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抓人来问!”
侍卫们迅速抓来上百名宫女宦官,他们吓得跪满一地,裴虔通逼问一番,皆无人知道天子下落,裴虔通大怒,抽刀砍翻了三名宦官,大吼:“昏君到哪里去了,不说,把你们全宰了!”
就在这时,司宫魏氏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慢慢走来,她冷笑一声,“一群笨蛋,居然来成象殿找人。”
裴虔通大喜,急问道:“魏姑娘知道吗?”
“他在左阁,先说好,事成之后,皇后交给我来处置!”
“多谢了!”
裴虔通反手一剑刺进她的胸膛,魏氏的眼睛蓦地瞪大了,她做梦也想不到居然会对自己下手。
裴虔通冷冷道:“这是二将军的命令,你知道得太多了。”
魏氏喉头咯咯两声,倒地而亡。
裴虔通挥剑大吼,“去左阁!”
大群士兵跟随着裴虔通向左阁奔去,司马德戡也得到消息,率军向左阁奔来,他们都想抢先抓到天子杨广。
但司马德戡慢了一步,裴虔通的手下,校尉令狐行达从芳林门杀入,这里离左阁最近,他率先杀进了左阁大院。
数十名宦官执剑守在阁门,令狐行达凶性大发,手执长矛连杀十几人,其余宦官吓得魂飞魄散,丢下剑四散奔逃,令狐行达拎着长矛杀进了阁内,迎面遇到了一名皇族少年,正是赵王杨杲,此时令狐行达已经杀红了眼,一矛刺穿了杨杲的胸膛,当场将他杀死。
宦官宫女们吓得尖声大叫,东躲西藏,令狐行达见人就杀,连杀十几名宦官宫女,提矛向楼上冲去,这时,司马德戡赶到,大喝道:“令狐校尉,你疯了吗?”
令狐行达顿时醒悟,连忙退到一边,司马德戡看了看杨杲的尸体,摇了摇头,快步向楼上走去。
第626章 江都兵变(下)
二楼大堂上,杨广已经苏醒,半躺在软榻上,旁边坐着萧皇后,两人握着手,脸色都十分苍白,萧妃听见儿子的惨叫,已经哀痛得晕厥过去,被两名宫女扶住,杨吉儿站在母后旁边,捏紧了拳头,嘴唇上咬出了血印。
司马德戡刚上楼,裴虔通也随后跟了上来,两人见到天子杨广,都不由自主跪下,低下头不敢吭声,杨广十分虚弱,他看了一眼裴虔通,缓缓道:“朕还是晋王时,你就是朕的侍卫了,今天居然是你来杀朕,想不到啊!”
裴虔通哑口无言,杨广又对司马德戡道:“司马将军,是你杀了朕的儿子吗?”
“微臣没有杀他,是令狐远达。”
“那你是来杀朕吗?”
司马德戡心一横道:“陛下抛弃宗庙不顾,常年巡游在外,对外频频动兵,对内奢侈荒淫,致使千千万万青壮死于刀剑之下,无数妇女老弱死于沟壑之中,民不聊生,盗贼蜂起,一味任用奸佞,导致大隋亡于二世,陛下有罪于天下,有罪于社稷,应以死来谢天下,臣特来送陛下上路。”
这时,数十名披甲士兵执刀冲了上来,他们都是宇文化及的家兵,如果司马德戡不敢下手,就由他们动手杀人。
杨广叹息一声,“朕是错用了奸佞宇文化及,才有今天的下场。”
他又看了一眼妻子和女儿,又道:“连朕的妻女也不放过吗?”
司马德戡摇摇头,“大将军有令,皇后和公主不杀!”
杨广回头对萧后道:“带着公主去吧!”
萧后握着丈夫的手泪如雨下,杨吉儿更是抱着父亲的脖子痛哭失声,杨广含泪道:“总要有人替朕处理后事,我们夫妻一场,朕只有指望你了,去吧!”
萧后一咬牙,拉着女儿便向内室走去,杨吉儿措不及防,被母后一下子从父皇身边拉开,她放声大哭,挣扎着要扑向父皇,萧后却死死不放手,一步步将她拉进了内室,杨吉儿见到父皇最后一面,大哭着拼命叫喊:“爹爹,女儿一定会为爹爹报仇!”
这时,几名宫女也扶着晕厥中的萧妃进了内室,外堂只有杨广一人。
司马德戡将一段白绫扔在杨广面前,“陛下请上路吧!”
杨广长长叹了口气,“天子有天子的死法,把盒子递给朕!”他指向面前不远处的象牙盒子。
司马德戡给裴虔通使个眼色,裴虔通上前颤抖着手将象牙盒子递给杨广,又连忙退下去,杨广打开盒子,取出一只通红的小瓶,这就是鹤顶红,他凝视瓶子半晌,忽然将瓶中毒酒一饮而尽,慢慢闭上了眼睛。
……
宇文化及坐在尚书堂上,翻看着一个个官员的名片卡,手中拿着决定生死的阎王笔,第一个是苏威,虽然苏威已经被罢相,但杨广却不肯让他安度晚年,又派人把他接回朝廷,让他挂一个闲职,此人是个老好人,在百官中资历最高,宇文化及还需要他将来当宰相,便将他的名卡翻了过去。
第二个是裴矩的名卡,宇文化及犹豫了一下,想到三军将士纷纷为他求情,说他给将士配妻有功,不能杀,他便将裴矩的名卡也翻了过去。
第三个是虞世基,此人权力太高,他若不死,怎么轮到自己,宇文化及毫不犹豫地在他名字打了个红叉,递给士兵,士兵立刻飞奔而去,这就意味着虞世基活不成了。
第四个是裴蕴,宇文化及想起此人曾在昏君面前弹劾自己私通突厥,使他险些丧命,便也在他名字上打了红叉。
第五个是礼部尚书,梁国公萧矩,是隋朝外戚,宇文化及毫不犹豫在他的名卡上打了红叉。
随后,宇文化及又将秘书监令袁充、给事郎许善心、右翊卫将军宇文协、虎牙郎将宇文皛、千牛备身张琮等十几人一律打了红叉,下令士兵处死。
这些都是曾经得罪过他之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时,宇文智及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元敏,宇文化及放下笔问道:“昏君处死了吗?”
“他已饮鹤顶红自尽,家兵们确认无误。”
宇文智及将玉玺放在他桌上,笑道:“所有皇族都处死了,除了秦王杨浩。”
宇文智及又将一根水刺放在宇文化及桌上,“这是杨倓的兵器,居然刺死了马文举,是个罕见之物。”
宇文化及看了一眼水刺,却拾起了传国玉玺,这才是他想要的东西。
他随即对元敏道:“召集百官,就说天子酒色过度,已经驾崩,大家商议后事。”
说完,他起身向外走去,走到帐门口,他停住脚步问道:“皇后还在吗?”
宇文智及连忙道:“皇后无事!”
宇文化及冷冷道:“我需要她拟皇后懿旨,立杨浩为新帝,我为丞相,册封许王、太尉,总理军政事务。”
……
宣政殿的偏殿内,数百名官员默默静坐在地上,在前面一张大桌子上摆放着十几颗人头,虞世基、裴蕴、萧矩等等曾经权倾一时的大臣都死在宇文化及的刀下。
很多人都被血淋淋的人头吓坏了,这时,封德彝匆匆走进大堂,他静默片刻,在众人的注视下低声道:“圣上驾崩了!”
大堂中一片寂静,不多时,很多大臣先后哭泣起来,裴矩老泪纵横,他悲伤族弟裴蕴之死,也伤感天子之死,虽然天子有诸多让人不满意的地方,但他毕竟对自己有知遇之恩。
这时,苏威颤颤巍巍站起身,摘去了自己的头巾,让头发披散下来,他跪在地上,向天子寝宫方向叩首,众人都被感染了,也摘去帽子或者头巾,让头发披散,跟在苏威身后跪下。
众人默默地流着泪水,用无声的哭泣向死去的君主默哀。
这时,有人高喝一声,“宇文大将军驾到!”
不少人吓得连忙坐直身体,将帽子胡乱戴上,裴矩犹豫了一下,他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苏威,只见他匍匐在地,低低默念着什么,再细听,苏威竟然是在默念金刚经,裴矩心中一阵惭愧,在关键时刻,他却不如苏威执著。
片刻,宇文化及在大群士兵和将领的簇拥下走进了偏殿,此时包括裴矩在内的大部分官员已经戴上帽子,将头发胡乱塞进帽子里,拭去了脸上泪水,但还是有数十名官员在苏威的带领下跪在地上为天子祈福。
宇文化及心中一怔,这是在做什么?
一名士兵低声向他禀报了情况,宇文化及心中着实不悦,但他不得不假惺惺扶起苏威,又对众人道:“圣上病重,如今不幸仙去,我心中也很沉痛,但大隋社稷要紧,大家就节哀顺变吧!”
苏威也没有反驳他,默默站在一旁将头发挽起,其他官员也纷纷效仿,挽起了头发,现在和宇文化及翻脸无疑蜻蜓撼铁柱,白死且没有意义。
宇文化及见苏威知趣,不跟自己纠缠,心中稍微舒服一点,他给司马德戡使了个眼色,让他撤去桌上人头。
司马德戡连忙带着士兵连同桌子一起端走了。
宇文化及走到最前面,满脸悲痛地对众人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天子已去,我们做臣子只得再立新君,不过好在皇后娘娘在。她现在是皇太后,她可以做主,所以我斗胆代表大家去向皇太后请了旨,大家接旨吧!”
这时,元敏捧着太后懿旨快步走上台阶,所有大臣再次跪下。
元敏展开旨意高声读道:“苍天晦暗,大隋丧主,普天悲痛,万民恸哭,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大将军宇文氏特向哀家推荐秦王杨浩,其人聪敏惠达,乃文帝之嫡孙,血脉正统,可为大隋新帝,哀家准许,特颁此旨,另,哀家再册封大将军宇文氏为许王、丞相、总理军政事务,诸臣百官共辅君王,愿大隋振兴,千秋万代,钦此!”
众人心中一阵悲哀,江都皇族数十人,唯一活命之人竟然是一个白痴,还成了他们的皇帝,让他们情何以堪。
当然,大家也知道,这只是傀儡皇帝,恐怕也只能今晚露一露,其他时间他们只能面对宇文化及了。
元敏读完太后懿旨,见众人皆沉默不语,不由厉声喝令道:“太后旨意已下,众臣接旨!”
众人无奈,只得高声应道:“接太后旨意!”
宇文化及暗暗得意,一摆手,立刻有侍卫高喊:“迎新君上殿!”
众人一起跪下,只见两名宫女扶着神情呆滞的杨浩走进了大殿,杨浩已穿上绣金龙袍,头戴通天冠,后面一队宫女打着团扇跟随,远远看去倒像模像样。
这时元敏的策划,由张恺配制一副迷糊心神的药物,让杨浩不至于发疯事态,处于一种迷迷糊糊之中,俨如行尸走肉,然后从偏门进殿,远离群臣,再加上光线昏暗,大家看不清他脸上的呆滞表情。
最后是由一名假扮宫女的武士站在龙榻旁,将杨浩控制住,这样就万无一失。
杨浩坐下,元敏再次大喊:“跪拜新君!”
宇文化及带头跪下,众人只得跟随跪下,行三磕九拜大礼,一起高声大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次,所有人心中都羞惭万分,也痛苦万分,他们都成为了宇文化及的帮凶,亲手埋葬了大隋王朝,一个真正的‘昏君’登位,也就意味着大隋彻底完了。
……
第627章 心有忧虑
江都兵变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样,在短短数天时间内便传遍了大江南北、中原河北、关中陇右,天下人无不为之震惊,同时痛斥宇文化及丧心病狂、弑君篡位,号召天下人共讨之。
长安,唐王府,吏部尚书窦威匆匆来到相国官房,不出所料,窦家成了李渊入主长安的最大赢家,不仅窦威封为吏部尚书,窦抗也被封为太原留守府长史,窦琎被封为将作大匠,还有几名窦氏族人也被封为大郡太守。
窦威手握吏部实权,成为李渊最信任之人,侍卫见窦威到来,连忙禀报,“相国,窦尚书来了!”
“请进!”房间里传来李渊的声音。
窦威快步走进房间,只见李建成也在房中,他连忙躬身施礼道:“微臣参见唐王殿下!”
“窦尚书请坐!”
窦威是李渊的长辈,李渊不好称呼他表字,只好以官职相称,这样虽然显得有点生疏,但也很正式。
窦威坐下,又向李建成点了点头,他心中有点奇怪,世民怎么不在?一般商议重要大事,李渊一定会将李世民也找来共议。
李渊仿佛明白他的心思,笑了笑道:“世民替我去巡视陇西了,金城郡有刁民闹事,居然把太守打死了,昨天半夜得到的消息,所以世民连夜率军赶去了。”
窦威吓了一跳,把太守打死了,这可不是普通的刁民闹事,很可能和薛举有关,不过李渊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李世民是连夜出发,足见李渊实际上很重视此事。
窦威也知道眼下还有更重要之事,比如江都兵变,这才是天下大事,他便将李世民之事放到一边,低声道:“殿下找我,可是为江都之事?”
李渊却摇了摇头,“江都兵变虽然令人震惊,但宇文化及还不至于让我担忧,其实我更关心的是张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