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妃娘娘可知?”
想了想,摇头:“不知。”
“不过是一根头发……荣秀,你的护身之物似乎太轻了些……”
荣秀抿紧唇,半晌发声,声音微颤:“王上,其实梦妃娘娘……并无身孕……”
“什么?”
满座皆惊,谁也不知这句问话出自何人之口。
良久……
“可是端午……”
荣秀拼命摇头:“那夜,梦妃娘娘的确灌醉了王上,也的确想……可是王上一直唤着‘云彩……云彩……’梦妃娘娘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能……梦妃娘娘一怒,就……”
她低了头,只看着眼前的一方花纹萤石:“那夜,王上在贵妃榻上安睡,而隔着一面帘子,梦妃娘娘与另一个男人……”
“另一个男人?这宫里什么时候出了‘另一个男人’?”
荣秀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其实不止一个,而是,两个……”
“两个?”胡纶惊叫,然而见千羽墨脸色剧变,急忙垂了头。
“永安宫多了两个来历不明的男人,阖宫上下四十九个宫人,竟无一人向孤禀告!”
千羽墨“啪”的拍了桌子,顿骇得荣秀匍匐在地。
“实是那二人总是蒙着头脸,来无影,去无踪……梦妃娘娘为了让我们保守秘密,竟然……”咬了牙,泪流满面:“永安宫四十九人,至今已无一人是处子之身!”
什么?
胡纶已经不敢看主子的脸色了。
的确,若是想让女人闭嘴,这是最好的方法!
雪声阁忽然格外的安静,竟连外面的风声都听不到了。
屋里始终没有置火,然而直到此刻,方觉四围是冰冷冷,阴森森……
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恰在此时,他听到主子缓缓开了口:“这么说,你的肚子,是那个人的?”
荣秀点头,又摇头:“奴婢也不知到底是哪一个,奴婢只知,若是王上今日没有……这就将是王上的骨血!”
什么?
胡纶听得糊涂。
“梦妃娘娘没有怀孕,奴婢早已知晓,因为她的葵水每月都会准时到来,可是太医都说娘娘有了身孕,王上也深信不疑,奴婢就……梦妃娘娘自也知晓,只要王上不在,她就招那两个人过来,可是时至今日,也无半点消息,倒是奴婢……”
咬咬牙:“今日,梦妃娘娘的确是故意跌倒的,因为这事再瞒不下去了,否则到时要如何给王上个交代?恰好昨夜王上在永安宫过夜,今早又见了洛尚仪,正好可以……可是梦妃娘娘忽然发现,奴婢竟然怀有身孕,于是……”
“荣秀,你安心养胎,只要孩子生下来,本宫亏待不了你……”
“可是……娘娘,奴婢这孩子只两个月大小,而娘娘……”
“放心,本宫怀的是龙嗣,自然‘与众不同’,而你……到时,本宫自有办法帮你催生……”
催生?
就算梦妃如何拖延自己的临盆之日,又如何帮她保养,不足半年的孩子,当是活不成吧?
身为母亲,难免有一种保护孩子的天性,虽然自从她得知自己怀有身孕,也曾惊恐,也曾想摆脱,可是一想到有个小生命在腹中孕育,心里就是一种说不清的滋味。
所以她着力隐瞒,她甚至开始四处寻找一个可供生产的隐蔽之地,虽然她至今不知即便生下来,又要拿这个孩子怎么办。
而若是能成为梦妃的孩子,成为王室的血脉,她所有的担忧便可迎刃而解了,只是不足半年……
“娘娘,其实时间尚早,娘娘完全可以从宫外……”
从宫外抱一个孩子,当是……
“你以为是很容易的事吗?”梦妃忽然变了脸色:“小孩子爱哭闹,要怎么运进宫?就算可以有法子让他不哭,万一憋死了怎么办?再说……”
水汪汪的美眸忽然现出恨色:“本宫怎么能抚养一个贱民的孩子?”
荣秀只觉诧异,这位梦妃娘娘难道不是出身平民?
然而梦妃很快换了一副温柔的神色,纤细的手轻轻的抚着她的腹部:“本宫,要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
梦妃语气柔柔,却令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是娘娘,今日你不是就打算‘滑胎’,正好又赶上洛尚仪……”
“不……”梦妃神秘的笑了笑:“不管本宫是否‘滑胎’,她都逃不掉了。如今本宫,要把这个孩子顺顺利利的‘生’下来……”
☆、538意外难测
房间阴冷,可是胡纶却出了一脑门子冷汗。
他有些怀疑荣秀说谎。
梦妃,他是见过的,也相处过,多温柔多单纯多胆小的人,怎么也不像荣秀口中的恶劣歹毒,心狠手辣。这些事,如果放在洛雯儿身上,他还觉得可信,因为那丫头总是鬼得很,可是,荣秀的信誓旦旦,又由不得他不信。
他擦擦脑门的冷汗……这还是一个人吗?若真是一个,难道是那场大火把脑子烧坏了?
不对,一定是荣秀一心活命,所以口不择言,栽赃陷害,主子是不会相信的!况且她无凭无据,又要如何……
秦太医从暗处走出来,“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王上,时至今日,老臣有一言不得不说。自打为梦妃娘娘诊脉,就发现‘胎气很稳’。梦妃娘娘乃不易受孕的体质,即便侥幸怀胎,亦是七灾八难,这并非老臣诅咒,而是身体所限。可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情绪如何波动,梦妃娘娘始终‘胎气很稳’。众太医也有怀疑,可是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臣回家遍翻古书,终于找到一个答案……”
哆哆嗦嗦的从衣襟掏出一本边角破损的书,呈上:“《奇药异方》,第三十六页,中有记载。岭南徽谷生异草,ズ旎ǎ诖合那锶尽H舻弥禄ㄈ铮油紒酶啵闪钊擞屑僭屑O蟆V徊还展任挥谀辖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因为谁都知道南疆现在是哪个人的治下。
雪声阁再次恢复安静,安静得可怕。
良久……
“荣秀,孤记得你此前说,要孤饶你‘一条性命’……”
荣秀战栗忽止,缓缓抬了头,面色悲戚,却又浮出一丝圣洁之光:“是……”
“只是‘一条’……”
“奴婢明白。奴婢今日……就没打算活着……”
“嗯,会找人好生照顾你,这个孩子,孤也会托人抚养他长大,你可放心……”
荣秀唇角抽动,泪忽如雨下。
她缓缓伏在地上:“奴婢,谢王上……”
荣秀被带走了,雪声阁只剩下三人,不闻语声。
胡纶受不了这种折磨,小声提醒:“主子,主子……”
千羽墨仿佛从一场梦里醒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窗外,似是自言自语道:“都这种时候了……”
话音未落,起身便走。
“王上……”
秦太医还在地上跪着。
千羽墨头也未回,被夜光填满的门口将他的身形凝成一幅暗色的剪影。
“放心,孤明白你的苦衷,不会治你的罪,况且还有人……需要你……”
“臣,谢王上……”
尾音震颤中,那个身影仿佛是一滴墨,融入了黯淡的湖面,只余夜色清冷,薄雾悠悠……
穿林过隙,犹如一缕风,很轻松的就来到永安宫。
夜深了,宫中很是安静。
他熟门熟路,很轻松的就来到星湖殿。
站在雕着鸳鸯莲鹭的窗外,似乎什么也听不到,然而没一会,有细微的声响传来,仿似喘息,又仿似风拂过发鬓,嗡嗡作响。
渐渐的,声响大起来,然而若无内力,也极难听清。
而此刻,那声音带着压抑,听起来有些痛苦。
沾湿的指轻轻破开窗纸,正见落地的帘幔如波鼓动,隐约可看出两个男子矫健的身形。
动情的低喘此起彼伏,夹杂一个女子的辗转呻吟,又似哀求:“给我个孩子,我想要个孩子……”
他收回目光,背对着窗子,仰头,闭目……
忽的身形一闪,不见了踪迹……
千羽墨奔跑在路上。
他要去见一个人,他要告诉她一个好消息……他从来没有负过她,从来没有!
夜风阴冷,划过鬓角,牵起衣袂,却无法冷却人的心。他只觉得胸口暖融融的,若是能抱着她,一定更暖!
只不过她还在生他的气吧,因为他不理解她,不相信她,把她关进了天牢……
可是云彩,若是我今天不做得如此决绝,她们又要如何相信,如何放松心思,如何向我吐露真情?
你会明白我的,是吗?
是的,你一定会的,因为在这世上,只有你,最懂我!
再掠过一座假山,想到她就要出现在眼前,顿时心潮澎湃。
可是,心潮是涌出来了吗?他怎么觉得嘴和下颌都热乎乎的?
随手一抹……
目光忽的被拽回……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袖子,再看看衣襟……
脚步就这样停下,他伫立在静寂的青石板路上,却有鲜红的颜色,一滴,两滴,三滴……在脚下绽放梅花。
他忽的靠在山石上,仿佛整个人都空了,要化作一缕风,飘散在静夜之中。
一抹艳红在假山后转出,妖娆得如同暗夜的鬼魅。
他立在不远处,斜了狭长的眸子看过来。
风卷起他的长发,无数飘带的红衣,仿佛盛开在忘川彼岸的曼珠沙华。
“我还有多久?”千羽墨捂着胸口,听着自己的声音幽灵般的响起。
“鸿若是告知了王兄,就该鸿来问自己……我,还有多久……”亦男亦女的声音幽幽响起,仿似叹息:“王兄说得对,鸿,的确很自私……”
说完这句,便转了身。
鲜红的曼珠沙华仿佛开了一地,又仿佛顷刻收起,只余一点红星飘摇,终是消失在夜幕中。
千羽墨定定的看着那条弯曲的小路,神思仿佛跟着那点红星,飘到了极远处。
然而终是靠紧了山石,闭了眼,任凭那嶙峋刻进肌肤。
风,拂过树梢,搅动一片不肯掉落的枯叶,呜呜作响……
令众人不解的是,敢于谋害龙嗣的洛尚仪只在天牢关了一个晚上就被放出来了,据说是因为她虽然害得梦妃差点滑胎,但梦妃福大命大,更是王上洪福齐天,令天佑无涯,所以她的诡计没有得逞。而梦妃又宽宏大量,既是龙嗣无事,便本着为腹中孩儿积福积德的原则,赦了洛雯儿。
而令梦妃不解的是,她宫里的人一夜之间都不见了踪迹,包括她准备好好“栽培”的荣秀。
第二日,千羽墨来到了永安宫……他还从未出现得这么早过。
昨夜,他并未留宿,因为她出了“事”,需要好好休息,可是今日……他虽然来得早,可是她没有在他脸上看到半分关切。
她有些不安,然而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他立在床边,床幔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神色,却无端端的让人觉得他在看她。
心中忐忑,然而依旧扯了笑,柔声细语。
自是谈到了昨日的“意外”,自是谈到了洛雯儿。
她不过是试探:“阿墨,既是孩子无事,也就不要再为难洛尚仪了。这个孩子来之不易,我觉得应该为他积福积德,方能……”
“好。”
他只一个字,就打破了她所有的构想。
脸上虽笑着,可是锦被下的拳已然攥紧……千羽墨,你就这么舍不得她吗?即便她意图“谋害”你的骨血,你也对她念念不忘吗?
他似乎只是为了她这句“赦令”,起身便走,却又停住脚步,头也未回:“昨夜,梦妃大约睡得沉,所以可能不知,永安宫出了点事……”
出事?什么事?
☆、539绝人之路
“有人打井里捞出个宫女,脸已经模糊不清,可是看身材衣着,当是你身边的荣秀……”
什么?
聂紫烟差点从床上坐起,可是另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必须保持“虚弱”。
可是……
可是荣秀的身孕,他们有没有……
“谁也不知荣秀怎么会好端端的投井,结果经过嬷嬷检查……她竟是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什么?
聂紫烟只觉浑身冰冷,仿佛有一只手正死死卡住喉咙,似是要掐死她,又似是害怕她惊叫。
她很想知道千羽墨的脸色,可是她又怕他转过身,怕在那双墨玉般的眸子里看到她不想看到的东西。
好在他一直负手立着,也不知是对什么望得出神。
“永安宫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全是欺你懦弱良善,宽厚无知,如今既是想来个死无对证,孤就撤了这里的宫人,给你再挑几个好的。你也大可不必忧心,安心养胎方是要紧……”
说完,他就走了。
聂紫烟看着那晃动的碧玉珠帘,反复思量着这番话的含义。似乎……也合情合理,可是荣秀,荣秀怎么会突然投井?自己不是已经……
其实,在未得知荣秀怀有身孕之前,她的确是想从宫外抱个孩子进来。但是这需要筹谋太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不行。她一人自是无法成事,往日还可指望东方凝,可是最近也不知怎么了,东方凝对她待理不理,莫非是见她怀孕受宠,心生嫉恨?
哼,这个女人,也该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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