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名亲卫道:“主公有所不知,这一带靠鄱阳湖近,地势低洼,一旦长江涨水,鄱阳湖的水位也会上涨,这里就会被淹掉,所以这一带没有人烟,村庄都在南面,往南走五六十里就能看见村庄了。”
“难怪!这里离弋水还有多远?”
“回禀主公,大概还有一百二十里左右。”
林正彪一阵头大,这岂不是要明天才能抵达,这时,林正彪左右看了一圈,却不见了吕平,便问道:“吕将军哪里去了?”
“吕将军好像是去接应后面的弟兄了。”
“后面还有多少人没有跟上?”
“大概有五六千人。”
“一群没用的饭桶!”林正彪低低骂了一句。
就在这时,有士兵指着前方喊道:“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向前方望去,只见前方尘土飞扬,黄尘遮天蔽日,就像沙尘暴来临一般,这时大地也开始颤抖起来,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什么事,忽然,前方士兵开始惊恐地大喊大叫起来,无数士兵向这边狂奔而来。
“发生了什么事?”林正彪怒吼问道。
“主公!”
一名亲兵跌跌撞撞奔来,喊道:“骑兵!隋军骑兵杀来了!”
林正彪大吃一惊,隋军不是被赣水拦截在河西了吗?这里怎么会有骑兵?
“主公快上马!”
亲卫们七手八脚将林正彪扶上战马,这时,林正彪看见了,铺天盖地的骑兵正从前方杀来,已经杀进了他的军队之中,看得出隋军骑兵来得非常突然,使他的军队措手不及。
“主公,南面也杀来了!”
林正彪一回头,只见南面树林内也杀出一支数千人的骑兵,距离他不过两百步远,为首一名银盔银甲的年轻大将,手持梅花亮银枪,白马如龙,盔顶红缨飞扬,手中银枪如梨花纷飞,所过之处尸横遍地,皆是一枪毙命,那名隋军白马将看见了林正彪,催马向他杀来。
林正彪吓得魂飞魄散,调转马头便逃,他的亲兵一声呐喊,百余人一拥而上,阻拦住了杀来的隋将。
这名隋将正是白马银枪将罗成,张铉率领的三万军队已经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贼军钻进口袋,罗成率领三千骑兵埋伏在南面的树林内,正好是林正彪的休息之处。
罗成并不认识林正彪,但林正彪头戴金盔,暴露了他非同一般人的身份,罗成催马杀来,却被百余士兵拦住了去路,他勃然大怒,长枪左挑右刺,只片刻便杀死了三十余人,但林正彪的亲兵却个个悍不畏死,死活不肯退让,拼死将罗成拦住。
这时,数百名隋军杀来,替罗成挡住了部分敌军,才使罗成杀出重围,但林正彪却逃得不见了踪影,气得罗成破口大骂,调转马头向这些拦路敌军杀去,他的满腔怒火都发泄在了林正彪的亲兵身上。
第859章 正反两面
林正彪的军队素质良莠不齐,在强行军两天两夜后,这种良莠不齐地素质表现得尤其明显,四万军队足足拖了约二十里长,这种军队一旦遇到伏兵,根本就来不及集结御敌,更何况他们是进了隋军的包围圈。
这时,罗士信率领一万军队分两队从南北杀来,将楚军拦腰截为两断,楚军一片混乱,很多将领指挥士兵抵抗,但士兵们大多疲惫不堪,加之受到其他逃亡士兵影响,只稍稍抵抗便迅速溃败了。
原野上,到处是在拼命逃亡的士兵,士兵们丢盔卸甲,丢掉一切影响他们逃跑速度的物品,连兵器和米袋子也不要了,逃不掉的士兵则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饶命。
一万骑兵在后面疾速追赶,很多奔逃中的士兵被风驰电掣般奔过的骑兵劈掉了脑袋,人头落地,尸体翻滚,骑兵却毫不停留,继续向下一个目标杀去,在骑兵的全力追赶下,大部分楚军士兵都无法逃脱,要么跪地投降,要么就死在隋军骑兵的刀槊之下。
林正彪带着十几名亲兵向西拼命奔逃,一口气奔出二十余里,后面渐渐没有了追兵,他们才长长松一口气,这时西面又来了一支军队,着实将林正彪吓得半死,最后看清是楚军的旗号,这才带着亲兵迎了上去。
奔至近前,为首大将却是赵延禄,他率领一支约三千人的老弱之军,士兵们体力更不行,跟不上主力军队,只得在后面缓行,却因此躲过了隋军的包围伏击。
赵延禄也看见了林正彪,心中大惊,连忙上前行礼道:“主公为何在此?”
林正彪懊恼道:“中了隋军埋伏,我凭着马快才拼命逃来,军队都在后面,生死我也不知了。”
赵延禄吓得呆住了,林正彪心急如焚,再不走隋军骑兵又会追上了,他急忙喊道:“快跟我走,再不走隋军骑兵可就追上来了?”
士兵们听说后面有追兵,都吓得纷纷调头奔跑,林正彪之所以向赣江逃亡,是因为吕飞还率领着三千军队在后面,赵延禄这三千老弱之军他看不上,但也可以替他当肉盾。
拿到吕飞的三千精锐之军后,他便可以逃到南方去。
两天后,林正彪率领军队抵达了之前渡江之处,江边没有一艘船只,望着空空荡荡的江面,林正彪心中更加焦急,按理,吕飞只是回去善后,最多只比他们晚走一两个时辰,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有过江,难道是遭遇了隋军,他们来不及渡江了?
这时,赵延禄叹了口气,“主公还不明白吗?隋军为什么会在赣水东岸埋伏,这分明是吕氏兄弟暗中通敌,怂恿主公去鄱阳郡,吕飞当然不敢再出现,他做贼心虚啊!”
林正彪心中也有点动摇了,他想到吕平也在隋军杀来之前意外失踪了,莫非他们二人真是出卖了自己?
就在这时,后面忽然传来士兵惊恐大喊,林正彪一回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他们身后出现了三支军队,呈‘品’字型将他们包围,每支军队大概有三千余人,中间一支军队大旗上镶嵌有金边,这是隋军的王旗,意味着齐王张铉就在军队之中。
三支军队向前步步逼近,林正彪和士兵不断后退,后面便是赣江了,三支军队从品字型变成半圆形,这时,赵延禄咬牙道:“我保护主公从南面突围出去,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那就拼命吧!”林正彪一咬牙,他也没有选择余地了。
赵延禄大吼一声,“杀!”
他率领百名士兵挥舞大刀向南面冲去,林正彪跟随在赵延禄身后疾奔,他也使一把大刀。
这时,南面的三千隋军士兵一起举起军弩,冷冰冰的军弩瞄准了他们,赵延禄并没有停步,他发狂般地向隋军士兵杀去。
一阵梆子声响,三千隋军士兵同时射出了弩箭,密集的弩箭射向迎面冲来的百余人,赵延禄顿时被射得像刺猬一般,当场毙命,他身后的百名士兵也纷纷中箭落马,无一生还。
奔在后面的林正彪也连中二十几箭,力量骤然消失,大刀当啷落地,就在林正彪落马的一瞬间,他居然看清了对面的一名隋将,不是别人,正是意外失踪的吕平,在死亡来临前的刹那,林正彪忽然明白了一切。
但他已经没有机会了,落马后,他的身体变成了一具尸体。
吕平默默地注视着林正彪死去,他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伤感,但这就是战争,他和兄长也同样是张铉手中的工具罢了。
这时,张铉冷冷下令道:“投降者免死,抵抗者格杀勿论!”
……
林氏三兄弟的覆灭,意味着南方的第三块硬骨头被啃下,也意味着北隋的势力向东扩张到了豫章郡一带。
一支船队正缓缓在鄱阳湖中向北航行,为首一艘大船内,张铉正在听取房玄龄视察蕲春郡的报告,房玄龄身体康复后并没有直接来豫章郡,而是从彭泽县乘船去了长江北岸的蕲春郡视察。
蕲春郡原本是萧铣的地盘,但蕲春本身属于江淮,当张铉灭杜伏威取了江淮,李世民又夺取了江夏后,萧铣便不得不放弃了在两强夹缝中的蕲春郡,蕲春郡太守转而向北隋效忠,房玄龄便受张铉委托前去安抚蕲春郡的官员。
但房玄龄的真正任务是评估蕲春郡的防御和安全。
“蕲春郡西靠汉水南临长江,与江夏郡隔江相望,可以说是进攻江夏郡的桥头堡,对江夏郡的威胁极大,如果我是李世民,我必然会拿下蕲春郡,作为江夏郡东部的防御缓冲。”
“先生觉得李世民会这样做吗?”张铉笑问道。
“他当然想,只是苦于没有战船,无法运送大军过江。”
“唐军不至于连运送士兵的船都没有吧!”
“他们有几艘货船,但殿下也应该明白,如果没有控制长江的水军实力,唐军渡江只会自取灭亡,李世民不会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决定。”
张铉点了点头,“先生说得对,这次我们攻打林士弘,唐军虽然频频现身,但始终不敢介入,还是因为他们缺乏水军,底气不足,本来李世民是想借口援助林士弘而骗取他的战船。
刚开始林士弘一口回绝,但如果如果林士弘抵不住我们的压力,极可能会牺牲部分战船来换取唐军的援助,偏偏林士弘在关键时刻死了,给我们争取了时间,就算最后林正威妥协也来不及了,我们已封锁了鄱阳湖口,所以说求人不如求己,若唐军早一点开始造船,也不至于今天这样被动了。”
房玄龄笑了笑,“水军是需要慢慢积累,不可能一蹶而就,当年殿下如果不是在北海郡便开始大力发展造船业,也不会有今天我们强大的水军,即便如此,我们的水军也是一步步积累,一点点壮大,唐军已经失去了先手,再想补救已经很难了,最多只能在关陇或者巴蜀搞搞运输,对了,险些忘记一件事,长安传来一个重要情报,唐军准备使用皮筏子了。”
张铉愕然,“使用皮筏子?”
“正是!”
房玄龄笑道:“应该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种小皮筏子,而是大型皮筏,八年前我去金城郡游历之时曾经见过,在黄河之上运送物资,载货量相当于一艘千石战船。”
张铉不由哑然失笑,“看来唐军对船只需求之急,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程度,也说明刘兰成功劳卓越,我要好好嘉奖他们才行,居然把巴蜀唐军拦截在峡道上二十天,彻底改变了南方战局,这个功劳可以封县公之爵了。”
“那是殿下有识人之明,破格任用刘兰成,他也没有辜负殿下的期待。”
说到识人之明,张铉稍稍犹豫一下,问房玄龄道:“还有就是关于吕氏兄弟,已经有好几个大将劝我杀掉他们,军师怎么看?”
“不知他们犯下什么罪孽,竟然需要杀掉他们?”房玄龄不解地问道。
“他们没有犯罪,而是立下大功,若不是他们为内应,我还不会那么容易剿灭林士弘。”
“既然立下大功,那为何要杀他们?”
张铉苦笑一声道:“是因为他们阴狠毒辣,怂恿林正彪杀兄弑父,最后又出卖了林正彪,将士们对他兄弟二人极为反感,不愿意与这种人为伍。”
房玄龄微微笑道:“首先这两人是殿下派去卧底,所以他们无论做什么都应该是维护殿下的利益,至于阴毒狠辣,我倒不觉得是什么罪孽,就像一把刀,可以除恶扬善,同样也可以滥杀无辜,关键是谁来用这把刀,当然,将士们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殿下不能只用光明磊落之将,也还需要阴险毒辣之臣,某些事情还是需要有人去做恶人,就看殿下怎么用他们。”
张铉点了点头,既用之,则信之,房玄龄的劝说使他最后下定了决心,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第860章 新的任命
吕氏兄弟跟着两名亲兵上了张铉的座船,他们都显得有点紧张,他们知道这是决定他们命运的时刻了。
这两天他们也感受到了隋军将士对他们兄弟的仇视,这种感觉令他们很不好受,他们可以不在意将士的敌意,但他们却不能不担心张铉的态度,如果张铉弃他们如破履,那他们该怎么办?
不过他们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用吕飞的话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早点知道,早了心结。
不多时,他们来到张铉的船舱前,亲兵示意他们在外面稍候,自己进去禀报,不多时,亲兵出来道:“大帅请二位进去!”
两人对望一眼,一起走进了船舱,船舱内张铉正坐在桌前批阅奏卷,旁边有两名文官在整理堆积得像小山一样的各种牒文奏卷,兄弟二人对望一眼,一起上前单膝跪下,“卑职参见大帅!”
“辛苦两位将军了,请坐!”
张铉笑眯眯地用笔指了指旁边的位子,“稍等我片刻,马上就好。”
张铉的和蔼的态度让两人稍稍心安,这时,两名亲兵进来上了茶,不多时,张铉批完了眼前这份奏卷,连同身旁的十几份批好的奏卷一起交给两名文官,嘱咐他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