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哥儿挣扎着扯了两把,季氏根本不理会,巴拉巴拉,一大通指责和谩骂泼过来,让邱晨气得胸膛闷疼几乎要炸开来,只不过,她虽然气愤,却还没有失了最后的理智。
用力地咬了下舌尖儿,将几乎爆开的那口气生生压下,邱晨一回头,招呼兰英和青山家的:“把她扔出去!”
兰英自然二话不说,上前就要拉季氏,青山家的却要圆滑许多,也跟上来,只不过却是劝慰道:“满银嫂子啊,你且消消气,你不为别的,也得为泉哥儿着想啊,泉哥儿受了寒,正发汗呐,要是汗发不出来,寒入了内里可就麻烦啦……”
兰英和青山家的一个拉一个劝,好不容易把骂骂咧咧的季氏给拉了出去。
邱晨这边已经拿了一只陶碗,把酒精倒了半碗,拿了火折子点了,淡蓝色的火苗登时蹿起来,摇曳着妖冶冷艳的身影燃烧起来。
邱晨拿了一块浸湿的手巾,沾了燃烧的酒精,在泉哥儿和林子的额头擦着,手巾带着火苗,到了两人额头上时仍旧在燃烧着,在旁边流着泪旁观的林子娘禁不住惊呼出来。
这声惊呼,让邱晨稍稍平静了些,没有回头,手下不停,却解释道:“嫂子不用怕,不会烫伤孩子的。你看,我这不也用手拿着嘛!”
林子娘抹抹泪,点点头发出一声哽噎的应和声,看着儿子冷的打着寒战,她却帮不上一点儿忙,想说话安慰儿子,告诉儿子自己就在旁边,却怕打扰了邱晨的治疗,影响了儿子治病,只能满脸焦急害怕地看着、守着,目光片刻不敢稍离儿子的脸。
连续用酒精擦了一刻钟,两个孩子的脸色明显的好了一些,额头也不再像火炭样烫手了,只是,汗还是没能发出来。
邱晨招呼一声,俊文和俊书立刻又端了两碗热乎乎的汤药来,邱晨招呼林子娘和庆和家的,一人用被子包着扶起一个孩子来,将汤药趁热又灌了下去。还好,两个孩子虽然冷的寒战不断,意识还算清楚,很配合地吞咽着仍有些烫口的药汤。
药汤灌下去,邱晨又拿来一床棉被给两个孩子捂上,又重新倒了酒精点燃,给两个孩子擦起额头来。高烧最容易导致中枢神经的损伤,她用酒精给两个孩子擦拭额头,就可以避免大脑被高温烧坏。
如此,忙碌而焦虑的,时间一点点滑了过去,终于,在第二碗药灌下去两刻钟后,邱晨第一时间察觉到大壮和泉哥儿的鼻翼额头出沁出细微的汗珠来。因为出了汗,连个孩子不再打寒战,反而因为身体的热往外发散,有些盖不住被子了,手脚不安稳地想要伸出被子来……
邱晨长呼了一口气,回头对林子娘笑道:“好了,发出汗来了!”
说着,把最后加上的一层被子拿开,又嘱咐林子娘道:“嫂子,你看着点儿,刚发了汗,万不敢让他们把被子蹬了。万一把汗顶回去,那可就真麻烦了!”
“嗳,嗳,你放心吧,我一定看好了!”林子娘哽咽着,连连点头应承着,干脆脱了鞋爬上炕,专心关注着两个孩子不要蹬了被子。
邱晨看着放心,收拾了酒精、陶碗和手巾出了门。
一走出西厢,就看到泉哥儿娘季氏坐在屋门口,还朝着屋里骂骂咧咧的呐,看样子,若不是兰英和青山家的拦着,只怕早就冲进屋里找邱晨算账去了。
“行啦,发出汗来了,让她进去看着泉哥儿吧!”邱晨淡淡地丢下一句,抱着酒精坛子回了北屋。两个孩子这一场大寒大汗,肯定是很伤体力的,还是赶紧做点儿米粥给他们喝才好。
“……她这才到哪儿啊,不过是挣了几个钱嘛,自家男人死了也不能看不得别人家好啊,你们说,这种天儿就让我们家泉子下水捞鱼,这不是想害死我家泉子嘛……啊,你说啥……”季氏骂咧着猛地听到邱晨的话,一下子怔住,下意识地反问,抬眼,人家邱晨早已经越过她去,朝着北屋走去。
“升子媳妇!……”季氏猛地跳起来,又要指责。却被青山家的和兰英拉住。
兰英硬邦邦道:“满银嫂子啊,泉哥儿发了汗了,你不去看看啊?”
说着,也懒得再理会这种拎不清的妇人了,招呼青山家的一声,去后院继续干活了。今上午原本很轻松的活计,被这么一闹,到现在还没做完呢!
几个人松了口气,各自去干自己的活计,这会儿,大家伙才看到院子里扔着的渔网和鱼篓。
青山家的把着鱼篓一看,惊讶道:“哎呀,这俩娃子还真是去捞鱼了!”
邱晨已经回了北屋,正在淘米呢,听到这话把米放进锅里,也走出来看。
一看大半鱼篓的大鱼小鱼,有些鱼还微微地动弹呢,想起季氏的指控和谩骂,不由皱起了眉头。
难道,真的是老何让俩孩子去捞鱼了?
这么想着,邱晨就拎了鱼篓进了西厢,想要问问两个孩子具体情况,走到里屋门口,就听到林子娘正和季氏压低了声音说话呢:“……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啊,咱们林子和泉哥儿还要在林家上工呢,你说你咋一急啥也不顾了?再说了,人家福儿娘也给俩孩子熬药发汗了,还用这么新的被子给咱们孩子发汗……这要是真如你说的那样丧了良心黑了心肝,咋会这么做啊,人家一句话就给送回家了。治不治病人家才不管嘞。虽说俩小子刚刚上工没几天,家去可没少谝(pian三声,夸奖)林家仁义,每顿饭都是面卷子带肉菜不说,昨儿干活还检查俩孩子手起没起泡,还给孩子们都做了手套,就怕孩子们受了委屈……你说,人家这么点儿小事儿都想得周到,怎么会像你说的害了孩子的命呐……你啊,还是安安心,等孩子们醒了好好问问吧,若真是错怪了人家,你还是去赔个情……当娘的看到亲儿这样急糊涂了也是有的,想来阿福娘也不会和你计较的……”
邱晨挑了挑眉梢,转身退了出来。
她之前一直觉得林子娘和林子一家都老实淳朴,没想到啊,看着老实的人心里可明白着呐!
这么想着,再低头看看手里的半篓鱼,邱晨就只剩下一个苦笑了。
既然,两个孩子捞鱼被冻的病了一场,就用这些鱼给他们补补吧。
邱晨手脚麻利地把鱼倒进一只木盆,把活鱼拣出来,放上水养着,剩下的大小统统去鳞剖洗干净,然后从几条大鲤鱼上片下鱼肉,用刀背把鱼肉拍松,鱼刺也都挑出来,然后剁成鱼肉泥,打入蛋清水淀粉搅上劲儿,很快,一锅清淡又带点儿胡椒辣味的鱼丸汤就做好了。邱晨舀了两碗米粥,两碗鱼丸,让俊章和俊言送去西厢,然后把鱼头鱼骨炖了一个胡椒鱼汤。小鱼则裹了面糊炸至金黄,然后放入姜丝葱丝和醋熬制后浇在炸的酥焦喷香的小鱼上,小鱼酥香又有醋味和葱姜的鲜味儿,众人一吃就停不了口了。
这两样菜,邱晨自然也给季氏和林子娘送了些过去,就是林子和泉哥儿,因为生病不宜吃油炸食物,只尝了一个小鱼后,就只能喝着鱼丸汤和白米素粥,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娘亲吃着炸鱼和胡椒鱼汤,闻闻香味儿大吞口水了。
吃午饭的时候,邱晨就捞鱼事件问了声老何,老何被问得懵懵的,诧异道:“这俩孩子要去捞鱼苗,我说这个时候鱼苗太少,要不就还小,说是过个把月再去啊?没想到他们偷着去了……我说今儿有鱼吃呐。不过,东家娘子做的这鱼真地道,我们老家喜吃鱼,却也没有这么好的味道。要是我那老太婆在这儿,能跟着东家娘子学会这做鱼的法子就好了。”
刘占祥听了,也笑起来:“就说一转眼就看不到那俩小子了,还真是偷着去捞鱼了……嘿嘿,这开春鱼没吃食饵,最鲜美了,待会儿,我再去问问,看那俩小子明儿还去不!”
众人闻言无不大笑,邱晨也跟着笑了。
有老何和刘占祥的话,邱晨也放下心来。不是老何指使两个孩子去捞鱼就好,至于做鱼的法子,邱晨倒是不在意传授。不过,听老何这话,恐怕是想家了。
于是,又给老何盛了一碗鱼汤,邱晨笑道:“何大哥要是把嫂子接来就好了,我听说你们南边儿的饭菜才精致呢,到时候我也能跟着嫂子学两手!”
老何嘿嘿笑着,又摇摇头:“家里还有老人孩子要照顾呐,老太婆哪能离得开!”说着,难免脸上露出一抹寂寥来。
看的邱晨不由感叹,这个时代通信极不方便,像老何这样,一离家就是大半年,想家难免,却根本没有办法。
今年还是让杨树勇好好跟着老何学习学习,把种藕和养鱼的技术学会了,明年老何也就不用再背井离乡来这里了。当然,人家老何不藏私,尽心尽力一年,等秋天返乡的时候,邱晨也早做好了多付些银两以表酬谢的,老何离家一年也有回报。
吃了午饭,俊书仍旧去收罗布麻,其他人也都各司其职,各干各的活计。大壮和泉哥儿虽然病了,粉碎药物的活儿暂时也正好告一段落,倒是不耽误活儿。
邱晨吃罢饭,在几个媳妇闺女的帮助下收拾了碗筷,就一头扎进东厢继续旋制药品。经过一上午的练习,俊文主要用左手,右手辅助之下也能够旋制药丸了,邱晨就打算姑侄俩下午把保险子都旋制出来。
旋了一半的时候,杨树勇兄弟和二魁拉着满满当当的三车树苗回来了。除了林子和泉哥儿,俊文兄弟几个,刘占祥,连大壮、成子都将蒸锅交给玉香照看,跑去池塘边栽树去了。
邱晨出去看了一眼,见大伙儿闹哄哄干劲十足,也就不管了,继续回东厢旋制保险子。
也是巧了,邱晨刚刚把最后一批保险子倒进容器,就听到院子外杨树勇打招呼的声音:“少东家来啦!”
邱晨挑挑眉,心道这人咋就像捏着点儿来的呀!还真是巧了!
把竹箪子放好,邱晨迎了出去,就见廖文清正捏着一把折扇,穿了一身玉色的锦缎长袍,挂着招牌式的温和笑容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那名唤作没药的小厮,至于马车和车夫,就留在了门外。
邱晨笑着和廖文清打过招呼,让俊书招呼没药,又让俊言俊章去叫芝儿和小秀过来分装保险子,给疗伤药封口,贴标签。这疗伤药的标签很简单,只把药名和使用方法刻了一个章,印在巴掌大小的纸片上即成。比较特别是,图章的右上角多了两个标识,一个是阴刻的‘外’,表示外伤药,一个是和罗布麻包装上相同的‘云连山’字样。
沏了一壶茶,放在矮桌上,邱晨大大方方地在廖文清对面坐了。
斟了一杯茶,往廖文清面前推了推,邱晨笑道:“昨日,两位兄长进城,多亏少东家热心相助了。”
廖文清不以为意地笑笑:“不过是怕两位杨兄地头不熟,这才让小厮带个路,只要林娘子不嫌我自作主张就成啊!”
两人寒暄几句,邱晨就直接带入正题:“这一次托老天爷的福,第一批疗伤药已经做好了,就差最后封口了。”
一听这个消息,廖文轩自然欣喜,连连赞了邱晨一番,又道:“太好了……呵呵,有了这一批货,我这心里也算是有了底儿了。明儿再运三批药料过来……凑足数量,也好起运。”
邱晨点点头,药品生产和其他许多产品其实一样,越是大规模大数量生产越节省人工,操控协调起来都方便,她自然没有异议。
不过,邱晨还是叮嘱了一下:“这疗伤药都是瓷坛封装,路途上还需少东家费心,做些防震措施,以免磕碰破碎造成损失。再者,少东家人脉门路广,看能否从南方订一批合用的竹筒过来。那竹筒防水和防震都比瓷器好用,若是能够订到竹筒容器,运送起来就方便的多了。”
廖文清若有所思地点头:“已经备了条筐,再用麦草填实,应该能够防止磕碰破碎……倒是你说的竹筒,确是之前没想到,听你一说,还真是不错,回去我就专门派人去南方采办,不过,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两个月之后了。”
邱晨点点头,有得用就好,稍微晚一些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这个时代的交通通讯如此,勉强不来。
这么想着,邱晨又回屋里拿了一支盛放保险子的小竹筒,递给廖文清道:“少东家请看这个,这是那日我去县城时,在一家杂货铺子里碰巧遇上的,一共几筐,都被我买回来了。到时候,你派人南下时也记得订购一些来,大概数量与大竹筒等同即可。”
廖文清摆弄着手里小小的竹筒,这支手指粗细的东西,没有任何装饰雕刻,仅仅就是一支小竹管简单加工而成,偏偏被林娘子发掘了来,派上了大用场。这样的简陋包装虽然实用,但若是销售目标是高门大户,显然不合适,但军供药品,却恰恰喜欢这种质朴实用之物。
这位林娘子还真是……心思奇巧啊!
说过包装运输等事,廖文清和邱晨又谈起了清理伤口之物,也就是酒精。
邱晨拿了半坛酒精过来,给廖文清看,并直言道:“此物清理伤口,如此看并不能看到效果,但搭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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