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没察觉出是哪处骨头被摔断了,然后想起自己正躺在实地上。这么快就到底了?红光在这谷底已经亮得更加发白,几乎如同白昼一般明亮。惊恐之余,我暗自庆幸了一下,勉强动了动手,发觉没什么大碍,便慢慢地翻身想坐起来。
“你终于来了。”
一个动听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欣喜而狂热。
我撑住地面的手猛的一颤,掌下又是啪嗒的一声,低头一看,身下尽是森森的白骨,在红光之下泛着幽幽的荧光,难怪刚才会闻到腐臭味。我尖叫一声,顾不得浑身剧痛,一下子站了起来。
原来刚才的断裂声是来自这些骨头,而并非我的身体。我只想了一瞬,突然打了个寒噤。
谁在说话!
我抬起头,却一下子又抬手遮住眼。一个明亮血红的物体漂浮在半空中,耀眼的光线让我睁不开眼睛,更看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让我好等。”
那女声又响起来。我退开几步,努力想看清对面的情形。那悬浮在空中的红色物体突然闪了一闪,白色尽褪。那白光的突然消失,使我一时无法适应,眼前顿时变得一片花花绿绿。片刻才重新清晰起来,只见一种通透纯正的红光从那物体上透出来,一如既往的强烈,却毫不刺眼。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满天的红光,竟然是这样一个小小的物体所发出来的?
随着那红色越来越浓,在那悬浮物体的斜后方,隐隐现出一个半透明的影子来,也漂浮在空中,形容昳丽,一身月牙白的旗袍,将她的身形衬托得修长而玲珑。
我失声道:“你是谁!”
她却不回答,只望着我笑,又朝那发出红光的物体一指。
“看着它,想起来,把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你就能知道我是谁了。你为我而来,只为我而来……”她的声音渐渐地低沉,我的头开始有些发昏,眼皮也沉重起来。刚才因为摔下山谷而中断回归的那些记忆,'奇‘书‘网‘整。理提。供'突然又重新开始注入脑海。疯狂闪过的重重影像一瞬间挤进来,让我感到一种饱胀般的恶心和头痛欲裂。
“停止!停!别进来了!”我抱住头大喊起来,又一阵干呕,却吐不出东西。
“呵呵,不想要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真相吗,现在我给你,为什么又不要。”那女子的脸在红光的照射下如同一块血红透明的碧玉,美丽却阴森,嘴角微微一斜,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头痛迅速覆盖了浑身的伤痕带来的痛楚。我被那些急速涌进脑海的记忆挤压得喘不过气来。面前那悬在空中的红色物体陡地又是一闪,光线覆在皮肤上,竟生出一种灼热感。
是啊,我不是一直想要吗,为什么现在会害怕?我慌乱地想,伸手去挡那红光,那颜色却透过手掌,彷佛融化了肌肤,眼前只剩下森森的骨节,甚至连骨节也不剩下……什么时候,我见过这样的景象?有过这样的经历?
洪流还在猛烈地涌进脑海,直到终于汇成完整的记忆。
红光似乎收敛了一些,手掌终于又从骨节变得有血有肉,我放下手来,隔着红光,看见那绝美的脸上绽开满意而优雅的笑容。这笑容透过红光向我逼来。耳边终于又回响起四年前那些厉鬼的呼号,游走在死镇中的冤魂,无数飘飞而起的红灯笼扑向一堆堆垒起的柴禾,火焰冲天而起,在烈火中化为咒语的道符封闭了任何可以逃脱的道路。所有的活物或者死魂,都被那熊熊烈焰所埋葬,并彻底的毁灭。
所以,秦君怀,这个积年的厉鬼,你不应该还存在的,为什么?
或许精神的力量原来真的可以恒久不灭,哪怕今生来世,轮回千年。
爱可以。恨也同样。
我看着眼前这可怜又可恨的女人,心中泛起无边无际的悲哀与恐惧。
而她的笑容依然优雅从容:“想起来了?”
“是。”我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那你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做了?”
“我知道。”
“很好,那我们就开始吧。”她又是一笑,迈前一步,身姿摇曳,半透明的身躯和脸庞似乎比先前更清晰了一些,变得丰满而实在了起来。我看着她走到那悬空的发光体前,心里一阵酸楚。
玉坠,从头到尾,成也是你,败也是你。
我也踏前一步,对着秦君怀巧笑嫣然:“你错了。这一次没有开始。”
她正满心欢喜地看着那玉坠,闻言一惊,抬头道:“什么?”
“我说没有开始。只有结束。”
秦君怀蹙眉道:“怎么回事。”见我一直微笑着紧盯着她,面上逐渐浮起一丝惊慌,又转身对身后黑暗的乱林里喊道:“怎么回事?她好像不受控制。”
“你错了。你们很聪明,我的确受你们的控制。”我道,“只是你们不够聪明,只做对了一半。”
秦君怀飘忽的身影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林中传来一阵响动,走出一个人来。银须白发,一身破旧的道袍挂在身上,如同一株已经干枯了的老树。他慢慢走到秦君怀的身边,却一直盯着我,目光如炬。
我眯起眼睛对那老头道:“你又是谁?”
那老头看着我,沟壑纵横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我们见过,不记得了?”
老头?我在哪里见过呢?林萧然不是说过老头么?带走池昭的不也是一个老头?所有的形象突然集中在一起,汇集成眼前这老道士的形象。
我正想发问,胸口突然一痛,他的目光像剑一样刺进心窝,似乎将我刺清醒了一些,又似乎更加的迷朦起来。只听他道:“来,到玉坠近前来。”我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每走一步,脚下便发出一阵碎骨的声音。玉坠依然通体血红,光芒四射,正缓缓转动着,太极图案清晰可见。随着我的走近,玉坠的色泽似乎变得更加鲜艳,光芒也更加的强烈,我伸出手去,将玉坠紧紧抓在手中,贴向胸口。在闭上眼的最后一刹那,我看见秦君怀正缓缓向我走来。
烫。手中像握着一团火,炽热无比。可我却无法丢开玉坠,甚至根本没有这样的意识,我只觉得要把这玉坠和自己融为一体,有一种宣泄般的涌动从全身迅速汇集到胸口,源源不断地注入它血红的身躯,使那从指缝间通透出来的颜色显得更加盈润和饱满起来。
“好,就快好了。”迷糊中听见那老头欣喜的声音,充满希望和憧憬。但是我已经无法思考了,头脑浑浊,意识朦胧,我只觉得自己就要彻底进入到那玉坠中去,包括身体和灵魂。
有谁的呼喊似乎遥远地传来,穿过层层隔阻一直深入到我的内心。
我猛地一颤,还没来得及回应,只听见砰的一声,接着又是一声惨叫响起。睁开眼睛一看,那老头扑倒在地,正痛苦地扭动呻吟着,秦君怀站在我面前,手在胸前叠成一个奇怪的姿势,双目紧闭,面容安详,整个人已经完全变成了实体,似乎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
旁边的林子里闪出两个人来,直奔向我。
“琅琅——”
“姐——”
我摇晃着朝他们走了两步,一时间却感到天旋地转,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手一松,紧握的玉坠立即掉到了地上。
“琅琅!”祁峰冲过来,一把将我抱住,叶丝雨的脸也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不,不是什么叶丝雨,那是絮儿,我最亲爱的妹子。
我虚弱地笑了一笑道:“没事。”“还说没事!”絮儿的眼睛在红光照耀下显得晶莹闪亮:“一身都是伤。”这张曾经美丽却稚气的脸,在经历了四年的风雨之后变得高傲而冷峻,却终于回归了她原本的自己。抬头,是祁峰已经染上了沧桑的容颜。
都回来了,呵。
“走,快离开这里。”祁峰道,我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上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哈哈,真、真好……”不远处传来那老头嘶哑的声音,他躺在地上,捂着腰部,艰难地喘着气,豆大的汗滴不断从他脸上滚落。“你们、都、都到了。还、还有几个呢?怎么没来?”
絮儿站起来,手中的猎枪朝他一指,厉声道:“没来的我带到,你说差几枪?我给你补齐!”
“呵、呵呵……补不齐了。我欠的人命太、太多,一条命不够补。”那老头仍然在笑,剧烈的痛楚使他满是沧桑的脸扭曲起来,他转头看着秦君怀,眼神里充满悲伤和眷恋:“只要她能脱离苦海,我就算下十八、十八层地狱我也愿意。”秦君怀仍然凝立在一旁,闭着眼睛,她的身体此刻又渐渐在开始缥缈起来,变淡,隐去。
祁峰扶着我站起来,我这才看见,那老道士的腰部中了一枪,血不断地从他的手指缝里渗出来,浸透了青布道袍和身下的白骨。“快救人啊!”我惊呼道,一步跨出去,却差点跌到地上。絮儿道:“救?姐你别忘了他害得我们有多惨!这一枪还不够报任何一个人的仇。我算是对得起他了,没打他脑袋或者心脏,要不然他现在还有命啊。”
“絮儿!”我和祁峰同时喊道。那老头却又凄惨地笑起来:“对、对极了,多谢小姑娘。我也活得够老了,该死了。就算救,也未必、未必能救得活。”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卿文!”秦君怀此刻已经只剩了极淡薄的影子,却不知怎么又睁开了眼睛,见那老头受了重伤,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跪倒在他身边。那老头却挣脱她的手,又使劲一推,将她朝那掉在地上的玉坠方向推过去,秦君怀本来已没有了形体,被他一推,竟往后飘移而去。
“快走!你马上就可以重入轮回了,别管我!”
“卿文,怎么会这样,谁伤了你的?”秦君怀哭起来,她的身影看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彻底融化在空气中,却停止了散逸,不再变淡。
那老头仍然推着她,一边朝我们投来哀求的眼神:“快,帮我把那玉坠拿过来,离她越近越好。求你们,快!”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一时拿不定主意。
“我求求你们了!不会伤害你们的,只要那玉坠离她近点,她就可以马上投入轮回之中去,再也不害人了!”
“你想得美!”絮儿怒道。“你要魂飞魄散我倒很乐意帮忙!”
害人。轮回。魂飞魄散。
我的心口突然又剧烈地疼痛起来。一个人魂飞魄散就够了,上天原谅一切悔悟的生灵。
灵异笔记灵异笔记Ⅱ第十九章真相?死亡
我挣脱祁峰的手,踉跄着捡起玉坠,朝秦君怀扔过去。玉坠带着血红的轨迹直飞过去,穿过秦君怀的身体,啪地又落到地面的白骨上。秦君怀的身体立即烟雾般地一晃,彻底从空中淡去,只剩下一声呼喊随着那身影化为乌有:“卿文——”
那老头的手一垂,痴痴地望着秦君怀刚才所在的地方,神情哀绝,已是老泪纵横。良久才呛咳了几声,对我道:“谢、谢谢你——”我盯着他不说话。那老头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挣扎了两下道:“秦姑娘,我知道你恨,如果不是我们,你们也不会死得这么惨。我们之间的仇怨也到了该解的时候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起的头,今天你帮君怀重入轮回,我死一万次也不足以报答你的恩情。但愿来生……”
“够了!”我打断他道。“没有什么来生,来生都是假的,只有今世才是真实。我只想知道真相。难道你们要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帮助秦君怀重入轮回?”
那老头凄然道:“是,只有你才能做到这一点。不、不是你,是你们,两位一体才可以做到。”
絮儿道:“什么两位一体?”
“你们不知道?”那老头显得有些吃惊,接着又摇了摇头:“不可能,没道理连你们两个也受到了影响。你们以为她是谁?”他指着我,又补了一句:“她,本来的她,和现在的她,是两个人,明白没有?”
我心下一沉,先前便有了的一些预感,此刻似乎得到了证实:“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秦琅和方昳两个人,是吧。”那老头点了点头,絮儿和祁峰则惊奇地望着我:“什么意思。”
我看着他们,一阵无法抑制的悲伤泛滥而起:“他是说,这个身体是方昳的,而此刻占据这个身体的灵魂却是秦琅。”
“不可能!”祁峰冲上来,紧紧抓住我的肩膀:“你胡说,你明明就是琅琅,为什么不承认!琅琅不会只剩下灵魂,她没有死!”絮儿也叫道:“我不会认错,你明明就是我姐,就算隔千年万年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我缓缓地摇头,眼泪模糊了双眼。
“呵,你们认为她是秦琅,就因为她身体里的灵魂是秦琅而不是方昳。至于外貌,方昳本来就和秦琅长得很像。当初我找到她的时候也无比惊讶,因为我无法想象我千辛万苦要找的另一个生带天衣的女孩儿,会和以前那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那老头道,眼神里闪烁着光芒,似乎仍然陶醉在当初那种兴奋中。
“是,我也生带天衣,所以只有我才能重新催动玉坠的力量,帮助秦君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