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亲狈友·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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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亲狈友·下部-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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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出了博物院,正往停车场走,背后传来杜佑山的声音:“杨会长,请稍等。”
  杨小空一僵,转身露出一个谦恭的笑容:“杜老板,你有什么事吗?”
  杜佑山领着一位老头儿,介绍道:“杨会长,这位张先生,是十多年的老藏友了。”
  杨小空礼貌地伸出右手,“张先生,你好。”
  老头儿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握住他的手有力地摇撼几下,嗓门洪亮:“杨会长真年轻啊!”
  这只差点吃到嘴的小绵羊今非昔比了,如今杜佑山不敢造次,面上别提多和蔼了:“杨会长,张先生是杜氏的老顾客,几次求我引见引见你,可我看你很忙……”
  杨小空客气道:“不会不会。”
  “会的会的,真抱歉!杨会长,好几年前我见过魏老先生一面,他那叫一个厉害啊!听说您是他的嫡传弟子,像魏老一样开天眼啦,真让人羡慕啊,我特地来找您学习学习!”别看这位张先生年纪挺大,说话口气却像个遇到偶像的狂热粉丝,激动地掏出一张名片:“这这,我的名片。”
  杨小空收下名片,窘迫地挠挠头:“那什么,张先生,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有有有,”张先生随即端出一个锦盒,打开盒盖将一只万历时期的青花五彩蒜头瓶呈现在他眼前,道:“我想请您看看,我花了八十万从外地拍回来的,前天和几个藏友闲扯,有人偏说这玩意儿差一口气,到底是差在哪儿又说不清,我也请杜老板掌眼了,他说是绝对开门的东西。”
  既然杜佑山都说没问题,杨小空也不便多发表意见,便微笑:“既然杜老板掌眼了就不会有问题的。”
  那位藏友却拉着他不放,“杨会长,我今天特地带过来,你也给掌个眼,我更放心。”
  杨小空抬手摸了一把瓶身,眉头一皱,抬眼见杜佑山也笑吟吟地站在一边等着听结论,不由感到莫名的畏惧,下意识左右一看,寻找他的靠山魏南河。
  可惜,魏南河不在。杨小空不知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杨会长,不瞒你说,早些年我浪费了更多钱,”那位藏友财大气粗地敲敲瓶子,夸耀道:“这瓶子八十万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照实说吧,我不在乎钱,就在乎东西!”
  可不是?随便一个藏友都比会长有钱,没钱谁玩得动这个?杜佑山也搭腔戏谑道:“杨会长,您看出了什么纰漏?我学艺不精,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如果是顾忌我的面子,那我就躲远一点儿?”
  “不,我不是那意思,这个……”杨小空带着些怯意看了眼杜佑山,直截了当地说:“青花胎确实是明代的,五彩虽然仿得出神入化,却是近代的后挂彩。东西绝对是好东西,只是八十万贵了。”
  有了个开天眼的杨小空,玲珑眼的杜佑山地位何存?“难怪呢,原来它差的是这一口气,连我都看不出。杨会长果真名不虚传。”杜佑山立即摆出一副大度并惜才的姿态,拍拍杨小空的肩赞叹道:“江山备有人才出,我不服不行啊。”
  杨小空头皮麻麻的,自谦道:“杜老板过奖了。”
  武甲接孩子放学到家,看到杜佑山已经回来了,正像发脾气的杜卯一样趴在沙发上生闷气。
  武甲对孩子无声的比划手势示意道:他心情不好,你们小心点。
  两个孩子心知肚明,拎上书包踮着脚尖溜回自己屋里。武甲走过去坐在杜佑山身边,俯身问:“你怎么了?”
  杜佑山侧过身子,单手勾住武甲的肩膀,责怪道:“你的伤还没有好,跑哪去了?”
  “我去接小孩了,打车不会累,桂奶奶还要做饭呢,他们没人接可不行。”
  杜佑山瞪眼:“怎么不行?明天给他们买两辆自行车,自己上下学去。”
  武甲软声劝道:“孩子还小,你别为难他们。”
  杜佑山没好气:“哪小了?过完年就九岁了,我九岁的时候……”
  “啧……”武甲扭开头,俨然是不高兴了。
  杜佑山老实闭嘴,挪了挪换个姿势,轻轻搂着他的腰,嬉皮笑脸地问:“怎么?生气了?我是不是个特别坏的坏人?”
  “没。”武甲心说:一般坏而已。
  杜佑山叹道:“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够坏的,唉……”
  武甲问:“怎么说?”
  杜佑山叼上一支烟,武甲替他点上火,他眯眼呼出烟雾,得意洋洋地抖着腿,问:“我收了魏南河的礼,却恶意帮倒忙,是不是有点恶劣?”
  武甲微动神色:“你既然决定把柏为屿整到底,就别收魏教授的礼。”
  “不收礼怎么能稳住他?他和白左寒都是八面玲珑的人物,我使一个绊他们拆一个,难伺候的很!不如先收下礼消除他们的警惕心,过年这段日子给我争取了不少顺利办事的时间。”杜佑山坐起来抖抖烟灰,嗤笑道:“柏为屿气数已尽,至于杨小空,看那小子的造化吧!白左寒和魏南河都鞭长莫及了。”
  武甲情急之下揪过杜佑山:“杜佑山,我的伤差不多愈合了,你报复到这个度够了,别太过分!”
  “什么是度?你这烂好人,还真的谁都能原谅啊?哼,来不及了……”杜佑山亲昵地拍拍武甲的脸,轻笑:“打蛇一定要打死,否则会给自己招麻烦,你挨这一刀的恶气我替你出定了!”
  武甲徒劳地劝说:“他们只是一群愣头青,你何苦和他们一般计较呢?”
  杜佑山面色陡然阴沉下来,咆哮道:“好!你不计较伤,我来计较钱!我来做这个黑脸!三亿九!你以为是三十九块钱啊?有了这三亿九,我的私博计划就可以启动了!”
  武甲刷地站起来,提高了声音:“我和他们说好谁都不动那副棺材的,你就算抬出来也不该独占它!别给我提你的私博!你根本在做无用功的事,除了和魏南河怄气还有什么意义?”
  杜佑山也站起来,咄咄逼人地盯着他:“什么意思?我要为你出恶气,你却为了他们要反我?”
  武甲默然不语。
  杜佑山话吼出口才觉出懊恼,好不容易才缓和与武甲之间的关系,自己却不知不觉又开始原形毕露,不由在心里自己扇了自己俩耳光。他抬起双手拢过武甲的脸,在对方唇上啄一口:“对不起,我眼睁睁看着三亿九没了,念想了半辈子的计划又无限期延后,你还受了这么重的伤,真的忍不下这口恶气,你就什么都别管了。”
  武甲扭过头,避开喷到自己唇上带着烟味的湿热气息,闷闷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不再过问这事。
  “三亿九是个什么概念?我和他们的仇大了去了!”杜佑山一口抽完烟,用力将烟头捻进烟灰缸里,自言自语道:“魏南河把杨小空弄出来,我和他就已经撕破脸皮了,是他先打破这个势均力敌的局面,怪不得我。柏为屿也是魏南河手上的潜力股,他虽然和我签了合同,但说到底还是魏南河的人,以他的发展速度,不出五年我就很难动他了!现在能整垮一个是一个,明着斗我也不怕!”
  三月初的一个周一上午,杨小空的漆画在柏为屿的帮忙下总算完工了,他拍好照片带到院里来,上完自己的课,抽空去院办送交一下。经过泥塑教室,发现那个班级完全没人管,吵得厉害。杨小空走到门口清喝:“你们干什么?”
  学生们稍有收敛,叽叽喳喳地说:“杨师兄,我的泥塑开裂了。”“我的泥塑塌了!”“你看啊,一块一块的掉下来了。”
  杨小空环视一圈,眉头纠结:“怎么回事?底板上没有缠铁丝能不塌吗?还有,你们周末两天时间没过来,怎么没喷足水贴塑料膜上去保湿?”
  学生们无辜地回答:“陈师兄没说……”“书上也没有写啊……”
  杨小空抽抽嘴角,真心想挤兑陈诚实几句,话到嘴边又吞回去,斥道:“这还需要他说吗?这是常识!”
  学生们可怜兮兮地问:“那怎么办啊?”
  杨小空毫不含糊:“最好的办法,敲掉重做。”
  教室里一片哀号:“不要啊——陈师兄一定不会这么灭绝人性的——”
  “那你们就看看你们的陈师兄会不会给你们修补吧。”杨小空既好笑又好气,摇摇头出了教室。走到院办楼下,看到陈诚实跑了出来,杨小空顿住脚步,喊住他:“陈师兄,你班上的……”
  哪想陈诚实没头没脑地开口便说:“为屿他搞什么?我刚才去送交油画照片,听到院办的人在八卦他的事。”
  杨小空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忙问:“什么事?”
  “他们说为屿获的几个奖都是用钱买,现在有人在调查这事。”
  杨小空一愣,不由怒道:“陈师兄,这种玩笑不能乱开!”
  陈诚实也火了,搡他一把,一脸严肃:“我懂得什么玩笑不能开,不用你教我!赶紧通知为屿,这事很严重,他的谣言还不够多吗?别的事可以大事化小,可买奖一旦被揭发,他就完蛋了!”
  杨小空不可思议地盯着陈诚实,片刻之后,发现这真的不是一个恶作剧,不由怔在当场。

  赝品

  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和之前的谣言风波不同,魏南河和白左寒来不及做任何准备。这次消息这才刚刚“不经意”地泄露出一点,柏为屿大四获得的一个雕塑展优秀奖的买奖证据就暴露了。
  不得不说,柏为屿的每一步都走得很侥幸,他当年是凭这个奖得到保研名额才能继续深造。紧接着,另外几个奖项也曝出疑点,掀起轩然大波。美协的几位老资历画家原本抱着惜才的态度,以年轻人都会犯一点小错为由力挺曹铜鹤的得意门生,买奖证据一砸出来,他们全缄口不言了。
  批评和斥责呈一边倒趋势,犹如一个决堤的破口,魏南河手足无措,完全没有能力堵住这个破口,既惊又怒:柏为屿大大小小的奖获了三十几个,不可能全是买的,能这么准确无误地逮住买来的奖项,绝对做足了功夫!
  买一个奖问题不大,这种潜规则谁没有干过?只是从没有人去揭发而已。要命的是,万一曝出第二个,第三个,影响就够恶劣了,人们全会质疑柏为屿其他所有奖项的真实性,那就完了!
  柏为屿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被这次的恶意报复吓得面无人色,杨小空扯着魏南河问:“魏师兄,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魏南河转向柏为屿,喝道:“问你爸!去问问他到底给你买了几个奖!”
  柏为屿挂通妈妈的电话,一连串质问她为什么要买奖。柏妈妈委屈得哭了,一个劲念叨着说怕儿子一个人在外面混太艰难,想方设法的帮他。这世道买奖的人多了,谁能料到会出这种事……
  柏为屿一阵气苦,哑声说:“说这些没用了,你告诉我,究竟买了几个?”
  四个。得知居然还有三个,柏为屿彻底绝望了,这么多年来恃才傲物的资本,原来掺了这么多水分!他掐断了通话,捏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头脑里一片空白。
  杨小空合了合眼,心里闷得慌。四个而已啊!在柏为屿简历上洋洋洒洒的两页获奖记事中,四个算什么?可这连零头都顶不上的四个假奖,恐怕会让柏为屿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魏南河自认自己够理性,绝不是柏为屿那种暴躁的毛头小子,可面对杜佑山无所谓的笑容,他的拳头蠢蠢欲动,费劲千辛万苦才压抑住暴揍杜佑山一顿的冲动。
  杜佑山叼着烟,嚣张地翘着二郎腿笑道:“南河,来了啊,请坐请坐。”
  魏南河步入杜氏画业的经理室,浑身凶戾之气喷薄而出,他径直走到杜佑山面前,开门见山问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柏为屿?”
  杜佑山心情舒畅地讲条件:“很简单,你把杨小空拉下马,我就捧上柏为屿。”
  “你做梦!”
  “既然你不愿和我一起做梦,那我就自己做吧。”杜佑山抖抖落在西装衣摆下的烟灰,慢悠悠站起来,“不好意思,收了你的礼却没有办事,是我不够诚信。”
  魏南河稍微收敛气焰,低三下四地求道:“我求你,放过他行不行?”
  “行,”杜佑山吐出一口烟雾,淡然道:“只是,来不及了。他的另外三个假奖证据确凿,那些奖项的举办单位为了保护自己的面子,动作迅速地处罚内部受贿人员,公开表示革清颁发给柏为屿的奖项。你站在这里和我叫板的时候,外面的新闻已经满天飞了。”
  魏南河气的眼前一黑,说不出话来。
  杜佑山感叹道:“一场艺术界的腥风血雨啊!”
  “杜佑山,你没救了。”魏南河强抑满腔怒火,冷冷地看着他:“你做的这些事,归根到底是为了整我吧?”
  “谁叫你们师兄弟几个一条心呢?叫我一个孤家寡人好生羡慕!”杜佑山没正没经地调侃道:“我也是念旧情的人,当然不是整你,只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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