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一直闭着眼,什么也不去看,只感到他的吻热而痛的砸在身上。
她似乎有过后悔,可是他只说了一句:“我的左臂有伤……”
于是,她放下了拦挡他的手臂。
在一记又一记的热吻中,那浪漫的草原之夜,那从通天火光中降临的身影,那陵墓里的惊险不断,那洒落耳边的铮铮誓言,那仿佛瀑布般的交颈鸳鸯红绡账……都一幕幕的离她远去了。
不知是不忍释手,还是不打算挽留,她的手紧紧的抓住了身下的锦褥,而身上的人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进入了她。
那种毫无阻碍但依旧滞涩的痛感令她忍不住叫出声,然后紧紧咬住唇。而他亦是闷哼一声,然后,不动了。
她忽然想笑。
看吧,这就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女人,这就是你一直呵护在掌心视若珍宝的女人,原来不过是具残躯。如今,你该知道她为什么屡屡拒绝你。可是,她却要霸着你,不让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该知道她有多自私,多虚伪!现在,你该后悔了吧,后悔因为这个女人,而放弃你除掉敌人的机会!后悔因为这个女人,而虚度那么多的时光,错过那么多的佳人!后悔自己一片痴心,换来的,却是欺骗!
你现在开始恨我了吗?那么,恨吧!
她想笑一笑来表达对自己的嘲讽,却咬紧嘴唇,泪不听话的流了满脸。
恍惚中,一只手落在她的脸上,对她低喝:“不许哭!”
然而,却好像引爆了她的情绪,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他似乎很是恼怒,拼命的吻她,啃咬她。
她越哭越凶,却不想被他看到,拿手臂挡住自己的脸。
可是胳膊猛的被他拉下,手旋即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旋即大力冲撞起来。
外面好像起风了,洛雯儿听到竹林摇曳,沙沙作响……
她在千羽墨的喝令下睁开眼:“看着我!”
于是,她看到一双眸子,那么黑,那么深,仿佛是化不开的墨,仿佛是解不开的漩涡,瞬间将她吸了进去……封存。
与此同时,正在翼王府等待国主大驾光临的千羽翼忽然捂住胸口,眉心紧锁。
夏语冰斜了眸,关切道:“大将军,怎么了?”
千羽翼绷紧唇角,摇头,然而心下奇怪……他的身体一向健朗,从未有过病痛,可是方才,就好像有人狠狠的捏了他的心一把,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是怎么了?
身边的女人柔若无骨的贴过来,半隐半现的玉臂搭在他肩上,对着他的耳朵吐气如兰:“听说,孪生子能够心灵相通。你说,他今日来,是他倒霉,还是咱们倒霉呢?”
话音未落,已是得意的大笑起来。
千羽翼看着升至树梢上方的圆月……已是这个时辰了,他该从宫里出发了吧?
胡纶先是在外面镇定的等,然后原地转圈,然后来回走动,时不时的翘脚往透着光亮的珊瑚长窗里张望。
他问那个前去跟千羽墨请命又被遣出来的暗卫:“主子在做什么?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起驾?”
暗卫摇头。
胡纶眼瞅着圆月往上升,晚宴的时间是过了,可是行动的时间就要到了!
此番行动,可谓万无一失。他们制定了极为周密的计划,就算对付不了云裔妖女,生擒一个千羽翼是没问题的。
因为今夜,恰恰是他蛊毒发作的日子,除了在女人身上趴着,他还能做什么?三绝之地虽然对主子也有影响,然而主子有神龙禁术护体,而这禁术,就连千羽翼都一无所知,因为禁术只能由上一代国主传给继承人,所以,又如何比得了一旦离了女人的身子就会爆血身亡的他?他若是舍得死,就不会被妖女攥在掌心,更不会成为吸食处子之血的怪物。此番,若是能掌握好时机,连妖女都会被一网打尽。
而且,他还有个额外的计划。
主子还是心软的,不,是天真!
神龙禁术,已是天下无敌,他竟不想就此以绝后患,而是打算先捉住大将军,然后寻访高人,把他变回来。
其实,主子在得知这一情况就派人去寻找霍氏传人了。只是那一族的人行踪不定,而每月一次的爆血之日,岂是大将军能等得的?难不成还要说服妖女,暂时继续做他的解药?
人,若是有着强烈的求生欲望,谁知会干出什么?那可是力大无穷,一向英勇无敌的战神!若再加上一个妖女……岂非是引狼入室与虎谋皮?
更为严重的是,千羽翼的心思,现在已是清清楚楚。
他剿灭周边异族,借此收复人心,壮大声势,拓土扬名,如今,连天朝都颁下嘉奖,言他能征善战,为天朝荡平隐患,可谓功高盖世。
以前,他还知道掩藏自己的野心,可是此番,他恣意张扬,连王宫都敢不经王上宣召,肆意出入,这说明了什么?
朝臣纷纷开始上书,请王上申饬此等不敬之举,主子不会不清楚,可是主子……
既是主子下不了狠心,就让他胡纶来办。
他已秘密安置了几个暗卫,让他们无需“生擒”,只使出浑身的本事,来效忠王上。
所以,此举一击必中!
一想到会为主子铲除后患,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可是主子……怎么还不出来?
他有些等不及了,再看看天上的圆月,终一跺脚,往宫内走去。
烛影曈曈,仿佛是一颗颗心在跳动着兴奋。
胡纶不禁慢下脚步……他不能表现得太过激动,否则被主子察觉,什么计划都得作废!
他深吸一口气,摆出最自然的表情,划开一道帘幔……
☆、451是得是失
等等,什么声音?
胡纶的耳朵动了动,心忽然一紧。
而随着他进入偏殿,看着那如波鼓动的水墨画青绫帐子,散落一地的衣物,致命武器“满天星”则躺在桌下反射寒光,他的脑袋顿时轰的一声。
早不早,晚不晚,怎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定是洛雯儿,她对千羽翼旧情难忘,这几天她一直在偷听,知道他们的全部计划,生怕老情人受到一星星的伤害,所以勾引了主子!
可是主子,你怎么就糊涂了?这是除掉危险的最好机会,若是错过,你可知,可知……
帐中,传来主子动情的低喘与轻语:“云彩,云彩……”
这一日,主子是等了多年了吧……
胡纶憋了半天,终叹了口气,却有些眼泪汪汪。
如此,主子究竟是得到了,还是失去了?
洛雯儿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她想动一动,可是仅仅有了这么个想法,便觉浑身酸痛。
她有点记不清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很愤怒,很疯狂,自己很伤心,很难过,后来……她好像是晕过去了,醒来,他已不在。
或许是因为隐忍了三年,昨天才来不及计较她的欺骗吧,而一旦清醒,面对可以照见所有的天光,便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自己,亦看清了别人,所以……
她闭了眼,不愿再想,该来的总会来的,她只需等待。
好像又睡了一觉,再睁开眼睛,俨然正午。
千羽墨依旧不在,是去上朝了吗?这三年来,都是她陪他同进同出,如今朝堂上只剩他一人,会不会……
不由笑自己天真,你以为你真的很重要吗?这个世界,缺了谁,会停止运转?
然而心思一动……不对,这个时候还不回来,莫不是……
昨夜,自己绊住了他,使他不得施展自己的计划也没有落入他人的算计,可是他一夜没有现身,翼王府的人难道不觉得奇怪?而他们野心勃勃,会不会再次“邀约”?毕竟,翼王娶新王妃是件大事,新王妃的身份亦很贵重独特,是容不得朝廷忽视的,所以……
纵然不是什么阴气大盛的日子,可是……
再说,千羽墨准备得如此充分,又怎能功亏一篑?没准她晕过去的时候,他已经……
她急着要起身……
千羽墨,我竟是被你骗了!你让我以为你放弃了计划,可是你现在……
门外的人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很快,洛雯儿眼前出现一个绿衣宫女,擎着个朱漆托盘,跪在床边:“尚仪请用……”
那是一只莲花纹亮银盅,里面盛着浓紫的羹汤,微微漾漾,浮着她的讶异。
都说这宫里没有紫色的东西,那么这是什么?
“尚仪请用。”宫女重复。
“这是什么?”
“妃嫔每次侍寝后王上赏赐的羹汤……”
侍寝?
是了,自己昨夜“侍寝”了。
妃嫔?
她忽然想笑,她果真成了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日光,的确可以使人清醒,若是昨夜她能想到这一层,会不会……
“王上呢?”
“王上尚未下朝。”宫女见她没有动手的意思,不禁将托盘擎得更高了些:“尚仪请用。”
听说千羽墨尚在宫中,洛雯儿放了心。
她端起银盅,习惯的嗅了嗅……花香,很是怡人,让人想到了紫香园那挂紫藤萝。
心里顿时泛起一阵厌恶,然而为了打发这个宫女,她闭上眼,打算一饮而尽……
仿佛有一阵罡风,迎面而来,待她睁开眼,只见一幕雪色立在面前,劈手挥落银盅,紧接着便是一声怒吼:“滚!”
“奴婢……是胡总管……”
“孤让你滚——”
小宫女从未见过王上动过这么大的气,急忙拾了托盘,连滚带爬的跑了。
千羽墨一把拉过洛雯儿,看着她唇瓣上还沾着一滴淡紫,急忙拿袖子拭了:“你喝了?”
洛雯儿被他惊住,听闻问话,只摇摇头。
千羽墨方松了口气,又不放心的擦了擦她的唇瓣,直到认定那淡紫确实是被擦干净了,方把她搂进怀里。
“那羹汤有毒?”洛雯儿看着翻倒在地的盅碗。
自从她进宫,千羽墨对她的饮食看管得十分严格。
的确,若想谋害一个人,食物是下手的最佳途径。
所以,他们总是一同用膳,就连饮茶,只要她端起茶杯,他一定要先喝一口。
然而此刻,千羽墨摇摇头,却是目光一斜,直扫向立在门边的胡纶。
胡纶一个哆嗦,赶紧把自己往一侧缩了缩,逃离主子的视线。
他有些委屈。
本来嘛,那避子汤是每次妃嫔侍寝后都要服用的。当然,她们始终不知这是何物,因为奉上的时候,只说王上体谅她们辛苦,此汤有养颜补身的作用,特赏予有功之人。
于是,妃嫔皆以得此汤为荣,有的喝了汤,还要到处宣扬,炫耀王上昨夜临幸了她。
也正因如此,这么多年,王上一无所出,宫内宫外还担着个“绣花枕头”的名头。
然而王上的心思,他明白。
只是事情到了洛雯儿这,怎么就变了?难不成王上想要她诞下龙嗣?
可是如今就这么砸了避子汤,赶走了宫女,那各宫嗅觉灵敏的娘娘能不觉出异样,进而发觉自己上当?
既是送来了,怎么着也先饮下,做做样子也好,然后暗地里再告诉洛雯儿如何如何,可就这么给砸了,真是……
再说,那避子汤的确有养颜补身的功效,只不过长期饮用,像茹妃那样的,真是生不得了。
看主子方才那眼神,就好像认定自己明知道他的心思,却是专门要去害洛雯儿似的。
我也是按规矩办事啊,主子。
胡纶哀叹,又悄悄将自己挪出一小条,往里一瞧……
风穿过殿堂,将帘幔吹得摇来晃去,早已挡了主子的身影。
主子……当是不会怪他吧?毕竟,那碗避子汤洛雯儿也没有饮下嘛。
他又缩了回来,望着竹林摇曳的殿外,心思又转到了别处……
主子……会将今天朝堂上的事告诉洛雯儿吗?
☆、452半壁江山
“我今天,下了道旨意。”揽着怀中人的肩头,千羽墨缓缓开了口:“孤封他天翼圣王,掌管他亲手开拓的三十万里疆域外加临近的一百五十个郡县,若不奉召,不得归京!”
洛雯儿心头一震,如是,便是划江而治了?也便是肯定了千羽翼的地位,表面对他称臣,实际为一方之主?从今以后,与千羽墨平起平坐,不相伯仲……
千羽墨,你真是……
她突然想哭,急忙咬紧嘴唇。
“只不过那些蛮荒之地,刚刚被他收剿过,定是有许多纷乱,而且分布散乱,难于治理。孤许他自立州县,自选官员,他怕是也要忙一阵子了……”
千羽墨的语气丝毫显不出自己有多大度,倒充满了庆幸,仿佛他不是割让了无涯一半的疆域,而是丢掉了一个大麻烦。然而只有洛雯儿知道,他究竟舍了什么,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是,值得吗?
“至于他大婚的事……”千羽墨顿了顿,仿佛在斟酌着用词:“孤听说,他的王妃殁了,尚靖得知,当场晕死过去……”
其实尚可颐的死除了让夏语冰少了个碍眼之物,没有什么太大意义,因为尚家已是大不如前,所以即便夏语冰不除了她,千羽翼也未必能放过她,顶多下手不会这么快罢了。
“所以孤下旨,令他们即日完婚!”
明显感到怀中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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