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二人一天天的长大,心思也慢慢的开始变化。英秋冉只要一看到长公主就脸红心跳,虚汗直冒,有次竟晕了过去,结果被人嘲笑竟是比长公主还要虚弱。
因为英若丞一直说这个儿子不争气,他自身又懦弱,所以宫人也敢背地里欺负他。
然而也就为了这件事,英秋冉被送回府中,可是竟一病不起。
太医看了,含混其词的说是心病。英若丞正为世子所为而头痛,根本无暇顾及这个幼子。英秋冉便日日垂泪,伤春悲秋。
后来还是先王觉察了某些微妙,又派人接他进宫,再让千羽雪同他聊天,病便不药自愈了。
然后大家都知道了此等微妙,经常有意无意的打趣他,他便涨红了脸,却也不说话,目光闪闪,一旦看到千羽雪的身影就垂下梅花鹿般良善无辜的眸子,然而又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看过去。
这几年,英秋冉虽然因了主子的缘故时常进宫,也便有机会见到长公主,可是头不抬眼不睁,脸不红反而白了,整个人看起来如同纸人似的。
别人不清楚,胡纶和主子心里却是明镜似的……全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冷冰冰硬邦邦如同木头一样的人——朗灏。
朗灏是自主子继位后,按照规矩进宫当侍卫的将门世子。
但是谁也不知道他和长公主是怎么彼此看上的。
当然,长公主国色天香,是个人见了就得眼睛发直,而朗灏……
胡纶撇嘴。
他是没看出什么好来,可长公主却是对他另眼相待。当然,不少人亦说他英风郎烈,仪表非凡,就算不苟言笑,如同冰山,却是座让人移不开眼目的冰山。
每当冰山在宫内移动,一群小宫女就寻了借口打算与冰山相撞。
而冰山自是毫不懂风情的,弄得小宫女们浑身哆嗦,也不知是因为挨冻还是因为激动。
朗灏之所以无动于衷,一方面是性子使然,一方面便是因了长公主。可碍于门第,自是不肯提亲,而长公主却是因为身体原因,怕拖累别人,也便一直这么含蓄着。
☆、195无良之人
朗灏早过了成亲的年纪,郎家数次催促,名门贵女提了一个又一个,朗灏始终不肯应声,而让他征战来建功立业,光大郎家,也是拒绝,甚至连世子之位都不屑一顾。
不做世子,也就等于不肯继承家业,统领全族,外出征战,戍守边疆。
他如此坚决,家人也无法,于是世子一位顺次滑到了弟弟郎靖身上。
不知情的都说他傻,因为为了这个位子不惜手足相残的世家不计其数,他倒好,拱手相让了。
他虽不言,但有人心知肚明,譬如英秋冉,于是愈发的无望,愈发的胆小。可别看就是这么个懦弱的人,业是已到了成亲的年纪,竟也拒绝了家里提的亲事,气得英若丞亲自拿鞭子暴揍了他一顿。
他倒勇敢了,不仅一滴眼泪都没掉,还跑到了宫里。
不要以为他是找长公主表白来了,他是找王上哭诉来了。
王上对他很好……
确切的讲,胡纶觉得王上对他的好多少有些“别有用心”,比如他出去偷玩的时候,就让英秋冉假扮他留守宫中,还动不动让人家帮他批阅奏折。
胡纶也知道,朝政把持在五姓世家手中,奏折送到王上这里也不过是走走形式,神龙家族竟是被这些魑魅魍魉给架空,王上心里也苦,然而背地里也没少做事,只是旁人难以理解罢了,却是收效非常,假以时日,更是要惊天动地了。
只不过今天,主子则全不是要做正事,而是要陪伴佳人。于是从郊坛领世家重臣迎岁回来后,趁更换朝服之机,主子叫来了英秋冉,耳语几句。
胡纶便见英秋冉那张小白脸更白了,更是连连摆手,要挣脱主子的魔掌。
也是,平日里让他装睡待在碧迟宫也便算了,这回竟是要让他代替自己坐在会祥殿接受百官朝贺。
英秋冉本来胆子就小,而且他当真是个遵礼敬上的好孩子,可是当主子阴森而慈悲的笑着,从袖子里取出一物时,胡纶看到那孩子停止了挣扎,眼睛也直了,呼吸也停止了,仿佛着了魔一般。
于是主子笑眯眯的将英秋冉扶上宝座,又挡上水晶帘。
胡纶估计那孩子现在还傻呆呆的坐在宝座上,唇角挂着一丝迷茫的笑。
怪不得昨夜回宫后特意叫了长公主去碧迟宫下棋,又拿了长公主的帕子,说这个花样好,夸长公主的女红愈发进步了,这个就留给王兄,用来向别人显摆自己有个多么聪明能干的王妹。
无良的主子!
无良的王兄!
此刻,这位无良人正勾唇一笑。
在这么混乱的环境,依然难减他的高华之姿,并摆出一副可以完全掩盖他的心思的正大光明的模样:“我就想看看,是不是有人打算给我省银子!”
可想而知,洛雯儿脸上的快乐当即沉了下去。
胡纶挡在主子身后,脸都要被挤变形了,心里暗道,想人家了就是想人家了,费了这么多心思,冒这么大风险,却偏要兜弯子,真是……
“哎呦……”
胡纶感到一个肥大的臀部狠狠的撞了他一下,他咬咬牙,屁股一拱,重新顶回去。
俩人开始拿屁股较劲,累得胡纶气喘吁吁。
这么倒霉的地方,主子怎么还不离开?
胡纶刚要开口提醒,然而看到主子笑得温软的唇角……
他嘿嘿一笑,忽然大叫一声:“别挤别挤……”
自己则顺着那个臀部猛力往前一撞。
那二人自是更加紧密的贴在了一起,主子的手自然而然的环住洛雯儿的腰,唇瓣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然而胡纶认为那就是故意……擦过了洛雯儿的腮边……
哎呀,主子,你今天是不是特后悔穿了这厚厚的貂绒披风?
忽然,打披风里冒出个梳总角的头,眨巴着眼睛:“哥哥和姐姐真恩爱……”
洛雯儿当即红了脸:“不许胡说!”
“哦,”小姑娘眨巴眨巴眼,恍然大悟:“自是不能叫‘哥哥’,我先认识姐姐的,就叫他‘姐夫’吧!”
耳听得千羽墨大笑,洛雯儿只觉两腮更烫,顿时想推开他,偏偏人愈发拥挤,弄得她整个被抱在千羽墨的怀里,怎么也挣脱不得。
“莫习,你能不能……”她努力的要将自己和对面的人隔开一定距离,然而双手搭在他胸前,看起来倒更像是投怀送抱。
“要我怎样?”千羽墨忽的低了头,水沉香的气息轻轻浅浅的落在她的耳畔。
洛雯儿觉得那块皮肤仿似腾地着了火。
她气急,恨不能马上摆脱这种尴尬与暧昧:“还能怎样?赶紧离开这,难道要等着这桥被挤塌了不成?”
如被朝霞晕染的腮,如被星光点亮的眸,就这么鲜丽而明澈的出现在眼前,让千羽墨真的很想仔细而缠绵的品尝那仿若敷了胭脂的唇,好好的宠爱她,可是……
“可是这样人挨着人,咱们若是突然离开,怕是旁边的人一个站立不稳,要掉到桥下去呢……”
主子,怕是你一放开人家,心便要没着没落吧?
胡纶撇嘴。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
话音未落,耳听得一阵呼喝匆匆而来。
是衙里的官差。
人们顿时如遇了火的黄蜂,四下散开,结果桥上倒挤得厉害了。
好在只是一会的工夫,千羽墨便护着她与妞妞下了桥。
方一走出人群,洛雯儿便自然而然的脱离了他,领着妞妞走到前面去了。
千羽墨看到主子的手臂在空中悬了片刻,掌紧了又紧方放下。
怎么样,失落了吧?
胡纶暗忖。
“站住!”
怎么,要恼羞成怒?
但见千羽墨目光不善的打量洛雯儿:“穿得这么扎眼,难怪会被贼盯住!”
不是吧,这珍珠粉色素绒绣花小袄比满地的雪的颜色深不到哪去,就连上面绣着的几朵鸢尾都淡得不成样子,主子刚刚不是被挤迷糊了吧?
洛雯儿是打哪弄出了这么一件旧衣裳?真是越有钱越抠门。
妞妞却瞅瞅千羽墨的挑衅,再瞧瞧洛雯儿的横眉怒目,扯扯她的衣角:“姐姐别生气,姐夫是在吃醋呢……”
咦,这小丫头,她倒看得明白。
☆、196向你求婚
千羽墨却脸色严肃,一步上前,一把卸下披风,不顾洛雯儿反对,硬是裹在她身上。
胡纶摸摸粘着假胡须的下巴,从小丫头的角度去思考……主子该不是特意为了洛雯儿才穿了这件披风出来吧?因为洛小抠连衣服都不想买新的,更别提置办什么御寒的披风了。
“不要别扭,你不冷,这孩子还冷呢。”千羽墨一本正经道。
妞妞藏在披风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甜甜一笑:“姐姐,姐夫真疼你!”
胡纶直想拍大腿,就这么会工夫,连个小丫头都瞧出意思来了,洛雯儿,我说你那脑袋当真是个木头疙瘩?
“别胡说!”木头疙瘩发话了,转而睇向千羽墨:“你……刚刚看到了?”
“捉贼么?那么热闹,想看不到都不行!”
“那你为什么不帮忙?”怒。
“你已经那么英勇了,还需要我去画蛇添足吗?”
“你……”
“姐姐,你是在同姐夫打情骂俏吗?”
“闭嘴!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送你回去了,也不给你吃天香楼的饺子……”
“天香楼的饺子啊……”千羽墨微微一笑,接过话茬:“姐姐不给你吃,姐夫……”
立即遭了洛雯儿狠狠一瞪。
他抱歉的笑了笑,却也没改口,只继续道:“我倒是和那个掌柜很熟……”
“真的?”妞妞立即眼放亮光。
“当然。只要妞妞想吃,我每天都命人送饺子到你家!”
妞妞几乎要拍巴掌……这可比洛雯儿的“赠送”好多了,可是转而犯了难:“若是天天给妞妞送,天香楼的掌柜会答应吗?”
“敢不答应!”千羽墨忽然一声怒喝,吓了大家一跳:“她什么都得听我的,让她往东不敢往西,让她挑水不敢劈柴……”
洛雯儿在一边气得牙痒痒。
“他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话?”
“因为如果不听话,她就得追悔莫及。实话告诉你,她每天还得给我做饭……”
“每天做饭?难道她是你的妻子?可是妞妞听说,天香楼的掌柜是个男人……”说到这,不觉同情的瞧了洛雯儿一眼。
“这你就不懂了,有些事,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哦。”妞妞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妞妞累不累?”
点头。
千羽墨一弯腰,直接将小姑娘抱起来。
“主子……”胡纶惊呼。
这可是当今王上,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千羽墨乜了他一眼,直接向前走去。
不过是一声“姐夫”,瞧把主子给美的?这小丫头,倒是有一双“慧眼”啊。
胡纶在一边唉声叹气,无可奈何的听当今王上“考察民情”。
“妞妞今年几岁了?”
“五岁。”
“家里几口人?”
“很快就要四口了,我就要有小弟弟了!”
“妞妞平时喜欢玩什么?”
……
胡纶碰碰洛雯儿的胳膊,往前面努努嘴:“洛姑娘,咱们也走吧?”
洛雯儿恨恨的瞪了那个颀长的背影一眼,气鼓鼓的跟在后面。
雪停。
云开。
日出。
阳光照在晶莹的白雪上,折出点点碎光。
“小时候,我总以为这些光是宝石发出来的,就跑去捡,可是从来没有发现过宝石……”
千羽墨便笑:“打小便是个财迷!”
“你不知道,我小时候……”洛雯儿没有说下去,只踩着新雪,回望那印出的一个个脚印:“那时候真傻,即便屡次上当,依然毫不气馁,只要它敢闪,我就敢捡!”
千羽墨大笑:“就凭你这等执着,将来定是盛京首富!说吧,此番又想到什么法子来糟蹋我的钱了?”
不能不说,莫习极是了解她的心思。他就像一条蛔虫……呃,是刻着元宝图样的蛔虫。
“嗯……我是想,酒楼人来人往,最是热闹。客人们在吃饭喝酒之余,总是会说一些家长里短,街头巷尾的趣事,亦或者是一些古往今来的奇事。他们为什么要说呢?因为大家感兴趣,喜欢听,听了还要往外传,你说……”
“你就说你想做什么吧?”
洛雯儿神秘一笑,忽的回转身,站在他面前,双眸粲然,如被最清新的雪洗过的最亮的星星。
“我是想说……既是有了酒楼,怎么能没有……八卦?”
“八卦?”
“对,就是八卦。若是把这些趣事或奇事收集起来,编成一本书,印刷……天啊,你们这该不是还没有发明印刷术吧?”洛雯儿忽然发现她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极为震惊的出现了个可能存在的完美漏洞。
千羽墨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她:“若说印刷,没问题!”
漏洞被堵上了,洛雯儿兴奋得几乎要去拥抱千羽墨,然而她只是跳了一下,随手拉下一根枝条,再一松。于是那雪花便纷纷扬扬,直落了她一头。
千羽墨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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