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的天气已经炎热起来,为了装罗布麻,用的又是没有棚的车子,邱晨带着四个小的坐在车辕上都热的不行,俊文跟着车步行,更是很快就挥汗如雨起来。
俊言就道:“二叔和二哥他们赶路,是不是也这么热啊?”
邱晨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笑道:“你们二哥二叔是往北边儿走,越走越凉快呢,应该没咱们这么热!”
现代的时候,邱晨去过木兰围场的坝上草原,也去过大兴安岭和呼伦贝尔,那边儿七八月里,晚上还要盖被子穿毛衣呢!这会儿,才农历四月,阳历的话,最多五月底六月初,估计草原上还得穿薄棉袄呢!
更何况这个时候还没有温室效应,气温应该比现代低不少才是。
邱晨这一回答,可就勾起几个孩子的探究兴趣来了,俊言俊章,纷纷询问,为什么越往北走越凉快啊?连俊文和阿福阿满也一脸好奇地看着邱晨。
邱晨想哭,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是应该先给孩子们讲地球是圆的?还是讲地球自转公转引发的四季变化?乃是讲季风对气候的影响?
但是,看着一群大小孩子的求知目光,邱晨又实在不想糊弄孩子们,于是开始飞快地斟酌,怎么来回答。
想了好一会儿,邱晨才开口,却不是回答问题,反而提了个问题:“你们知道咱们住在什么地方么?”
“刘家岙!”邱晨摇头。
“清水镇!”邱晨继续摇头。
“安阳府?”俊文最后迟迟疑疑地回答,邱晨这回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而是笑着道:“其实,你们说的刘家岙、清水镇、安阳府,都对。不过,我问咱们住在哪里,并不是问咱们所在的地名,而是问,咱们刘家岙、清水镇、杨家铺子、乃至安阳府、大明朝,是在什么地方呢?你们想过没有?”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孩子们的目光都有些呆滞,一张张小脸很快皱缩着,茫然地摇起头来。
阿满借着年龄优势,又手脚并用地爬进邱晨的怀里,坐在娘亲的腿上,抬着一双的眼睛问:“娘知道,告诉满儿!”
俊言抬手扯扯阿满的小辫儿,笑道:“你个小丫头,为啥让姑姑只告诉你,难道就不让四个哥哥听啦?”
“哼,四哥坏,不给四哥听。给大哥、三哥、哥哥听!”满儿拽回自己的小辫儿,嘟着嘴儿,把俊言堵了回去。
俊言每回招惹满儿,都捞不了好,可总是乐此不疲。邱晨每每暗笑,估计俊言就是那种以欺负小女生来表达自己友谊的小男生!她记得上小学的时候,后桌就有个小男生,总爱扯女生辫子,要不就偷偷往女生衣服上画墨水……为了这事儿,没少被老师教育,可教育完了,他该惹事儿还是惹事儿,恨得一个班的女生都不搭理他!
邱晨拍着满儿安抚安抚小丫头,笑着道:“咱们住的地方,不论刘家岙、清水镇,还是整个大明朝,都是一连片的,有山有河,有湖泊有平原,这样的一大片地叫做大陆……”
邱晨一边琢磨着,一边开始讲解最基础的地理知识,大小几个孩子,都听得专心致志的。
这些东西从来没有人提起过,在孩子们的心里太神秘太吸引人了。
从刘家岙到清水镇不过小半个时辰,邱晨又掰开了揉碎了地讲,小半个时辰根本没讲多少东西。
可就是这样,在邱晨看来不过三两句话的内容,却仍旧让这些,对天文地理毫无印象的孩子们难以理解。其他不说,仅仅地球是个圆的,就让孩子们觉得惊讶无比,根本难以相信。
几个孩子连连追问,要是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个圆的,为什么不滑倒?为什么看起来,地面是平的?……
邱晨这会儿只凭嘴说实在是没办法给孩子们解惑,恰好也到了清水镇,邱晨就道:“这个问题咱们先放一下,等晚上回家,我再给你们讲。行啦,都乖乖坐好了,车子要进镇子了。”
几个孩子仍旧一脸问号的,却也听话地在车辕上坐好了。邱晨叮嘱俊言俊章扶住阿福阿满,她也跳下马车,跟俊文一起步行进了清水镇。
隔着第一次进清水镇不过两个多月,邱晨却已经对清水镇熟稔的很了。
街道两边的店铺,也多有相识,见邱晨带着孩子们赶了马车进镇子,一些掌柜伙计或拱拱手,或笑着打招呼,邱晨也一一回礼招呼着。
车子一直往里走,在回春堂的门口停下来。
因为即将开始的麦秋大忙,清水镇明显比往日清净了许多,虽说街道两旁的铺子仍旧开着门营业,但却少有顾客出入,回春堂也是差不多的情形,林家的马车停在门口的时候,两个活计茵陈、柴胡正依着门框聊天呢,一见林家的马车停在门首,茵陈和柴胡连忙跳起来,一个跑出来接着邱晨一行,另一个则跑进后院去叫人了。
邱晨笑着和接出来的茵陈打了招呼,把阿福阿满从马车上抱下来,领着俊言俊章阿福阿满径直踏进了回春堂大门。
因为没有病号,赵先生正在诊室里坐着看书,听到门口喧哗,和茵陈的招呼声,也立刻放下手中的书,迎了出来。很快,闻讯的陈掌柜和蒋正也从后院里迎了出来。
一众人打过招呼,陈掌柜就笑道:“林娘子啊,你今儿不来,我也要打发人去刘家岙找你了。”
邱晨闻言眼睛一亮,连忙道:“可是商队来了消息?”
陈掌柜哈哈笑道:“正是,正是。外边日头热的很,林娘子且带了孩子们进来说吧!”
邱晨自失地笑笑,带着四个小的进了门,俊文则守在门口,和回春堂的伙计们一起从车上卸罗布麻。
店堂里没有病号,前后通透,过堂风一吹倒是挺凉快,众人也就不往后院去了,陈掌柜让着邱晨和赵先生在店堂的椅子上坐了,蒋正亲自去沏了茶端上来。
邱晨却顾不得喝茶,只盯着陈掌柜,等着商队的消息。虽说看陈掌柜满脸笑容的,就知道商队必是顺妥,可没亲耳听到陈掌柜确切地讲出来,她仍旧有些不放心。
陈掌柜笑着摆摆手,从怀里摸出一个桑皮纸信封,递给了邱晨。
邱晨接过边缘磨得稍稍有点儿起毛的信封,一眼看到信封上端端正正的几个字:大嫂亲启!笔画清逸初见风骨,正是林旭的字迹。立时就忍不住红了眼。
她用力地做着深呼吸,压制着从心里涌起来酸涩和欢喜,却顾不得稳定情绪,就动手撕开信封,抽出里边的信纸,展开来看起来。
林旭这封信写得并不长,只有两页纸,邱晨飞快地一扫而过,很快就读完了信件,其他的都罢了,只那句‘一路顺遂,一行皆安,请大嫂不必挂怀’真正看了进去。顿时觉得提溜了大半个月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实靠靠安稳稳地着了地。
但是,一滴泪水却没忍住,啪嗒一声砸在信纸上,一下子晕染了一片墨迹。
邱晨连忙擦擦泪,把信纸递给眼巴巴等着的俊言俊章,同时笑道:“你二叔二哥已经到了,一路安好。你们拿着信快去和你们大哥说一声去,也让他看看。”
俊言俊章接了信纸答应一声就往外跑,阿福阿满却依到邱晨的跟前,兄妹俩同时举起小手来给邱晨擦泪。
邱晨眼里的泪水未干,却忍不住笑起来,一手一个搂了两个孩子:“阿福阿满别怕,娘是欢喜的。你们小叔叔和二舅舅二哥哥他们一路安稳,娘终于可以放下心了。”
其他人也都笑着恭贺,陈掌柜虽然也跟着大家一起恭贺,心里却暗暗感叹。其他人不知道,他却知道,这一路北行,十八里铺前边的路不过是个辛苦二字,但过了十八里铺子,再往北进了燕云山脉,那才真正是步步艰险,一路危机啊!
罢了罢了,林娘子既然不知道,他也不要说什么给她添心事了。再说商队出入燕云山脉,也并非无有通行的,若真的一个商队也过不去,那条路也早就废了。
邱晨和俊文一行,终于打听到了实信儿,还收到了林旭写回来的家书,知道一行人安稳顺妥,无不欢欣雀跃。从回春堂出来,邱晨就带着四个小的暂时留在清水镇购物,让俊文自己回刘家岙去运罗布麻。俊文一个人回去,也能多装些,速度也快。
俊文半下午连续运了三趟罗布麻,邱晨也带着四个小的大肆采购了一番。除了吃的用的,邱晨还破天荒的去首饰铺子里买了四把银锁,让首饰铺子的师傅给攒上平安长命的字样,给四个孩子挂在脖子上。当然,每个银锁上也镌刻了主人的名字:言、章、福、满!
俊文俊书和林旭大了,没法戴银锁了,邱晨就给他们哥俩买了两块银鱼佩,同样镌刻上极小的平安长命字样和他们的名字。俊书林旭没在家,酒仍由邱晨保管着,等他们回来再戴。
看着姑姑给兄弟们都置办了银饰,俊文颇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推却道:“姑姑,我不用戴这个,还是姑姑自己添件儿首饰吧!”
邱晨在现代也没有戴首饰的习惯,到了这里日子一直难过,就更没想到这茬儿,竟俊文一提醒,邱晨干脆地笑道:“给你的你就戴着,我再给自己买!”
之后,邱晨真给自己买了首饰,而且一买就是几件儿。一对银丁香,一点油银簪子倒是一次买了五六根。
俊言看姑姑就买一样的银簪子,不由道:“姑姑,那边儿还有好多很好看的簪子呢,姑姑换个样儿买呗?也能换着用用!”
邱晨拍拍俊言小子脑袋,笑道:“姑姑当初曾许了你兰英姑姑她们,咱们生意赚了钱,就给她们添置银首饰的。”
俊言张张嘴,最后拍拍胸脯道:“姑姑,等我长大了,给你买金簪子戴!”
俊章、阿福阿满也纷纷嚷嚷着表决心,都说自己大了给邱晨买什么什么样儿的首饰。
邱晨扑哧一声笑了,摸摸孩子们的脑门儿,笑道:“成,你们今儿许下的我都都记下了,就等着你们长大了买首饰给我戴了!”
邱晨出手大方,又没有其他客人,首饰铺子的活计和掌柜的都站在旁边奉承着。
那首饰铺子的掌柜一脸富态相儿,笑的两只小眼睛眯成了两道缝儿,看着特别喜兴:“这位娘子真是好福气,看这些孩子们都是孝顺的,这位娘子静等着孩子们大了享福吧!到时候,金玉首饰只怕这位娘子的首饰匣子都要盛不下了!”
邱晨笑着道:“还是这位掌柜的明理,知道到那时候,我只怕老的也戴不了啥首饰了,买了啥金玉的,也只好填进首饰匣子里去了!”
掌柜的连连笑着摆手:“哪里哪里……”
他还要说些什么话奉承,邱晨却摆手止住,让他算了帐,带着孩子们欢欢喜喜地出了首饰铺子,赶着马车往家走。
虽说四月底的天长了,可这会儿都快戌时了,天已经麻麻黑了,再不赶紧往回走,就要走夜路了。
接了林旭的信,一家人可以说一扫之前的担忧,赶回刘家岙已经摸黑了,大大小小却仍旧满脸欢喜地一路说笑着。
到了家,邱晨首先拿出两包包子来,让俊言俊章去找找老何和刘三河,找到就把包子给他们俩,找不到就把包子送到三奶奶家去。
他们娘几个只顾着高兴了,忘了家里还有老何和刘三河跟着吃饭了,天这么晚了,也没见老何和刘三河,恐怕那俩人还饿着肚子呢。
俊文卸了车,牵了马匹去饮水喂料,阿福阿满也乖乖地跑去后院喂鸡喂香獐子,邱晨则把买回来的食材摆布开来,准备好好做几个菜庆贺庆贺。
等孩子们回来,邱晨也做好了四个菜一个汤,大家都在里屋的炕上围在一起欢喜的吃了晚饭。
收拾下去,邱晨就开始动手制作模拟地球仪。
她在回春堂要了些磁石,又让俊言俊章去上回盖屋时的零碎里找了几根铁定过来。邱晨拿了两个半圆形的铜盒子--这还是邱晨为了制皂订做的模具,没想到还没用在制皂上,倒是成了教学工具了。
用棉花裹着磁石塞进铜盒子里,外边用纸糊了,两个半圆的铜盒子合起来,就勉强凑成了球形。
邱晨先是拿了一些零碎东西,比如石块、碎瓷片之类,往球上放,自然是放不住的。然后,邱晨换了铁钉,隔着球体尚有一些距离,铁钉就被吸了过去,并牢牢地吸附在球体上,大力甩动都不会掉下来。
邱晨又撕了一小片纸屑放在球体上,纸屑也不会滑落,只不过,不用大力甩动,只需轻轻吹口气,纸屑就被吹跑了。
通过几个实验,邱晨告诉孩子们,地球是有磁性的,人之所以不会滑倒,一来是因为地球磁性的吸引,而来,也因为相对于地球来说,人还不如一片纸屑,自然也不会滑脱。
孩子们看着邱晨一个个演示给他们看,都新奇惊讶的不行,等邱晨一讲完,立刻接过那个丑陋无比的地球仪,亲自动手尝试起来。
邱晨拍拍脑门,赶紧溜去后院洗澡去了。
她能讲的也就这些了,孩子们能不能理解,或者,几个孩子中会不出出现伽利略、牛顿式的人物,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她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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