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是什么样的变故?”絮儿道,望着那红光发呆。我搂住她的肩,想了想回答道:“玉坠被顾天吞进腹中,秦君怀和青姑便感觉不到玉坠的存在。此刻玉坠重现,青姑当然也能立刻找到玉坠,她和秦君怀之间必然将发生正面冲突。也许正是她们的力量激发了玉坠本身所带的邪气,所以这红光才会如此强烈。”
“应该是这样。”祁峰转身过来,望着我和絮儿,沉重地道:“顾天已经不在了,他是为了我们才选择跳下悬崖,引开秦君怀。他说过,要我们好好地活下去,尤其是你,絮儿——顾天要你保重自己,我想你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他今天说的话。”
絮儿恍惚地看着那万丈深渊,眼泪静静地滴了下来:“是的,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永远不会!”她狠狠地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因为她知道,顾天希望她好好地活下去,她必须选择勇敢和坚强。
祁峰的眼圈也是红红的,他轻轻拍了拍絮儿的肩膀,道:“现在能不能逃出老君山,只有靠我们自己了。我看这红光不会很快就消失,秦君怀和青姑两个恶鬼要抢夺玉坠,必然顾及不到我们。我们再带点照明的东西,以防万一红光熄灭,趁此机会立即下山。”
我和絮儿用力地一点头,这也许是我们最后的能逃出老君山的机会了。
“我去找点东西,等我。”祁峰说着,转身进了观内。我慢慢地来到崖边,往下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峰下的光源处炽烈如火,粘稠如血,几乎无法直视,散射而上的红光映透了森林和天空,更隐隐地流转而动,便似有生命一般。
絮儿上来拉着我的手臂,也望着峰下出神地道:“姐,你说,顾天是不是已经死了?那两个厉鬼把玉坠从他的身体里取出来了对不对?顾天……顾天人那么好,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我不要,不要啊姐……”
我转身抱住她,心酸地道:“絮儿,别想了,顾天已经不在了,他为我们而牺牲了自己,而你的生命就是他的延续。絮儿,不管怎么样,我和你祁峰哥都会保护好你……我们不能让顾天失望,是不是?”
絮儿憔悴地点点头道:“姐,你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顾天失望。”站了一会儿,她突然又迷茫地道:“姐,为什么青姑和秦君怀死了以后,就会变成这么恐怖的厉鬼呢?王道长和张师父不也是被害死的吗?他们怎么又没有变成这样?而且,道长和张师父的鬼魂好象没有什么力量,根本就没办法救我们。再者……”她向我望来,身子微微地颤抖着,“欧阳、黄夕、洪晓、应雪……还有顾天……为什么我们没有看见他们的鬼魂?!”
我被她问得寒意陡生:“我不知道,絮儿,不要胡思乱想了。”絮儿哀怨地望着我,眼睛里晶亮亮地又开始闪烁着泪花。
我苦笑了一下,心里又黯然下来。
“琅琅,絮儿,事不宜迟,我们快走。不能再耽搁了。”祁峰从观里跑出来,手上拿着几支火把,一瓶煤油一样的东西,还有一个小包裹,估计是食物之类。
我接过他手上的包袱,他又道:“下山的路陡,又是悬崖,你们跟在我后面,小心些。”我和絮儿应着,快步跟在他身后,直往山下而去。
从我们昨晚休息的瀑布处到峰顶这一段路,全都是盘山而上,山势又特别陡峭,路的一边始终是悬崖,需要特别的小心。幸好那漫天的红光强烈无比,虽说究竟比不上白天的阳光,可是要照亮这崎岖的山路,也足够了。我们尽量的加快脚步,一心希望能尽快的出山,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会再发生什么变故,要是再出现变故的话,也许我们就不会那么幸运了。
上山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可是下山却耗不了多大的体力,而且需要的时间要少得多,只是不断地在斜面上向下奔走,不多时便让人觉得两腿发软。这样一个小时不到的样子,我们就已经到了瀑布处。
看着那瀑布,我猛地又想起昨日瀑布上鬼影幢幢的景象,此刻,那水却又清凉透彻,全没了一池血红的样子,心下暗自舒了一口气。祁峰拉着我们到湖边喝了点水,又从包袱里拿出两个空瓶子,把水装满。絮儿道:“怎么老君观里没有水吗?”祁峰道:“应该有的,来不及去找了,反正这里有,又何必花时间去找。走吧。”我们跟他起身,继续往山下行进。
这下山的一路,是我们这几日经历的浓缩,每经过一处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我眼前便浮现出当日种种的惊惧、血腥或者悲伤,于是就忍不住愤怒,悲伤,落泪。洪晓是在这里被害的……这里是独脚姑布下的恐怖的山洞……欧阳从这里一路跟着我们追来……再往前,是神泉井了,陈伯、应雪,都在这里离我们而去。再接着,是欧阳被青姑引走的地方,黄夕遇害的地方……
我们疾奔而过,心里被无数种汹涌的情绪填塞得满满的,一幕幕闪现的回忆鞭策着我们的神经。饥饿忘记了,疲惫忘记了,沉重的双腿和眼皮也忘记了,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不能死,一定不能死!我在心里大声呼喊着。
絮儿紧紧拉着我的手,步履蹒跚,我回头看着她,她望着我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大声道:“姐,我没事!我们能行!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我什么也没说,回过头来,发狠般地忍住了在眼眶里已经转了无数圈的泪水。
不知为什么,一路上玉坠发出的红光时现时灭。第一次熄灭的时候,很让我们手忙脚乱了一阵,可是幸好很快又亮了起来,如此反复了几次,我们也不再担心了,一旦红光熄灭,我们便点燃火把前进,尽量的减少停留、休息的时间。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路面的坡度渐渐的放缓,林子逐渐稀疏——可是越往前走,我的心却提得越高:几天前的遭遇还历历在目,那“鬼打墙”还在吗?我们会不会再遇上两面都是进山的情形?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该怎么办?还是只有等死了?
终于,山口的大石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里,我心口悬着的大石也立即落了地——在红光照耀下,出山的路越过大石,清晰地往前延伸,延伸,那决不是进山的路,独脚姑设下的“鬼打墙”,早已经不在了!
我激动地望向祁峰和絮儿,他们疲惫的脸上也洋溢着希望的光彩。祁峰把手里的东西远远的丢了开去,激动地抱住我道:“快了,我们出山了,我们就快回到华延驿了!”絮儿在一旁喘着气,傻傻地笑着,似乎还不敢相信这能够出山的事实。我推开祁峰,叹了口气道:“还有五里多路,别高兴得太早了。”祁峰点头道:“是,我们这就走!”
灵异笔记正文大结局万劫不复
终于出了老君山,我们的心情自然轻松了不少,连那奇怪诡异的红光,也不再去想究竟是怎么回事,似乎总觉得一出了老君山,回到华延驿,我们就安全了。
走着走着,静寂里突然远远地传来几声嘹亮的鸡鸣,絮儿惊道:“快天亮了?我们竟然走了一整晚?”我道:“可不是?我们进山时,因为走走停停,算起来到老君观,花了两天的时间,这一整晚下来,差不多当一个白天了,何况我们下山可不是走的,是用跑的。”
正说着,祁峰突然大叫起来:“看,华延,我们到了!”
我们抬眼望去,村边的小河已经呈现在眼前,鳞次栉比的房屋也隐约可见。祁峰激动地抓起我和絮儿的手,往华延驿飞奔而去。
红光仍然笼罩着老君山,只是光线到了华延驿,已经比较暗淡了。我心里正想着不知该怎样感谢这救命的红光,突然间,那红光闪了一闪,又熄灭了。
这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火把却已经被祁峰丢掉了,我狠狠地掐了他一下,祁峰哎哟一声,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安慰道:“反正已经到华延了,就这几步路,我们摸黑慢慢走也没有关系。”我低叹了一声,不去理他,牵着絮儿小心地往前走去。
走了没几步,我忽然觉得周围安静得有些奇怪。刚才还听见几声鸡啼,农村人应该起得很早的,可是现在别说人声,连通常乡间处处可闻的虫鸣鸟叫也听不见,真的是半点动静也没有,只有一些隐隐的微光像雾气似的淡淡笼罩在房屋顶上。
不知是因为这一晚都沐在红光中,视觉有了些问题还是怎么的,我总觉得那光也像是红色的一样。我心里不禁有些惴惴的,祁峰也道:“怎么快天亮了,还没人起床呢?华延驿的人不是都特别懒吧?”
絮儿皱了皱眉,甩开我的手,一路小跑着地往前奔去,我吓了一跳,叫她回来,她却道:“姐,刚才红光亮着时我看清楚了,这段路我熟悉,刚来华延时跑过好几遍,平坦得很。一直走过去,大概还有一百多米远,往左拐,就是街道了。你看,前面不是有光吗?嗯,就是街口上照出来的,不是很亮,可是已经够我看路的了,快来。”她一面叫着,一面继续往前跑去,我只得拉着祁峰紧紧的跟上。
絮儿很快到了那街口,双臂往上一振,看样子是想欢呼起来,可是手举上去,她的欢呼却没有发出来,眼睛瞪着,张大着嘴巴,定定地对着那街口站着。紧跟着我心中也是一凛——絮儿竟然整个人都罩在一层薄薄的红光里!怎么回事?为什么镇上也有红光出现?
“絮儿!”
黑暗中,我和祁峰同时向她冲过去。絮儿震动了一下,放下了双手,转头望向我们的方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冲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抱住,心里狂跳不已,絮儿这才颤声道:“姐,你看——”
我缓缓抬起头。什么?会是什么?我们还有什么没看过的?凶恶的厉鬼我们见过了,可怕的死尸我们见过了,还有什么能令我们害怕?就算是死,大概也没有什么恐惧之处了。
可是,在抬眼看清眼前的景象的那一刹那,我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窄窄的街巷里,两面的屋檐下都挂满着红色的灯笼,像挂着一个个摇头晃脑的人头,在风中微微地摇摆,一点一点的烛光在灯笼里闪耀飘忽着,仿佛无数的幽灵般的眼睛在窥视着你。整个巷子全是浓厚的血色,甚至让我觉得空中也漂浮着血腥味似的。
“这……怎么会这样?!”我只觉得嗓子发干,哑着声音道。
絮儿喃喃地道:“鬼才知道!”祁峰回过头来,低声道:“说得对,这可真是‘鬼才知道’。”
我吸了口气,故作轻松地道:“是不是我们多虑了呢?也许华延有夜晚挂灯笼的习惯……我们这几天经历了这么多事,弄得神经好象特别容易过敏。”祁峰道:“也许是吧,不过小心一点,总是好的。”我道:“那现在该怎么办?”祁峰望了望天色,东方还半点曙光都没有,沉吟了一下道:“我们试着敲一下这些人家的门,看究竟有没有人在。如果没人的话,那就大事不妙了,我们就只能继续逃下去。”我点点头,絮儿也“嗯”的一声。
我们小心翼翼地步入小巷,进了巷子我们才发现,无数血红色的灯笼密密匝匝地挂着,一直跟着巷道蜿蜒而去,比我们想像的不知要多多少。走到第一户人家门前,祁峰举起手,犹豫了一下,砰砰地扣起门来。
农家都是木门,扣击的声音在这安静的镇集上听起来格外清脆,可是敲了半天,既没人开门,更没人答腔。祁峰皱了皱眉头,拉起我们转身又去敲对面人家的门,仍然是没有声息。我们往里走了一小段,祁峰再次举起手,重重地往一扇门上扣去。可是这一扣却扣了个空,没等他的手落到门上,木门却吱嘎一声打开了,我们吓得一退,门口出现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翻了翻眼皮,朝我们笑起来——
陈大娘!是陈大娘!
我们惊得几乎连呼吸都忘了,这才看清楚,天啊!巷子里到处挂满了灯笼,我们竟然鬼使神差地敲到了陈大伯家的门!
陈大娘手中也提着个红灯笼,她把灯笼向我们晃了晃,又朝院子内噘了噘嘴,嘿嘿笑着,慢慢地退到一旁去。她一让开,院子内的情形便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了我们面前——
小小的院子里,居然站满了人,我定睛看去,一下子失声尖叫起来。
这些人,我们都认识!
顾天、欧阳、黄夕、洪晓、应雪,甚至陈伯,他们都在,都在!
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红灯笼,咧着嘴朝我们笑,灯笼阴惨的红光自下而上映照在他们的面庞上,却让那笑容不知变成了怎样恐怖的画面!欧阳的脸已经不知道破碎成了什么样子,脸颊上支离的大洞里现出森森的白骨,肌肉软软地从破裂处耷拉下来,似乎还滴着鲜血;洪晓歪着脑袋,一手扶在被洞穿的胸口上,似乎还在回忆竹笋插入胸口的那一刹那;应雪的头朝天空仰着,眼睛却瞟向我们,颈上一圈深深的裂口仿佛也正开口在笑;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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