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问他的事吧?”
我怔了下,说声对不起就挂了电话。
直觉告诉我尚阳没有说谎,小叔叔应该当真不在江城,可是他又会在哪儿呢?
神卷感知相当厉害,清河妖怪果然有许多,此行我们收获颇丰:两头蛇身的旧宅精怪挥文、颛顼的儿子耆童、状如侏儒的门神精怪门野、冉遗鱼身六只脚的斑马駮,甚至包括曾在江城有过一面之缘的饕餮……
十一月底,清河下起入冬的第一场雪,神卷告诉我清河感受不到妖怪气息了。
我认真数了鼎上面的花纹,已经满满五十个。
五十个……小叔叔给我的第三个选择呢?什么时候兑现?
我再次打了电话回江城,找尚阳,尚阳失踪。找习凤,习凤不见,一时间我好像与那边的人全断了。
清河的桥已经修好,现在回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一来一回,又不知道浪费多少时间。
我削了两个木签埋在土里,闭着眼抽到了短的,于是决定不在清河等下去了,但是也不打算回江城。
小叔叔,我先去下一个目的地了,如果你以后来清河看不到我人,一定要记得找下去。
从清河进入沙葛,那熟悉的高楼大厦、街头熟悉的汽油香水味儿,让我感觉恍如隔世。
如今我已经存下些钱,足够路上吃喝花销,便将小黄毛打扮的干净讨喜。
看到他焕然一身,我也有种身为人父的骄傲自豪。到这时候,我是真的把他当自己儿子看了。
找家舒适的旅店住了,他趴在沙发里一直拿着我手心翻看。
我知道他在好奇什么,小黄毛好像对妖鼎特别感兴趣,每次见了都目不转睛盯着很许久。
我准备出去上网查下江城的消息,他却一直拉着我手不放,我便将鼎拿出来给它,“给你玩,乖乖呆在房间不要乱跑知道吗?”
他乖巧的点头,我便心怀安慰的走出去。
关上门的刹那,又觉得自己太过冒失,那么危险的东西,怎么给随便拿给一个孩子玩呢?
想了想,又推门进去。
沙上上的孩子已然不见,一只金黄色毛葺葺的小家伙站在窗户上,用嘴巴叼着妖鼎扭头看我,那神态那眼睛……分明是猫与狐狸的综合体,苗吉!
难怪他叫我爸爸,难怪……初次见面的感觉就如此熟悉……
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担心,我声音不由自主颤抖起来,“把鼎还给我,乖。”
它摇摇头。
我慢慢逼近,“我不想伤害你,把它给我。”
它顿了下,松了口,我立刻惊的怔住。
就在鼎快要掉落的刹那,却突然被它长尾巴轻松卷住,苗吉头一回,留给我个狡猾的笑脸,咻的跃下窗户去。
待我反应过来,它已经不知所踪了。
我手指用力抠窗台,苗吉……自从我把你带在身上,就是一脚踏入了设好的局。
一步步博取我信仰,再接着便是偷鼎离去……
虽然我还有神卷,但是失了鼎……便再也无法对百妖进行封印,所以,妖鼎不能丢!
我召唤出神卷,简单将事情说一遍,道:“我们现在要找到那只猫狐,不然所有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他嗅嗅鼻子,“这个倒好说,虽然他是二代妖能瞒过你的眼睛,却瞒不过我那股狐狸的气息,追上它倒是不难。不过主人你要打算怎么对付它?封印吗?”
91
91 正文 丽川
怎么对付苗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只是于公于私,妖鼎都绝不能丢,无论采取什么手段都好。
接下来神卷带着我在沙葛转来转去,眨眼半月时间已过,苗吉却始终不见踪迹。
神卷已经开始泄气,“那小子果然是狐狸生的,个性狡猾又奸诈,故意在人群密集处打转,还把气味弄的到处都是,摆明了是在耍我们。”
我道:“它既然要玩,我们就奉陪,接下来依旧盯死了,我就不信它不累。”
神卷恼怒道:“别让我抓到那只小狐狸,不然非把它皮剥下来做件小皮袄!”
后来许是见我神色太古怪,又连忙摆着手解释;“不敢不敢;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我用力捏捏矿泉水瓶子,这可恶的小东西害我连闯三回女厕所,天冷我也想添件小皮袄。
“主人,”神卷耸耸鼻子,指着一间酒吧兴奋道:“找到了,它在这里。”
我狐疑,“是不是搞错了?未成年人不能进这种地方的。”
神卷又闻一圈,“错不了,那小狐狸一定在里面!”
神卷虽然换作普通人类打扮,却终归还是个小孩子,只得暂时变身为书,被我塞在裤子口袋里。
谁想前脚刚一进酒吧,就刷的迎面砸过个啤酒瓶,哐啷一声碎在脚边,白泡沫溅了我一裤脚。
待看清大厅情形后愣住,一群人面带不善的盯着我,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这哪里是酒吧?!这场面……黑帮聚会?还是不良集团火拼?是不是来错时间了?那我出去休息下过会儿再来好了。
正待要走,一个彪形大汉提着小黄毛走了出来,“等等,这孩子是你的吧?”
我很想对着那张脏乎乎的小脸说不是,他却泫然欲泣的望着我,糯糯叫道:“爸爸。”
那声音就像有魔力一样,拉紧了绷在我心口的那根弦,一时间又紧又疼,我不得道:“把孩子放了,有话好好说。”
对方冷笑一声,恶意的将小黄毛身体在半空甩两下,“这小子偷了客人的东西不说,还将店里名酒砸了个一干二净,这话要怎么好好说?”
虽然对苗吉的闯祸能力半信半疑,但我还是下意识道:“多少钱,我赔你。”
“赔?”他上下打量衣着算是穷酸的我,“就你这样的打扮,赔得起吗?”
“那是我的事,你只负责开价就好。”
他像是被我狂妄的语气吓道,挑着眉毛将小黄毛放下,对身旁人道:“这话我说了不说,去请浩哥过来。”
小黄毛立刻跑过来,抱着我腿一下两下的轻蹭。
我按住他头,“老实点,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过不多时,一个晃着脑袋的男人前呼后拥的从包间走出来。磕了药似的一脸兴奋迷茫,臂弯里还搂个身着皮衣裤妖娆少年。
看到我后,男人微微眯起了眼睛,“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周围立刻有人笑着起哄,少年也不满的扁嘴,“浩哥,你同人搭讪的手段也太老套了吧?”
我摸摸鼻尖上渗出来的细汗,却明白这人绝不是胡乱搭话。
对方眼神冷了些,一旁嘘声立刻降了下去,他慢慢走近,在我两步外站住了,慢慢露出恍然得意的笑,“原来是你,小三。”
我痛恨这该死的代号,这人赫然是在看所守中曾结下梁子的成浩。原以为被保释后会老实一段时间,谁曾想会在这纸醉金迷的场所再见。
不过既然是被认出来了,我也没必要装下去,便故作自然的招呼,“你神经衰弱现在好些了么?”
他一脸嘲讽,“托你的福,我现在逍遥自在快活的很。”
眼睛转了下,视线停留在小黄毛身上,“原来这小鬼是你儿子,正好,我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我干笑,“新仇旧恨?没这么严重吧?”
他邪恶的摸摸脸上那道疤,“有。”
被人连推带抬的弄进包间后,我才沮丧的发现苗吉那小子居然又不见了!没良心的小混账,让老子替你擦屁股自己倒落个干净轻松,有种别让我抓到你!
成浩慵懒的倒在沙发里,脚高高翘在桌子上,将账单甩给我后歪着头上下打量,“刚才你的牛皮已经有人说给我听了,这钱你赔的起吗?”
我默数了下,十六万,压上我全部积蓄也不够个零头,只得摇头。
他语气傲慢的像个帝王大赦天下,“我今天心情好,给你两条路走:一是跟我睡七次,这事就算完。二是跟店里客人睡,什么时候赚够了钱什么时候走人。”
“还有别的选择么?”我问。
“没有。”
“那我选第一个好了。”
他赞赏的点头,“明智的选择。”
我苦笑着认同,毕竟对付一个人要比对付一群人来说要简单的多。
“要先洗澡吗?”
他不介意的掐了烟,“我看你干净的很,先做完再洗。”
“能说下为什么看上我么?”
他说:“脱了衣服我就告诉你。”
我利索的脱了外套,“说啊。”
他像豹子一样猛扑过来,用蓄满力量的粗壮胳膊勒住我的脖子,动作凶狠似要掐死我一样。
然后用冒着热气的嘴唇靠过来,“在看守所里,你背着阳光走过来,好像身后有双巨大的翅膀,脸上表情也很单纯懵懂,像个……天使。我那时就在想,不管怎样都要上你一次。”
天使?白痴还差不多吧?我皱眉,突然感到肩胛处吃痛,成浩用力的捏着我的肩胛,嘴唇几乎贴上我的脸,“你说如果拿刀将这里划开,会不会隐藏着一双翅膀?”
我挑衅道:“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你以为我做不出?”话落刚落他的笑容却僵在脸上,因为身后神卷正用一把锋利的水果刀顶着他脊背。
我警告他,“不想死就别回头。”
他果然不敢乱动。
该是感谢这变态的房间工具齐全,鞭子绳子手铐等情趣用品无一不全。
我拿牛皮绳将成浩双手绑紧后,神卷才擦着汗变回原形,蹦跳着跃入我口袋中。
成浩小心打量自己房间,眼神警惕道:“刚才是什么人?哪去了?”
“想知道?”拿手果刀在他脖子上拭了下,他肌肉顿时紧绷,我忍不住笑起来,“自己猜啊,你不本事很大嘛。”
他冷哼了声,“外面都是我的人,你逃不掉的。”
我从门口转回来;道:“不如咱们来打个赌,如果我能顺利离开,前尘往事就一笔勾销。如果逃不掉,我也死了心随你处置,怎么样?”
“这对我来说不公平,”他抿着薄唇,眼中迸出冷酷的光芒,“但是我也想看看。”
我故作潇洒道:“那就好,我先去下洗手间。”
这是一间装饰奢侈的洗手间,一面通向房间,另一面通向狭小的独立阳台,地上摆着几珠红豆衫盆景,一截树桩做成的椅子,上面放着个洗净的烟灰缸。
谢天谢地,看来是专供吸烟的场所,所以不是封闭的。
目测了高度,大概有两层楼十几米的样子,就算掉下去也摔不死人吧?
只犹豫了下,我就抓着栏杆翻了出去。如果是在一年前,遇到这种情况腿怎么也要抖两下,可现在的莫丁果是经历了生死一线的绿河、几个月参风露宿的乡村生活,身体已经强壮了不是一星半点,对这种程度的小困难,着实来说不算什么。
事情果然出人意料的顺利,平安着陆时,只有手背有一点划伤,我看着灯火通明的酒吧嗤笑。
究竟是成浩太过自信还是我运气太好,我已无暇去想,现在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找到苗吉那小子!偷了东西也就罢了,居然还陷害老子!
沙葛的冬天极冷,虽然很少下雪,但强劲的北风刮在脸上一刀一刀的生疼。走在外面不消两个小时,皮肤就会干裂出血,很少人能抗得住。
厚实的皮毛使得动物们热爱这个季节,但对于追踪苗吉的我们来说很不利。
宾馆房间的暖气几乎全不管用,沐室依旧滴水成冰。晚上睡觉隔着墙壁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声,躺在床上不敢轻易翻身,一动就察觉热气从脖子处嗖嗖流逝。
早晨起床时发现水龙头被冻了个结实,洗脸也只能用饮用水将就。
神卷将自己包裹的像个团子,厚羽绒服和棉帽子使他看起来跟寻常小孩无异。
他其实感觉不到冷,只是很享受冬天的感觉,这让我嫉妒的有点发狂。
自从在酒吧一别后,我们就再没找到苗吉的影子,虽然神卷坚信它始终留在沙葛,但是恶劣的天气使得我们寻找计划频频受阻。
沙尘暴几乎每天降临,我们除了呆在房间里看电视,哪都去不了。
多数时候我是看不进去任何节目的,经常会失神的想起在江城的日子。
十六岁之前我坚信自己只是个体质奇怪的普通人,但自从青宛见到小叔叔后,好像一切都开始慢慢的变。
肖纯的车祸,教授的离开,失火的家,还有关系微妙起来的尚阳……仿佛背后始终有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破坏着我所拥有的一切,家庭、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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