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让人放心。
邱晨带着几个丫头婆子忙碌了两天,在腊月十三一大早,将杨家二老送上了车。雨荷跟了杨家二老一同回去。虽说雨荷的身契没有给刘氏,可摆明了,雨荷已经给了刘氏,不会再让她回自己身边了。
临走前,邱晨商议过杨家二老,说过完年再去接他们过来。杨连成不置可否,刘氏则笑着宽慰邱晨:“明年开春,你二嫂就要坐月子……到时候再看吧。”
一听这话,邱晨就知道,过了年二老估计不打算再来长住了,难免失落。但她也明白,这个时代,无子的老人都不喜欢去女儿家住……更何况杨家还是儿孙满堂!
二老住在她这里,虽说她尽心尽意地,二老却难免有些不踏实,不自在……传统思想观念之顽固,往往是当事人自己都想不到的。
感伤也罢,失落也好,日子总得过下去,临近春节,种种事情压过来,邱晨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感伤失落。
送走杨家二老,已是腊月半。之前云济琛把下半年的制皂分红送了过来,郭家也打发了婆子送了年礼过来,同时还有掌管两家合作生意的管事账房,过来跟邱晨报账的同时,也把合作以来的分红送过来。虽然期间经历了一场瘟疫,郭大老爷郭敬诠也身陷疫区几个月,但郭家跟邱晨合作的药品生意影响不大,给邱晨带过来的分红也很客观。
之后,又陆续有唐家、吴家几户人家上门送年礼,邱晨也就见见人,说几句话问候一下。
一晃眼,就进了腊月二十,赵九带着去杨家铺子打扫清理的人也返回了刘家岙。这时候,安平县本地互相往来的人家也纷纷上门送年礼,邱晨都甩手交给了陈氏和赵九接待。邱晨则看着家人给几名先生备年礼。
之前私塾就有四名先生,给林娴娘请的两位先生也过来后,私塾里就有了五位先生。先生多了,科目也做了分配,有教初级启蒙的,也有教深一些的经史的,外加两名绘画师傅,一名山水,一名花鸟。刘家岙的私塾在师资力量上已经算是很雄厚了。
教学条件好了,不仅仅刘家岙的孩子们都集中到了这里,就连周边北高村、王家庙子几个村子里的孩子,也陆续有人过来求学。
孩子们多了,先生也多了,原来的一进小院子就显得局促了。邱晨琢磨着,年后开了春,就把东边的操场扩出去,把学校也扩大一些,再给先生们备下专门的住房,也盖成大兴家他们住的那种独立小院。这样一来,明显的地皮就不够了,邱晨就趁着年前给村正送年礼时,捎带着说了说这事儿。
刘玉贵家的泉哥儿已经跟林家签了契书,如今在京城的制皂作坊里是大师傅,不禁拿着高月钱,年底还有分红。而且,契书一事林家并未宣扬,不过是两家私下里知道。还有刘家在四围村子里收购罗布麻诸种药材的生意,一年下来也挣不少银子。可以说,刘家跟着林家跟着邱晨日子也真正兴腾起来了,过了年,刘满银就打算在村西盖起新房盖新宅子。刘玉贵老爷子如今吃得好穿得好,事事顺心,气色红润,中气十足,眼瞅着都好像越活越年轻了。
两家关系匪浅,再说邱晨说的扩大学校,也是一个村子长期发展的基础,是真正造福村民,扬名积德的好事,刘玉贵自然不会反对,一口答应下来,扩展学堂的事儿,邱晨只要拿出些银钱来,定下个方案,其他的就不用她操心了,仍旧由他号召村民们一起盖。
这样的安排,邱晨自然没有异议。她又不图名,谁出面她并不在乎。
腊月二十,学堂放假,潘佳卿和袁先生家眷都在此,并不离开。丁先生和后来的几位先生却要回家过年。邱晨让人备上各人一份厚礼,打发了马车送他们返程。
腊月二十一,孩子们盼望已久的凿冰捕鱼,今年虽然少了秦义秦孝几个,却有了穆老头儿,俊文俊书成子几个大孩子,经过一年的锻炼,身体强壮了不是一点半点儿,也可以拿着抄网捞鱼了。而且,今年雨水大,鱼也长得特别好,一天下来,收获颇丰。
腊月二十二,邱晨就打发了杨树猛带着俊文兄弟几个回了杨家铺子。
赵氏怀着身孕,大哥大嫂又要照应南沼湖那边,早点儿让二哥带着孩子们回去,也好忙忙年,照应着家里的老人、孕妇。
二哥带着孩子们走了,加上俊文几个的小厮也跟了去,家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邱晨陪着阿福阿满玩了一日之后,秦礼秦勇又提出上山打猎。邱晨这一次没有拒绝,带着阿福阿满跟了去,穆老头儿自然不会落下这等热闹,也屁颠屁颠儿地跟上,只不过老头儿的眼光高,对常见的野兔山鸡不感兴趣,见了黄羊狍子也不怎么待见,到后来才知道,老头儿憋着劲儿找紫貂呢。说是要过年了,弄貂儿给自家的小弟子做个围脖做礼物。很可惜这里虽然野生动物众多,但却一直没见过紫貂,最后,一行人忙乎着弄午餐的时候老爷子离开了一回,带回来一窝小狐狸,而且是极难得的火狐狸,把满儿乐的见牙不见眼的。当然了,狐狸皮不用想了,满儿稀罕的不行,抱在怀里就没撒手,自然带回家养上了。把之前倍受宠爱的元宝和橘子都郁闷的不行。
二十三祭灶神开始,年味儿越发浓重。
邱晨跟着上了趟山,就没有再跟,两个孩子跟着秦礼秦勇却几乎天天往山上跑。一直到腊月二十六,林家再次破冰捕鱼,这一次捕的数量仍旧不多,留了自家吃的,另外就是给村子里的老人送的年礼。
二十六,作坊里发了月钱、年底赏钱,还有过年的年货,就放了假。因为香皂销路太好,作坊的假期不长,过完年初六就开始上工。
二十七,邱晨就把家里的事情甩给陈氏和大兴家的,带着孩子,由秦礼秦勇四人护卫着,穆老头儿自动自发地跟上,一行人出发,直奔南沼湖。
今年第一年养鱼,但南沼湖本身就是多年的湖泊,鱼类众多。邱晨就想着尝试着来一次冬捕。这样的大湖面就不是门前的小池塘了,凿个冰窟窿捞鱼是不行的,邱晨也想着下个架网。好在,秦礼秦勇几个在北边儿的时候搞过冬捕,不怕技术不过关。
为了赶时间,邱晨等人都是骑马赶路。阿福阿满就由秦礼秦勇带着。一行人不过午初时分就到达了南沼湖。俊文俊书这些孩子已经在南沼湖等着了,阿福阿满一到,也顾不上进屋,就被俊言俊章几个拉着跑去湖面上溜冰去了。
吃过午饭,秦礼秦勇几个就去冰面上踅抹下网的位置。冬季捕鱼有很多讲究,其中之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找准下网的位置,否则偏过鱼群,会影响收获,甚至可能所获无几。
穆老头儿却似乎很有些不屑,跑去周氏为他们准备的客房里睡觉去了。
晚上歇的很早,第二天寅时起床,吃了热腾腾的饭,就直奔冰面。
到了冰上,穆老头儿突然提出要跟秦礼秦勇分成两队,各负责一架网,看谁捕的鱼多。秦礼秦勇都是年轻人,图乐呵,好胜心也强,当即满口答应。不过,秦礼笑嘻嘻地凑到穆老头儿跟前,说了几句什么,邱晨隔得远也没听到秦礼说的什么,就看到穆老头儿哼了一声,给了秦礼一个白眼,带着十来个人往湖的深处去了。
秦礼笑嘻嘻地走回来,曾大牛问:“礼哥,你跟老爷子说什么了?”
秦礼摸摸鼻子,看了同样一脸微笑看着他的邱晨,低声道:“我要跟老爷子说好不能用毒……若是用毒,这一湖的鱼根本没别人的!”
曾大牛脸上的笑容一僵,邱晨的表情也瞬间凝固。也不知是不是穆老头儿表现的太和善,她都没觉得丝毫压力。听秦礼这么说,她才记起,穆老头儿在江湖上的名号可不太正,据说是亦正亦邪的人物,行为最是随兴,这回亏得秦礼想到,不然老头儿一个好胜心起,往湖里撒一把毒药,她的南沼湖就算完了。
捕鱼的过程有些曲折,好在结果还算圆满。秦礼秦勇这边一网打上来二百多条大鱼,因为用的网眼儿大,捕上来的鱼最小也得六七斤重。而让众人没想到的是,穆老头儿的收获居然更多,拖回来将近四百条大鱼,这一下子,秦礼秦勇是输的心服口服。
因为下手早,捕完鱼不过巳时末。邱晨等人回到庄子里,就用新捕上来的大鱼大锅炖了,热乎鲜美地吃了一顿鱼锅,装了车,邱晨就和阿福阿满带着收获的两车鱼回了刘家岙。
赶回刘家岙的时候已经晚上戌时末了,一天劳累,一行人洗洗也就睡下了。天气冷,鱼早就冻成了冰鱼,仍旧放在车子上,直接拉到后院放着。
第二天,赵九和大兴就带着人将鱼分成许多份儿,加上之前备好的米面、棉衣之类,给村里五十岁以上的老人送了去。
二十八,二十九,眨眼就是除夕。
家家户户都不再外出走动,安稳在家里过年吃团年饭了。
因为林娴娘的出走,邱晨今年没有留林旭,而是让林旭去了西院陪老太太过年。
家里就剩下邱晨和阿福阿满娘仨个,邱晨索性把有家有业的仆人们打发回去团聚,她则带着秦勇秦礼、穆老头儿,还有陈氏等没家业的仆人们聚在一进正屋里过年。
好在,还有秦礼秦勇四个人,还有穆老头儿这个老顽童,除夕一大早,秦礼秦勇就带了阿福阿满往里里外外的门楹门框上贴挂钱儿,贴对联,贴门神,挂灯笼。穆老头儿也背着手跟着,不出手,却总是呼喝着哪张挂钱儿歪了,哪幅对联高了低了……阿福阿满和小厮小丫头们聚在一起,吵吵闹闹地看着热闹。
邱晨就带着月桂等丫头,往窗户上贴窗花。陈氏则去了大厨房,为了一年到头最重要的年夜饭忙乎去了。
暮色初起,村子里就响起了鞭炮声。先是稀稀拉拉的一两家,很快鞭炮声就响成了一片。今年刘家岙的村民们或是进了林家做工,或是上山采药,就是地里种的秋菜冬菜,因为有林家敞开了收购,也得了不少钱,这个年可以说是许多人记忆中最宽裕最富足的新年。日子好过了,心里高兴,自然要把这股子高兴劲儿表现出来,鞭炮无疑是最能直接体现出这股高兴劲儿的媒介了。是以,今年过年刘家岙的鞭炮声比往年都响,持续的时间也长得多。
除了服,林家也买了许多鞭炮,还买了焰火。邱晨也是听大兴询问后才知道,这个时代已经有许多品种的焰火了,其中最好的就是盒子花,是放在地上燃放的,有些像后世的礼花弹;还有桶子花,可以手持燃放也可以固定燃放,后世也是主要的烟花品种。两种焰火都买了不少,只不过,那个要入夜以后燃放才好看。
邱晨带着阿福阿满站在大门洞里,邱晨替阿满捂着耳朵,陈氏则替阿福捂着耳朵,一起看着秦礼秦勇在大门外放了十多盘鞭炮,噼里啪啦的炸响声中,红色的纸屑纷纷扬扬落满了大门口和池塘堤岸,就这样渲染出一种浓重的过年喜庆味道。
放完了鞭炮,屋里的酒菜也摆布好了。
为了热闹,邱晨就把一家上下聚在一进院的正房里过年。邱晨带着两个孩子和穆老头儿在西里间,秦礼秦勇和陈氏在炕下相陪。其他婆子丫头就在西次间里,仆从小厮们则在大堂里摆了一大桌。
喝了两杯酒,吃的差不多了,穆老头儿就嫌乎屋里太闷,带着阿福阿满和秦礼秦勇去了外屋凑热闹。西里间里就剩下陈氏陪着邱晨两个人。
邱晨依着一直大迎枕,默默地透过窗户上小块的玻璃望着窗外。
院子里挂了崭新的红灯笼,大年夜的寒风吹过,红色的灯笼摇晃着,让笼罩在一片暖色光晕中的院中景物似乎也晃动着朦胧的不真实起来。
到了这个时代已经是第二次过年了。
去年,有秦铮在,她跟他也是在这个房间里,说着话,没觉得怎样就过去了。那一夜说的似乎很多,也似乎没说多少特别的话,似乎说了什么她都记不太清楚了,只不过,那时的她没有感到这种空寂,这种……冷清!
外屋,不管是丫头婆子还是仆人小厮,喝了酒,邱晨又放了话,过年任由大家热闹欢喜,这些人也都放开了,吵吵嚷嚷说说笑笑的格外热闹,仿佛外屋和西次间里塞满了人,塞得都要盛不下了。
一墙之隔的西里间,虽然有陈氏陪着,邱晨却觉得空荡的难受,清冷的让人想要蜷缩起来。其实,屋里的火炕、火墙烧得很热,她也只是穿了一身夹衣裤而已。其实,并不冷,冷的是从心里流出来的孤独。
“娘,放烟火去!”阿满小脸儿红扑扑的像大苹果一样跑进来,张着小手把住炕沿就要往炕上爬。
邱晨晃了晃神,醒过来,心里暗笑了一声,什么时候,自己一个理科生也学起了人家文艺青年,学着伤春悲秋起来了。
虽说换了个生产力落后的时代,虽说离开了自己最喜爱的实验室和研究,但在这个世界里,自己有儿有女,还有一大家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