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的回了身,却见他支了长腿,摇着折扇,一派逍遥。
竟敢威胁她?
可是她又不得不接受威胁。
“你到底想怎样?”
“陪我玩,让我开心,你明白的。至于银子,我无所谓……”
千羽墨“无所谓”的摇着扇子,笑意冷冷。
洛雯儿咬了牙,一时竟很想拿整治千羽鸿的法子好好收拾他一番,可是自己大病初愈,怕是没等把他怎样,自己先累倒了,不过……不就是“开心”么?
“一定要下棋吗?”
“无所谓。既是你不会,你便想个别的法子,总之,只要能让我开心。我记得,你的确有这方面的本事……”
微挑的唇角已是衔上几抹挑衅。
思及自己初至别院因为什么也不懂于是撬了墙上的“黑点”导致在隔壁睡觉的婉莹受伤却令他捧腹大笑一事,洛雯儿的头上顿时悬满黑线。
垂了眸,仿佛无意识的拾起棋罐里的一枚云子。
云子乃上好的羊脂玉制成,触手生凉,温润如水。
“我不是不会下棋,只不过不会下这种。而棋虽只一种,子虽分两色,却有不同的玩法,不知莫公子可愿尝试?”
千羽墨眼睛一亮,收了扇子,唇角勾起一丝玩味:“我倒要看看,你还会怎样的玩法……”
☆、165一枚铜钱
若是你认为洛雯儿会就势来个五子棋,那你便错了。原因主要是在五子棋的棋艺方面,洛雯儿总是在开始阶段于新手面前领先,待对方渐入佳境,她便连战连败,所以她对此棋深感痛恨。
咱要玩就玩高难的,比如……跳棋。
可能有人要怀疑,跳棋的棋盘较比复杂,要怎么弄?
然而又能复杂到哪去?洛雯儿冷笑,不就是蜂窝吗?而且,在那个世界无数个无聊的夜晚,她与季晴川就是靠下跳棋消磨时间,那棋盘上到底有几个洞,如何排列,各自颜色,哪根线粗哪根线细,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于是,当千羽墨看着洛雯儿用螺子黛在纸上勾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又细心的用颜料填了六个凸出来的角后,顿时来了兴致:“这是什么?”
“跳棋。”洛雯儿落下最后一笔。
“跳棋?要跳着下吗?”
“是。但不是你,而是棋。”
洛雯儿拣出黑白云子,按位放好。
“当一方的棋子全部跳入对方棋子所在的全部位置,便算赢……唉,别动!”
洛雯儿一把拍开他企图丢掉自己面前的白子而将他的黑子放进去的手。
“这是耍赖,算输!”
“那要怎么玩?”
千羽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千羽墨:“诶,不对啊,方才你说,规则是隔一个子跳一下,怎么你隔了这么多子还能跳?”
洛雯儿:“我已经赢了三局,照规矩,该‘升级’了。”
千羽墨:“你越升越高,我岂不是越落越远?我怎么办?”
洛雯儿:“我哪知道,自己想办法!”
千羽墨:“……”
千羽墨:“诶,怎么回事?我怎么比你多出一排子?”
洛雯儿:“你急什么?待你全跳过来,不就是我比你多一排子了?”
而到了下局……
洛雯儿:“按照规定,每五局‘掉风’。”
二人换了位子。
千羽墨:“我怎么还是比你多出一排子?”
千羽墨:“哎,怎么总是你走第一步?”
洛雯儿:“跳棋有个规矩,就是‘女、士、优、先’!”
千羽墨:“哎哎,你怎么走出个‘菱角’,你不是说应该走直线吗?”
洛雯儿:“在这个位置,这个棋局,按规矩,我必须走‘菱角’!你的明白?”
千羽墨:“哎哎哎,你怎么把我的棋子跳回去了?”
……
洛雯儿面前摞着一小堆银山,每锭小银子都闪着可爱的光,她的笑脸便迷离在光线后,梦幻而得意。
千羽墨的面前空空如也,却也不急,目光落在洛雯儿大本营里那颗死守不动的白子,以及因了它的死守不动所以不得不在外徘徊的属于自己的那颗黑子之上,亦是笑得粲然。
“如此,是和棋了?”他摇着折扇,语气轻松。
“这局……算是吧,不过正因为我的存在,你没有成功,所以,按规矩而言,还是我赢。只是看你可怜巴巴的份上,暂时让你一回好了。”
千羽墨立即作出惨兮兮的样子,展开扇子,递到她面前:“老板,可怜可怜我这个身无分文的人吧。”
洛雯儿的手自白花花的银子上掠过,最后从钱串上拆下一枚铜钱,丢到扇子上,下颌一抬:“给,赏你的!”
千羽墨千恩万谢的接了来,拈着小小的铜钱左瞧右瞧,举到眼前,打中间的方孔里打量洛雯儿:“我说大老板,您如今发了,是不是该把账结了?”
“什么账?该结的你不是已经到手了吗?”她指的是金棺上的“红宝石”:“莫非你说的是药费?我已经问过那大夫了,他说我最近的花销顶多值一百两银子,我看这些……”
她掂量了一下,这堆银山加起来,怎么也值二百两,莫习果真是有钱人!
不过越有钱越抠门,瞧他那眼睛,几乎掉进银子里拔不出来了。
她警醒的看看他,打算把银子收起来。可是用什么?裙子吗?是不是太不雅了?
“不,”千羽墨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往前欠了欠身子:“我说的是老吴的诊费……”
洛雯儿立即竖起眉毛。
“还有他在牢里陪你解闷的钱,我们突破万难救你出狱的钱,把你藏在这,担惊受怕的心血钱,你买那些东西,包括那个鱼缸的花销……这些钱要是拿去干别的,早就赚上一大笔了,所以,你还得还利息。另外,你吃我的,住我的,穿我的……”
“莫、习!”
“婉晶……”
千羽墨悠闲的往后一靠,摇了摇扇子。
婉晶就像身边的空气,这会“幻化”出人形,恰恰出现在洛雯儿身边。
她同情的看了洛雯儿一眼,然而依旧将洛雯儿面前的那堆银子收了起来。
她竟然还带着个口袋!
洛雯儿立即怒视千羽墨……难不成他早有准备?
千羽墨仿佛根本没有看见,还拿扇子指点:“这两吊钱也收走。嗯,这还不够呢……”
莫、习!
洛雯儿恨不能扑上去把他咬死,然而下一瞬,她却仿佛看到自己扑到了银子上,痛苦的叫喊:“我的,都是我的……”
“对哦,”千羽墨已然潇洒起身,准备离去,却忽然转了头:“怎么也得给云彩留点零花……”
洛雯儿的眼中立刻露出希冀的光芒,却见对面的人两指一弹,一物便翻滚着飞来,落到棋盘上,滴溜溜的打着转,然后躺倒。
却是一枚铜钱。
“给,赏你的!”
千羽墨下巴一抬,折扇一开,潇洒转身。
无视洛雯儿喷射在背上的怒火,更伸了个懒腰,摇起了扇子:“终于‘开心’了。哈,哈、哈,哈、哈、哈……”
☆、166谁在耍赖
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竟然就这样被堂而皇之的搜刮走了,洛雯儿气得简直想拆房子。
然而即便如此,她依然负债在身,更严重的讲是“债台高筑”,而且按照莫习的刁钻,她怕是断了气还得给他打工。
他的确聪明绝顶,只用三局便掌握要领并将她逼得走投无路,她不得不……
虽然不够正大光明,然而一想到白日里他阴险狡诈故作声气的大笑,她就毫无愧疚,就想将手中的铜板狠狠的砸向那个浮在屋子里,飘在烛影中,仿佛无处不在的身影。
可是她仍旧攥紧了拳……
她只剩这一个铜钱了,只剩这一个……
想到白日里洛雯儿气得鼓鼓却无处发泄亦无法发泄的模样,千羽墨不禁莞尔一笑。
背靠紫藤萝,指尖摩挲着一枚铜钱……那是她“赏”他的,直到现在,上面好像还留有她的余香。
闭了眼,她的煞有介事便浮在眼前……
“我已经赢了三局,照规矩,该‘升级’了。”
“你急什么?待你全跳过来,不就是我比你多一排子了?”
“在这个位置,这个棋局,按规矩,我必须走‘菱角’!你的明白?”
“跳棋有个规矩,就是‘女、士、优、先’!”
……
“耍赖!”他唇角微勾,轻笑出声。
趁千羽墨不在的时候,洛雯儿加紧搞创收。
八朵花发现,只要洛雯儿得了铜钱,不论多少,都立即转回房中,要半天才能出来。
她自是去藏钱了。
她这回有经验了……钱不能放在一处,要分开,这样就算莫习想搜,也只能搜走一部分。
可是藏钱的地点着实费脑筋。
屋子不大,箱柜也齐全,但却是最容易被翻找的地方。
想来想去,她终于定了几个保险之处,每晚睡前都要检查一番,数上一遍,方能安然入梦。
然而随着钱越来越多,藏钱的地点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分散,她又不敢记在什么东西上以免成为“呈堂证供”,结果到后来弄得她几乎要失忆了。而且经常会从梦中惊醒,因为她要么梦到那个腹黑的家伙正满手抓着她的辛苦所得放声大笑,要么就是梦到他趁夜潜入,将魔爪伸向她的藏钱之处……害得她不得不爬起来再确认一番。
连日下来,几成神经衰弱。
若是有张银行卡就好了,她想,不过在这个时空,用来存钱的那张纸应该叫做“银票”吧?那么,她要到哪去找钱庄呢?她又要怎么离开这并摆脱莫习的“保护”偷偷的把钱存起来呢?
机会很快便来了。
八月十五,千羽墨又回到了别院。他今天心情似是极好,竟是要带洛雯儿出去走走。
这简直是瞌睡来了枕头,洛雯儿欣喜若狂,却不动声色,借口要回房换衣服,绞尽脑汁的将藏钱的地点一一记起,于是共得了七吊并八文钱。
其实她满可以将铜钱跟八朵花兑换成银子,会比较方便携带,然而八朵花是莫习的人,她不放心。于是将钱串捆在腿上,再用布一层层的缠起,避免铜钱碰撞出声被莫习发现。
而他若真敢动手,她就敢喊“非礼”。
至于那剩下的八文,她取了自己缝制的简易钱袋装起,塞进腰带内侧。
若是莫习同她讨债,就拿这个充数好了。
可是想了想,又竭力将那个鼓出的部位弄得平整自然些。
如此艰巨的工程令洛雯儿在屋子里磨蹭了一个多时辰,胡纶已经跳脚了,郎灏则一直本着他的冷面本色,只不过面色愈沉。千羽墨倒是悠闲的摇着扇子,似是哪怕要他等到天黑,也无所谓。
然而雕花的门扇终于打开……
“姑奶奶,你可终于出来了!”胡纶拍腿大叫。
千羽墨风度翩翩的转了身……
大约是准备露出惊艳的表情,然而此刻,却是神色一滞……
“你说换衣服,莫非花了这许多时间,单只来来回回换这一身?”
洛雯儿步下台阶:“既是要出门,自不好穿得太扎眼,况且那墙上怕是还贴着我的画像吧?再说……”
她回了头,毫无表情的睇着千羽墨:“我吃你的,穿你的,住你的……吃,总归是无法避免了,自是要在穿上节约,省得总是落人话柄。”
她转了身,于是没有看到胡纶意味深长的看了千羽墨一眼。
千羽墨似是没料到她有此一说,笑容微有尴尬,转瞬变作和煦。
他走上前来,抬了手……
“干什么?”洛雯儿立刻一躲:“你又要把我化成那副鬼样子?”
当即掏出小镜一照……还好,一切正常。
收了镜子,警醒对他。
千羽墨收回手,笑了笑:“我只是见你头上的簪子歪了……”
洛雯儿摸了摸那广玉兰花簪……方才只顾着忙活,连发髻都有些乱了。
然而依旧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跑到前面去了。
千羽墨浑不在意,摇着扇子,亦是不疾不徐的去了。
胡纶则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眼见得郎灏稳步上前,急忙小跑跟上。
因了中秋,街市简直热闹非凡。
两侧店铺都披红挂彩,竞相争艳,来往行人,摩肩擦踵,以青年男女居多,围在摊子旁,或挑选物品,讨价还价,或是借着好容易的相会,眉目传情。那举在手中的双头莲,恰恰是个好兆头。
衣褶拂动间,隐约可见货摊上的新奇物件,洛雯儿却不敢过去看,她只是把自己尽量缩在千羽墨和郎灏身后,露出两只眼睛,努力的透过人缝往墙上打量。
八月十五,已是仲秋,她却出了一身的热汗。
千羽墨忍笑忍了好久,终于合拢扇子敲了敲胡纶的肩膀。
“听说王上因了这个中秋,所以大赦天下,但凡无血案在身,无叛国谋逆,无抢|劫盗窃,无敲诈勒索,无欺男霸女者皆可放还归家?”
洛雯儿算了算,自己“损坏国主御轿”的罪名似乎不在此列,可是有了这么多的“无”的限制,到底还有什么人能被“放还归家”?
☆、167移动钱庄
胡纶自是知道此话是专门说给洛雯儿听的。
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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