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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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爱-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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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之对上眼,叫嚣道:“你看老子敢不敢!今儿我还真给你卯上了,怎麽样!”

沧王拉著尹之,越看越气,忽然扳住他的脸就吻下去,恶狠狠一个吻,末了将他往床上一扔,回身对著灭念和永宁一声厉喝:“都退下!”

灭念抓起永宁就走,里面尹之大声喊道:“唉唉!小宁子!你怎麽不管我!”

永宁叹了一口气,说:“尹之,你叫我怎麽管?”说完居然乖乖被灭念牵著走了。

门口柳飞双手横胸,看他们出来一脸窃笑。

“将军,说了王爷在里面。”

灭念指著身後说:“那就是……”一时也不能说出口。

柳飞点点头,灭念几乎翻了个白眼,拉住永宁回了自己房间。

错爱──16

永宁坐在桌前,灭念叫人打水进来,也不让人动手,亲自帮他擦了身上的泥污。看见永宁脚踝上一片乌紫,沈声问:“这怎麽伤的?”

永宁愣了愣,说:“踢了马厩的围栏……”

灭念恶狠狠抬起眼,却也没有追究,又拉住永宁缺了大半的衣袖,问道:“他扯坏的?”

永宁别开脸不说话,灭念皱紧了眉头,转身从衣箱里寻出件内衫扔给他道:“换上。”

永宁握著那件衣服,拖拖沓沓只不去换。灭念走过来拉住他的胳膊,见他手肘上数道伤痕积了一片紫红,又去看他的膝盖,破皮处满是血瘀。不看便罢,看了青筋暴跳。

“他打你了?”

永宁被他吼得一顿,连忙说:“没……”

“别想著他是王爷就替他瞒著!他没动手,你怎麽到处都是伤?”

永宁又是一愣,呆呆说道:“没,他没怎麽样。我跑出来,自己跤的。”

灭念哪里肯信,逼问道:“他没对你怎麽样,你怎会跑去马厩牵了烈风?烈风什麽脾气你不知道?肆意去骑,你不要命了?”

永宁听了别开脸,低声道:“谁都不肯帮我,还不如烈风这畜生……”

灭念默然片刻,说道:“你怎麽不来找我?”

永宁只不说话。

灭念无奈,吁了一口气,说:“脱衣服,我帮你看看。”

永宁一听这话脸色大变,跳起来就要往门口跑。灭念见了心头鬼火,抓住他往椅子上一扔,大声说道:“我又没说要把你怎样,你光躲著我做什麽!”

永宁只顾蜷在椅子上也不回答。挨了半刻,沈声道:“你说到做到?”

灭念拿了药往桌上一顿,看著他也不说话。

永宁看了他一眼,这才慢慢脱了衣服。灭念走过来往他肩膀上轻轻一按,永宁疼得皱眉,低头看,肩头不知什麽时候已经肿了。

灭念往手心倒了些药酒,一边帮永宁推拿一边训斥道:“就你这样还逞什麽强?围栏你踢了,烈马你骑了,内卫刀下你闯了,大门你也撞了,你要死几次才肯罢休?”

永宁这才想起方才他去撞门,心急了也不觉得痛。现在懈怠下来,手也酸脚也酸,可不疼得厉害?

灭念说:“你抬手试试?”

永宁听话抬起胳膊,虽然痛,勉强能够举高。

灭念这才松了一口气,说:“运气好,没伤到骨头。”说著将永宁的头发拂到一旁检查他後肩。

头发拂开,永宁脖子後面突然显出一处瘀伤。颜色已经很淡,几点青紫汇出个浅黄色的小圆。

灭念的手停了下来,仔细再看,周围另有几处,已经褪色得几乎看不见了。然而可以确定的,是吻痕。

他慢慢移动指尖触到那斑痕上,幽凉的肌肤,熟悉的触觉,是清明小雨中朦胧的记忆。

是他的吻,是他的烙印。

──那个人,是永宁。

永宁也察觉到了灭念手上的变化,肩膀一紧,似又想逃。

“坐好!”

灭念按住他,一声之後慢慢收回了手。

这个孩子,既然百般忌恨他,为什麽又要接受他?他并不记得清明那时曾经遭遇抵抗。当时没有抵抗,当时依从了他,为什麽後来又要装作不知道?装著不知道,在每一次被人触碰时惊慌落逃,那个时候又何必留在他身边,何必任他予取予求?

太多疑问百感交集,他需要答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罢了手,把衣服往永宁身上一搭。

“今晚上你就在这儿住下。我在前厅不会回来,你别再一个人乱跑。”

说完他起身走了出去,拉上门,背靠在门口,胸口忽然涌起莫名的情愫。

是永宁。

被他抱了的,是穆永宁。

按住脸,不知挡住的是悲哀还是欢欣。

永宁缩在椅子上也是手足无措。

身上是那个男人的衣服,四周是那个男人的味道,这里是那个男人的房间。

鬼虎,如同这个名字,这个男人是他前半生全部的噩梦。可是如今向他求救,却意外的被施予了援手。噩梦轮回,善恶不明,多麽奇怪。

曼儿曾说灭念本性善良,尹之也说他不是恶人。永宁知道这个人不是坏,可是过去他从这个人身上得到的,除了伤害还是伤害。

须得赎罪。这是那个男人对他的诅咒。因为罪孽,妄施残酷。

过去他恨这个人,恨得一度痛不欲生。可是现在他迷惘了。父亲的过错,母亲要他不可再错。什麽是错?那个男人也是有血有肉。

曼儿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尹之说恨人都有原因,原因会化解,仇恨会淡忘;灭念伤害过他,父亲犯了错,灭念犯了同样的错,他又该如何?

活著就是赎罪,父债子偿。可是如果不恨了,往後的一切又该如何面对?

大半夜辗转难眠,黎明时模模糊糊蜷在椅子上睡著,再醒过来已是天光大亮。

错爱──17

永宁有些迷糊,身上酸痛,心里却忽然想到了尹之。

尹之,也不知怎麽样了。可还平安?可还留在这个都统府?

想到这里不禁满心慌乱,爬起来随便找了条布带把衣服一扎,急忙往自己住处跑。

院门口还守著那个姓柳的侍卫,看见他也没阻拦,大方让出一条通道。

永宁快步跑进去,推开门,里面传来尹之著急的声音:“谁谁谁?别进来!”

永宁说:“是我啊,尹之!”

尹之的声音一下子衰弱下去,捂在被子里只伸出一只手来勉强招了招,说:“小宁子,我渴,递杯水来好吧?”

永宁看了看满地的碎片,哪里还有什麽水喝?赶紧到隔壁接来一杯茶,小心的给他送过去。

尹之也不起来,缩在被子里伸手接了茶杯。永宁刚一松手,那杯子匡当一声掉在地上,茶水倒了满床。

“尹、尹之!”永宁吓得叫道。

“唉……我手滑……”

永宁哪里信他,不由分说拽开尹之的被盖,当即又吓了一跳。

尹之满脸潮红趴在床上,披头散发,显然发著高烧。身上不是红就是紫,从脖子到身侧一连几个大血印。

“他……他打你了?”永宁说著握紧了拳头。

尹之苦笑道:“那家夥若是打我反倒好了。”

“那你这是?”

尹之一脸憋屈,说:“告诉过你那家夥变态了吧?都不知道是吃什麽长大的,除了下半身就没别的,就知道做做做!”

永宁汗颜道:“你正经点好不好?”

尹之把嘴一瘪,说:“我哪里不正经了?换你试试,一连三个时辰被人压著,不死就是命大。我上辈子招他惹他了,遇上这麽个煞星!”

永宁一脸无奈。这种女人闺房中的话现在被尹之说给他听,当真是错生还阳、颠倒了黑白。可是又不忍扔下尹之一走了之,只得帮他翻过身来重新整好被盖。这一翻才又注意到尹之脸上并没有化妆,居然眉清目秀,比上妆时妖妖冶冶的模样不知俊美了多少。一时竟也看得失神。

尹之见他呆愣愣的,叹了一口气,说:“你算明白我为什麽要盖住这张脸了吧?”

永宁摇了摇头,说:“你长这麽好看,干嘛把自己画得乱七八糟?”

尹之咬牙切齿道:“就那样了还被他生拉硬扯的,要是成天把脸露在他面前,我还不给折腾死!”

永宁皱眉道:“他若是爱你这张脸,你遮了又能怎麽样?他若爱的不是你的脸,你不见他他还不是一样追著你?”

尹之惊奇道:“唉?小宁子,你什麽时候伶牙俐齿起来了?不愧是我的高徒,一宿不见你长进不少啊。昨儿你跟虎爷怎麽了?我跟你说啊……”

还没等尹之说完,门口一个声音冷冷道:“你少教他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永宁回过头,灭念站在门口,也不进来。

尹之笑道:“哎呀虎爷,我这不是替您说话麽?”

“不劳你费心。”灭念往门上一靠,说:“王爷已经吩咐,等你喘过气了就送你回去。既然是沧王府的人,我也不能怠慢,请自便吧。”说著叫人进来收拾房里的狼藉,又看了一眼永宁,皱眉道:“谁让你穿成这样?跟我走。”

永宁只不动身,尹之对他眨眨眼,说:“我没事的,你还不去!”

永宁走到门口,灭念拧住了他快步出了院门这才告诫道:“以後你少跟他在一起。”

永宁听了不是滋味,打开他的手道:“为什麽不行?”

“跟个男宠套什麽近乎!”

永宁冷笑道:“他是男宠,我是什麽东西?你叫他来教我狐媚男人,只可惜没有遂你的意。他把我当个人看,对我贴心,做我的朋友,这样也是得罪你?”

灭念回过头来瞟了他一眼,冷冷道:“朋友?你知道他是什麽人?”

永宁别开脸说:“王爷的人。”

“少被他骗了。他可是七绝宫的妖狐。”

永宁听了不觉气愤道:“你别看不起人!他是男宠不假,男宠又怎麽了?他这个样子还不是被你们这些人逼的!尹之,他活得多不容易你们知道吗?歪曲了本性奉承你们的恶趣,肉体、心灵,连脸都不敢露出来。他若是妖也是你们把他变成了妖!”

灭念被他一顿痛斥满心怒火,什麽叫“你们这些人”?什麽叫“你们的恶趣”?盛怒之下不禁满脸阴沈,沈声道:“你真了解他!我是低估了他的本事。当初他在七绝宫闹事,一个人搅得晋王、廉王和贤王三方大打出手,几个皇子为了他在朝中失势。沧王被大内频繁传召也是为了他。我之前不明白他为什麽不被大内处决,现在连你都替他说话,我算是见识到男宠的厉害了!算我没找错人,你跟著他是天不怕地不怕。既然你们二人如此交好,明天沧王来领人,就叫他带你回去,安安分分做他的兄弟!”说完拂袖而去。

永宁杵在原地,一时间竟没了主意。

尹之,居然是祸乱宫廷的人物。一个男宠扭扭捏捏,灭了几派皇子的威风,这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尹之?

片刻失神,忽又感到一阵失落。离开这里,这是两个月来他全部的祈盼,可是如今灭念发了话要他走,他竟又不知所措。

後面房间里是尹之,跟前远去的是灭念,若大一个庭院间,忽然没了他容身之处。赎罪、受罪,对於那个男人他本来就是这样的存在,该来的迟早会来,现在来了,他又困惑什麽?

他忽然发觉自己多麽可笑,罪人的儿子落在仇人手里,居然忘了自己是什麽身份。求了他,被可怜了下,几句怒言无非是看不惯别人在他的地方闹事,几句宽慰不过是心血来潮。自己有什麽资格抱怨?穆永宁无非是这样的存在,无非是个娈童,被他养著送人的玩意儿。

心里忽然空了,房间回不去,这个都统府已无处可去。盲目乱走走到曼儿房里,曼儿也不知去了哪里。没了人的屋子,墙上悬著她的琵琶,桌上是弦琴。

无人可以诉苦,连最後的依赖都离他而去。呆呆缩在屋角,忽然觉得异常清冷。过去的种种涌上心头,悲恸的固然悲恸,就连些微的愉快,曼儿和尹之给与他的,也渐渐在心头变味。

尹之要他对灭念好,虽然他并没有真正做到过,可是也算明白了尹之的用意。尹之是王爷的人,灭念要把他送给王爷,尹之必然不肯依从。尹之对他好,不是真好,是为了自己。尹之说他是自己的朋友,不是真当他是个朋友,是要剔除自己的障碍。尹之说的那些话,那些曾经安慰过他,带给他快乐的小玩笑,究竟,只是玩笑。

一切都像一场阴谋。尹之是私心,曼儿又是什麽?父亲作恶,他是替父赎罪。曼儿是否也是为了灭念在赎罪?大家都憎恶他,却又虚假的对他亲善,今天是友人,明天或许就是仇敌。想到这里心头不禁涌起万般怨恨。

须得念善,不可再错。念著顾娘的教诲,他又将那些悲愁慢慢压了下去。

自己多麽懦弱,被辜负了只会怨恨他人。

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痛楚袭来,心中反倒清醒。

无论出於怎样的初衷,曼儿和尹之对他的好是这些日子支持他活下去唯一的支柱。没有人对不起他,生为穆天风的儿子,这原本就是他要承受的宿命。

多麽可笑,之前决意求死的信念因为一两个善待了自己的人就能忘掉。就连欺辱,就连仇恨,因为看见了那个人的眼泪居然也能淡化。

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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