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你要这份单子,我也只能为旭儿做到这样了……好在旭儿亲娘的嫁妆挺丰厚,他又是长子嫡孙,已经快七岁了,老爷也会重视。”
“哪个儿子我都会很重视,何况都是嫡子?云儿你对为夫太没有信心了。”略带沙哑的男声传了进来,“你就是忧思太重,把心情放松了,身体就会好起来。”
“姑父好,”书瑶听到书杰在外面打了招呼,也拉着书文站了起来。
下一刻,一个魁梧的中年男子轻掀棉帘走了进来,正是姑父张财恕。书瑶和书文忙上前行礼:“书瑶(书文)见过姑父。”
张财恕穿一件对领镶黑边饰的墨绿色长上衣,配一袭黑色下裳,五官端正,皮肤黝黑,发髻上插一根老玉簪子,整个人略显粗旷。
虽然张财恕只是一个土财主,气质并不粗俗,这些年又受了夏若云的影响,倒也增添了几分“雅”味儿:“瑶儿、文儿,大雪天的赶过来辛苦了吧?在姑父这多住上一些时日,好好陪你们姑姑说说话。”
面上若无其事,张财恕的心里却是难过得滴血,鹿城最好的几位郎中都请来了,却只会摇头叹息,外加一句:“准备后事吧。”
为什么,他前一位太太就是死于难产,现在云儿又要……是他张财恕命太硬,还是如府里传言的那样两个儿子克母?
若是云儿这次能平安度过,他宁愿以后不再要孩子了。
书瑶从二妞手上的包袱里取出两个小瓷瓶:“姑姑,这是一位神医调制的‘回元丹’和“补血丸”,大哥机缘巧合之下买下的。”
书杰在棉帘外接口:“姑姑,您先服下那颗‘回元丹’,据说无论多重的病、或者伤、或者毒,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服下之后就能在一个月内保住元气。然后您再服用那瓶补血丸,每日一粒,我们再请郎中配些汤药补养,娘上次置备的的人参还有一只,我们也带来了,还有宫里赏的上好的灵芝和药材,您一定会好起来的。姑姑,您首先要振作,只要您放松,一心想着好起来,就一定会好的。”
张财恕大喜,接过书瑶手上的药瓶闻了闻,好浓香的药味:“真的吗?回元丹?吴妈妈,快端杯热水来。”那么多郎中都断定无救,现在手里的药丸就好比救命稻草。
张财恕亲自服侍夏若云服下药丸,然后紧张地看着她,生怕有什么不妥。不一会儿,夏若云就感觉心口一股暖流散发向全身,给冰冷的手脚带了些温暖,不由惊喜:“真的是神药诶!刚才还感觉四肢冰凉,汤婆子都没用,这下舒服多了,气也提得上来了。”
张财恕两眼发亮:“杰哥儿,小瑶儿,就一颗吗?那个神医在哪里?我们可不可以再买几颗?只要你姑姑能好起来,多贵我们都买。”他不想失去云儿,多少银子都能舍得。
书杰笑道:“那位神医说了,这药药性强,是救急用的,一颗足以,多吃也无用。”
柳妈妈也道:“姑老爷莫急,姑太太暂时应该没有危险了。女子生产亏损,主要是亏气血,神医的回元丹有如此功效,那瓶补血丸一定也不差。加上我们带来的上好药材,找一位好郎中来配些对症的汤药,姑太太一定会好起来的。”
第56章 奇怪的反应
书杰兄妹心里很清楚,除了高明德的药本身好之外,红木箱的灵气是一大关键,那些药都是存在红木箱的增灵格里的。红木箱增灵过的食物本来就有治病的作用,何况是上好的药?书文现在已经成为一个非常健康的孩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们来的路上就商量好了,如果回元丹和补血丸能够救回夏若云,他们就在张家多住上一些时日,让夏若云多吃喝一些增灵过的食物。
不过,大半个月之后就过年了,那时他们是要回家的,除夕的年夜饭要摆上爹娘的碗筷,让爹娘回来过年。
至于家里的梅姨他们,书杰已经留了三封书信,让梅姨有需要可以去找章世文或者王喜帮忙,揽月轩的李掌柜也可以。
夏若云身体暖和了些,就犯困了。
柳妈妈在宫里听那些太医说过,药力起作用的时候,人经常容易犯困,在睡觉的同时,身体慢慢恢复,就像小婴儿在睡觉中长大长高一样。
张财恕还从未见过宫里出来的人,皇宫在他思想里遥不可及,现在乍然知道柳妈妈的身份,又听说这话是给皇家治病的太医御医们说的,自然奉若神旨、立即“执行”,让吴妈妈带着丫鬟侍候夏若云睡下,自己亲自带了书杰他们去用饭。
书杰三人本来就是夏若云最为重视的亲人,如今又救了夏若云,如果被众郎中判定没有生还可能的自家妻子真的好起来,在张财恕心里,书杰兄妹三个就真正是他们张家的大福星了。张财恕虽然还有三房姨娘,但他一直是爱重夏若云的。而且夏若云如果去了,自己不但要承受丧妻之痛,还可能被冠上“克妻”恶名,或者自己的两个儿子被人视为“克母”。
在大厅用过饭,吴妈妈带着张旭和还未满月的张辰来了,辰哥儿圆乎乎的,包裹得很是严实,乖乖呆在奶娘怀里睡得香甜。
奶娘一坐下,张旭就一直站在奶娘旁边看着辰哥儿,一脸的喜爱和呵护,看到小弟弟似乎又要抓脸,赶紧抢在奶娘之前把手指伸过去,让睡眠中的辰哥儿握住他的手指,看样子是看过奶娘这样做。
“香兰,你不是给辰哥儿做了个小布锤吗?赶紧拿出来,我让他抓着,免得他又去抓脸,奶娘说弟弟这样会把自己的脸抓伤的。”张旭突然想起这事,对身边的大丫鬟催了一句。
那个叫香兰的丫鬟一愣,显然没有料到张旭这会儿突然想起这事,半低着头飞快地瞟了吴妈妈和柳妈妈一眼:“大少爷,奴婢没……没带在身上呢。”
张旭奇道:“怎么会?你刚才不是还说让我回屋前将小布锤放在辰哥儿的摇篮里让他握着吗?还说就算奶娘没有一直在旁边盯着,辰哥儿也不会再去抓自己的脸了。啊呀,对不起香兰姐姐,我忘了,你说不要让人知道小布锤是你做的,可是香菊姐姐这会儿也不在啊,没关系啦,我跟娘说,娘会知道你是真关心辰哥儿的。”张旭不好意思地看着香兰,他一看到小弟弟就把心思都放在自家弟弟身上,忘记了香兰的再三叮嘱。
香兰脸上的神色变了变,很快冷静下来:“对,对哦,瞧奴婢这记性,怎么糊涂了,奴婢出门时把小布锤落在床边的针线篓子里了,怎么还让你给小少爷握着呢?明……明天我们再拿来给小少爷吧。差不了这一个晚上,奶娘会一直盯着小少爷的不是?”
张旭想想也是,而且自己忘了对香兰的承诺也很愧疚:“那好吧。”
书瑶却敏锐地觉察到哪儿不对劲,微微蹙了蹙眉头。
柳妈妈的眼里也有锐利闪过,警示性地看了吴妈妈一眼。柳妈妈是什么人?在那虎狼之穴呆了二十年,女人之间的把戏见多了,再高明再诡异的都见过,对一些事情特别敏感。
吴妈妈起初还没有太在意,被柳妈妈的眼神刺了一下,心里不由一惊,好长一段时间了,自家太太一直对香兰有所怀疑,这才把香菊放到大少爷身边侍候。香兰刚才的反应是有点奇怪啊。
“吴妈妈,你让人去香兰姐姐屋里拿那个什么小布锤嘛,我都没见过呢,也想看看。”书瑶一脸“好奇”。
“不,不用了,表姑娘想看,奴婢这就去取。”香兰说着抬脚就要走。
“慢着,”吴妈妈喝道,“香菊不在这,这会儿大少爷身边侍候的人只有你一个,怎么能随便丢下大少爷?拿个小布锤嘛,随便叫一个人跑跑腿不就成了?”
听到吴妈妈叫“慢着”的时候,两个婆子就拦住了香兰。吴妈妈是太太身边第一人,几乎是内院的大管事,连老爷都给她两分面子呢。
香兰强自镇定,却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湿了。幸好这是冬天,一层层的衣服,人家也看不出来。
张老爷对这突发状况有点奇怪,不过看到柳妈妈和吴妈妈严肃的神情也没有开口,自顾自同书杰说话,仿若没有看到香兰委屈和求助的眼神。
柳妈妈是高不可攀的宫养嬷嬷,那可是近身侍候皇后娘娘的。而吴妈妈是妻子的亲信,是内院管事,这些事、这些丫鬟婆子本来就是她管辖的范围,他一个大男人从来不掺乎后院的事。
吴妈妈继续安排:“香草,你去香兰房里把小布锤拿来,床边的针线篓子里,对不对?”最后一句话问的自然是香兰。
“对,对,啊,不对,呃,不是,奴婢突然想起来了,小布锤带出来了,在袖袋里呢,怎么就给忘记了?”香兰拍了拍脑袋,“最近太太身子不好,奴婢都急糊涂了。”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个色彩鲜艳、精致的小布锤。
小布锤的粗细正好可以让小婴儿握住,但是因为有长度又有拐弯(锤头),不容易塞进嘴里吞下去,倒是个很适合小婴儿的玩意儿。
香兰把小布锤递给走过来伸出手的香草,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背脊,怕什么?她就是爱自己吓自己。
第57章 抽丝
吴妈妈接过布锤,仔细检查了一通,又闻了闻,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疑惑地看向柳妈妈,并将布锤递了过去。
在那眨眼之间,一直暗中注意着香兰的柳妈妈捕捉到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
柳妈妈接过布锤,细细捏了几下,手感很好,应该是蓄了足量的上好的棉花。
柳妈妈好似专注于手上的动作,眼尾的余光却“正好”瞥见香兰的脸色开始变得紧张起来,她一点一点移动手指,捏得更仔细了。
……
香兰的额角开始冒汗,牙齿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浑然不知。
柳妈妈突然沉下脸:“拿剪子来。”
“不要,”香兰惊呼出声,紧接着蓦然警觉,一手掩住自己的嘴,讪讪道:“奴婢……奴婢做这个小布锤花……花了好多功夫。”
柳妈妈没有理会她,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剪子,小心地从中缝剪开。
“叵”一声,香兰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这下张老爷不能坐视了,再怎么不管内院事,他也能看出事有蹊跷,那个布玩意儿有什么问题?兰香要做什么?一个丫鬟,竟敢图谋害他才出生没几日的幼子?
当小布锤被剖开,五六颗黄豆大小的红色珠子赫然在目,散布在雪白的棉花中特别显眼。
“这是什么?”吴妈妈正要伸出手去拿起一颗珠子看,被柳妈妈止住了。
柳妈妈皱紧着眉:“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是一种叫朱红的毒粉球,一旦受潮就会变成剧毒,中毒症状就像吃坏了肚子,拉到脱水死去。”
张老爷腿脚都哆嗦了,这才几日的孩子,怎么经得起拉肚子?这么小的孩子招谁惹谁了?
一手揪起香兰的衣领,张老爷怒喝,“贱婢,竟敢谋害小主子,谁给你的胆?快说,是谁主使你的?”一个小丫鬟,害死小少爷对她有什么好处?
香兰不说话,只是不停地哭,不停地摇头。
令得张老爷越发气愤:““来人啊,把这几颗东西都给这个贱婢灌下去。”突如其来的猛力呛得香兰直咳嗽,脸都呛红了。
香兰一怔,跪立起来不停磕头:“老爷饶命,老爷饶命,是……是莞姨娘,是莞姨娘抓了我的娘和小弟,逼着我这么做的,她说这叫一箭双雕。她还说,除掉太太和两位少爷,老爷一定会立她做太太,等她做了太太,就抬我做姨娘,到时候生了少爷养在她名下,就是张家的长子嫡孙了。”
莞姨娘?张财恕愣住了,那个柔弱善良的女子?那个在他面前永远柔情似水的美妾?
更重要的是,什么是一箭双雕?害死辰哥儿,嫁祸旭哥儿?
莞姨娘可是前太太(旭哥儿亲娘)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她怎么能忍心害旭哥儿?前太太闭眼前,为了自己拼命生下来的儿子,求张老爷纳莞儿为妾。
看在前太太的情分上,张老爷这些年一直都对莞姨娘相当好,只是莞姨娘生下一个庶女后亏了身子,始终没能如愿再生个儿子,总是耿耿于怀。
其实头几年,莞姨娘对旭哥儿很好的,可以说是悉心照顾。可是后来夏若云进门,不到两岁的旭哥儿就开始粘着夏若云,短短半年内俩人就处得像亲生母子似的,让莞姨娘非常失落。
嫡长子跟自己的继妻亲厚,张老爷自然欢喜,只在言语上安慰了莞姨娘几次,也没放在心上。
夏若云为了旭哥儿的感受,也为了不会对旭哥儿疏于照顾,直到旭哥儿四五岁才停了避子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服用了太长时间避子汤的原因,一直到今年才成功怀上辰哥儿。
这会儿想到夏若云怀孕后莞姨娘的变化,以及那天自己把旭哥儿关进小黑屋时他大声哭喊的“荷包没有洞洞”、“炒黄豆吃完了,不知道怎么又有那么多?”、“有人推我”……
张财恕突然一个激灵,生生打了一个寒颤,怒视着香兰:“那日大少爷撞到太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