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方向盘旁边的柄状操纵器。
明天他将购买所需的一些东西,染发剂、理发用品、太阳灯;还有几样是要凭处方配制的,他也要去搞来,以便使自己的外貌能顷刻间有所改变。等到方便之时,他再继续行动。
没有理由需要操之过急。
第44节
阿黛莉姬·马普和平时一样,撑着身子坐在床上看书。她正在收听全新闻广播。当克拉丽丝·史达琳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来时,她将收音机关掉了。她看到史达琳的脸紧绷着,幸好只间了句,“要不要喝点茶?”
马普学习时喝的饮料,是她用祖母寄给她的混杂的散装茶叶冲泡而成的,她管它叫“聪明人的茶”。
在史达琳认识的最聪明的两个人中,其中一个也是她所认识的最稳重的一位:另一个则骇人之至。史达琳希望,在她结识的人中间,这一点能给她以某种平衡。
“今天你没上课真是运气!马普说,”那个该死的金旺让我们跑步,跑得我们直瘫在地上!我说的是真的。我认为在朝鲜那里他们的地球引力一定比我们这儿要大,然后他们上这儿来可就轻松了,瞧,找份教体育的活于干,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一回事儿。……约翰·布菜姆来过。“
“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就一会儿前。想来看看你是否已经回来了。他的头发持得平平的,像个一年级新生似的在休息室里转来转去。我们稍稍聊了一会儿。他说如果你跟不上,接下去几天的射击课上打不起来需要补课的话,他会在本周未开放射击场让我们把课补起来的。我说问了就告诉他。他这人不错。”“
“是,他是不错。”
关灯之后。
“史达琳?”
“什么?”
“你觉得谁更俊俏些,是布莱姆还是霍特·勃比·劳伦斯?”
“难说。”
“布菜姆一个肩膀上有文身,隔着他的衬衫我能看到。刺的是什么?”
“我一点也不知道。”
“你一发现就告诉我好吗?”
“很可能不会。”
“我跟你简要说过霍特·勃比鬼魂附体的事吧?”
“你不过是隔着窗户看到他在举重罢了。”
“是不是格雷西告诉你的?那个女孩儿的嘴——”
史达琳已经睡着莱。
“他要你在不同军种间的射击比赛中和毒品强制执行所及海关的人比试比试,你知道吗?”
“不知道?”
“不是女子比赛,是公开赛。下一个问题:星期五要考的什么‘第四条修正条款’你知道吗?”
“不少我都知道。”
“那好,奇梅尔对加州是什么?”“搜查中学。”
“搜查学校的内容是什么?”
“我不知道。”
“那概念叫‘直接涉及的范围’。斯格耐克洛斯是谁?”
“见鬼,我不知道!”
“斯格耐克洛斯对巴斯特蒙特。”
“是不是对隐私的合理期望?”
“去你的吧!对隐私的期望是凯兹的信条,斯格耐克洛斯是赞同搜查的。我的姑娘哎,看来咱们得好好用点书本功了。我有笔记。”
“今天晚上不行。”
“今天晚上不行、可你到明天一觉醒来,脑子里满满当当却又一无所知,星期五本该收获了,东西却还没有种下去。史达琳,布莱姆说——他不该说的,我也保证过不说——他说听证会上你会击败对方的。他认为那个狗娘养的克伦德勒两天之后就记不起你来了。你的成绩很好,这破玩意儿我们不费力就可以了掉。”马普仔细看看史达琳那张疲倦的脸。“史达琳,为了那个可怜的人你已经尽全力了谁也都只能这样。你为她奔命,为她挨克,然而你推动了事情的进展。你自己有资格拥有一次机会,为什么不继续去闯他一闯?这事儿我自己反正是不会说的。”
“阿黛莉娅,谢谢你。”
第45节
克劳福德在他妻子身旁打着瞌睡,快到凌晨三点钟的时候,他醒了,贝拉呼吸一时硬塞,在床上动了一下。他坐直身子,拉过她的手。
“贝拉?”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她睁开了眼,多少天来这还是第一次。克劳福德将脸紧紧地凑到她的面前,不过他认为她是看不见他了。
“贝拉,我爱你,孩子。”他说。或者她还能听得见呢。
恐惧扫过他的胸腔四壁,仿佛屋子里的一只蝙蝠,在他身体内打着转。稍后,他控制住了。
他想给她找点什么东西来,什么东西都行,却又不愿让她感觉他松开了她的手。
他将耳朵贴到她的胸口,他听到一记微弱的心跳,一声扑动,然后,她的心脏停止了,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有一阵奇异的充满凉意的冲击声。他不知道这声音是来自她的胸腔,还仅仅是他自己耳朵里发出的。
“愿上帝赐福于你,让你永远和他……以及你的家人在一起。”克劳福德说,他希望他的话能够实现。
他从床上把她抱起来靠床头板坐着。他将她紧抱在怀里,她的大脑在慢慢死去,他用下巴将纱中从她剩下的一点头发上推开。他没有哭。他已经哭够了。
克劳福德给她换上她最喜爱的也是她最好的睡袍,然后在那架得高高的床边坐了一会儿,抓着她的一只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这手方掌,灵巧,一生从事园艺的印痕都留在了上面,而今被静脉注射的针头扎得是斑斑点点。
当她从花园走进屋子里来的时候,她的手闻起来如百里香一般芬芳。
(“这东西想起来就像是你手指上弄上了鸡蛋清一样。”在学校时女孩子们曾这样跟贝拉谈论起性的问题。她和克劳福德曾在床上笑谈过这事儿,多少年前,多少年后,去年,都曾笑谈过。别想这个了,想点好的事儿,纯洁的事儿。那可就是纯洁的事啊!她戴着圆帽和白手套,正乘着电梯上楼去,那是他第一次吹口哨,吹一支由,跳起比津舞改编的充满激情的曲子。在房间里,她还笑他,口袋里乱七八糟东西装得满满的,像个孩子。)
克劳福德试着走到隔壁房间去——只要他想,仍然可以回过头从打开的门看到她,看到她在床头灯温暖的灯光里安详地躺着。他在等,等待她的身体变成一件仪式性的物,离开他,离开那个他在床上抱着的人,离开那个他此时心中依然视为自己终身伴侣的人,那样,他才能叫他们来把她弄走。
他垂着空空的双手,手掌朝前垂在身体的两侧。他站在窗口,眼望着空空的东方。他并不在等待黎明;东方不过是窗户的朝向罢了。
第46节
“准备好了吗,宝贝儿?”詹姆·伽姆靠床头板撑坐着,十分适意;那小狗蜷伏在他的肚子上,暖烘烘的。
伽姆先生刚洗过头发,头上裹着条毛巾,他在床单里翻找,找到录像机的遥控器后,按下了放像键。
他将两盘录像带拷贝到一盘上制作了他的这档节目。每当他在做关键性准备工作的时候,他每天都要看,而就在他剥取人皮之前,他也总是要看上一看。
第一盘带子录自早期的有声新闻片,声音沙沙的含混不清,是一九四八年的一部黑白新闻短片,那是竞选“萨克拉门托小姐”的四分之一决赛,是远赴亚特兰大城参加“美国小姐”竞选盛典前的预备性赛事。
这是泳装赛。所有的姑娘都捧着鲜花,她们依次走上台阶,登向舞台。
这带子伽姆先生的鬃毛狗已经看过多遍了,一听到那音乐声,她就眯起了眼睛,知道自己又免不了一阵揉捏。
参加竞赛的佳丽看上去二战时代的气息很浓。她们身着罗兹·玛丽·里德牌泳装,有几张脸很是可爱,她们的腿线条也很漂亮,有几个是这样,不过她们的肌肉缺少强劲的活力,膝盖处也似乎有点臃肿。
伽姆捏了一下鬈毛狗。
“宝贝儿,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
她上场了,身着白色的泳装正向台阶走去,对那个在台阶边接引她的小伙子报以粲然一笑,随后又踩着高跟鞋迅速走开,摄像机追拍着她大腿的后部:妈妈,那是妈妈!
伽姆先生不用碰他的遥控器,翻录这部拷贝时他全都已经处理好了。片子往回倒,她又退了回来,退着走下台阶,将她的微笑从那小伙子那里收了回去,退着走上通道,然后又重新往前进,倒倒进进,进进倒倒。
当她冲那小伙子微笑时,伽姆也笑了。
还有她在一群人中间的一个镜头,可是一定格,图像总是模糊不清。最好还是快速地就把它放过去,瞥一眼就算了。妈妈与别的姑娘在一起,向获胜者致贺。
下面一件内容是他在芝加哥一家汽车旅馆里时从有线电视上录下来的——他当时还得匆匆赶出去买一台录像机,为了录到它,又多呆了一个晚上。这部一段接一段连续播放的片子他们是作为性广告的背景于深夜在下三烂的有线频道上播放的,性广告被打成文字,由底下慢慢爬上屏幕。胶片全由乌七八糟的破烂货组成,相当平淡无奇,都是四五十年代的一些淫秽电影,还有裸体营的排球运动;三十年代那部分色情影片没有那么清晰,其中的男演员戴着假鼻子,脚上还套着袜子。音响就是放音乐,不管什么音乐都上。此刻放的是“爱的眼神”;与那轻快活泼的动作完全不合拍不协调。
对那些从底下慢慢爬上屏幕来的广告文字,伽姆先生完全无能为力,他只得容忍。
瞧这儿,这是个室外游泳池——从那些树叶判断,地方是在加州,漂亮的游泳池设施,每一件都十分五十年代。几个体态优美的姑娘在裸泳,其中有几个可能在一些日级片中出现过,她们轻盈活泼,蹦蹦跳跳,从游泳池里爬出来,朝滑水道的梯子跑去,速度比那音乐的节奏快多了。她们登上去——哇——就下来了!她们一头冲进滑水道时,双乳耸立,她们大笑着,两腿笔直伸出,哗!
妈妈出现了。她来了,跟随那个鬈发的姑娘从游泳池里爬了出来。她的脸被爬行出来的“性得力”——一家性用品商店——的一段广告文字遮去了一部分,不过你还是可以看到她从这儿走开,上了那边的梯子,全身水淋淋闪闪放光,胸脯丰满,体态柔软,美妙极了!带着块剖腹产留下的小小的疤,从滑水道里滑了下来——哇!那么漂亮!即使看不到她的脸,伽姆先生心里知道这是妈妈;这是他上次看到她之后拍的,那也是他一生中唯——次真正看到她。当然,心里看到的要除外。
场景换到为夫妻辅助器拍摄的一则广告后便突然结束了;鬈毛狗眯起了眼睛,只两秒钟,伽姆先生就将她紧紧抱住。
“欧,宝贝儿,上妈咪这儿来,妈咪也快要那么漂亮了!”
有好多事要做,有好多事要做,为了准备明天的事,有好多事要做。
他在厨房的时候,那件货就是将嗓门提到最高在那里喊,他也根本听不到,真是感谢上帝。可是,他走到地下室去的时候,在楼梯上却能听得到。他希望这货是安安静静在那儿睡觉。鬈毛狗被他夹在胳膊底下前行,回过头去朝发出声音的那个坑狂吠。
“你养得可比那货色要好。”他对着她脑袋后部的毛说。
这间地下土牢在楼梯的底部,穿过一道门左拐就是。他瞥都没瞥它一眼,也没有去听那坑里传出的话声——就他看来,那话声一丝一毫都不像英语。
伽姆先生转身直走进工作室,放下鬈毛狗,将灯打开。几只蛾子扑棱着翅膀,安然无恙地飞落到吸顶灯的铁丝防护网罩上。
伽姆先生在工作室里是一丝不苟的。他调配新鲜溶液总是用不锈钢容器,从不使用铝制品。
他已经学会了事先把一切事情全都做好。他一边工作,一边告诫自己:事情得做得有条有理,得精确无误,手脚还得要快,因为出了问题难以对付。
人皮是很重的——占体重的百分之十六到百分之十八——而且又滑。一张整的皮很难处理,还没有干的时候容易滑落。时间也很要紧;皮一剥取之后,马上就开始皱缩,最明显的是年轻的成人,其皮肤本来就十分坚紧。
除此之外,还有个事实就是,人皮,即使是年轻人的皮,也并不具有完美的弹性。如果你拽一下,它永远也恢复不了其原有的比例结构。缝合极其滑溜的东西,随后又在裁缝用的形状如火腿的熨衣板上过分用力地拉,结果它就会又是鼓又是皱的。坐在缝纫机旁,眼睛死盯着都要掉出来了,起的皱还是一个都弄不掉。然后还有那裁割线,你最好也得清楚它们的位置。人皮在其胶原束变形、纤维撕裂之前,并不是朝所有的方向被拉出的量都是一样的;方向拉错了,就会留下一个拽拉的痕迹。
未经过鞣皮的原材料简直就做不起来。这,伽姆先生做了不少试验,同时也经历了几多伤心,最后才算弄对了。
他最后发现还是老方法最好。他的程序是这样的:首先,他将物件浸在水箱里,用由印第安人培制的植物精泡着——那都是全天然物质;不含任何盐矿物成分。然后,他使用美洲新大陆人制造那如黄油般柔软的无与伦比的鹿皮革的方法——传统的脑髓鞣皮法,印第安人相信,每只动物刚好都有足够的脑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