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他却笑了,说不清是苦涩还是无奈。
他摇摇头:“我发现你很不讲理。”
她亦笑了,看着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的跟着章矛离开,还不停的往这边张望,不禁眼角发涩,低低道:“算我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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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2以命相搏
“什么时候还呢?”
“会有机会的……”她撇眸望向远处,笑得心不在焉。
她一向是说到做到的人,但是她知道,这个“机会”,只能是一纸空文。
“现在就有一个机会。”轩辕尚扶住车辕,站直了身子,一字一顿道:“我方同王上请了旨,让他为我赐婚。王上已然允肯,为以示恩德,还要为我在大殿之上主持婚礼……这道圣旨,不是假的。”
她挑眸看他,意思是说,那又怎样?他甚至还能猜出,她当是立马生出了一个所谓的计划,便是可以找个女人来替代她。
于是他微微一笑,这会也不觉得郁闷了,而是慢条斯理道:“其实王上先前是不同意的,原因自不必明说,但是我很‘无意’的跟王上提了句,我想娶的人,是香凰……”
洛雯儿的眼角顿时一跳。
轩辕尚见此情景,心情立即开朗起来:“据世人所知,这天下的香凰,自古至今,只出了一个,所以王上立即来了兴致。也是,雪陵的调香高手竟败在一个小女子的手里,又传闻此女是苏家余孽……当然,王上登位后,已为苏氏昭雪,现追封忠义侯,配享太庙。所以,既是雪陵人,还如此有才干,更可重振我雪陵的香国之名,如今可谓实至名归,王上又怎会错过呢?而如此一来,恰恰是门当户对……”
洛雯儿开始咬牙。
轩辕尚今天撑着病体跑到王宫就是拿这个理由说服了南宫苑?若她现在不是个被众人避之犹恐不及的烫手山芋也就罢了,可她偏偏是……
香凰……一个吃不得穿不得的名头,如何比得上国家的安危?轩辕尚,你……
“而且本公请旨的时候,丁易之、乾邈远和穆莲生都在场。你大概还不知,穆莲生现在不仅继承了家主之位,更是王上的御用调香师。王上此番能一举得男,他功不可没。听闻你就在雪陵,他兴奋得不得了……”
洛雯儿不禁想象了下那如莲花出水般波澜不惊的人物“兴奋得不得了”是什么样子,如今看来,身边这个一向沉稳持重的人倒似比任何时候都兴奋。
“他一定要跟你重新较量。若不是我拦着,此番他就一同来了。于是说好,待大婚当日,要当众与你比试……”
看着她终于浮出情绪的目光,他松了口气,语气也随即云淡风轻,仿佛接下来所诉说的危险一律与他无关:“他们都见过你,而且他们身为调香师,都有着不同寻常的‘嗅觉’,若是……本公怕是就要耽上一个欺君之罪了……”
是了,他们曾经同在一个赛场上角逐,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譬如穆莲生调香的动作与习惯,譬如他说话的声调与语气,依旧历历在目,就算这些都可以模仿,而属于每个人独有的气息,又要如何复制?轩辕尚,你……
你是在拿自己的命跟我赌吗?
“所以,洛掌柜还打算欠我更多吗?”他浅浅一笑,望住她:“人死灯灭,到时你就是烧再多的纸钱,我也享受不到了……”
这个人,他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他……她怎么今天才发现他的无赖?
见她目光闪烁,愤愤难平,不禁叹了口气,上前拥住她:“你也不要多想。此番事出紧急,才出此下策,然而细想来,又有什么不好呢?这世上的夫妻很多,形式各异。有怨偶,有佳偶,有举案齐眉,有相敬如宾,有红袖添香,有张敞画眉。有那种相亲相爱如胶似漆,然而大难临头,各自飞去的;还有那种从头打到尾,每日恨不能对方快快去死,却是过了一辈子,待到真有人先去了,另一个人则郁郁寡欢,不日便无疾而终的。有那种平平淡淡,相守到老的,还有那种轰轰烈烈,石破天惊的……你说,我们会是哪一种?”
洛雯儿垂了眸子,不说话。
拍拍她单薄的背,无声叹息:“你放心,我不过是……想留下你,不希望你过那种漂泊的日子。我记得你一直很喜欢一种安然的生活,这一切,我都可以给你。纵然大婚,但是我,不会对你做逾规之举。待到过上几年,一些事淡了,若是你想走……”
他忽然有些说不下去,勉强咽下喉间干涩,尽量开心道:“而且,从现在起,你会有一个新的身份。你不再是曾经的洛雯儿,你是雪陵宁国公的夫人,是我轩辕尚的妻子,纵然有人想对你图谋不轨,也须看我答不答应!”
她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他则抱住她,哄小孩般笑道:“好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是想面对也好,不想面对也好,都由你自己决定。但我是不会放你走的,你现在可是我的命呢,哈哈……”
他大笑,然而此言何尝不是一语双关?
整理了下她凌乱的鬓发,她别扭着不肯抬头,他也不勉强,只拥了她的肩,一同向马车走去:“好了,尘埃落定,咱们现在回家,回家……”
宁国公要大婚了!
雪陵上下皆飞传这样一条令人振奋的消息,而更令他们兴奋的是,此番还是宁国公求请王上赐的婚。
按理,依宁国公的身份、功绩、势力,他说什么,王上都得乖乖答应,关键是此前曾传出,茳国公主要下嫁宁国公,老国公已经应下了,却不知怎么变了人选,茳国财大势大,如今要如何交代?
有人猜测,会不会像无涯的天翼圣王当年的大将军一般一同娶入两位佳人呢?
这个倒有人打听了,毫无后文,只听说茳国那边很生气,东方旭又扬言要对雪陵开战。
雪陵却是不怕他,东方旭跟无涯的官司还没打完呢,而经了今岁的诸侯会盟,也不知什么缘故,本是暗地支持东方旭的元君天子忽然没了动静,弄得东方旭有火没处发,只得在那瞎嚷嚷。
再说,有宁国公在,料他也不敢轻易出手。
然而拒婚,不仅得罪了茳国,还得罪了老国公,自打圣旨下,老国公就称病不出,据说朝堂大婚都没法参加了。
☆、663非卿不娶
想来,宁国公还真非他所出,否则真正的父子俩哪能存着隔夜仇?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听说,轩辕尚要娶的那个女子,那个他从外面领回的女子竟然是十年前于斗香大会大败乾、丁、穆三家,首得香凰一号的女子。
这个香凰,可谓独一无二,近些年,斗香大会虽然人才辈出,女子参赛的也不少,却无一人可再现她的风采,令大会失色不少。而今,这样一个人物竟然来了雪陵,竟然还要嫁给宁国公……
雪陵万年的冰天雪地都要沸腾了。
在这样一个讲究制香用香的国度,香就如同神灵一般被人尊崇着,膜拜着,所以这个女子引起了众人强烈的兴趣,有关她的一切,如风卷雪海,迅速传播。
却是得了若干版本,众口不一,重点纠结在,此女是无涯天香楼的掌柜,那么当初,她到底有没有入宫成为尚仪?有没有成为那个天下人皆诟病的君主的专宠?若当真是同一人,咱们的宁国公……岂非太“吃亏”了些?
有好事者还专门飞书去无涯打听,然而传回的消息也各式各样,更为此女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后来,不知打哪又传出个消息,说是今岁的诸侯会盟上,此女曾被南宫绾构陷,差点殒命,是宁国公拼着同归于尽的绝然救回了她。
从未听说宁国公对哪个女子动情,如今却是连性命都不顾,莫非二人早就相识?莫非他们早就……
若此女当真是无涯国主的专宠……
这是不是有点乱?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众人皆是混乱,却有一人道破“天机”:“此女当年令雪陵在斗香大会失尽颜面,如今,宁国公便为雪陵寻回这颜面,此等忠心,天地可鉴,此等意志,无人能及,而且听说……”
此人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嗓音:“此女乃是苏氏之后……”
众人愕然,转瞬明了……莫非此女本是潜伏在无涯的细作,此番是“荣归故里”?
怪不得宁国公非卿不娶。
怪不得王上会如此重视,亲自主婚。
怪不得……
且不管外面是如何议论频频,众说纷纭,宁国公府却是热闹喧天,喜气洋洋。
虽是大婚之日定在了十月初八,然则从接到消息就开始忙碌。
因为宁国公府是第一回办喜事,难免有些手忙脚乱,顾此失彼,但是无人责备,每个人都沉浸在即将迎来女主人的喜悦中。
而这些人中,数章矛最为兴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毒结果留下了后遗症的缘故,他最近又爱说又爱笑,见谁都跟人家逗乐子,上蹿下跳,比只猴子也不遑多让。
“小豆豆,看过来,看过来……”
他在食指上竖了只盘子,轻轻一拨,盘子竟然在指尖转起来。
豆豆就要拍手叫好,他却竖指唇间,又拿了只盘子,立到了前一只盘子的上方,微微一动,竟也转动起来。
“哗……”豆豆兴奋得眼都亮了。
章矛不以为然,而是又拿起一只盘子……
“呀,章矛哥哥真棒!”
豆豆小巴掌拍得脆响,又喊又叫,引得众人纷纷来瞧热闹。
章矛又亮了几个姿势,最后直接把一串盘子搁到脑门上去转。
待他“收功”,豆豆兴奋的蹦到跟前:“章矛哥哥,你这叫什么戏法?”
戏法?
章矛揉揉脑门,他这练准头练臂力练平衡力的功夫什么时候成了戏法?
不过既然豆豆主子认定是戏法,就是戏法吧。
豆豆羡慕的看着他,大眼放光,而后忽然抓住他的胳膊:“章矛哥哥,我将来嫁给你吧?”
“什么?”章矛大惊:“为什么?”
“这样我就可以天天看戏法,还可以跟章矛哥哥学戏法……”
章矛怔了半晌,忽然大笑,捏捏豆豆的小髽鬏:“小丫头,你将来是要嫁大人物滴……”
“为什么要嫁大人物?章矛哥哥不是大人物吗?豆豆跟你在一起很开心呢……”
章矛这回犯难了,抓了抓头,正要解释,但见轩辕尚打廊柱后面转了出来,面色不善,牵了豆豆的小手就走,话都没跟他说上一句。
豆豆一个劲回头,嘬着小手指,满脸不舍。
章矛看着那一大一小的背影,愣了半天,忽然跳脚:“还没娶人过门呢,就护成这个样子。不就是说了几句话吗?还当真能拐了她不成?”
他早就听说有些当爹的嫁女儿的时候哭得比死了亲娘还惨,如今看主上这个模样……
再一扭头,正见洛雯儿领着毛毛打回廊的另一头路过,他立即端正了姿势,抬高了嗓门:“给夫人请安,夫人吉祥……”
大概是因为距离太远,那边没有听到,但眼瞅着走路的速度加快了。
章矛冲着那身影傻笑,冷不防被人拐了一下:“诶,你早前不是很讨厌她吗?说什么带着拖油瓶,说什么扮可怜缠着主上不放,如今怎么这般殷勤起来,莫不是真想做人家女婿?”
“我呸,不懂别胡说!”章矛遥望那一大一小的背影,轩辕尚正折了花枝给豆豆赏玩:“你不觉得主上最近越来越有人情味了吗?”
“人情味……是什么味?”
“就知道你不懂。”章矛哼了一声:“还不如小豆豆,她方才有句话说得很对,人和人在一起,不就是要开心嘛……”
摸着下巴,再若有所思的睇向反向离去的洛雯儿。
身边人拿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我说你可别表现得太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娶亲呢。你难道不觉得主上最近对你越来越冷淡了吗?”
冷淡?
有吗?
章矛再转了眸子,正对上轩辕尚阴森森的目光。
他打了个哆嗦,似乎……或许……差不多……有可能……
他清清嗓子,整理一下衣襟,慢慢悠悠的向梅林走去。
梅香淡雅,点着自入秋以来又开始飘起的雪花,一派清冷名贵。
主上对花不甚喜,这梅花是每个府邸都栽种的花事……谁让雪陵太冷,只能开梅花呢?主上也应景弄了这片梅林。
因为当初没有什么算计,所植品种并不贵重,而且是清一色的红,色彩单调。如今要娶夫人了,夫人偏又是个“香凰”,主上的脑筋开始活络了,要把这片梅林改造一下,最近正四处打听哪里有珍稀品种,但凡说谁谁谁家的梅花是少见的奇物,定是要派人讨来一枝,细心培育,于是雪陵竟一时出现了“轩辕好梅”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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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4今日大婚①
主上岂止是喜欢梅花?
他将那暖房又扩大了,简直要占据半个府邸,最近正不断有人往里运入奇花异草,按照主上的意思,是要暖房里的花在大婚那日齐齐开放。
这可是个大手笔。
章矛想,主上说是只给人家一个安身之所,只用一个名分来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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