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你说该怎么办?”
沈琥的手仍旧按着秦勇的胳膊,看着秦勇的眼睛道:“沉住气,跟紧了夫人。一旦夫人同意去瘟疫区,咱们就截了夫人走!”
秦勇眨眨眼睛,心里有些怀疑,虽然他也觉得这个法子最管用,可他莫名地就觉得,面对夫人,他们真的能够如盘算的这样容易劫走么?
二进院,正房西间的书房里,郭铭恂正在跟林旭说着什么,只不过,林旭明显的有些神思不属,长长郭铭恂说几句话他才给一个反应。
“哎,敏文贤弟,敏文贤弟!”郭铭恂再一次发现林旭走了神,只好先住了口,呼唤林旭的名字,让他回神。
“啊,兄长见谅……小弟,那个昨夜看书晚了,没有睡好……”林旭不习惯说谎话,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掩饰,却吭吭哧哧的语不成句,脸颊也臊的涨红起来,这副模样,根本不大自招了。
“哈哈,你呀!”郭铭恂自然看得明白,却很给面子的没有戳破林旭的借口,只笑着拍拍林旭道,“你不是说你们府上也有花园,不如带兄长去见识见识?”
林旭刚刚走神被抓,这会儿正羞窘难掩,一听郭铭恂没有责怪,反而好言好语地去看花园,下意识地就想答应下来,只是张开口却又想起前院的大嫂,话到嘴边又变了:“那自然……兄长有请,小弟自然该欣喜同意,只是,先生和大嫂在前院,我等去逛园子,是否有些失礼?要不,等先生跟大嫂商议完了,咱们邀请先生一起进后院赏玩,在后院的蔷薇架下用餐,如何?”
“呵呵,你……罢了罢了!为兄的也不难为你了,走,这个时辰伯父和大嫂也该商量的差不多了,就依你,回前院候着吧!”郭铭恂指着林旭笑了一回,却也很无奈地答应了。林旭占着大礼,他要不答应,可就是不孝了!
看着长身玉立的郭四公子一掀水蓝色的长袍下摆迈步出了屋子,林旭轻轻地出了口气,也随即紧紧地跟了上去。
前院正房客厅里,邱晨寥寥数语就道出了瘟疫防治的关键:“……我得到的消息跟伯父所得消息相投,此次的疫病症状就是剧烈吐泻……这就说明,此病是肠胃致病。而肠胃病的防治所在就是严防‘病从口入’。只要卡住这一点,这个病就没了传播的可能,自然,疫情也就得到逐渐控制,并最终消除了!”
郭敬诠听得犹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之后,又难免有些地方还不太明白:“可这疫区人口何止成千上万,想要控制‘病从口入’,又谈何容易?更何况,有些人并没有碰触病人,为什么也能发病?”
邱晨暗暗叹口气,对两个时代的认知的巨大差距而有些无力。搁在现代,拉出个普通的小学生来都知道最基础的微生物知识,知道细菌、病毒能够使人致病。可搁在这个时代,根本没办法用她习惯的语言词汇来交流,甚至没办法用她熟悉的理论来解释阐述……
大脑飞快地旋转着,努力将现代的微生物专用词语寻找一个中医合适的词汇来代替,并将这些代替的专业词语用组成语句,来尽量明白地将‘病从口入’的防治原理讲解清楚,阐述明白。
“嗯……我要先问伯父一个问题,这次的疫病是因何而起?”
郭敬诠疑惑着,却仍旧回答道:“自然是因水患泛滥,导致人和禽畜死亡,尸体处理不及时,生出尸毒之气,从而引发了这次瘟疫!”
邱晨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才把从心底升起的惊讶诧异掩下去,平复了一下心绪,开口道:“对,伯父说的极是。正是因为被洪水淹死的尸体,其中包括人和禽畜,在水中腐烂,污染了水源,从而引发了疫病。”
说到这里邱晨微微一顿,嘴角挂上一个淡淡的微笑道:“说到这里,想必伯父也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此次疫情的暴发正是因为水。洪水暴发淹死人畜无数,而被淹死的这些人畜尸体又污染了水……许多人家是直接饮用江河湖泊的水,或者用江河里的水淘米洗菜、洗手,这样,被毒素污染了的水,就从口而入侵入人体,从而引发了疫病。而水最大的特性就是流动性,江河湖泊有多有连通,是以,会出现多处同时发病的状况……而,防止疫情扩散的最关键处,就是避免‘病从口入’,这又有几句话:吃熟食,饮开水,勤洗手!”
☆、第二百二十四章 报国无门
第二百二十四章报国无门
重点地说了防控关键之后,邱晨又跟郭敬诠讨论了治疗疫病的药方子。郭敬诠也没有藏私,拿出他自己查询各代医书资料综合出来的几个药方子,跟邱晨商议斟酌。
邱晨看过之后,发现郭敬诠的几个药方子其实都不错,杀菌清毒都兼顾到了。两个人斟酌着最后确定出一个配方来,然后邱晨又跟郭敬诠提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治疗辅助手段,那就是及时充足的补液。最好是糖盐水,或淡盐水。不管是哪一种霍乱,致病的主要特点就是剧烈的吐泻,最后的死亡原因也是因为严重脱水导致的脱水性休克,和由脱水引起的毒性物质积聚,从而引发脏器损伤、衰竭。这样的治病原理下,能及时充足地补充体液就是至关重要的,可以说,跟药物治疗的作用同等重要。
郭敬诠很是满意此次来林家的收获,邱晨提出来的‘防止病从口入’的防控措施和补充大量淡盐水的法子,他从来没听说有谁用过,医书古籍中也未见记载,但邱晨细细地分析之后,郭敬诠却觉得耳目一新,豁然开朗,仿佛把治疗疫病中的某些不确定一下子有了补充,有了保证。
郭敬诠做事很是雷厉风行,当场就要了纸笔,将他跟邱晨斟酌确定的药方子和防控、辅助治疗等措施,逐一写成了方案折子,然后拿给邱晨核对。
见邱晨认真看了一遍,点头确认了,郭敬诠微笑着将笔递了过来:“你属个名字吧!”
邱晨愣了愣,随即笑道:“此事乃伯父牵头主导,海棠不过是略尽了些绵薄之力……还是应该伯父先署名。”
郭敬诠扶须摇头,微笑道:“你就不必太谦逊了,此处所记载诸事,是以你为主的,这个是毋庸置疑的,老夫能厚着脸在后边缀个名字,就已经是沾了你的光了。”
听他如此说,邱晨暗自思忖,这方子递上去,可不一定就是功劳,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反而会招来祸患。署名在前,承担的责任自然也重。
如此想来,邱晨也就不再推托,接了毛笔,规规整整的在纸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杨海棠。
郭敬诠看着邱晨落下的三个字,微微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却并没说什么。这个女子看着温婉柔顺,做出来的事情,却屡屡让人出乎意料之外,细想之下,又在乎情理之中。
两人商量完,已过了午时,邱晨挽留郭敬诠用餐,却被郭敬诠拒绝了,“此事事关重大,一刻耽搁不得,老夫还要尽快将这个折子递过去才行……”
看出邱晨的赧然,郭敬诠哈哈笑道:“无妨,无妨,待此事过去,老夫定会过来,一起庆功!”
邱晨被他这么一说,也就释然,笑着约定:“那就这么说定了!”
送走了郭敬诠,邱晨张罗着吃午饭。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家里林旭、秦勇和沈琥几个人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吃过午饭,邱晨就带着家里人开始整理后院闲置的房屋,不为别的,因为郭敬诠郭大老爷临走是跟邱晨约好了,傍晚落黑后,就往林家送粮,粮米都是上等的,在这个粮价看涨的时候,却以平价卖给林家五千石,每石按照后世的换算比例大概是一百二十斤左右,五千石就是六十万斤粮食。当然了,郭敬诠也跟邱晨核定了,取出其中两千石救济流民,明儿一早就在城东建粥棚,由郭家领头,各家各户依次自己建粥棚,自备粮米柴禾,派人熬粥分发。
林家三进院子,统共就住着十来个人,空房子倒是不愁,大家齐心协力很快就收拾出了几间仓房。大兴带着顺子、二魁,用青砖砌了堆放粮食的垛底,上边又铺了木板,做好了隔潮措施,一下午也就忙忙碌碌地过去了。
果如郭大老爷约好的,太阳落下去没多久,一溜儿满载粮米的马车过来了,不过没有从官帽儿胡同走,而是绕到二魁家门口停下,从这边装卸近便,也省的太过打眼。
林旭和林娴娘都跟着过来忙乎,不过,林娴娘和贾氏被邱晨直接撵着休息去了。第二天一大早,她们就要早起制备点心开铺子,晚上休息不好太辛苦了,熬不住的。
林旭却没有听从邱晨的安排,执意自己留下来安排卸粮,让邱晨回房休息去。看着个头比自己高出小半头的少年,邱晨心中欣慰,也就放手交给他,自己回房睡了两个时辰。刚过子时,就起身裹了斗篷去后院替换了林旭去歇息了。
邱晨抽着看了几袋大米和麦子,都是颗粒饱满,没有生霉秕子之类的,真如郭大老爷说的是上等的米粮,也由此看得出,郭大老爷绝对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手笔之大,果敢决断,绝非一般人能比的。
每一辆马车最多也就拉五六百斤粮食,六十万斤粮食,按照一百斤一袋算,也是六千袋。按照每辆车六袋,用三十辆车运输来算,也要运三十多趟,结果是整整运了一夜,直到天色渐亮,粮食才算运完。
趁着时辰还早,邱晨就连忙招呼着累了一夜的家人回房歇歇,她则招呼着陈氏赶紧备早饭。天亮后,大兴和顺子又要带着家良、顺子家的、陈氏去城东设粥棚去了。
林旭也起来身,过来为自己请缨,要跟着去城东粥棚舍粥。
因为是第一天设粥棚,难免会有些协调调度之事需要有个当家作主的人在,邱晨原本想着吃了饭她跟着去的,见林旭请缨,索性就放手交给了他。少年想要有所成就,仅仅死读书是不够的,通晓世事经济也是必不可少的,反正有大兴等人跟着,又有郭家牵头维护,让林旭跟着去锻炼锻炼,知道些世事和人家疾苦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于是收拾妥当了,把大兴几个叫起吃了早饭,交给林旭带着去了。
一行人走了后,春香捧了热水进来:“夫人,您熬了半宿,洗把脸歇歇吧!”
邱晨也觉得累狠了,点点头洗了手脸,由着春香替她散开头梳通了头发,上了床歇下了。
只是,头挨着枕头,她才猛地想起,如今城外也有了倒伏,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已经有了霍乱菌传播过来没有,林旭和家里的几个人去设粥棚施粥,万一有个闪失……
一想及此,哪里还能睡得着觉,自顾自地起身,招呼春香挽了头发,换了一身利落的骑装,寻了几块新棉布帕子,叫上秦勇沈琥骑马出了门,直奔东城门。
郭家行动的早,人手也足,已经挨着城墙根儿搭起了一溜儿十来个粥棚,每个棚里都盘了临时的灶台,架了两口海海的大锅,可以说,只要施粥的人家带了粮米柴禾来,点起火来,很快就能开始施粥了。而且看郭家布置的两口大铁锅也知道,两口锅轮流着熬粥,也不怕外边的流民太多,熬粥的赶不上趟儿。
邱晨赶到城外的时候,陈氏和顺子家的已经点了火熬粥,旁边钰良坐在灶下烧着火,大兴和林旭招呼着一脸火热欣喜的流民们排队等候,却没见顺子和家良,一问才知道,为了安全,粥棚架在了城门一侧的城墙根儿,以防流民有什么骚乱,也能有守城的兵丁护持一二。有了这个好处,却离着水源比较远,就是最近的洛河也有将近二里路,顺子和家良正是去河边取水了。
这个并不重要,邱晨先把带来的帕子取出来,一人发了一个捂在嘴上,暂且充当一回口罩用用。并一再嘱咐林旭等人,自家人喝水用饭都要注意,到了饭点儿由家里人来送,千万要注意饮水饭菜的干净。
众人答应着,邱晨看那流民排着弯弯曲曲的长队,一个个满脸期盼地巴望着熬粥的大锅,有一些扶着老人,有一些怀里还抱着小孩子,看那委顿在大人怀里的孩子……那情形,她在清水镇的春会上就见过,如今再看到,仍旧觉得是不忍目睹。
相对于其他人家的粥棚,林家的粥棚人手最少,又加之昨儿夜里忙碌了一宿,这会儿,林家的几个人都是脸色难看,疲倦不堪。
看着这幅情形,邱晨心里暗暗合计着,把林旭叫到一边,低声跟他商量起来:“二弟,你看咱们家不比其他人家,就这么几个人,临时从旁处调人也没那么快当……你看看这些流民中,虽说饥饿不堪,但烧个火,分个粥都能行。还有,拉水、砍柴的活计也要有人来做……不如,咱们就从流民中找几个人手过来做这些活计,咱们按照活计给发工钱,也不用多了,一天五十文,再管三顿饭……你觉得怎样?”
林旭眼睛眨啊眨的,疲惫苍白的脸上渐渐染上一层兴奋地红晕来:“大嫂说的极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法子让他们能够自食其力,恰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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