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桂被她逗得扑哧笑了,捂着嘴道:“夫人太瘦了,看着就像个病秧子公子……!”
邱晨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又看了眼镜子笑道:“什么病秧子……这叫书卷气懂不懂!”
旁边承影和含光过来听到这句话,也跟着笑起来。主仆们说笑一回,阿福阿满已经穿好了衣裳赶了过来
两个孩子打着哈欠进了门,一眼看到娘亲一身袍子,类似男装的打扮,立刻就没了睡意,奔上来绕着邱晨转了几圈,都满脸笑意地看着娘亲连说好看。
邱晨摸摸阿福,抱抱阿满,满脸笑意道:“还是我儿子跟闺女有眼光……”
阿满拉着邱晨的手道:“娘亲也要骑马么?娘亲骑马最好了……娘亲,你都好久没有骑马了!”
邱晨脸色一苦,摇摇头道:“娘亲病刚好了,可不敢骑马,不然你们穆师傅又该让娘呆在屋里哪里都不能去了。”
说了几句,丫头们已经将早饭摆了上来,邱晨带着阿福阿满匆匆吃了。昀哥儿还没醒,就在被窝里穿好了棉衣棉裤,又用棉斗篷严实实地裹了,母子四人一路出了沐恩院,在院门口上了暖轿,到二门处乘了早就备好的车子。
阿福阿满都想着骑马,邱晨好言好语地哄着两人:“……这会儿天色不明,城里也不能跑马,骑马也不畅快……等天亮了,也出了城,你们再骑马也不迟!”
阿福阿满想了想,最后有些无精打采地同意了,跟着邱晨也上了最大的车子。
穆老头儿不声不响地上了车辕,挨着车夫在车辕上坐了。邱晨叫了一回,他不肯进车厢,邱晨也不再勉强,只让阿福拿了个毛毯子出去,给穆老头裹在身上。
到了西直门,略等了片刻,汤家的车子也到了。两相会合了,阿福阿满也跑去汤家的车子跟家卓家斐说话玩耍去了。
一路出了城门,邱晨就让车夫将车辕上的毡帘子挂起来,车辕两侧遮挡了,能挡住两侧吹来的寒风,身上再裹了毯子,就暖和很多,不会挨冻了。
出了城门没多会儿,昀哥儿终于像破茧的蛹一样醒了过来,小东西很惊讶地看着马车里的物事,片刻不停地就磕磕巴巴说起来。
邱晨将他从被子里挖出来,承影拿了尿壶接着给他把了尿,小东西一边尿着尿,还一边转着脑袋看着新鲜,不肯安静片刻。邱晨看着好笑不已,却更用心地抱紧了肉肉的小身子,看着他完了事儿,将他抱在怀里,母子俩洗了手,拿了盖在茶稞子里的热羊奶来,让昀哥儿喝了,又喂了在小火炉炖的一份蒸蛋,小东西吃饱喝足了,就更加一刻不停地四下看起来。
车厢里面积有限,新鲜也有限,看了没多会儿,小东西就腻歪了,哼哼唧唧地要回家,要去摘柿子,一会儿又说要喝果汁……
邱晨被他哼哼的心浮气躁的,正自头大着,车辕上的穆老头儿发话道:“将小子抱出来,坐这里看事儿敞亮!”
一听到穆老头儿的声音,昀哥儿的眼睛就亮了。这个爷爷经常带他四处玩,后园子高高的假山,看的很远很远的屋脊,还曾带他去树上摘过果子……高高的,真是好!
邱晨看看使劲往外挣扎的小东西,又恨又笑地点点昀哥儿的大脑门儿,没办法,只能拿了皮帽子给他戴了,将额头耳朵和脖子都护住,又拿了棉斗篷将小东西裹严实了,这才将小东西送到车辕上。穆老头儿将昀哥儿接过去,看着裹得跟小熊似的小子,不赞同的摇摇头:“小子哪能这么娇气?又不是丫头!”
邱晨撇撇嘴,心道,丫头也没见你多客气,也不知道是谁,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将阿满拐带出去,一去一年!
昀哥儿从小小的四面封闭的小天地里到了车辕上,能清楚无障碍地看到前头的路和远方的景物,近处还能看到两匹马儿撒开四蹄欢快地跑着……这种种新鲜比憋在车厢里不知好看多少,小东西立刻欢快起来,也不知道害怕,由着穆老头儿扶着腰,站在车辕最前边蹦着跳着,拍着戴了手套的小巴掌啊啊呀呀地叫着,欢快地像只小野兽,尽情地撒着欢儿!
邱晨在后头跳着车帘子看了一会儿,穆老头儿也不回头,哼哼着道:“你那么顶着风,是想再病一回嘛?”
邱晨悻悻地松开手放了帘子,撤回车厢里,依着一只大大的靠枕歪着了。
马儿撒开四蹄轻快地奔跑着,车夫尽心,车子跑的很稳,京城外头的大路修的也好,几乎没什么坑坑洼洼的,车子就这么摇晃着,车轮辚辚、马蹄生生,夹杂着昀哥儿畅快地吆喝声……慢慢地,邱晨竟然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总感到身下的车子仍旧在摇晃着,邱晨睁开眼,第一时间扫了车角固定的座钟,还不到晌午十一点,十点四十。她们出了城门已经三个半小时了,她睡了也大概有两个多小时了。
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车厢里,头下枕着一只软枕,身上盖着被子……可想而知,是丫头们看她睡了,替她挪动整理的。
再怎么样,在马车里睡觉也不如床上舒服,邱晨身上有些微微的酸疼着,她用胳膊撑着坐起身来,活动着胳膊和肩膀腰身。
承影笑着上前,帮着她把被子往下拉了拉整理齐整,仍旧盖着腿。又取了一条毯子来给邱晨搭在肩膀上:“夫人这一觉睡得好。”
邱晨点头笑笑,月桂捧了一杯热热的红枣茶递过来,邱晨接了,慢慢地啜饮着喝了。人彻底清醒过来,邱晨就问:“昀哥儿呢?还在车辕上?怎么没了动静了?”
承影笑着回道:“穆老先生带着哥儿骑马去了,就在车旁边呢,夫人您稍微缓缓,挑起车窗帘子就能看到!”
邱晨一颗心提起来,又忽忽悠悠地落了下去,长长地舒了口气,才笑道:“被穆伯拐了一回孩子,都给吓怕了!”
承影和月桂闻言都捂着嘴笑起来。
谢了片刻,邱晨身上睡觉的热气散了,承影这才掀了车窗上的毡帘子来。靖北侯府的马车窗户已经镶了玻璃,但缝隙里仍旧有风钻进来。承影掀着帘子,也不让邱晨到近前去,隔着一段距离指着窗外给她看:“夫人看,就在那边……呵呵,我还没见过像哥儿这么大胆的孩子,可想而知,哥儿大了,必定也跟侯爷一样,又是个将帅之才!”
邱晨笑着摇摇头:“将帅之才……我可没指望这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成了人,再能成家立业也就够了。”
将帅之才,哪怕是秦铮这个有身份,带着人手护卫上了战场的,也是经历了无数场厮杀,在战场的刀光箭影血雨腥风中挣来的,其中经历了多少惊险,受了多少伤,又填进了多少条人命去……她反而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生活在和平时代,不需要去经历那些血雨腥风战场厮杀才好!不仅仅是昀哥儿,还有阿福和阿满。
车外,不仅仅昀哥儿坐在穆老头儿怀里,阿福阿满不知什么时候也骑了马,扬鞭催马在枯黄成一片的草地上奔跑着。邱晨看的有些担心,但却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
孩子们大了,就行小鹰长齐了羽毛,总有一天要离开父母,展翅飞翔,去开拓属于他们的那一片天空。当母亲的若总是担心孩子受伤,而耽误了孩子学习本领,那么孩子将来必须要独立的时候,就没办法好好地生活,更不用提开创属于自己的天空和生活了。为了孩子将来能够生活的更好,做父母的首先要学会放手,学会鼓励,而不是阻止和禁锢。
好在,没用邱晨担心多久,车队到了王平镇,在这个镇上唯一的客栈里打尖儿歇脚。邱晨戴了兜帽裹紧了斗篷下了车,抬头就看到穆老头儿带着阿福阿满骑着马小跑了过来。
因为高度和距离、速度的原因,邱晨看不到昀哥儿的样子,只听着小东西开心无比地呐喊声:“啊,飞……飞……”
邱晨忍不住失笑,这小东西把骑马当成飞飞了!
话说,‘飞飞’还是大哥杨树勇来的时候带他玩的游戏,就是往空中抛出再接住的游戏,邱晨记得前世也见人玩过,不过那时叫‘抛高高’,到了这里,杨树勇带着孩子玩,只是换了个名字,成了‘飞飞’!
几匹马朝着邱晨飞奔过来,林氏承影等人连忙站出来,挡在邱晨前头。邱晨却心定的很,马儿跑的不快,阿福阿满练习骑马好久了,这么速度这么个距离,完全可以控制马匹躲避开人群和障碍。
果然,阿满最是活泼调皮,放任着马儿冲到人前十来步处,方才猛地一带马缰,马儿一摆头,身子也紧跟着急转了方向,发出唏律律的叫声,前蹄跃了一下,方才停了下来。
阿福则稳当的多,隔着一段距离就逐步收拢马缰,让马儿缓慢平稳地停在了邱晨前边不远处,利落地跳下马,看着那边护卫们牵了阿满的马缰,照应着阿满下马,他才放心地朝着邱晨走过来,立刻关切地询问道:“娘亲,您没事吧?”
邱晨从承影林氏等人身后走出来,笑着摸摸阿福的脸颊,又牵过他的手,将手套摘了摸了摸,确定孩子只是脸颊吹着风凉了些,双手很热乎,并不冷,这才放了心:“我没事,阿满跟娘闹着玩呢!”
阿福笑了笑,转回头看着跑过来的阿满,却肃了脸道:“妹妹,以后不许朝着人群跑……万一控不住马,伤了人可不好。何况,今儿还是娘亲!”
阿满脸上的笑容滞了滞,随即笑嘻嘻地跑上来,搂着邱晨的胳膊道:“娘亲,你没害怕是吧?娘亲骑马骑得那么好,一定知道阿满不会让马伤到你的是不是?”
邱晨同样检查了一遍女儿的情况,一遍含笑道:“娘亲不害怕,娘亲有承影和林嬷嬷护着……可别的人不知道,也没人护着,万一害怕跑动,你说不定就没办法准确地控住马匹……你哥哥说的对,你以后一定要改了,不能再做这种冒险的事了。”
阿满也不恼,笑嘻嘻地连连点着头应了。
这会儿功夫,穆老头儿已经带着昀哥儿也到了,老头儿坐在马背上花白的头发胡须颤巍巍的,貌不惊人的,待马匹即将停下还没停稳之时,老头儿手中的马缰一松,伸手扶在马背上,另一只手还始终抱着昀哥儿,借力用力,身体轻巧地离开马鞍,轻盈敏捷无比地下了马,稳稳当当地站住。
秦礼秦孝等护卫们看到穆老头儿露的这一手,齐齐地喝起彩来。承影林氏等人都有功夫在身,自然也是赞叹不已。邱晨眼力不够,只觉得眼睛一花,穆老头抱着昀哥儿落了地,至于如何动作的,她根本没看清。
走上去,将昀哥儿从穆老头儿怀里接过来,上上下下摸了一遍,确定小东西完好无损,手脚也不冷,胖鼓鼓的小脸蛋因为兴奋和风吹涨的红扑扑的,跟大苹果似的,衬着他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格外地讨喜可爱。
邱晨亲了亲昀哥儿的脸颊,呼唤了阿福阿满,往客栈里走去。
那客栈的伙计早就迎了出来,只是看着这一大家子人多势众的,有说有笑的,没有上前来打扰,这会儿看着邱晨带着孩子往里走了,连忙小跑着迎上来。
“客官,您这是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呐?”
邱晨不语,旁边阿福脆生生道:“打尖儿!让人将马匹带下去好好喂上,再紧着送些热汤热饭的过来给大伙儿吃……天气凉了,大伙儿赶了一上午路,都累了,吃喝点热乎的,也驱驱身上的寒气!”
邱晨微微挑着眉,看着阿福有板有眼的吩咐着,禁不住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
阿福出门并不多,这些跟店家伙计打交道的事儿,很可能还是去年她嫁进京来,一路上那些护卫管事们跟店里码头的伙计们打招呼时常说的……这些细节,邱晨都没怎么在意。阿福那年才几岁?还不到七岁……没想到,六岁多的孩子就把这些细节看在了眼里,如今说出来做出来还有模有样,好像很有经验的老江湖客一般。
伙计听着阿福说了一大通,也很是有些惊讶,再看小小子旁边站着的人,衣着华贵,雍容大度……却只看着说话的小子不说话,想来也是赞同的。
“小公子吩咐的是……小子这就吩咐人照应车辆马匹,小公子,各位客官,里面请!”
阿福点了点头,回过头来看向邱晨,脸颊上浮起一抹云霞来,连忙走到另一旁,跟阿满一人一个胳膊,扶着邱晨进了客栈。
“客官,您看,今儿客人多,楼上的两个格子间已经都有了人,您这一帮子人真上楼上去也憋屈……不如就大堂里坐,小的给客官们拼两张桌子,宽敞豁亮,听听事儿说说话也便宜。”
到了这种选择的时候,阿福就不擅自做主了,转回头看向邱晨寻求意见。
邱晨眨了眨眼睛,阿福于是很爽快地含笑应了:“行,就听你的!”
顿了一下,阿福渐渐放开了,含笑道:“你不必拼桌子……给大伙儿也按照我们一样的菜品上,屋里的,还有外头伺候牲口的照看车辆的也不能拉下……做些热肉汤送去,让大伙吃饱吃好!再搬上两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