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氏唠叨着,手伸上去抚摸着玻璃,似乎想用触觉确定是否真的有物体存在一样。邱晨看着暗暗失笑,虽说是无色玻璃,但还是有一点点发绿,根本做不到彻底的无色,哪里有刘老太太说的这样夸张……这其中固然有新鲜事物的惊奇,更多的只怕是对孩子一片孝心的嘉许和欣慰吧!
刘氏正看着呢,突然窗外凑上一张人脸来,一张皱纹密布胡须花白的脸庞。
刘氏给吓了一跳,然后嗔怪着朝窗外道:“你个老头子,咋一下子跑出来,吓我一跳!”
邱晨跟赵氏都撑不住偷偷笑起来,杨连成却板着脸,在窗外四下端详着,走的远一些看看,再走到旁边的角度看看,然后背着手走进屋,闷声闷气道:“这东西亮堂是亮堂,就是不深沉,这屋里的事儿,外头都看见啦,咋行!”
刘氏这一次真的不高兴了,瞅着杨连成老爷子就反驳道:“你个老头子,屋里能有啥事儿,还怕人看?我就觉得这样亮亮堂堂好,坐炕上就能看见外头,不比屋里黑漆马糊的好啊!”
杨连成老爷子被当着小辈的面顶撞了,脸上有些下不来,瞪着眼就要呵斥……邱晨一看好好儿的一件事马上就要引发两位老人之间的口角,连忙上前拉住杨老爷子道:“爹,这个不怕,咱们不是有窗帘子吗?白天就把帘子拉开,晚上把帘子一扯,外头不就看不见了!”
杨老爷子这会儿也仿佛想起玻璃窗的事儿,是女儿操持着给他们二老第一个装上的,一片孝心,不由地也有些不好意思,怒气自然也就散了,却仍旧绷着脸,勉强地点点头,丢下一句去找穆老头儿,背着手走了。
刘氏朝着杨老爷子的背影撇撇嘴,哼哼道:“个死老头子,挑三拨四的,还多毛病了!”
邱晨和赵氏忍着笑,邱晨上前道:“娘,我记得你会剪窗花来着,这眼瞅着要过年了,你这些日子就多琢磨几样窗花剪出来,到时候,咱们窗户上都贴的漂漂亮亮的,贴在玻璃上,不光屋里能看到,屋外也能看到,那才好看呢!”
赵氏也在旁边笑道:“真是啊,咱娘剪的窗花在四围村里都是有名的,最是活灵活现了。娘,你要是剪一朵牡丹花开贴上去,得多好看啊!”
刘氏瞅着窗户上的玻璃,点点头:“嗯,剪个抱鱼童子也好看。”
“嗯,嗯,还有娘剪的那个喜鹊登梅也好看……”赵氏在旁边很热情地赞同着,刘氏脸上也跟着欢喜起来。
这些话邱晨搭不上,多说了还怕露馅儿,就笑着道:“听着就心痒痒了,我这就找人,明儿去镇上给娘买红纸去……”
借着这个话,邱晨从西里间里退了出来。
装玻璃的活儿,第一个就是刘氏和杨老爷子的房间,第二个房间就是前院的西里间、西次间,明天才能改造二进院和邱晨房间的窗户。
邱晨让人去前院给赵兴传话,明儿买菜时顺带捎些红纸回来。爆竹也要早早预定下。今年林家除了服,又有了林旭中秀才,她受封诰的大喜事,过年就不用再悄无声息的了,也放放鞭炮,贴上窗花对联,喜喜庆庆地过个年。
刚刚吩咐完,孩子们欢呼着从外头跑进院里来。却并不进屋,而是直奔到刘氏的窗根下,满眼兴奋地看着窗户上的玻璃,指指点点比比划划地叹息着说笑着。
满儿小丫头人小,从外头看窗户不够高,蹦了几下太累,第一个跑进屋里来,直奔进刘氏的房间,踢了靴子爬上炕,在窗户里朝着外头的哥哥们挥着胖乎乎的小巴掌,做着鬼脸。
整个院子,因为孩子们的笑声说话声,一时热闹喧嚷起来。
吃过晚饭,邱晨隔着窗户看到外头的满天繁星,笑着跟孩子们宣布,明儿狩猎去。孩子们再一次欢呼雀跃起来。
杨树猛扯过叫的最大声的俊言,照着屁股上就是一巴掌,笑斥道:“要去狩猎也是明儿去,你小子这兴腾劲儿要夜里就上山还是咋!”
俊言揉着屁股躲开,嘿嘿笑着对二叔道:“二叔要在家去不了,二叔不乐意了!”
“去,你个臭小子,还挤兑起二叔来了!”杨树猛瞪着眼作势要再打,俊言一溜烟儿跳下炕,及了鞋子飞奔而去。
俊文俊书也起身,带着弟弟妹妹们告辞,去二进院读书写字去了。
孩子们要去狩猎,邱晨跟赵氏也闲不住,去给孩子们筹备上山要穿的衣裳、要吃的东西,还要带上些备用的衣物之类……
起身出屋,邱晨对杨树猛道:“明儿二哥去吧,我留在家里!”
杨树猛略略惊讶了一下,却并没有反对。在他心里,女子还是应该留在家里才是正理儿。很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因为要上山,孩子们的晨练暂停一日。虽然如此,孩子们却一个比一个起得早,不到卯时中,不到卯时中,就一起到了后院。
孩子们平时穿长直缀、皮毛大衣,戴皮帽围巾手套。皮毛大衣是邱晨改造过的,更像现代的皮大衣,衣袖独立了出来,能让孩子们的双手解放出来自由活动,衣身严实保暖性能也比较好,又因为方便活动,大衣后片儿都开了叉儿,所以骑马也完全可以。
邱晨要做的就是给孩子们准备了鹿皮靴,里边都塞上厚厚的棉花,再备下备用的衣服手套。吃的准备了一些火烧、馒头,还有油炸的点心和糖块,这些东西携带方便,热量高,能够快速地为身体提供抵御严寒所需的热量。当然了,也备了上山用的锅灶碗筷调料等物,打猎应该会野餐……
这些东西林林总总地搬到外院,交给秦勇和秦礼几个,邱晨牵着阿福阿满,低声嘱咐他们听话,别乱跑,跟好了大人,又郑重地托付给秦礼秦勇。秦礼秦勇看到邱晨穿着裙装出来就都有些惊讶,等她把孩子们托付给他们,就连秦勇都惊讶的掩不住了。
秦礼干笑着,看了秦勇一眼,连忙答应着:“夫人放心吧,我们必定会照顾好福儿满儿的。”
邱晨佯装看不出他们的异样,笑着开玩笑道:“可不能光看着福儿满儿,还有俊言俊章俊礼他们,也得给我看好了,我熬了汤底,等你们打回猎物来,咱们涮锅子吃!”
秦礼笑的灿烂起来,摸着头连声答应着:“夫人尽请放心!”
邱晨笑着谢过,转身去盯着孩子们上车去了。孩子们太小,一路来骑马怕受不了,仍旧备了车子一直到山下再换乘马匹。
邱晨送着阿福阿满俊礼三个小的上了车,俊言俊章扭着不乐意上车,被杨树猛一手拎着一个扔到了车上。杨树猛自己拿了鞭子,站在车辕旁,笑着对邱晨道:“妹妹,有我看着他们呢,放心吧,翻不出天去!”
秦礼和秦勇护着杨树猛赶着的马车和俊文俊书成子几个,辞过林家送行的诸人,马蹄踏踏,车轮辚辚,一径朝村外山里而去。
打猎的车辆人马渐行渐远,终于小的看不见了,杨老爷子咳了一声,招呼道:“别看了,过半晌就回来了。都回去吧!”
邱晨还好,并不太担心,回头扶着明显忧心忡忡的赵氏,笑着劝慰道:“二嫂,那些人有本事着呢,阿福阿满都不是第一回跟着出去打猎了,他们会看护好孩子们的,走吧,这里风大,回屋去吧!”
赵氏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不是信不过人家,就是俊礼,没离开过我身边儿……”
邱晨拍着她的手,扶着她往回走,一边道:“我知道,我知道,而行千里母担忧,当娘的心嘛,都这样……”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身后跟着丫头婆子一起进去了。
孩子们都不在家里,家里似乎一下子少了许多活力,中午饭就几个大人吃的,吃的寂静无声,也食之无味的。吃过饭,扶着刘氏上炕午休,邱晨就转出来去了二进,今儿木匠在二进修改窗棂,安装玻璃。
从二进里出来,邱晨又去东跨院作坊里转了转。
申末时分,门前车马声响,邱晨恰好从东跨院出来,听到声音连忙走出去,却不是打猎的孩子们,而是大兴带着一辆马车回来了。
不等邱晨出了门,大兴就看到了,连忙把手里的马缰扔给门上的人,几步走上来,长揖躬身施礼:“太太!”
邱晨抬抬手,笑道:“快起来吧,这是找到绣娘了?”
大兴笑着直起身,侧身指着从车上下来的三个年轻妇人,道:“绣活真正精细的绣娘本来就少,有也要被大户和绣楼网络去了。太太这一回要找绣娘,也是巧了,正好府城几位大人变动,家下仆从没办法都带走,就把这些外围的仆妇丫头遣出来发卖。这不,恰好被我赶上,就挑了这几个来。小丫头子大都年龄不谐,没敢买,不过,已经跟牙婆说了,让她们给悉心留着,过几日回府城看好了,再送回来给太太过目。”
邱晨听大兴说完,问道:“可知道这些人的底细?从哪个府里卖出来的?”
大兴拱手,放低声音道:“知道,小的都打听仔细了,无碍。”
邱晨放下心来,看了一眼拘束着垂着手站在车下的三个绣娘,转身回来:“带进来吧!”
大兴招呼着三个绣娘跟上,随着邱晨进了家门,一路来到了小花厅,邱晨在上手坐了,大兴侧身伺候在一旁,先从怀里摸出一只大锦袋,双手捧着递到邱晨面前,“太太,幸不辱命!”
邱晨挑着眉露出一抹惊喜,快速地打开锦袋,从里边取出四张地契来。恰是她跟大兴商议好的四个庄子的地契。
目光在四张地契上掠过,邱晨抬起头来,夸赞道:“做的不错。”
大兴显然也很是满意这一次的收获,拱着手道:“小的不过是奉命行事,是太太决断妥当。”
邱晨笑着摇摇头,大兴又从怀里摸出一沓纸来,递给邱晨:“太太,四个庄子统共花了两万九千两,这是剩下的银票!”
“哦,价格这么低?”邱晨看也没看大兴递上来的银票,只是意外地询问着。
虽说灾后疫后的土地价格会比平时低一些,但因为是集中拍卖,邱晨并没想着能省钱。没想到,所花费的居然远远低于她的想象,也算是意外之喜。
大兴笑着点头:“虽说集中拍卖,但大多人家之前都有不少庄子田地,并没有大量购进土地的计划。而且,咱们家选定的地块都比较中庸,竞买者不多,也算是捡了个便宜。”
邱晨赞许地点点头,从一沓银票里抽出一张百两的递给大兴:“你这段时间也辛苦了,把三个绣娘叫进来,再传话让青江家的过来,你就回家休息休息吧。这次回来也不必赶着回去,在家多住几日。”
大兴笑着躬身施礼,退出去了。
借着这个功夫,邱晨重新拿起四张地契,细细地看了一番。从今后,自家也算是不大不小的地主了。有了这些土地,只要不是连年大灾,一家人的生活保障就算有了。
将地契看完,重新装进锦袋,又拿起一沓银票略略看了一眼,两张五千两的,还有几张零散的,邱晨也不细看,随手也塞进装地契的锦袋中,扬声叫门口候着的绣娘进来。
三个年轻的妇人想跟着走了进来,青江家的跟在后边。
邱晨看着三个人走到堂中曲膝跪倒行了礼,这才抬手温和道:“起来说话吧!”
三个绣娘容貌都不是太出色,却也算是清秀,收拾的都很干净整齐,邱晨的目光在她们身上的青色细棉布袄裙看过去,就知道是到了林家后换了林家仆妇的衣裙。
“你们一个个来,上前一些说说自己的姓名,擅长什么?若是有做好的绣活儿就拿上来看看!”邱晨淡淡地吩咐。
三个妇人略略犹豫了下,互相看了看,中间个子稍高些,也清瘦些的妇人上前两步,曲膝行礼后,开口道:“奴婢姓王,名秀荣。之前在丕县魏县令府上做绣娘,丈夫女儿都在瘟疫里死了,就剩了奴婢一个……”
邱晨心中暗叹,也是个苦命的。淡淡地应了一声,示意她将手上拿着的绣样递上来。
王秀荣绣的是一块帕子,只在帕子一角简单地绣了一枝红梅,枝干虬结,梅花疏落有致,针脚也极细密平整,花色浓淡过度也算生动……确实比青江家的和马氏的绣工略好,但相比起邱晨现代见过的精品苏绣还是有些差距的,看到出绣线比较粗,所以灵气、细致、神韵上都差一些。
有这个基础,若是能够再有南边儿请来的技艺高超的绣娘指点,想要再进一步也容易。
邱晨将手里的帕子递给青江家的,“你看看!”
然后,挥手示意王秀荣退下,另一个身形略微矮胖的妇人又走上前来,介绍了自己的身世:“奴婢娘家姓容,婆家姓曲,闺名香秀。原是安阳城杨氏绣坊的绣娘,后被佥事府买回去在佥事府阵线上做事。佥事大人荣升,府里的仆人全部发卖,这才被廖管家买下。”
“你可有儿女?丈夫呢?家里还有什么人?”
容氏垂着头,抹了抹眼角道:“奴婢未有儿女,丈夫远在码头上做事,奴婢过门半年,丈夫就失足落入洛河淹死了,婆婆骂我克夫,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