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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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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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女人们开始担心了,她们挨家串着门,抱怨连连。月儿依照赵老汉的吩咐,任谁来鼓门都只是应声,隔着门聊几句也就罢了。弄得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悻悻的,更有爱嚼口舌的,说些难听的,却也不过是痛快痛快嘴了。

月儿天天盼,日日盼,饭也吃不下,穿眼欲穿的盼着爹回来。

到了第五天夜里,院子里有了动静。

好像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落在院子里,大黄狗呜呜的低声咆啸着,月儿的心里一惊。

她摄手摄脚的走到房门前,侧着耳朵听着,除了大黄狗呜呜的声音,似乎没有其他的声响了。月儿心里好生疑惑。

大黄狗呜呜的哀鸣着,好像在求救一样。月儿犹豫了,到底要不要出去看一看呢?爹临出门前的叮咛又响在耳畔,月儿更加的犹豫。

大黄狗的低鸣更响了,月儿下了决心,爹说不让开院门,可没说不让开房门吧?她抓起墙角立着的棍子,打开了房门。

院子里的一切让她不由得愣住了……

第五卷  上弦月 第三章 雪原之月(下)

只见在清冷的月光下,一只毛茸茸的动物倒在院子里,它的身体

随着剧烈的喘息一起一伏。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咬得遍体鳞伤,血汩汩的流出来,大黄狗一边轻轻的为它舔着伤口,一边低声呜呜的叫着。

月儿愣了愣,这条大黄狗是出了名的凶狗,除了对平常喂养它的主人亲近,那些跑错院的小鸡小鸭的都能叫它给咬死,怎么会对这个掉进院里的动物这样仁慈起来?

她轻轻的走近一点,却见那只动物体有几分得像狐狸,尖尖的脸,三角型的耳朵直立着,身后是一条大得吓人的尾巴,全身紫红的柔顺的皮毛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芒,熬是好看。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澄清明亮,此刻,那双眼睛正静静的盯着月儿,既没有受伤野兽的惊恐不安,也没有任人摆布的无助与凄凉,就这么毫无感情的平静的看着,那神情如同一个清高孤傲的贵族下榻到平民的家中般居高临下却又从容自得。

月儿心里猜测,不知这是个什么动物,如果说是狐狸,体型却又大了些,如果把尾巴都加上的话,比大黄狗也小不了多少。皮毛又是这样光滑讨喜的,难道……她突然想起爹提起的貂以身救人的事,不禁呀了一声,难道这是只受了伤的貂不成?既然是这种生性慈悲的动物遭了难,就没有不救的道理。月儿放下棍子就要上前。却不想那大黄狗“呼”的一声跳起来拦住她,龇着牙咧着嘴低吼着,一副凶相。奇怪,平常大黄狗不是这样的呀,难道它不认得主人了?

“大黄!你怎么了?”月儿怒叱一声,大黄却还是低低的咆啸,像是在警告着月儿不许走近,仿佛月儿要去伤害那只貂一般。

那只貂却轻轻的低鸣了一声,如同在对大黄说话,大黄渐渐安静了下来,走到月儿身边去闻她的衣襟。

“乖、乖,吓着你了吧。”月儿拍着大黄的脑袋,看到它欢快的摇着尾巴,才放心的走到那只貂的面前:“我知道我爹他们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不过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想救你的。”

那只貂竟像能听懂人言,用一双美丽的眸子定定的看了月儿一会,便眨了眨眼睛。月儿伸出手,把它抱了起来。

听爹说,貂的体型应该是与狐狸一般大小,但这只却是格外的硕大,神态也高傲从容,自有一派王者风度。它身上的伤看起来很重,血挂在美丽的皮毛上已经微微的些干涸,打着缕纠结在一起,但丝毫无损它的高贵,无论是月儿为它擦药还是包扎,它都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琥珀色的眼睛微闭着,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叫月儿好生佩服。

“可惜,你还不能回到山里去,”月儿把它抱到一张棉布垫子上,说:“伤得这么重,要养起天才行。”

它睁开眼睛,看了看月儿,又合上了,呼吸已经沉稳平静,不像刚才那般急剧。看样子像是已经进入了梦乡。

如果爹知道了她救了一只貂,定会吓一跳。月儿呵呵的笑了,但转尔又摇了摇头,爹早就嘱咐过自己不能信任任何人,是不是也包括动物?况且万一爹看到了这毛皮锃亮的貂皮,想要杀了它怎么办?就算是爹不杀它,纸是包不住火的,总会有人知道,现在的村里人想下山都想得疯了一样,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样一只体型硕大又毛皮光鲜的貂?到时候,保不准会有哪个黑了心肝的家伙会打他的主意!

月儿犹豫再三,跑到后院的柴房,收拾出一个干净的地方,用棉花和干草搭了一个小窝,把那只貂抱了过去,作为它栖身之处。

过了几日,貂的身体似乎渐渐的好转,但是却不肯进食,无论给它什么,它都不肯吃,月儿伤透了脑筋,只能每日以清水喂食,这貂倒也乐意,每天舔着清水,也不见消瘦。

到了第十天,村里一下子喧闹了起来,是男人们回来了!

月儿心里乐开了花,笑着奔了出去,一下子扑到赵老汉的身上:“爹,你总算回来了!”她吸着鼻子,含着泪撒娇。

“好闺女,爹回来迟了,叫你惦记了!”赵老汉呵呵的乐着,抚摸着闺女的头发。

“爹?你怎么瘦了?”月儿发现赵老汉的棉袄明显的宽大了许多,急忙抬起头来,果然!自己的爹的两颊已经塌陷下来,眼睛周围是一圈黑黑的眼圈,脸上居然被冻出了疮。“爹!”月儿颤声道,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赵老汉慈爱的为月儿擦去眼泪,说道:“好闺女,莫哭,爹没事。”

月儿使劲的点着头:“知道,月儿知道!”她忍着泪又问:“爹,有没有打到山鬼?”

赵老汉的脸色暗淡下来,摇了摇头:“已经叫大魁和四喜去邻村请一位厉害的大萨满来了,或许他能找到山鬼的位置。”

萨满即是巫师和医生,传说他是神的仆人,可以潜天入地,变化无穷,拥有很大的法力。一个镇上有无数的萨满,可是却只能有一位大萨满,这位大萨满的地位极高,很多时候可能会比各个家族的族长权力还要大,许多族长无法决策的事情,也都要请大萨满出面解决。

“月儿,这段时间,家里没事吧?”

月儿迟疑了一下,急忙摇头。

正在这个当儿,大魁、四喜和许多个村民拥着一个老头走了过来,那老头长得獐头鼠目,稀松的眉毛下是一双细细的小眼睛,鹰勾鼻子下是长长的山羊胡子,这老头骨瘦嶙峋,佝偻着后背,让人看之生厌。

“程萨满,”赵老汉迎上前去,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山羊胡微微点了点头,一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模样。月儿撇了撇嘴。

突然,山羊胡面色大变,一双小眼兀的睁得流圆,他伸出干瘪的手指指着月儿:“你!”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你家有鬼!”

众人大骇。

赵老汉白了脸,急忙拉住月儿:“闺女,你说咱家到底来过什么人没有?”

月儿咬着下嘴唇,使劲摇了摇头。

“月儿说没有可不成,我们得搜搜看!”在一边的四喜转了转眼珠子,幸灾乐祸的说。

赵老汉回过头,怒视着他。

“赵大叔,”大魁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还是去看看的好,毕竟我们这段时间都没在家里。”

赵老汉寻思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带着一行人往家里走去。月儿的心紧紧的揪着,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希望山神爷保佑貂平安无事。

到了家里,立刻有几个村民把屋里、院里前前后后的搜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现。月儿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程萨满看错了。”大魁也放下了心,笑着说道。

“不可能!”山羊胡瞪着眼珠子大吼:“她身上一身的暴戾之气,邪性得很,我降魔除妖这么多年,难道还能走眼不成?”

“家里没有……”四喜嘿嘿的笑道:“难道月儿姑娘就是山鬼不成?”

第五卷  上弦月 第四章 血月(上)

“放你的狗屁!”月儿“呸”的一口吐在四喜的脸上。

院子里聚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四喜本是个游手好闲的人,只

是因为与大魁是邻居,又没有别的手艺可以糊口,便跟着大魁混着上山打猎,虽然枪法拙劣,但因为大魁为人义气,每次打到的猎物总是要分他一半,也能凑和着过个日子。虽然平日里大家对四喜无甚好感,不过他今天的一席话倒真的引起了轩然大波,一时之间窃窃私语之声不断。

“哟,月儿姑娘,你急什么啊,我只是随口一说。”四喜也不气,只用手抹去了脸上的唾沫,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

“这可没法说。”狗剩媳妇阴阳怪气的说,“不然为啥前几天男人们上山打鬼的时候,她要紧关着门不出来?我们敲门,她连应都不应?哎哟,你掐我干什么呀?”她突然怪叫一声,使劲剜了身边偷偷掐他一把的狗剩,更扯着嗓子喊道:“咋?你还不让我说了?”

狗剩低着头,也不敢吭声了。

“我看也是,不是说山鬼出生时就得杀了自己的妈?赵大叔,赵大婶不就是在生月儿的时候死的吗?”人群里不知是谁尖着嗓子喊了一句。

赵老汉眼睁睁的看着众人,太阳穴上青筋暴起,他嘴张了好几张,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是紧紧的攥着拳头。

那程萨满眯缝着小眼睛,眼里闪着得意的光芒,倒背着双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是不是山鬼,我们得烧烧看。把她架到木头上面,点着了,不出半个时辰准能显出原形!”

“就是就是,保不准这个月儿姑娘是山鬼变的呢,叫她说出真正月儿姑娘的下落!”人群里又有人说。

“对,先绑了她!”马上有人附和。

月儿脸涨得通红,她没有想到平日里相处融洽的村里人竟会变成了这个样子,气得她浑身发颤,头脑一片空白,眼神涣散不知该瞅哪里。

“砰!”

一声枪响,震得院子里树上的积雪层层落下,震得人心都猛的一颤,人群顿时静了下来。

“我看你们谁敢!”赵老汉来了狠劲,瞪着一双血红的眼,咬得牙齿咯咯作响:“管它什么鬼,我就知道,这是我闺女!今天谁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别他妈怪我赵老八枪下无情!”

月儿头一次见自己的爹这样,她好像有了主心骨,脑子里微微活过了点血,一把抓住她爹的胳膊,呜呜的哭起来。

“哟,赵大叔,别这样啊。”四喜是人来疯,人越多,他就越想显摆自己:“您看看这么多人呢,您也打不过来啊,再说了,您认准了吗?这是不是您的真闺女啊?”

“砰!”四喜吓得“妈呀”一声蹦出一尺来高,他脚下的地面被子弹打出了一个坑,冷汗顿时就顺着脸淌下来,这一枪打得才叫阴,要是迟了一点,自己的脚丫子还不得废了?

“钱四喜,我操你八辈祖宗!你奶奶的!”大魁端着枪大骂:“你们都瞎了眼了?这是赵大叔!是谁天天带着你们去打猎,让你们能养活一家老小的?是谁教你们打枪,谁教你们下套子的?你们他妈的这会倒来劲了?你们丧良心哪!”

人们顿时沉默了。

四喜又转了转眼珠,看看身边的胸有成竹的程萨满,好像知道了有人会给他撑腰,打定主意要在人前出风头,他摇头晃脑的说:“大魁哥呀,我知道你跟赵大叔感情好,但也分什么事儿不是?这可是关系到所有村民生死存亡的大事呀!不把山鬼除了,我们吃什么,喝什么去?难道要我们活生生的跟这等死吗?”

“是啊!是啊!”一提起这个,立刻就有人来了精神:“我们这几天在山上连个兔子影子都没见着,遭的哪是人遭的罪?”

“就是!就是!绑了她、绑了她!”

人群又沸腾起来。

“砰!”四喜捂着脑袋大喊一声“救命”蹲在地上,全身哆嗦着,裤子竟渐渐的湿了,只见他的帽子被一枪打飞,子弹贴着头皮,再偏一点就可能要了他的小命。

看得出赵老汉已经手下留情了。

“想动我闺女?得先问问我这把枪!”赵老汉像是发了狂的野兽,举着枪瞄准众人,浑身散发出逼人的杀气,着实骇人。赵老汉年轻时曾是众猎手的头领,枪是百发百中,虽然现在老了,但是在猎手中还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年轻的猎手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他的徙弟,他说话从来都不掺半点假,这个大家是知道的,那把枪是赵老汉自制的,威力大得能把人熊打个“透心凉”,即便是大魁与他对阵,也很难占到便宜。

“大魁!”赵老汉大喝一声。

“赵大叔!”大魁应着。

“带月儿下山!”赵老汉眼睛一动不动的环视着众人,“我看今儿个谁敢拦?”

“中!”大魁一手举枪,一手拉过月儿。

“爹!爹,我不走!爹!”月儿紧抓着赵老汉的衣袖凄厉的哭喊。

“闺女听话!”赵老汉快速的扫了一眼自己的闺女,那一眼虽短,却饱含无限深情与不舍,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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