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来了?”
“没什么,山上太寒,我有些不舒服,就早些回来。”低语着回答,侧身冲流槿歉然:“我已经没事了。劳累一天,你也有些累,霜迟改日再看。”
委婉的逐客令。
不知为何,这两人男子一站在一起,就会有一种鲜明的对比,一如春风。一如寒冰,两两相见,他们却无法侵入对方的世界。而是冷的越发冷,温润的愈发柔和。
男子温雅一笑,道:“是我考虑不周全,你的身体不好,还让你留在山上。不过还好没有铸成大错,早些回去休息吧。”
顺着她的借口。圆了下去。
这个男子,永远都是这样,只要她要,他便会给。
毕竟还在天山脚下,龙蛇混杂,他的身份虽未公开,有心人却不难得知,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便让夜九送他回到住处,流槿也不拒绝。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胡娜才焦急的去看韩岭,却不想他只是转身上了二楼的房间,不等胡娜追问,就已经关上了房门。
夜九先回,他就已经得知了胡娜归来的消息,也许有欣喜,不过自己的情况,不能让她知晓,这样冰冷的一面,是胡娜从未见过的。
在门口立了半响,抬起的手放下,再抬起,再放下,如此循环,还是没有勇气敲响那扇房门。
屋内没有点灯,韩岭的身影融在黑暗中,她无法看见他的位置,可是隔着那扇门,却能感受到那道平稳悠长的呼吸,而她,最后只是安静的立着,远处的守卫面面相觑,也不敢过来打搅。
夜八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迎了上来:“主人,夜深了,先回房休息吧。”
胡娜不语,只是侧头看了他一眼,后者立刻低头:“属下多言。”
“无碍,是很晚了,该早些休息。”不知是说给里面那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片刻后,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那一刻,整个人突然有些疲惫。
从小到大,韩岭的冷只对其他人,与她相处,却是极力的保持着最柔和的一面,杀手生涯将他磨砺得如一把出鞘的宝剑,锋芒尽显,却从未对她冷眼相待过。
聪慧如她,却是猜不透其中因由。
方才询问过夜八,只得到韩岭饮了许多酒,或许是醉了的回答。为什么要喝闷酒?有些东西痴痴缠缠的绞在一起,无法抽离出对的那条线来。
门外有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听见了隔壁房门关闭的声响,韩岭的呼吸这才猛然变得急促了起来,在黑暗中,困难的走到桌案便坐定,抓起茶杯将早已冷透的茶水一饮而尽,凉意蔓延开来,却依然抑制不住那股暴乱的气息。
隐约还能听见袖中短刀因为颤抖而传来的嗡鸣声,那是一种嗜血的张狂。
夜色中,抽出影月刀,潋滟如血的红色宝石安静嵌在刀柄上,锋利的刀刃泛着幽幽寒光,原本冰寒的刀柄突然传来滚烫的温度,心神为之一振,飞快的松手,将它放在桌案上,垂目不去看它,飞快的走到床边,盘腿坐了下来,黑暗中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
彻夜难眠,辗转无数次的胡娜早早从被窝里爬了起来,推开木窗,视线不经意的瞧见远处小院中的突然出现的一道身影,手扶着木窗微微关闭了一些,只留下一条缝隙,身形隐在窗后,透过缝隙远远瞧着那人从萧忆的院子离开。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的,那人居然大清早从萧忆的院子中离开,行色匆匆,两人谈了些什么?萧忆是商人,从来不缺钱,但他也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这个女人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和他交换的?想起幻雪重伤一事,胡娜唇角冷冷的勾起一个弧度,将夜八叫了进来。
简单的吩咐几句,夜八领命而去。
洗漱过后,胡娜踱步来到隔壁门口,守卫恭敬的行礼,轻声问道:“他起了没?”
“还没。”
点头:“你们先退下吧。”挥退了守卫,抬起的手犹豫片刻,终于落在了门上,叩响了房门,屋内有声音细碎的声音传来,胡娜立在原地等待,很快,屋内人拉开了房门,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一夜之后,韩岭的眼眸中似乎多了一些什么东西,与之前变化不大,但胡娜觉得,好像不一样了,不知为何,她很排斥自己有种想要深究的想法。
“随我来一趟。”
谁也没有提昨夜的事,就好像从没发生过一样,韩岭依旧一身黑袍,金线滚边,左手袖口处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翩翩振翅欲飞去。
两人一路出了客栈,走到一条幽静的小巷。此时天色尚早,雾气朦胧,经过一夜的低温,空气也有些寒冷,白玉蝴蝶簪上凝聚了几滴水珠,走进小巷中,微亮的天色令两人一眼就看到了夜八的身影。他身后是一间破旧的房屋,很早之前,胡娜就发现客栈右侧的小巷闲置了一些房屋,无人打理。
简单的回复了几句,夜八回身推门,木门发出腐朽的味道和咯吱声,胡娜和韩岭两人迈入房屋,阴影笼罩下,一个模糊的身影显现了出来,似乎感受到有人接近,不断的朝后挪动身子,却因缚着双手,蒙着双眼,行动很是不便,撞上了身后的一方木桌,桌案上废弃的碎瓷片哗啦啦落了一地。
那人受到惊吓,立即绷紧了身子,不敢再动。
走上前几步,蹲下身子,伸手揭开了蒙住那人双眼的黑布,适应了片刻,借着从木窗透进来的光线,那人终于瞧清了眼前人,不由得脸色惊变,惨白不已,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愈发想要躲避:“你……你想做什么……”
胡娜凑近了几分,笑颜如花,双眸却泛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声音轻柔的能滴出水来:“做什么?我想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么?”难道你忘记了,一天前,是如何对待放过你一命的妹妹的么?
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她突然硬气起来,“哼,你要是敢杀我,就算你是风云阁的人,也必然不会有好下场……你……”话还未说完,一声清脆的声响从王月淳的脸颊处发出,韩岭冷冷的回身立在一旁,仿佛刚才出手那人不是他一样。
王月淳再如何也只是一介弱女子,韩岭这一巴掌却是丝毫不留情面,直接将她打得吐了一口鲜血,白皙的脸颊上瞬间出现一排绯红的指印。
胡娜无奈的看了眼韩岭,却没说什么,只是继续盯着王月淳,后者还没从刚才的疼痛中回过神,似乎不愿相信,这个男人真的打了自己。
许多男人不打女人是原则,到了韩岭这里,唯一的原则就是没有原则,出言伤胡娜,是女人又怎样,没有一刀杀了她,已经算是手下留情。
“我很是好奇,你为什么会从萧忆的院子中出来?”
萧忆这人她还是了解几分,王月淳这样的女人,拿不出令他喜欢的东西,是不会与她交易的,他们之间的交易为什么要在夜间进行,究竟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着实好奇……
69 宿命
既然敢于出手伤害幻雪,那必然已经料想到了自己的结局,而不是存有任何的侥幸。
胡娜缓缓立起身,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子,淡淡道:“我讨厌看到这张和幻雪相似的脸,她不配,毁了去,送去药师谷交给幻雪。”
“是。”
直到有人将昏迷的王月淳带走,胡娜始终立在破旧的木窗跟前,多一眼也未看,整个房屋中只剩下她和韩岭两人,许久,清淡的声音终于响起:“没想到萧家的背后竟然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若不是今日从这个女人的口中得知,恐怕将来必会为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
“接下来怎么做?”
“静观其变。”
她的身份如今已经彻底暴露,凭借萧忆对她的了解,必然能够联想到听风楼和风云阁之间的关系,不过这件事,他们本就没有打算隐瞒,倒也没有什么担忧之处。
王月淳的突然失踪,最焦急的人无疑是她的未婚夫萧林,他来得比胡娜想象中的早,不知是那女人的地位的确很重要,还是其他的原因,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胡娜优雅的放下手中茶杯,面带笑意:“不知萧公子前来有何指教?”
明知故问。
“淳儿不知礼数,在江城时对姑娘多有顶撞,还请姑娘海涵。”萧林口中言辞带着歉意,胡娜听着好笑,心道,这话未免也来得太晚了些,其实胡娜一直很奇怪,不难看出,萧林是喜欢幻雪的,但是为何会在她被赶出王家之后立即与王月淳定下婚约呢,这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浅笑嫣然,似梦似幻。令人看不真实:“萧公子言重了,事情都已过去那么久,我又怎会介怀,况且……”目光凉凉的瞟向一侧的韩岭,当初王家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不是么。
“既然如此,不知……姑娘可否知晓淳儿如今在何处?”
终于提到了正题,端坐于窗边的胡娜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不解的看着对面的萧林,发问:“萧公子何出此言?王姑娘的行踪我们又怎会知晓,莫不是公子以为我们风云阁是百晓通?”
知道也不告诉你——
萧林面色有些难堪。被胡娜抵的瞬间哑口无言,还来不及出声,胡娜的声音继而传了过来。敛起笑容,隐隐带着怒意:“说到王姑娘,小女子倒是有一事想要请教公子一番。”
“姑娘请讲。”件胡娜面色不善,令他略微不安。
“王姑娘既是王家千金,又是公子的未婚妻。不知她设计重伤我风云阁人员是否是公子授意?”
啊?!
萧林不解的盯着胡娜,后者生得绝色,端得是个气质美人,却因多年在江湖中摸爬滚打,眉头一蹙,便有一种气势。令人生不起反驳之意。
“姑娘此言,萧某不明其意,还请姑娘言明。”月淳究竟做了什么?竟然敢与风云阁作对。就算是他萧家,对这个庞然大物也会有所忌讳,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他自然是不会相信的,一个弱女子。怎能伤到风云阁的人。
可眼前说话这人,却是风云阁举足轻重的人物。自是让他心中忐忑。
“想必公子也是知道,我与幻雪交好,一直将她视作亲妹妹对待,可是就在昨日,你的未婚妻,却设下陷阱重伤幻雪,令其生命垂危,若不是我们及时将其救出,恐怕幻雪早就遭遇毒手。”目光猛然冰冷了下来,这种愤恨不是她伪装,提起此事,尽管已经抓到了王月淳,却依然难以消除心头之恨,没有人可以伤害她胡娜在乎的人,谁都不可以。
话音未落,萧林已经猛的站立起来,惊呼出声:“什么?怎么会……”
“这话也是我正想问公子的,或许公子还不知,幻雪乃是我风云阁四大护法之一,你可知晓,伤了她,是什么下场?”彻骨的寒意袭遍全身,男子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双拳,两片薄唇微微颤抖,许久才说出完整的字句。
“幻雪怎么样?”生命垂危,重伤,这些字眼犹如利剑一般割在他的心头,鲜血淋漓,甚至比幻雪的风云阁护法身份带给他的震撼还要巨大。
怎么会这样?
“我告诉萧公子此事,是想让你知道,我风云阁绝不会任人欺凌,若是幻雪的手臂废了,就算是你整个萧家和王家去陪葬,也还不起。所以,我想在此多言一句,若是萧公子不想葬送自己家族的命运,最好祈祷她平安归来,否则,我必定会让所有伤害她的人,永世除名。”说到做到!
这话说得没有任何气势,可以说是显得平淡,萧林却从中听到了一股决然,那是站在权力巅峰的淡定自若,一句话便能决定无数人的生死。
一个接一个的消息令得他一时难以接受,身子一颤,狼狈的坐回了凳子上,单手掩唇,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胡娜冰冷的看了眼对方,拂袖而去。
风云阁,是屹立在所有门派之上的存在,没有人可以侵犯它的威严,而她,也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幻雪不止是她视为妹妹的亲人,更是风云阁的护法,无论从何种角度出发,她都不会放过王家。这一次,就算你将所有的产业交出来,也都无济于事。
此时的萧林还未收到消息,远在皓月国的江城,发生了一场滔天血案,皓月国最大的医药世家一夜之间血流成河,哀鸣冲天,浓烈的血腥味在半空中盘旋不散,没有人知道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大下杀手,可更多的是人心惶惶,岌岌自危,唯恐这灭顶之灾落在自己的身上。
整个王家去陪葬,也赔不起。
幻雪,那是生你养你的地方,你会怨我么?
头顶的天空一蓝如洗,成片的白云犹如绸缎一般铺在天际,明明清澈见底的眸子,却流露出几丝看透世事的沧桑。不过是双十年华,双手却沾满了血腥,早已经染上了无数的人命。
该死的,不该死的,罪有应得的,无辜的,老老少少,多少次午夜梦回,都会被那些虚幻的惨叫声惊醒,一张张狰狞的面孔肆无忌惮的漂浮在她眼前。散不开,化不去。
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清贵无华的女子。却早已是满身煞气,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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