌上,这到底是什么?与刚刚那白肉不一样……
冯亚秋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一望,不由的破涕为笑。不论是鬼王的绝冥,还是梦中的绝冥,都拿这鱼束手无策,而瞥向地面的那一眼,他竟把掉在地上的鱼肉也捡起来吃了,这让她心底有些小感动,动容至极。
“来,我教你。”细碎的浅笑挂在脸上,她快步走到了桌旁,细细地将剔掉鱼刺方法传授给他。
“绝冥,好聪明,学得这么快。”看着他剔下鱼刺,以筷子夹起鱼肉,讨好的举到她的嘴旁,执意要把这一块鱼肉塞进她的嘴中,她甜美地笑了,那恬美的笑靥如同六月暖人的和煦阳光,映得他心中暖暖的。
这一顿饭,他们吃的很快乐,他竟添了四碗饭,才心满意足的窝在椅子中,闭着眼睛养着神。
“绝冥。”她坐在对面轻轻唤着他。
他懒懒地睁开眼睛,漂亮的眸子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光般。
“这里!”她用手指着自己的右脸示意他“有米粒……”语气很轻,他现在的样子真的好美,她大刺刺的目光在他妖娆的脸上细细端详着,如同他们第一次相见那般。那惊鸿一瞥,注定了一世的倾心与痴迷。
他错愕了片刻,茫茫然地抬起手臂,在自己的左颊上擦了擦。
她真被他唬得哭笑不得了“真是笨得可爱。”她娇嗔道,爬上椅子,腿跪在椅子上,手支着桌子,前身跃过桌子,趴在他的面前,脸与他的容颜距离不过咫尺。
她想伸手帮他去捏下脸上的米粒,可是试着抽出手臂却发现一撤手臂,自己就会栽在这桌子上,因为手臂现在是她整个身躯的支点。
她使劲往前凑了凑,桌子承载了她全部的重量,发出吱嘎的抗议声。“是,这边!”她努着嘴再次示意他。
绝冥被眼前小女人的举动吓到了,惊得呆在那里,不会动弹。他也知道她是想告诉自己脸上沾着东西,可是她喷出的撩人气息,仿佛在引诱他一般。那微微撅起的朱红,让他的心莫名地悸动。
身体不由脑中的思想控制,不经意间他的身体往前靠了靠,忽的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掘起的唇触到了他细滑的肌肤。
“啊!”她惊得尖叫了一声,慌乱地缩了回去。她怕自己过度的举动会吓到他。那无意间的碰触会成为两人之间新的隔阂。“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她着急的辩解道。
“我知道……没事。”那无意间的碰触是他引起的,只是他没想到她会快速的避开自己,原来她竟对他避之惟恐不及,这是他始料未及的。“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他低下头,承认了错误,借此来遮掩自己的失落。
站起身,他朝门旁走去,淋淋雨,把自己的心洗涤一下,也许冰冷的雨水,可以让它平静下来。他现在心乱如麻,平静不下来。
他大步迈出门,站在连绵的细雨中,任雨水冲刷着自己。
“你疯啦,病才刚好!”冯亚秋也奔进雨中,去拽淋湿的绝冥。
“雨不大!我想待会,不会再生病了。”他知道她在关心自己,可是他要的不只是关心而已。前一日之所以会生病,是因为他的心受了凉,现在他把它包裹的很好,不会再让它冻伤了。
“行!随你吧!”她闷哼了声,扭身想回屋中。
察觉到她想要丢下自己,一人回房。他不满得伸出手,拽住她的袖口,将她硬拖在了雨中。
“我不要淋雨!”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让她莫名的气愤,低低抱怨道,无征兆地挣开他的手臂,推着他的胸膛,猛得一用力,将他推倒在地,跌进了泥泞的草地上。
被推倒后,他就那么躺在草地上,也不气,也不恼,仰着头望着天,脸的水淌了下来,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再次想走,他猛得伸出脚,绊住她的脚,无防备,向前倾了去,趴摔在地上。还好她反射弧短,反应快,手先撑住了地面,不然这跤一定摔得很难看,她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