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战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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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战图- 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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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夫人对望一眼,一起点了点头,她们显然很满意张铉的相貌和气质,这是肯定的,张铉虽然是武者,但他身上却没有一般武者那种粗鲁,略略有一点清朗的文气,但文质中又不失刚毅,是一种很大气,与众不同的感觉。
  “听老爷说,张将军是关中人?”徐夫人笑问道。
  “回禀老夫人,在下是京兆人氏,不过从小在河内郡长大。”
  徐夫人点点头,“难怪不像京兆口音,确实是河内一带口音,不知张将军家里还有什么人?”
  张铉又将他的身世机械般复述一遍,每个人都说一遍,说得多了,连他自己也快相信了,这时,王夫人问道:“张将军应该还没有定亲吧!”
  “这……很抱歉,张铉从小和表妹定了亲,只是兵荒马乱,舅父一家的下落暂时不知了。”
  王夫人脸色顿时一变,明显有些不高兴了,既然已经定了亲,那她们还相什么亲,而且此人还不是世家子弟,普通的寒门子弟而已,还给裴家摆架子,她的脸色开始阴沉起来,这时裴宣器轻轻咳嗽一声,给妻子使个眼色,让她不要怠慢客人。
  张铉心中笑了笑,他能理解王夫人心中的不高兴,这个王夫人应该是太原王氏嫡女,河东著名的大世家,三国时的王允便出身太原王氏。
  世家门阀在她们心中早已根深蒂固,讲究门当户对,看不起寒门子弟,这很正常,在隋朝这个时代,让这些大世家把女儿嫁给寒门子弟,简直是不可思议之事,除非是男方特别优秀,才会有笼络的想法,今天裴家请自己吃饭,就是出于这种心态。
  所以王夫人表现出来的不满他也完全能理解,也不会在意,换谁谁都会不高兴,屈尊请对方来相亲,对方还说已经定过亲,当然会不高兴,这其实也是张铉故意这样说,让裴家不满,最后婉拒这门亲事。
  就在这时,从里屋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十几名侍女簇拥着裴蕴从屏风背后走出来,一名身材很高的少女扶着裴蕴,众人纷纷起身,待张铉看清少女的相貌,顿时一怔,这名少女原来就是刚才那个钓鱼的女孩,原来她是裴蕴的孙女。
  裴蕴笑道:“人老了事情就多,让张将军久等了。”
  “哪里!晚辈也是刚到。”
  “张将军请坐!”
  张铉坐了下来,裴蕴则坐在他身旁上首,这时,那个少女坐在右边的最下首,她已经换了一身衣裙,穿一条深红色的长裙,裙带系在腋下,又穿一件对襟半袖襦衣,肩头和双臂绕着黄色的长帛,由于她身高,体格大,显得十分令人瞩目。
  她化了妆,脸上涂了一层脂粉,比刚才钓鱼时的素面相比,更显得神采飞扬,十分美貌,不过此时她却没有刚才灿烂的笑容,一眼都没有看张铉,低眉垂目地在最边上坐下。
  张铉以为她是王夫人的女儿,但似乎又不太像,王夫人对她很冷淡,一点没有母女之间那种亲密的感觉。
  裴宣器笑着低声给张铉介绍道:“对面是小女致致,年方十五岁!”
  原来这个女孩叫裴致致,却又是裴宣器的女儿,张铉一转念,忽然明白过来了,这个裴致致不是嫡女,不是王夫人的女儿,所以她们名义上是母女,却又没有母女间的那种亲情。
  难怪她们之间那么冷淡,连礼仪性的招呼都没有,可见她们平时的关系也并不好。
  张铉就像发现了什么秘密,竟通过了一些细节发现了裴家内部的一些纠葛,他心中顿时有了几分兴趣。
  这时,一队侍女端着红漆木盘从堂外列队而入,将一盘盘制作精美的菜肴放在每人的桌案上,在身后的侍女也给他们斟满了酒。
  裴蕴端起酒对张铉笑道:“今天其实也是家宴,没有请别的宾客,希望张将军放松一点,就像回自己家一样,来!欢迎张将军到来,我们饮了此杯。”
  众人端起酒杯皆只略略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张铉却习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才发现只有自己一人喝光了酒,不由有点尴尬,对面的裴致致捂嘴‘嗤!’地笑了起来,王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她连忙低下头。
  裴宣器温和地笑道:“喝酒随意,没有什么规矩,张将军尽管痛快喝酒好了。”
  话虽这样说,张铉还是觉得自己有失礼仪了,这些世家名门吃饭赴宴都非常有讲究,饮酒不准过量,吃菜不许出声,更吃饭时不准说话,大家都默默喝酒品菜,浅尝辄止,一盘菜往往只品了一点点,就被侍女端下去了,甚至根本没有破坏菜肴的精致图案,好像菜只是用来欣赏。
  这顿饭张铉吃得很是沉闷,尤其对面还坐着女人长辈,徐夫人稍微好一点,面带笑容,对自己笑得很和善,张铉心里也明白,既然是裴蕴的续弦,地位就不会太高,远远不能和原配相比。
  至于王夫人和裴致致,张铉倒觉得她们之间在暗斗,裴致致表面上不敢触犯王夫人,但骨子里却充满了反抗。
  从她喝酒就看得出,王夫人轻轻抿一口酒,她就喝一大口酒,王夫人不肯破坏菜肴的精致图案,而她不吃也要把图案搅乱,张铉不止一次看见王夫人对裴致致投去警告的眼光。
  裴蕴年事已高,只吃了一点点,便先向张铉歉然告退了,由裴宣器陪同张铉继续用餐。
  紧接着,两位夫人和裴致致也先后告辞而去,裴致致离开时,却对张铉偷偷一笑,做了一个钓鱼的动作,张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小妮子着实有点意思。
  这时,春风堂上就只剩下裴宣器和张铉两人,裴宣器端起酒杯歉然道:“张将军恐怕有点不太适应我们的家宴,其实无妨,我父亲是开明之人,不会太拘于礼数,张将军只管吃饱喝足。”
  张铉笑道:“其实赴宴也不是为了吃,只是见见面,融洽情感,吃真不重要。”
  “这话说得不错,不知张将军觉得小女如何?”
  张铉想起了裴致致将鲤鱼抱在怀中放声大笑的样子,微微笑道:“令爱率真爽朗,是性情中人,这样的性格一般人都会喜欢,裴使君有这样的女儿,也是福气!”
  “呵呵!想不到张将军眼光这么敏锐,她确实从小调皮,性格开朗,不喜欢受约束,只可惜她母亲去世得早,我忙于公务,疼爱她不够,想想心中也是很歉疚。”
  双方都在试探,都没有说破,张铉也没有明着拒绝,其实裴致致性格率真而不矫情,他也挺喜欢,只是他很清楚婚姻意味着什么,他绝不能这么仓促决定。
  裴宣器当然也不会直接问张铉肯不肯接受这门婚事,只有升斗小民才会这样直接,他们这种世家要的是含蓄婉转,今天只是双方互相见面,双方肯不肯接受,还要找第三方来沟通,这样也不至于撕破脸面,彼此难堪。
  又坐了片刻,张铉便起身告辞了,裴宣器亲自将张铉送出了大门。


第257章 诚意不足
  裴宣器送走了张铉,又快步来到父亲的书房内,此时裴蕴正坐在房内喝茶看书,裴宣器走到门口行一礼,“父亲!”
  “他走了?”裴蕴放下书问道。
  “孩儿把他送走了。”
  “进来坐吧!”裴蕴指了指前面的位子。
  裴宣器毕竟做了几年的太守,也算是一个朝廷高官,裴蕴倒也给他面子,不像对待孙子那样只准站着说话。
  裴宣器坐了下来,低声问道:“父亲决定招他为孙婿吗?”
  裴蕴没有直接回答,而笑着反问道:“你觉得此人如何,能做你的女婿吗?”
  “人还不错,可以接受他为裴家之婿,但我感觉他的诚意并不是很足,他总是在强调自己已经定过亲,这让人心里不太舒服,父亲,孩儿不明白他是怎么想?”
  裴蕴笑着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家主伯父怎么想,来得太突然了,前两天你大伯找到我,说想招张铉为裴家之婿,但他那边没有合适的孙女,让我来促成此事,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件事就来了,说实话,我还没有想好到底该不该招他为孙女婿?”
  裴宣器眉头一皱,“大伯那边好几个孙女都到了出嫁年龄,怎么说没有合适人选呢?”
  “你大伯不想把嫡孙女嫁给他,但又觉得庶出偏房有点不合适,他说最好在嫡庶之间,嫡父庶母他觉得最合适,找来找去,只致致一人比较合乎他的要求。”
  裴宣器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裴家首先就没有多少诚意,不想把嫡女嫁给人家,人家肯不肯接这门亲事还真是问题。
  “父亲,我觉得张铉答应这门婚事的可能性不大。”
  裴蕴淡淡一笑,“这个就不是我们考虑的事情,我已经为他开了家宴,又相了亲,该做的都做了,成不成就和我无关了。”
  “宣器明白了!”
  “去吧!我等会儿写一封信,你让晋儿送去给家主。”
  “是!父亲先好好休息。”
  裴宣器退下去了,他快步来到自己的住的院子里,只见妻子王氏正独自坐在房内生闷气,裴宣器笑道:“谁又惹夫人生气了?”
  “还不是你那个宝贝女儿吗?”
  王氏满脸不高兴道:“我一片好心想和她谈谈婚事,才说不到两句话,她就怒气冲冲走了,根本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以后我不会再管她的事情。”
  裴宣器心里明白,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他家也不例外,关键是致致生母十年前死得不明不白,自己妻子王氏有很大的嫌疑,但又没有证据,所以导致女儿致致极为仇恨她的大娘。
  这些年母女二人见面便吵架,妻子不知处罚了女儿多少次,但越处罚就越仇恨,连他也没有办法了,有时候他也想早点把女儿嫁出去,或许这是最好的办法。
  裴宣器坐下来笑问道:“你觉得今天那个张铉如何?”
  “模样长得倒不差,但太自以为是了,裴家可是河东望族,天下名门,给他相亲的机会已经是让他高攀了,他有什么?一个寒门子弟罢了,居然还说自己定过亲,这样人太不知好歹了,如果是我的女儿,他休想有半点机会,不过你的宝贝女儿嘛!我说过不管,你自己看着办!”
  虽赌气说不管,但王氏的态度却很明白地告诉了丈夫,她不同意这门婚事,原因是门第不配,张铉高攀不上裴家。
  虽然裴宣器觉得张铉不错,但父亲态度冷淡,而妻子又坚决反对,使这门婚事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也不看好结果了,他叹了口气,又回父亲那里去取信了。
  ……
  从裴府出来,张铉第一件事就是赶到天寺阁酒楼饱餐一顿,他在裴府几乎什么都没有吃到,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他急急忙忙告辞也是和没吃饱饭有关。
  张铉眯起眼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这也是他喜欢天寺阁酒楼的原因,天寺阁酒楼的葡萄酒非常醇厚地道,是真正的高昌葡萄酒,他吃过所有的酒肆都比不上,虽然价格很贵,但物有所值。
  “小二,结帐了!”张铉吃得酒足饭饱,回头喊道。
  酒保连忙跑来,笑着躬身道:“这位爷,一共十贯钱!”
  张铉不由一怔,他才点了一壶酒,五张胡饼和两盘野味,居然要十贯钱,前几天吃饭都不是他请的客,他不知花了多少钱,但他记得去年在天寺阁酒楼喝酒,点的酒菜比这个多不知多少倍,也不过才二十贯钱,这……这是在坑自己吗?
  张铉虽然不是很计较这种小事,但这种明显的漫天要价还是让他极为不舒服,他脸一沉道:“怎么回事,是算错帐了吗?”
  “客官,不会算错,酒钱三贯,上好羊肉胡饼一贯一块,你要了五张,野味也是每盘一贯钱,一共十贯钱,除了酒钱外,其他我们都是实价,和外面一样。”
  张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哪有一贯钱一张的胡饼?原来可是百钱一张,就算是双份上好羊肉馅,也最多三百钱一张,怎么也到不了一贯钱一张。
  这时,坐在他对面的老者慢悠悠道:“小伙子,现在就是这个价,你可能是很久没来洛阳了吧!现在物价涨得厉害,尤其是食物,成倍翻,关键是看你用什么钱。”
  老头摸出几枚五铢钱笑道:“这是开皇时的铜钱,和最初的大业钱是一兑一,但和现在的大业钱要一兑四了,所以如果你是用开皇钱,你这顿饭最多两贯钱。”
  张铉有点明白过来了,问道:“有现在大业钱吗?”
  酒保摸出一枚钱递给他,“这就是今年刚出来的大业钱,谁都不要的烂钱,但市面上偏偏这种钱最多,好钱大家都收起来了。”
  张铉托在手心看了看,颜色发黑,字迹模糊,而且轻飘飘的非常单薄,轻轻一掰就能成两半,已经没有从前那种黄澄澄的沉重感了,难怪物价会爆涨,这种烂钱谁愿意要?
  张铉暗暗忖道,看来朝廷的财政形势很不乐观。
  对面的老头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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