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晨一怔,随即也恍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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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家是医药世家,曾经还出过御医的。廖文清虽然没有从医,但出身医药世家的他,对于医药的基本知识还是很丰富的,对于熊胆这种珍惜药物,自然也不会浪费了,而且必定做了完善的处理,估计,这会儿已经吊在某个阴凉通风的地方风干着呢!
“是不是有用?”见邱晨的神情,廖文清已经猜到了大概,于是问道。
邱晨也不虚言,很干脆地点头承认:“此次疫情,最初就是高热,继而高热引发癍毒、神昏谵语等症状,熊胆解毒清热效果卓著,若是能够配药,药效自然会更加迅速显著。只是,熊胆珍罕,之前也没敢奢望用之配药。”
猎熊不易,几百斤的大熊也只有一个熊胆,晒干了还不到一两,熊胆的珍惜可见一斑。
这种情况下,之前邱晨真的没敢奢望用熊胆配药,即使眼下,遇上一颗熊胆,邱晨也没想着大面积地用熊胆配药治疗疫病,对于传染疫病患病人数众多的情况来说,根本不现实。之所以说及熊胆,邱晨想的不是治疗疾病,而是可以用熊胆配制成解毒丹,用在那些性命危急的病人身上,解毒、退热、救命!
好钢用在刀刃上,好药用在救命上,只有如此,才是对熊胆这种珍稀药材最好的利用!
“这样……之前的都送走了,这会儿只剩下年后才收的三枚了。”廖文清略有些遗憾道,“不过,若是你有用,奉天城里的药铺中也都有,我去走一圈,大概还能收回十枚八枚的来。”
邱晨眨眨眼,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来。实在是惊喜,大大的惊喜。原来她只当有一枚熊胆,就能在关键时候多救下几条人命了,没想到,廖文清手里还有三枚。珍稀药物配药用量不大,三枚熊胆,只用来紧急救命已经足够了。
摇着头,邱晨笑道:“只是用来救命,三枚差不多就够了。若是再用,你再去收购不迟。”
说完熊胆,两人暂时不再说其他的话题,专心致志地开始吃饭。熊掌难得,邱晨给自己和廖文清留了几块,剩下的让承影端出去,给她们两个丫头和随行来的秦礼等人分吃了去。
也就是熊掌只有一份,其他的菜肴,随行人员的桌子上跟屋里的都一样了,邱晨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将在一旁伺候的承影和含光叫来,那盘子每样菜都分出一些去,让两人端到外屋去吃。
廖文清一直含笑含着邱晨作为,心中暗暗感叹,眼前的女子虽已身在高位,却脾性未改,还是那般洒脱随性温厚,待人以诚,又心思玲珑善解人意……
感慨着,廖文清眼中的光彩也难免闪过一抹黯然。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就成永远。他心中不是没有遗憾,却也只能如此,如她之愿,努力活着,默默守护。
简单有用心的接风宴之后,邱晨也没休息,立刻就让廖文清给她把熊胆拿过来,同时,还开了单子,打发沈琥带着含光一起进城收购药材。
患病人数众多,所需药材的量也极大,不是在药店买那一星半点儿就能够的,邱晨来之前,还没办法确定用什么药,但根据那时候所知道的疫情症状,大概也能推测出属于传染性感冒或者上伤寒,主要用的就是清热解毒类的药材,是以,邱晨出发前,就已经做了安排,她后边自然有人调运清热解毒药运过来。邱晨随身带的只是仁和堂出产的一批清热解毒药物,包括重点治疗高热神昏的犀角解毒丸;清热解毒的牛黄解毒丸;还有重点退热的水杨酸片等,都是挑着效果显著,见效快的药物带的。在路上给遇上的病患用过之后,也证明她带的药物对症了,特别是犀角解毒丸治疗高热神昏效果显著。奈何,犀角是比熊胆更珍惜的药物。黑熊和犀牛都是凶猛的动物,猎杀同样不容易。至少黑熊国内分布不少,比较大的山里都有,并不罕见。犀牛却都是进口药材,最近的犀牛产地也在东南亚和南亚。
邱晨手里这一批犀角,还是当初南陈使者进贡来的,杨璟庸帮着她从宫里倒腾了三对大小犀角出来,这才让她制作了一批犀角解毒丸放在仁和堂里做镇店之宝。
好在,她带了较多的牛黄解毒丸和水杨酸片,牛黄解毒丸效果同样不错,再加上水杨酸片快速有效的解热功能,疗效甚至不弱于犀角解毒丸。
牛黄同样稀罕,却好歹比犀角、熊胆稍稍好寻摸些,毕竟大明国是农耕文明,农民们饲养最多的就是耕牛,不论是黄牛、水牛,生的胆结石都能是正宗的牛黄,数量相对的也就稍多些。
打发人去采购药物,邱晨带着承影开始就把庄子的第一进正房收拾出来,西里间摆了一个大案,上边铺了一张靛青色三梭布的桌布,然后,将承影背了一路的木箱子拿出来,摆在大案上边。旁边,靠着墙摆了几张长桌,首尾衔接,一些简单的实验用具摆放开来。
洒扫干净,摆布完成,承影就退了出去,屋子里只留下邱晨一个人。
这时的邱晨已经包了头发,戴了口罩,身上也穿了有一定隔离效果的罩衣。然后,她从随身带着的几个玻璃瓶子里出去病患身上采集的样品,开始逐一整理培养。
一一将样品处置好,邱晨将三天前采集的第一份样品涂片,开始用显微镜观察。
很快,邱晨就有了结果。
没想到,这一次的疫情没有出乎她的预料,并不是现代狭义的伤寒,而是病毒传染的流行性感冒。因为,她从几份样品中都没能检测到伤寒杆菌的存在。而且,这个季节比较寒冷,也不是伤寒传播暴发的季节。毕竟,伤寒菌是从食物、饮水传播的,寒冷的冬天不利于它的繁殖和传播。
将疫情性质确定了,治疗的方向和配方就很容易了。
邱晨很快就根据病情确定了几个方子,分别用于初起、后期,和症状危急的病人。
将方子写好,连各种药材的炮制方法都列清楚,邱晨也将屋里清理干净,走了出来。
之后,邱晨就亲自带着承影和两个媳妇子一起,把西厢房收拾出来,靠墙放上一排橱子,屋子当中同样放了一张大案,这间屋子就用来做配药室。又让人在屋子旁边的夹道中赶着盘了个灶台,上边用檩子和苇箔搭了一个简单的棚子遮风避雨,一个简陋的药物炮制室就成型了。
这一切收拾好了,沈琥和含光也转了回来,并带回了第一批采购的药材。
晚上,邱晨不顾劳累,带着人开始炮制整理第一批药物,然后根据固定的方子称量调配,一份份包装起来。
这一批药只是沈琥和含光骑马带回来的样品,数量不算多,统共几十斤,用了两个多时辰也就炮制分装完毕,一个个整齐的药包在西厢房的大案上磊了一堆,土黄色的草纸,在烛光下却似乎泛着一层暖光。
这一批药物明天一早分发下去,每一包至少就能让一个病患的病情缓解,或者能够让高热退去,说不定,她们赶这一夜,就能多救几条性命回来!
一众人都是又累又困,草草洗漱一下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就又赶早起身,沈琥带着一名护卫,带了药物,按照邱晨之前记录的病患住址去送药。之所以让沈琥亲自跑一趟,还是邱晨需要他不仅将药送了去,还要将病人的病情询问记录带回来。
邱晨则带着承影和含光两个丫头,在庄子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中又挑选了十几个利落干净的人,还挑了十多个激灵听话的半大小子来,开始准备大批量生产配置药物。
昨天她们急着配置,不过是按照汤药调剂分装。当汤药要熬煎,服用不方便,不如制作成药丸子,到时候分发给病人,病人家中只需有一碗热水,将药丸子化开后即可服用,病情不是太急的,还可以直接用水冲服,虽然药效稍慢些,但服用更方便了些。还有,这一次疫情,受危害最严重的就是老人和孩子,老人服药还好说,一些小孩子根本没办法服药,还要想其他办法用药。邱晨决定,用在安阳比较成熟的直肠用药。直肠用药只是需要有一定的技术,但优点特别突出,小儿用药痛苦小,用药准确,不担心孩子抗拒、呕吐,而且,直肠黏膜可以直接吸收药物的有效成分,比口服用药起效快的多。对于高热神昏的孩子用药效果特别好。
要用直肠给药,就要定制配套的给药工具,还有配套的消毒器皿诸般。
是以,第二天一早,沈琥就又被邱晨打发进了城,去寻找手艺精湛的老铜匠打制一些东西。邱晨身上带着一大一小两套玻璃注射针具,但一些连接的管道还是要用铜器打造才行。
廖文清前一天回去拿熊胆,这一天早上刚过了辰正就赶了回来。
三枚熊坦都很完整,其中一枚还很新鲜,没有完全干燥,应该就是之前廖文清收购来的那头黑熊的胆囊。
得了这三枚熊胆,邱晨开始着手做了一下预处理。
她刚刚做完这个工作,回到后院洗洗手坐下歇息,只是还没喝完一杯茶,外头就通报,昨儿订购的药材送到了,连沈琥也一起回来了,沈琥这一趟还带回了一个刚刚打制好的铜质工具回来做样品,想着给邱晨看过,再按所需的数量打造。
邱晨很不客气的将廖文清抓了壮丁,把药材验收的工作交给了他。她自己则拿了沈琥带回来的铜质零件细细检查着,里里外外检查过,又跟玻璃注射器安装在一起试验过,找出了两处不太完善的地方指给沈琥看了,让他吃过饭再回去跟铜匠交涉。
吃过午饭,邱晨就带着承影和含光,还有刚刚招募来的二十多个人,开始整理炮制各种药材。
炮制药材这些人不行,但粉碎、过筛、挑选、分档等简单活计,只需要细心认真即可,也不需要多少技术,邱晨给的酬劳丰厚,这些人都特别珍惜这个活计,做起活计来都特别的认真细心。
邱晨带着承影和含光操作了一会儿,看着两个人熟悉了,就把炮制的工作交给了她们两个,自己则开始用炮制好的药材带进西厢房,开始着手配药。
临近三月下旬,天气晴好,哪怕是辽地也感受到了丝丝春天的暖意。
廖文清接收了药材之后,知道有几样细料药数量不够,知道是药房自己留存不肯全部售卖,他自告奋勇回了一趟奉天城,由于这几年他跟奉天城中的药铺医馆多有联系交好,这一趟没有白跑,很快就把缺少的细料药买够了量转回来。
回到庄子上,已是日暮时分,夕阳就将落山,余晖撒满大地。
踏着一片金黄色暖洋洋的余晖走进小院子,满院子姑娘媳妇小子,各自忙碌着,数十种药物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特异的香气,弥漫缭绕在整个小院内外,恍惚间,廖文清仿佛回到了九年前,他又一次踏进刘家岙那个农家小院,也是简陋干净的小院子,也是药香扑鼻,沁人心脾。
邱晨恰好做好了一批药丸子,看天光暗下来,她也累了,就将屋子里的药物、工具收拾起来,一边拍着衣角,一边从西厢房里走了出来。
屋子里的光线暗下来了,院子里照耀着一片落日余晖,却仍旧亮堂堂的,走出房门的邱晨有些不适应,微微眯了眼睛,然后一转眼间,就看到大门口,一个靛青色的身影长身玉立站在那里,她也不禁一怔:秦铮咋跟来了?
这个念头也只是在脑海里一闪,随即,眼睛适应了外边光线的邱晨,也看清了那人的容貌,知道自己认错了人!
“文清?”邱晨叫了一声,然后,绽开一抹恬淡愉悦的笑,往前迎了几步,笑道,“这么快就转回来了?药都买上了?!”
“嗯。”廖文清恍然回神,压抑住心头那股浓重的失落和寂寥,扬起一抹笑,一边答应着一边走过来。
终究是错过了!终究是不同了!
当年,她笑的没有这般恬静,更加洒脱更加爽朗;当年,她称呼他‘少东家’、‘廖公子’……当年,一切,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有了廖文清带回来的这一批药,邱晨第一批要用的药材就准备妥当了。
她亲自带着制作了一下午药材,承影和含光熟悉了几种药材的炮制,那些新雇佣来的人手也熟悉了各种简单活计,剩下的活计,邱晨不盯着也已经可以放心了。
第二天一早,邱晨起身换了一套黑色素茧绸直身长袍,戴了一顶黑色软脚幞头,只让沈琥秦礼二人随行护卫着,一路往奉天城而去。
她这一趟出京,虽然行踪隐秘,却是封了新帝的密旨的。
瘟疫的防治、灾后的救治重建,都不是个人力量能够操作的,不管从什么角度出发,都得经过当地衙门的手,最好是有衙门的协助,才更有利于种种差事的进行和开展。
这个事情,她在现代就知道,到了这个世界,上一次安阳府瘟疫更让她有了切身的体会。她和郭大老爷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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