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隐私问题,所以我还是希望卢尚书能尊重廷问制度设立的本意,以公开求得公正,当然,如果涉及重大军事机密,卢尚书可以提出异议。”
卢楚脸色苍白,他始终踌躇不决,这时,苏威走出来道:“殿下说得不错,廷问的本意就是以公开求公正,给大臣一个争取清白的机会,这已经不是卢尚书个人的荣辱,也关系到朝廷的声誉,如果卢尚书不愿说,那我想说两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苏威身上,卢楚脸色更加苍白,他不敢直视苏威,但也没有阻止苏威出声。
苏威向张铉行一礼,“请殿下恩准!”
“准!”
“谢殿下!”
苏威提高声音道:“刚才虞大夫提到,五千顷土地在荥阳官府中没有任何记录,官田中也没有记录,这让我想到了一种情况,确实有一种土地不会在官府中有记录,那就是皇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五千顷良田是皇庄,卢尚书,我说得对吗?”
卢楚长长叹了口气,“苏相国说得对!”
居然是皇庄,每个都瞪大的眼睛,但没有人敢说话,大殿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答案眼看要揭晓了,虞世南问道:“既然是皇庄,请问卢尚书,是哪位皇族把它托付给卢尚书?”
“是我父皇!”
殿外忽然传来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众人回头,只见广陵公主杨吉儿从殿外走了进来。
大殿里一片寂静,这个突来的结论让所有大臣都震惊了,那五千顷良田竟然是先帝杨广委托给卢楚,简直是匪夷所思,可再细细一想,似乎也只有这个缘故,原主人才不会有任何记录。
众人默默注视着这个已经长大的公主,当年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公主已经出落得如牡丹花一般美貌华贵,她仿佛就应该出现在这座大殿中,没有任何违和之感。
杨吉儿走上前,向张铉行一礼,长长的睫毛垂下,目光却不看他,她心中始终无法原谅张铉对她母亲的非分之念,虽然并不是完全是张铉的责任,但她看得出,张铉也有那种念头。
张铉默默注视着她,目光中多少有几分歉疚,但这种歉疚在他心中只是一闪而过,他淡淡道:“公主有什么话要说?”
杨吉儿目光投向了张铉,眼中已经没有了私人恩怨,她朗声道:“摄政王殿下,各位大臣,卢尚书名下的五千顷土地确实是我父皇在临去江都之前托付给他,是给我和赵王留下的一条后路,如果将来社稷不在,他的一对年幼儿女也有糊口之资,父皇考察了很多人,最终选择了卢尚书,因为他清廉、正直、忠于信托,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除了父皇和卢尚书,还有郇王杨庆也在,另外还有我和兄弟赵王,连母后也不知道此事,现在,中都居然传得沸沸扬扬,说卢尚书贪赃枉法,兼并土地,说他虚伪奸诈,堪称王莽第二,我不能不站出来,就算我不要那些土地,也绝不能让卢尚书背负不白之冤。”
这时,卢楚已经泪流满脸,颤抖着声音道:“公主殿下,不必这样!”
杨吉儿取出一份发黄的白绫圣旨,“这是父皇留下的旨意,一式三份,我和赵王各一份,卢尚书手上也有一份,这就是证据。”
卢楚颤抖着手从怀中也取出了一份同样的旨意,杨师道上前接过两份圣旨,呈给张铉,张铉深深看了一眼杨吉儿,将两份圣旨看了一遍,果然是天子杨广的笔迹,将荥阳郡的五千顷土地委托给卢楚暂时保管,将来天下太平,再将五千顷良田交还给赵王和广陵公主,下面是杨广的签名以及卢楚的画押。
张铉又让杨再师把旨意交给虞世南,虞世南看了片刻,忽然向卢楚躬身施一礼,“虞某勘察不明,让尚书背负不白之冤,愿向尚书道歉!”
卢楚叹道:“有虞大夫这样正直严明的御史,是朝廷之福也!”
虞世南高声道:“现已查明情况,卢尚书清正廉洁,没有兼并土地,御史台正式撤案,廷问到此结束!”
张铉一摆手,“给公主殿下安排一个临时之座。”
有官员取来一只绣墩,放在丹陛之侧,杨吉儿犹豫一下,也坐了下来,朝臣们也没有什么异议,摄政王殿下说得很清楚,只是临时之座,出于礼节让公主就坐,并非让她听朝。
卢楚行一礼,“殿下,微臣告退!”
张铉却笑道:“尚书稍候,下一个廷议也和尚书有关。”
张铉缓缓对群臣道:“廷问不仅以公开促公正,同时也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正直廉洁的栋梁之臣,下面我们进入廷议第二项,关于多相制实施的解释,在解释之前,我需要做两项任命。”
说到这,张铉提高了声音道:“民部李尚书听封!”
李纲快步朝臣中走出,躬身道:“微臣在!”
“李尚书为民部尚书,主管天下财政,收纳度支,事体重大,本王特加封李尚书为紫微阁资政,参与紫微阁议政。”
“微臣谢殿下之封。”
李纲退下去了,张铉又看了一眼卢楚,高声道:“工部卢尚书听封!”
郑善果的脸色刷地变得苍白,他知道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出现了,他头脑一片空白,只听张铉在宣布,“调任为尚书右仆射,加封紫微阁资政,参与紫微阁议政。”
大殿内顿时爆发出一片鼓掌声,显然所有人都支持卢楚出任紫微阁资政,卢楚激动得泪水流出,跪下磕头,“微臣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杨吉儿也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她一双美眸向张铉望去,虽然还是充满怨恨,但这种怨恨中却有一丝暖意。
裴矩仿佛一脚踏空,内心再没有任何依托,只觉失落之极,原本卢楚资历不足,出任紫微阁资政会引来非议,但经历了这次土地风波,卢楚出任紫微阁资政竟然成了众望所归,自己不仅策划失败,相反还助了卢楚一臂之力。
他抬头向张铉望去,正好张铉也向他望来,目光之冰冷,令裴矩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张铉随即对众人道:“下面由吏部韦尚书正式宣布多相制计划!”
韦云起走到丹陛前,接过杨再师递给他的卷书,展开对众人高声读道:“自文帝以来,多相制屡屡提及,先帝实施选曹七卿,实为多相制之雏形,然没有以制度将其定型,经多方酝酿,权衡利弊,特决定在本朝推行多相制,逐渐总结利弊,完善制度,现宣布草案如下……”
在中都民众为卢楚持有五千顷良田的真相而感慨之时,又一个重磅消息在中都炸开了,朝廷正式推出多相制,由摄政王任命七名相国,包括苏威、裴矩、韦云起、萧瑀、陈棱、李纲、卢楚等七人,凡朝政重务,皆由七人协商投票决定,七相任免皆由摄政王决定。
其次还有部寺改革和重大人事任免,韦云起出任尚书令兼吏部尚书,设尚书左右仆射,尚书右仆射管吏、户、礼六部,由工部尚书卢楚改任,尚书左仆射管兵、刑、工六部,由黄门侍郎张玄素改任。
内史省改名为中书省,主官内史令改为中书令,由苏威出任,下设中书侍郎,门下省名称不变,主官纳言改为门下侍中,继续由裴矩担任,下设黄门侍郎。
第878章 秋后算帐
多相制颁布已经有一个月了,但朝廷始终平静不下来,多相制改变了整个权力架构,北隋的官员们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影响,很多制度细节随着时间一步步落实,几乎每一个官员都感受到了它对自己的影响。
大家每一天都在关注,都在期待,以至于曾经沸沸扬扬的卢楚一案已经被完全淡忘了。
但有人却没有忘记这桩案子。
中都城东有一条小街,叫做东贡巷,小街长约一里,住户不多,两边却分布着十几家赌馆,隋朝时代的赌术并不多,主要以掷樗蒲为主,玩法很像后世的掷骰子,但玩法要复杂得多,每家赌馆里都挤满了各种各样的赌徒,几乎每个人都输红了眼,大声叫喊。
这时,一名黑壮男子输光了最后一贯铜钱,骂骂咧咧走出赌馆,他姓杜,本地人,从小就没有名字,大家都叫他杜黑,由于他肚子上有一撮浓密的黑毛,所以又得绰号黑肚,早年曾是安阳县有名的无赖,后来投奔魏刀儿,当了一名校尉,魏刀儿死后,他便带着十几名手下回家乡混口饭吃,渐渐变成了安阳县的乞丐头子,控制着数百名乞丐,成为地方一霸。
如今安阳县变成了中都,人口增至五十余万,从河北各地过来的乞丐也多达数千人,作为地头蛇,他以残暴的手段杀了其他几名乞丐头子,他便成了中都最大的乞丐头子,半个安阳城的乞丐都被他控制。
杜黑今天输光了所有的钱,心中着实不甘,“夜里几点歇业?”他回头问道。
赌馆掌柜阴阴一笑,“只要杜爷有钱,随时可以来!”
“就等你这句话,给我等着。”
杜黑快步走出赌馆,向小街尽头走去,他需要回去再拿一点钱,不过等在街口的小厮和他的马都不见了,此时已经过了亥时,夜色深沉,大部分人家都开始入睡,街头冷冷清清,没有一个行人。
这时,一辆马车从黑暗中快速驶来,‘嘎!’地停在他面前,从马车里跳出两名黑衣大汉,杜黑大吃一惊,转身便逃,却发现他身后早已站着一人,不等他反应过来,脑门上一阵剧痛,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软软倒在地上。
三名黑衣人将他塞进马车,马车疾驶而去,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
杜黑慢慢醒来,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阴冷黑暗的石室之中,豆大的灯苗忽明忽暗,墙上挂满了各种刑具,四名赤身大汉叉手站在四周,冷冷地望着他。
这时,杜黑发现自己也赤着上身,浑身被铁链锁住,他心中开始惊恐起来,一回头,却见一名年轻男子坐在自己身边不远处,他面前摆着桌案,桌案上铺着纸笔。
“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哪里?”杜黑开始惊恐地挣扎。
年轻男子显得有点不耐烦,给旁边大汉使了个眼色,大汉走上前狠狠抽了杜黑十几记耳光,打他眼冒金星,牙齿也掉了一颗。
“我问你一句,你就答一句,若有半句不实,我就剁你一根手指,明白吗?”
杜黑恐惧地点点头,年轻男子便冷冷道:“关于杜尚书的谣言,我们查到你是传播源头,也就是说,谣言是从你这里开始,我们想知道,是谁让你传播谣言?”
杜黑头脑‘嗡!’的一声,自己惹上大麻烦了,他刚要开口,忽然又想到那人对自己的威胁,他迟疑一下道:“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是他让我传播一些东西,并给了我十两黄金。”
年轻男子冷哼一声,旁边大汉一刀剁下,杜黑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右手拇指已被剁掉,顿时血流如注。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说就砍掉你的脑袋!”
“我说!”
杜黑哭着嘶喊道:“是郑府的管家!是他让我去做。”
“哪个郑府?”年轻男子走上前盯着他眼睛问道。
“刑部尚书郑善果,他的管家我兄弟认识。”
“管家叫什么名字?”
“姓秦,叫做秦大管家,别杀我,我知道他家住哪里?”
年轻男子点点头,吩咐左右道:“带他下去,给他包扎一下,回头让他指证。”
……
黄昏时分,裴矩和往常一样坐在餐堂中用餐,他非常注重保养,晚饭只喝一碗白米粥,吃一点水果便可,旁边站着两名侍女,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
这时,他看见次孙裴隽在台阶前犹犹豫豫,似乎有什么事要禀报自己,便放下茶盏问道:“什么事?”
裴隽硬着头皮进来行礼道:“郑尚书来了,说有急事求见!”
裴矩想了想,“带他去贵客堂稍候,我马上就来。”
裴矩一边喝茶一边考虑郑善果的来意,其实他能猜到郑善果还是为了那件事而来,几十年官场经验告诉他,这件事并没有结束,张铉不可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这件事做得确实有点过份,险些造成卢楚身败名裂,也差点破坏了多相制的实施,张铉深不可测的态度让他心中着实不安,这件事若处理不好,极可能是他裴矩仕途的终结,他必须要和这件事做个彻底割裂。
想到这,裴矩起身向贵客堂负手而去。
裴矩来到贵客堂,却见郑善果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裴矩心中有点不满,一点气都沉不住,居然还想封紫微阁资政!
他轻轻咳嗽一声,走进了大堂,郑善果一下子跳了起来,急上前道:“世叔,出事了!出事了!”
“郑尚书有何事这么着急?”裴矩笑眯眯问道。
一句‘郑尚书’顿时将他和郑善果的距离拉远了,郑善果心中仿佛被猛的一刺,他呆了一下,慢慢坐了下来,裴矩笑道:“这就对了嘛!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