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欢摆了摆手,“继续听。”
清河暗暗捶了自己一把,心想,完了完了,要是王妃把这些话回去跟主子这么一说……他是不是就此没活路了?
石坚抱以同情的目光。
“得了,你们也别想这么多,管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呢,既然是咱们王爷的王妃,咱们就得尊敬她,以后大伙见着王妃都恭恭敬敬的,不就行了嘛。”
“对对对!”其他人跟着附和。
“行了行了,别都在这儿蹲着,都散了吧。”有人站了起来,“要是让王爷和将军们知道咱在背后议论王妃,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散了吧,散了吧。”外面站了好几圈听热闹的人先散了开来,之后里面围成一圈坐在地上的人也站了起来。
这一散一站,这几百号人抬头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几个人,这几人长得不丑也不怪,却令他们个个都如小鬼见了阎王,别说动,就是连话也不会说,眼睛珠子也不会转了,一个个如同泥雕木塑愣在那里。
“都说完了?”楚清欢神情淡淡。
“说,说完了。”说得最起劲的几个扯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硬着头皮回答。
“要不要继续?”
“不了,不了。”这几个连连摆手。
不用看两位表情凶狠得仿佛要吃人一般的将军,就算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对面站着的人是谁。
拼了命地绞尽脑汁地想,他们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怎么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楚清欢轻飘飘地问:“石坚,私下妄议主上,该当何罪?”
石坚早已忍不住,浓眉一拧,大眼一瞪,粗声喝道:“私下妄议主上,按律,当斩!”
“扑通!”前面跪了一地,人人哭丧着脸,心里都明白自己犯了大错,却连句求饶都不敢说。
“都起来!”楚清欢蓦然面色一沉,“一个个的大男人,动不动都下跪,象什么!”
语声并不重,却如同一把冰锤重重砸在心头,众人身躯一震,抬头看向楚清欢。
“我说,起来!”楚清欢越发的冷冽,“没听到?”
在这等凌厉的眼神之下,众人都不自觉地站起,却一时都有些发怔。
楚清欢却已缓和下来,负手上前,眸光在一众人脸上掠过,淡然问道:“你们这里,谁的身手最好?”
“啊?”引颈待斩的众人被这完全不相关的问题给问得齐齐一愣。
“王妃问你们,谁的身手最好!”清河大步过来,一声冷喝,将军气势立显。
“呃!”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又望望石坚与清河,有胆大的小声回答,“回王妃的话,这里就数两位将军身手最好。”
清河一怔,随即被气得好笑:“王妃问的是你们,你们倒好,把方向都转到我们身上来了。”
“嗯,也好。”楚清欢略一沉吟,问道,“清河,你与石坚两人相比较,又是谁的身手更好些?”
石坚不假思索地抢先回答:“清河更好一些。”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楚清欢从来不会问这些无聊的问题,他坚信这里面一定有她的用意。
楚清欢看也不看他:“我没问你。”
清河想了想,“应该石坚更强一些。”
石坚对着清河的后背呲牙。
“好,那就石坚。”楚清欢退后几步,在一处空地站定,朝他勾了勾手指头。
石坚头皮一麻。
等他走过去,楚清欢问:“你会什么?”
“会什么?”石坚有些反应不过来,看了看天,回答,“我会杀人。”
清河扼腕,其他人亦是想笑不敢笑,哪有人这样回答的?然而很快,接下去的对话令他们张口结舌。
“好,你来杀我。”
“啊?”石坚嘴张得能塞下鸡蛋。
楚清欢却已双腿微分,膝盖微曲,双手成掌前后交替于胸前,没有半丝开玩笑的意思:“你来杀我,不许手下留情。”
“我……”
“清河,你来。”楚清欢面无表情,“我看石坚没有这个勇气。”
“什么,我,我不是……”石坚感受到周围那些因这句而起了变化的眼神,一咬牙,将衣摆往腰间一别,“来就来!”
双腿马步一扎,他双手握拳,面色端凝,犹如面对大敌一般盯着对面的楚清欢。
楚清欢的身手他是见识过的,此时对阵,他哪里敢掉以轻心,想的不是怕伤了她,而是怕被她打败了在众军面前丢脸。然而她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却也令他多少有些顾忌,万一有个好歹,主子那里可不好交待。
接近中午的风带着暖意吹过来,整个大营悄然无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没有人发出半点声音,皆屏息望着场中静默对峙的两人。
谁都知道石坚是夏侯渊最为强悍的手下,平时行事粗犷,为人爽朗,然而他此时的模样即便是上阵杀敌时也未见有如此凝重,这令他们也无端地觉得紧张,尤其是那些刚刚议论了半天的新兵,更是手心都出了汗。
到了现在,他们也隐隐觉察出了楚清欢的目的,向营中最有实力的人挑战,这本身就需要莫大的勇气,更是对自己能力的一种证明。
如果他们的石将军败了,就证明清河将军所言非虚,那么他们刚才所言……
无人敢再往下想。
忽听石坚一声爆喝,他重重一蹬足下地面,地面尘土飞扬,他高大的身躯已如迅雷一般朝楚清欢冲了过去,坚硬如铁的拳头甚至带起呼呼风声,拳风至眼前划过,令周围的人不禁往后一退。
楚清欢凝立不动,直到他冲至眼前,突然双眸一凌,眸中冷光骤现,俯腰,矮身,前冲,身形如风如电,瞬间旋至他身后,在他前冲的力道未尽,招势却已成定局无法收势转身之际,抱住他的小腿猛然往后一拽,石坚双腿顿时悬空,整个身躯砰然扑倒在地,激起漫天灰尘,在这一片迷蒙中,楚清欢合身前扑,没有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一腿曲膝顶在他腰间,一手抓起他的头发,往后重重一勒。
所有招式变幻尽在一个呼吸之间,或者说,连一个呼吸都嫌太长,四周围观之人只看到那片黑色衣袂闪动,甚至未看清她到底是如此出的手,用的是什么动作,石坚又是如何倒的地,一切便已尘埃落地。
场中的女子容颜清绝,双唇紧抿,清冷的眼眸冷厉凛冽,而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刀光森寒的匕首,正抵着石坚的脖颈,在阳光下折射出无法直视的光。
这样迅猛凌厉的身手,在场之人人人自问,如果在战场上遇到这样的对手,能不能有出手的机会?
石坚眼角直抽抽,丢脸啊丢脸,输了不算丢脸,可一个来回都不到就输了实在是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丢脸的同时,他又觉得舒了口气,还好还好,这样的结果至少主子应该会满意。
清河亦松了口气,刚才他的心比谁都悬得高,就怕楚清欢有个闪失,这下放心了。
抬头间,正要说话,却见对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神色一凛,立即就要行礼,被来人抬手制止。
“起来吧。”在一片连呼吸都听不到的沉默中,楚清欢放开了石坚,站起。
对于这样的结果,她并没有特别的感觉,作为杀手,最重要的就是在杀掉目标人物之时,尽最大的能力保全自己的性命。
比她弱的人,无需她出第二招,遇到比她强的对手,则不允许她出第二招,一旦第一招失手,后果便可致命。
所以,她必须快,而且还要狠与准。
为了将这三点达到顶峰,她训练了十年,十年来没有一日间断,石坚又怎么可能是她这方面的对手。
眸光一抬,再次从清河身后那些人脸上扫过,眸光所经之处,无人敢与她正眼相对。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疑问?”
“没,没有。”新兵们嗫嚅着,面色赤红,想起之前所说的话,巴不能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尊敬我,是因为我这个淮南王王妃的身份,但这种表面上的尊敬,我不需要,你们大可以该怎样就怎样,我绝不责怪。”楚清欢收刀入鞘,冷冷说道,“我也不在乎你们信不信,不在乎你们怎样看我,但我不喜欢别人背后议论我……很不喜欢。”
新兵们更为羞愧,纷纷单膝跪地:“王妃,是小的们错了,请王妃降罪!”
“刚才石坚说了,私下妄议主上,按律当斩。”
众人脸色一白。
“我不想因为这个杀你们,你们的命是用来打仗的,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死在自己的嘴皮子上。”楚清欢负手立于场中,整座军营静得只能听到她的声音,“但是你们今日的行为,若不进行处罚,日后又如何整顿军规?”
一名年轻新兵霍然抬头,愧然道:“王妃,您尽管责罚,小的们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请王妃责罚,我们绝无怨言。”
“责罚必然要有,但在责罚之前,我还想对你们说几句话。”楚清欢神色冷肃,声音里亦不带半点温度,“淮南王要的是能打仗杀敌的军人,而不是闲扯聊天的无能之辈。你们有功夫闲聊,不如把时间都用在练武上,有空的时候就多琢磨琢磨怎样打胜仗,怎样为自己的家乡父老争口气,怎样让自己的父母妻儿过上好日子。只有如此,才不枉投军一场,也不枉自己在这世上走过一遭。”
字字清晰的话语回荡在军营上空,久久不散,在耳边萦绕不绝,所有在场之人都望着场中的女子,眼底有着深深的思索。
而那些新兵,更是无地自容,内心又是激动又是惭愧,个个眼圈发红。
“现在,刚才参与议论的,不管是站着听的,还是坐着说的,都给我去练武场跑两百圈,不跑完不准吃饭。”
“咝!”有人抽气。
练武场,两百圈,跑下来腿该断了吧?
“是!”那些新兵却应得响亮,人人兴高采烈,没有一个人叫屈的。
“还有,”楚清欢却还有说完,“稍后我会让石坚给你们拿军规来,你们照着上面抄写一百遍。”
“咝!”又有人抽气,这回却全是那些新兵。
“王妃,我们大字都不识几个,别说抄一百遍,就是抄一遍也抄不了啊。”
“想要做个有出息的兵,不仅要能武,还要能文。”楚清欢完全不为所动,“你们若不想有出息,我不勉强。”
灰头土脸站在她身后的石坚呲牙,这话狠哪,当兵的哪个不想有出息,不想有出息的兵别说别人看不起,就是自己也看不起。
“王妃,我想有出息,我愿抄一百遍。”果然,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兵鼓足勇气举起手,率先表明了态度。
“很好。”楚清欢点头,“作为奖励,你可以只抄十遍。”
只听“啊”的一声,其他人纷纷跟着表态:“王妃,我们也想有出息,我们也愿意抄一百遍。”
“很好。”楚清欢再次点头,“回头你们都抄二百遍,由石坚清河两位将军监督。”
又是一声“啊”,很多人不明白:“王妃,为什么小南只要抄十遍,我们反而要抄两百遍?”
“这个道理告诉你们,凡事都要积极争取,争做第一人,而不是人云亦云,只知道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楚清欢淡淡道,“如果你们改不了这个习惯,那么,你们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
说罢,她转身,准备离开,却在见到对面朝着她挑眉微笑的男人之后,唇角一勾,道:“还有,我跟王爷还没有成亲,所以王妃这个称谓并不合适。从现在起,谁也不许再叫我王妃,否则……”
她往那些新兵一指,“罪同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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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许诺
将注意力全集中在楚清欢身上的将士正打算慢慢消化这片刻之中带给他们的震撼,经她这一说才发现他们身边站着不知看了多长时间热闹的王,连忙行礼。
石坚清河偷偷瞄着他们主子的脸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的王妃却不允许别人叫王妃,主子一定觉得很没面子吧?
其他人虽不敢偷觑,心里却都在揣测夏侯渊反应,同时也不免嘀咕,这位王妃可真与众不同,别的女人巴不得能与王爷扯上关系,她倒好,撇得一干二净。
只有楚清欢光明正大地看着夏侯渊,等着他变脸。
夏侯渊深邃的双眸越发深幽,深深地看着她的眼底,似要借此直入她的心里,最终,却只是笑了笑,语气温和:“听说你来了这里,我过来看看。你前两日刚受了伤,还没好利索,该多休息。”
周围看向楚清欢的目光顿时多了分敬仰。
受了伤还能在一招之内打败石将军,若是没受伤,岂不是更厉害?
敬仰的同时又不免唏嘘,咱家王爷平时看着冷面冷心的,可在王妃面前完全就是绕指柔,王妃啊,您可不能辜负了咱王爷的一片心意。
楚清欢没有表情,果然是当王爷的,仅仅一句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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