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以前,她就很难理解他的作为,但至少二人还有交流,而且她知道,他不善表达,所以很多事,她都能替他想明白,她知道,他的霸道之下,是对她浓浓的宠爱与关心。可是此番,她怎么什么也听不懂了?
他说要她等他……等什么?等着看他娶夏语冰过门?等着跟他的新旧两个王妃进行家斗?为了他?
冷笑。
他明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为什么还要来挑衅她?
对了,他说要带自己走……这种情况,她怎么可能跟他走?夏日下的那一幕卿卿我我还历历在目……他环着那个女人的腰,那个女人亲昵的靠在他身上……
她忽然觉得很搞笑。
千羽翼,你在搞什么?在那个女人面前,你情深意重,在我面前,你又信誓旦旦,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复杂,这么难以捉摸?
还有,你的那句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你此番回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请上赐婚?迎娶王妃?
似乎合情合理,可是她总觉得好像隐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就好像沐浴在阳光下的鲜花,若是拨开繁密的花瓣,可能会发现一条可怕的虫子……
烈日下,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东西,身子随即往前一倾……
“小心……”
一个柔媚的声音有些戏谑的落在耳畔,与此同时,一只同样柔媚的手轻轻巧巧的扶住了她。
抬眸……
夏语冰。
“怎么,看见我很意外?”
不,很搞笑。
洛雯儿觉得今天怎么发生了这多搞笑的事?这夫妻二人,一个在那边拦挡她,一个在这边堵截她,而她……她是巷子里的那头驴吗?
可恶的是,千羽墨为什么会允许他们进出自由?是因为他们平了周边的夷寇,功比天高吗?
而此番,这位新的翼王妃正唇角流媚的打量她,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皆是得天独厚的优越。
的确,整个天下,有谁能比得了云裔圣女的姿容?
而且云裔女子,多少人求之而不得,如今不止得了,还是圣女。
千羽翼,果真好福气!
只不知,这位圣女王妃专程在此等着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依旧在细细打量她,那眸子虽美,那目光虽媚,可是一寸寸的挪移,令洛雯儿感觉就好像是那躲在花蕊深处的阴险的虫子在身上蠕动,诡异而难受。
“原来他一生一世想守护的人,想把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奉送的人,将自己拥有的一切交与的人,苦心巴力的搬运金棺只为博其一笑,又给兔子建花园结果却被兔子逃了,令他不敢告之实情的人,那个不论他好与不好,只想让她看到的人……”
洛雯儿霍的抬了眸子,却只见她轻轻巧巧的一笑:“原来就是你啊……”
☆、436他是你的
“是不是奇怪我怎么什么都知道?”
她嫣然一笑,修长的颈子徐转,于是洛雯儿便清楚的看到她颈侧的一点桃瓣。不止一点,而是迤逦而旖旎的流入衣襟,鲜红而刺目。
似乎,已经不用再附加任何说明了。
千羽翼,如今你是把她当成了谁?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云裔一族一向避世而居,可是如今,圣女不仅入了世,还成了你的女人,你的魅力真大啊!
目光停留在那高耸的点染桃瓣的峰峦……这定是不能被一手掌控的丰盈吧?
于是,轻轻的笑了下。
夏语冰似乎发现了她的注视,仿佛很不好意思的捋了缕头发,放在一侧,拿手指卷着。然而那桃瓣若隐若现,更见招摇。
她“羞赧”了一会,望着远处的林木,长长的叹了口气:“因为他都告诉我了。他的确曾经想过你,找过你,可是……这世上最不可靠的就是誓言,尤其是男人的誓言!”
“不过你毕竟是他第一个女人,也让他念了那么久,还差点丢了性命。所以,我琢磨着怎么也得看看你……”
语气颇有崇拜之意,然而神色却是显而易见的“不过如此”。
的确,一切的一切,也不过如此。洛雯儿心想。
“只不过这些年,我们一直在一起,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无论是休憩还是作战,他……已经离不开我了,无论走到哪都要带着我,否则……”媚眼一勾,捂唇一笑:“男人那点事儿,你不会不知道吧?”
洛雯儿也笑,她记得千羽翼曾经说过,以后无论去哪都要带她在身边,他的身边果然少不了女人,只不过,是另外一个女人。
她觉得自己应该走了,她也果真这么做了,然而……
“等等,”身后有声音传来:“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好像今天你们夫妻俩拦住我,都是想跟我说点什么吧?而我,我有什么好说的?祝你们幸福?
哦,对了!
她从怀中掏出夜灵星,在抛出的瞬间,仔细的摩挲了一下它的莹润。
在无数个不眠之夜里,在无数个想念他的日子里,她无数次的摩挲着它,珍惜着它。
然而却毫不犹豫的抛过去……在即将离手的瞬间,她想,她应该是有一些留恋吧?留恋那些过往,留恋那段岁月……
然而这一切,都在那只妩媚入骨的柔荑接住它的一瞬停止了。
或许,上天就是这么决定的吧,否则她遇了他三次,怎么都想不到要将夜灵星还给他?
原来,霍嘉所谓的由他亲自告诉她原来是这么段因由,那么这个珠子交给谁,还有什么区别吗?
“它是你的了……”
她头也未回,向前而去。
“是‘它’还是‘他’?”
耳边传来夏语冰娇媚的戏谑,不无讽刺。
然而那个远去的人,不顾,不答。
夏语冰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身影,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中的珠子。
奇怪,这个女人的心思,她竟是丁点感觉不到。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
她盯着眼前空落落的小径,听着花叶窸窣,眉心不禁越攒越紧……
洛雯儿从老太妃那回来,因为骄阳似火,又被那二人轮番轰炸,再如何想要维持镇定,都是艰难。
她在延福宫坐了许久。
延福宫因为老太妃的身子和年纪,没有置冰,所以火炉似的,即便开了窗子,依旧憋闷。
老太妃见她热得脸通红,又时常走神,还以为是中暑了,差点请御医过来。
她急忙推辞,老太妃便笑:“看来年轻人是半点分离不得的,我也不留你,快回去吧,省得墨儿一会又要到我这要人!”
她红着脸跑出来,延原路回去时,格外留心是否有人堵截。她心里有些纳罕,平日里自己身边都不曾断了人,可是自从千羽翼回来,千羽墨就放松了对她的“管辖”,按理,他应该愈发紧张才是,可是为什么……
如今,不仅是千羽翼让她看不明白,连千羽墨都让她难以理解了,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一个状似迷路的梦,无论怎么走,都是错。
她望向那条弯曲的小径……
日光微斜,可她却觉头晕目眩。
难道真的中暑了?
她摸摸额,努力清醒,往前走去。
宫人见她回来了,均无声行礼,然后各忙各的。
洛雯儿打量这座宫殿……她不喜欢这里,虽然它富丽堂皇,但依旧是个笼子,只不过这里有他……
她说过,她要陪着他……
而且,虽然不喜欢,可是过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好像成了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花一木,成了不可或缺,而她也不能缺了这一切的一部分。
蓦地,那人的一句“我带你走”炸响耳边。
可是,他能带走她吗?不仅因为她对这座宫殿的主人许下的承诺,而是……他说的或许没错,她,舍不得这个人……
曾经有人,说要永远守在她身边,那时的她,也曾说,只要他不变,她就不变。
原来,他们谁也没有做到。
原来,她真的没有什么好埋怨的。
原来,她不过是成了自己曾经最痛恨的那种人。
原来,这种两端为难,怕被发现,又不得不面对的滋味真不好受。
季晴川,当初你是否也曾这般纠结?
她苦笑,抬眸,习惯的寻找那个雪色的身影。
仿佛每每疲惫,每每无奈,只要靠着他,就可以放下一切,轻松自在。
他亦如此。
在过去的日子里,每每遇了阻碍,每每苦寻出路,二人就是这么彼此慰藉,并肩而立,遥望斜阳,默然无语,然而,此意已在不言中。
而这一刻,夕阳正红。
而他们,好像许久,许久没有卸下一切心防,安安静静的在一起了。
走进偏殿,惯常停留的荷花榻上不见他的身影,龙案上奏折批了一半,有一本摊开着,上面只写了半行飘逸隽秀的字,蕉叶纹素池端砚内墨迹已干。
看来人已经离开了很久。
洛雯儿盯着那在过殿的风中轻轻翕动的纸页,又望向门口……人哪去了?
☆、437璃樱之殇
夕阳的余晖透过珊瑚长窗扫进殿中,在青金石的地面上铺下明暗。
这样的黄昏总是让人心情宁静。
宦官在宫女的带领下依次进殿,晚膳的时间到了。
她看着他们就要布菜,连忙喝止:“王上呢?”
宫女们面面相觑。
洛雯儿明白她们的想法,因为自打她入宫,二人几乎是形影不离,若她不知他身在何处,她们又要如何知晓?
让宦官先等在偏殿,自行去寻。
能去哪呢?
她不禁有些生气,怎么不打声招呼,也不留个字条,人就不见了?到底做什么去了?
虽然她对他已经足够信任,可是女人的天性总是让她不由自主的往最不应该的方面想,于是愈发慌乱,愈发愤怒,尤其是寻了半晌还不见人影时,她几乎有些抓狂了。
然而在掠过淬雪斋时,她不由得停住脚步。
淬雪斋是冬日赏雪之地,只要推开窗子,便可见园子里的雪点红梅,煞是明艳。而平日是素无人往来的,此刻亦是门窗紧闭,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偏偏转了身,往这边而来。
门,无声的开了,一股因为长期无人居住而积存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与之一同扑来的,是一声压抑的怒喝:“胡说!”
“主子,主子息怒,听云副将把话说完……”
是千羽墨和胡纶,他们都在这,还有,云副将……
她皱了眉,忽的眼睛一亮……云峰?
是了,千羽翼率军回京,他自是要跟着,这么说,月璃樱也回来了?
可是千羽墨为什么这般生气?他们为什么要躲在少有人来的淬雪斋?
恰在此时,她听到云峰开了口,声音虽低,却是透着寒意与悲怆,她甚至可以想象他梗着脖子和千羽墨对视。
到底出了什么事?千羽墨不是一向对云家这最后一条血脉恩宠有加吗?而云峰,不也算是他安插在千羽翼身边的人,怎么可以这么跟主子较劲?
心中顿时生出许多好奇与不安。
她尽量的放轻脚步,一点点的挪了过去。
“……我没有,他已经不是曾经的他了……”
她偷偷撩开厚重的,用来在冬季防寒的锦帷,正见千羽墨坐在紫檀木螺钿嵌边屏风前的楠木椅上,身子微向前倾,搁在膝上的右拳攥得紧紧的,似乎胡纶一个拉不住,他就要飞出去暴揍云峰一顿。
而云峰毫不畏惧,虽跪在地上,果真是梗着脖子不卑不亢,身子亦挺得笔直。
二人的侧脸皆是凌厉锋利,视线撞击间尽是剑拔弩张。
“你为什么不信我?是他害死了璃樱,是他害死了璃樱!”
什么?
洛雯儿差点惊叫出声……月璃樱,死了?
塞外荒寒,大漠无声。
月璃樱抱膝坐在地上。
身后,是龙翼军的营地,此刻亦是一片静寂,唯有几点火光明灭,仿若寒星。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空旷,风卷来细细的沙,悉悉索索的打在她身上,撒进她眼里,可是她一动不动,只定定的望着中空的月。
今日,是十四,月亮正准备圆了。
大漠中的一切色彩都是单调的,就连月,亦是惨淡的白色。
身后传来隐隐的脚步声,漆黑的睫毛一闪,却依旧望着月。
有人在身边坐下,好像也在研究这月色,口里却仿似无意道:“想好了吗?”
这个声音很轻,很媚,带着瑰丽的色彩,与这荒凉毫不相称,然而又像偶然在黄沙中飞掠的狐,妖冶而诡异。
黑睫又是一颤,却是不答。
“唉……”那个声音长长一叹:“咱们在这滞留多日了,可是东夷的人半个影都不见,这仗要怎么打呢?”
依旧不答。
“唉,若是再这么拖延下去,咱们就只能打道回府了,可怜大将军灭夷卫国振兴无涯的雄心壮志了……”
目光一闪,终于转过头来,看着那张在清冷月色下愈发妖媚欲滴的脸。
“真的可以吗?”
除了夏语冰,没有人知道月璃樱在说什么。
于是,她嫣然一笑,那容颜,果然是天下女人都艳羡的妩媚。
月璃樱眼神一黯,盯着映在地上的两道身影。
即便是影子,属于这个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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