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晨抖开一张包袱皮儿,把食物一股脑儿放在上边,招呼着众人自己拿吃的,她自己则悄悄地退后几步,拿了水囊和两只火烧来到胭脂跟前。
好马都通灵性,经过两个多月的喂养,胭脂早已经认识了自己的主人,看到邱晨走过来,就把长长地马脸凑到邱晨跟前,邱晨与它抵抵脑门儿,然后拍拍胭脂的脖子,胭脂就颇为通灵性地趴了下来,邱晨也凑过来,挨着胭脂的脖子席地而坐,一手一只火烧,右手的给胭脂,左手的给自己,一人一马吃的香甜而飞快。因为胭脂马儿嘴巴大,吃完了自己的,就会很不自觉地来抢另一只……结果邱晨吃的都有些噎住了,也没耽误胭脂把一小半抢了过去。
拔开水囊的塞子喝了口水,把噎在喉咙中的火烧冲下去,这才觉得舒服了,又站起来,用水囊倒着给胭脂也喂了些水,一水囊的水也就光了。邱晨又和胭脂分食了两只火烧,把另一只水囊中的水也喝光了。
“你等着,我去弄点儿水回来哈!”
邱晨拍拍胭脂的脑门儿,从褡裢里摸出一块防雨用的油布,悄声和胭脂嘱咐了一句,走出山洞,吹燃火折子,来到洞口附近,找到那滴滴答答的流水处,这么点点滴滴的水流量,用水囊接的话,恐怕手臂举得酸掉,也接不了多少。邱晨却早有了办法,她把拿来的油布四边儿用石块撑起来,油布正对着滴水的地方,就形成了一个油布的小坑,岩石上的水滴滴答答地滴落在油布上,不大一会儿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坑。
布置好了,邱晨也不在这里停留,又打着火折子走了回来。李震北和另一个镖师巡察也回来了,这个山洞也就这块地儿宽敞,再往里走就会渐渐狭窄,他们绕过那块巨石之后,很快就到了尽头,里边除了潮湿滑腻的青苔之外,什么都没有。李震北还特意自己查看了那些石壁上的青苔,确定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邱晨回来后,过去和大伙儿说了两句话,就拎着已经空了的包袱皮儿折了回来,再次依靠着胭脂坐了下来,包袱皮儿就被她铺在了身下。不仅如此,因为她打算睡觉了,就把白日铺在马鞍上的一张羊皮拿下来裹在了身上,蜷缩起身子依靠着胭脂温热的身体,合上了眼睛。
每晚无论是野外宿营还是投宿客栈,李震北都会安排人值夜的,是以邱晨也不担心,一天的疲累,又无法像在客栈中一样洗一下舒缓舒缓,浑身酸疼加上极度疲惫,让她倦意浓重,挨着胭脂合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竟是一觉好眠,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山洞中仍旧黑黢黢的,但邱晨已经能够听到洞口鸟儿的啁啾欢唱。想来,外边即使没有天亮,也是黎明了。
她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揉着酸疼的脖子和腰背,还么等继续活动,那边值夜的镖师已经出声:“林娘子?”
“嗳,什么时辰了?”邱晨答应着,摸出火绒子吹燃了,慢慢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镖师们也累坏了,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邱晨一边走,一边还得小心脚下,避开伸展着的胳膊或者腿脚。
那个值夜的镖师看着邱晨磕磕绊绊地走过来,也站起身来,把搁在身边的火把拿出来,借着邱晨手上的火绒子点燃了,空间中蓦然亮堂了起来。借着火光,邱晨才认出来,值夜的是一名三十五六岁的陈姓镖师,好像叫陈大有,性格憨厚朴实。
“林娘子,你且在这里等等,我去洞外看看,天亮了还是尽早把兄弟们叫起来赶路,走出这个鬼地方,再歇着也不晚!”陈大有把火把递给邱晨,一边道。
“你等等!”邱晨说着,蹲下来找了几段昨晚带进来没烧完的干树枝点燃了,把手中的火把交给陈大有,“打着火把照着些!”
陈大有憨憨地一笑,也没客气,接了火把,从一个睡得死沉的镖师身上迈过去,朝着洞口走去。
邱晨默默地裹了裹身上的羊皮,挨着火堆坐了下来。
看着跳跃明亮的火光,邱晨默默地盘算着:今儿没有意外的话,就能够走出燕云山了。出了燕云山,赶马疾驰,一天就能到达怀戎。廖海说二哥杨树猛、林旭、俊书、成子四个人都在怀戎,她到了怀戎就能见到他们四个了。到时候问明白了情况,若是要蒸酒器具、蒸酒技术,他们几个人应该很快就能脱身,若是还有其他原因……别说,还确定了有洪展鹏那个‘熟人’,就是没有熟人,她也一定能够想出办法!
她也一定能够想出办法来,带着那四个人回家。一定能!
正暗暗地给自己加油打气,就听得寂静无声的山洞一侧,突然传来骨碌碌一声石块滚动的声音。
地震!
也不只是不是现代刚刚经历了几次大地震的原因,听到石块的声音,她的脑海里第一个浮出来的是这么一个念头!
邱晨霍地一下站起身来,可随即,她就镇定下来。
若是地震,不可能只是一块石头滚动的声音,而且,听声音还是不太大的石块,不管不会滚动,或者滚动时不会发出这么清脆的声音来。
那么,是什么碰到了石块,让它滚动起来的?
现在山洞中,除了那个刚刚去洞外查探的陈镖师外,只有她一个人清醒着,其他人都在呼呼大睡,因为有值夜的人,这些入睡的镖师就睡得格外沉,格外放心。
对了,还有十匹马。或许是马儿挪了挪蹄子,或许只是马儿甩了甩尾巴……
想了想,邱晨还是从火堆中抽出一根燃烧的油松树枝来,当作火把举在手中,朝着那个石块滚动的方向走过去。走过睡得横七竖八的镖师们,又往前走了十几步,邱晨蓦地停住了脚步。她突然意识到,她走的这个方向并不是马匹聚集的所在,这个角度有些偏斜,朝着这个方向走,恰恰好从马匹的旁边斜斜地经过。
她站在原地,默然了片刻,转了身,走向马群。或许是她方向判断失误了,她还是看看马群所在的地方有没有散碎的石块吧!
只不过,没等她走到马匹近前,就突然从她的侧后方传来‘噗通’一声,随即是一个细微的哼声!
是哼声,而且是人类发出的声音,不是什么动物。
邱晨一只脚还悬在半空,她的身体却猛地僵住,一股森冷之意瞬间从脚跟窜上来,爬上脊背,让她遍体寒透!
山洞里还有人,还有除了她和镖师们之外的人!
僵硬着身体,邱晨感觉自己的脖颈子都僵直了,像转回头去看看,却根本做不出相应的动作来。
略略缓了一下情绪,邱晨终于能够动弹了,不过,她没有冒冒然地自己去察看情况,而是拔腿就往镖师们那边跑。
刚刚她走过去走出来,都是尽量放轻了手脚动作的,几乎没弄出什么响声来,是以,那些镖师们仍旧睡得酣沉。可她惊慌之下的奔跑,脚步声就不可控制地重起来,加上山洞本身的回音,更加放大了几倍,是以,不等她跑过去,李震北和另外两名镖师已经一跃而起。
跃起来的同时,几个人手里也已经握住了各自的武器。他们这种人,即使睡眠也是枕着刀剑的!
“林娘子?”跃起来,李震北也看到了飞跑而来的林娘子,因为邱晨手里还举着一只火把,火光虽然因为她的跑动晃得厉害,却不耽误让李震北一眼就认出人来。
“李,李镖头!”邱晨听到李震北的声音,心中的恐惧和紧张缓了不少,脚步却没有放慢,反而又疾奔了几步,来到李震北近前,压低了声音道,“那边,那边好像有人,刚刚我听到了动静!”
李震北闻言也是一惊,飞快地回头看了看身边两个老到的镖师,三人点点头,李震北就伸手接过邱晨手里的火把:“林娘子,你且在这边安心等着,我们兄弟去看看!”
在邱晨说话的时候,她也给李震北几人指出了方向。李震北和几名镖师也在第一时间想到了,昨晚巡察山洞的时候,他们只顾着往山洞深处走了,却没有巡察这石洞的两侧。因为,进洞的时候,他们都看到了山洞凹凸不平,但尚算整齐是石壁,潜意识里就把这个开阔的石洞当做了安全之地,四壁光滑,没有藏身处。却忽略了,哪怕一块半米高的突出岩石,也能藏下一个人,更别说,山洞的石壁上还有可能有缝隙,甚至更加隐蔽的小洞口!
邱晨这会儿已经镇定了许多,她点点头,安稳地站到了火堆旁。
经过这么一番动静,九个睡觉的镖师都已经醒了,有几个跳起来四下戒备,也有两三个站在了邱晨周围,将她严密地护在了中间。
“外边已经见到天光了……”陈大有笑呵呵地走进来,然后就看到了洞中一派戒备的样子,不由惊异道,“咦,你们都起来了?”
一名年龄大些的镖师叫了他一声:“大有!”
蒋大有憨厚淳朴,但绝对不傻,干镖师这行的,傻得根本活不下来!
听到这一声,结合看到的情势,他就知道出事儿了,也不再多言,匆匆赶了过来,就有一名镖师低声道:“刚刚林娘子说听到那边有动静……”
陈大有点了点头,也没出声,就站到了人群边儿上,与众人一起,往向举着火把走向石洞一侧的李震北三人。
很快,那边又传来一声闷哼,众人都是心头一凛。果然有人!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那声闷哼之后,却没有再传来任何声音,包括预想中的打斗或者其他……
会不会是……邱晨心头闪过一种可能,随即就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在身边的镖师们身上扫过,看着这些或剽悍或精壮的汉子们,虽然过得是刀头舔血的生活,但总的来说还是善良的一群人。他们应该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狠毒,那么嗜杀。他们也应该不会不问青红皂白就一刀毙命!
果然,李震北三人没有让她失望,不多久,那三人就转了回来,只不过,他们还带回来一个黑扑扑的‘东西’!
“林娘子,呃,你来给她看看!”李震北这话虽然不是命令,却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邱晨眨了眨眼睛,疑惑中,动作就有些缓慢,李震北又连忙解释了一句:“是个女的!晕过去了……”
哦,原来如此!
邱晨一下子了然了。
她这会儿也顾不得考虑,这么偏僻隐秘的山洞中,怎么会藏着一个女人的,她只知道,这个女人是活着的,是一条生命,她应该伸出援手,加以救援。
邱晨走过去,接了李震北手里的火把,凑近地上的人形物看了看。也不知道李震北是怎么看出来的,反正她举着火把看了半天,就看到了又脏又破看不出颜色的兰衣裳中裹着个人,她的头发同样蓬乱披散,纠结成团,不但遮盖了头脸,也遮盖了大半个因为衣裳撕破裸(禁词)露在外的一个肩头!
露出来的肩头毫无美色可言,脏兮兮的不算,还瘦的皮包骨,锁骨、肩胛骨、肩头骨骼几乎都能一眼看清……邱晨怀疑,若是把这人的衣服脱掉,就能看到一架裹着皮肤的骨骼标本。
她伸手摸了摸颈侧的动脉,触手的思思温热和微弱的脉动,让她暗暗舒了口气。
不用看别的,就看着皮包骨的样子,也大致能够猜到,这个人饥饿了许久了。继而,邱晨举着火把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除了脏还是脏,却没有明显的伤痕。
抬眼对李震北道:“还活着!估计是饿晕了……”
李震北点点头,转身吩咐镖师们:“收拾一下,出去吃了干粮上路了!”众镖师们一看是这么个半死不活的,也没人感兴趣,答应一声,开始各自忙碌着收拾起个人不多的行礼来。
邱晨看了看仍旧无声无息趴在那里的人,也走向胭脂,把身上的羊皮和地上的包袱皮儿都收拾起来,塞进褡裢。放到马背上,然后牵着胭脂站起来……
然后,她突然想起了洞口自己放置的接水的油布,还有最初看到那水滴时一闪而过的念头--她当时就想到了,有了那些石头缝隙里渗出来的水,藏身在山洞之中,就可以凭借那些水,多存活上几天……那么,这个人,是不是就是因为那些水滴才能存活到他们到来?
邱晨想着,就匆匆走向洞口,找到自己铺设的那块油布,就发现油布上已经积聚了足够装满一水囊的水。她大致估量过,一只水囊大概能够装五百毫升道六百毫升水。一夜就能积存五六百毫升的水,凭借这些水,足够一个人饮用并存活一段时间了。
默然了片刻,邱晨还是小心翼翼地扯着油布四角,把那些水拎了回去,并仔仔细细地装进了水囊中。把油布放好,邱晨拎着一水囊水,再次来到那个人身边。
一手托起那人的头,一手拿着水囊凑到那人的嘴边,慢慢地把水喂给她喝……还好,一部分水顺着嘴角脸颊淌入脖颈中去后,那人似乎多多少少有了些意识,然后开始吞咽,一口一口地喝下去约莫一杯水,邱晨就停止了喂水的动作。
将看不清容貌,不知身份的人放下,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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