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这样念旧情的人,可以说,她能有现在的一切,全都是早逝的木氏给她的。若是没有木氏,乔乔不敢想像她现在会过得怎么样,她从不认为凭她一个穿越者的身份,便能抗争过一个时代的规则。
“看看我,又招你伤心了是不是?人老了就是这么没眼色,来,跟七姥姥说说,现在还有啥困难没有啊?”七姥姥小心的收好遮眉勒,略带安抚的说。
终于说到正题,乔乔想了下昨晚打了几遍的腹稿,慢慢的开口道:“还真有点事情想请七姥姥您帮忙,我来的仓促,除了那间屋子跟我带来的简单行李外,真是两手空空了。现在家中也只是个空壳子,不瞒您说,我家中的米面都是昨天大哥不知道在哪弄来的,所以我现在急着要去镇里一趟。”
七姥姥眉头微皱,不高兴的看着乔乔说:“这么多麻烦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家里都少什么,你跟我先说说,没有的东西先从我这里拿着用。”
“七姥姥,我知道您疼我,可我也是支门过日子的,哪能什么都在您这里拿啊!能自己准备的我还是自己备着吧,往后少不了给你添麻烦的地方,您还怕我不打扰您吗?”乔乔感谢七姥姥那毫不做假的关心,但越是这样她越要掌握好分寸,不能辜负了木氏的一片苦心。
“你这孩子。”乔乔的拒绝更得了七姥姥的满意,“你手头的钱可是够用?你可别觉得都是些零碎东西,真要是都买回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呢。”
乔乔迟疑了一下,有点底气不足的说道:“应该够吧。”
乔乔的反应落在七姥姥的眼里,便是钱财不足的尴尬表情,她暗中责怪了自己的粗心,一个被赶出家门的人,手里又能有多少钱。“老二媳妇啊,你去你春红婶子家,告诉她下午把帐本带上来咱们家,现在乔乔来了,也理应把地交给她管了。”七姥姥拍了拍乔乔的手,对汪氏说道。
汪氏抿了下嘴,看着七姥姥说:“娘,这么急啊。”见七姥姥对她的质疑面露不满,她忙笑着补充说:“娘,我是这么想的,这其一,乔乔妹子才刚搬来,估计手头还一堆事情要做,现在就跟她交待地的事情,不是又给她加了负担吗?二个就是,乔乔妹子从回来到现在,也一直没去春红婶子家拜访,冷不丁的就告诉人家回来收地了,会不会显得乔乔妹子太那个……。”
七姥姥听后,沉思了一会儿后对乔乔说:“乔乔,你嫂子说的也对,那这样,下午的时候我带你上他们家去,你去认认人,咱们再谈地的事情也显得有情义。”
乔乔高兴于七姥姥的干脆与热心,得了她的交待心就更踏实了,这边她跟七姥姥聊得开心,完全没有看到汪氏不停闪烁的眼睛。
回到家的乔乔又一次发现上次那个躲在门后的人,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一次的对她微笑,而是点了下头便进了院子。
吃过午饭,乔乔看着水缸里仅剩下的一点水还有完全不够几天烧的柴火,有些头疼,一个人的生活还真不似她想的那样简单,若是在丹阳生活还好,这些东西可以用钱来买。现在生活在乡下,这水跟柴,哪一样都需要自己动手,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苦笑了出来。
可不管怎么样,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只有咬牙走下去,有困难总不能逃避吧。思量了半天,乔乔决定还是先把水打了,柴还能烧上几天可以缓缓。
找了一个小木桶,一路向离家最近的一处水源的方向走去,东山村只有一口大水井,位置在村西头,离乔乔这房子的距离太远。考虑到乔乔的力量,汪氏想到了离乔乔家最近的一处山泉,虽说要爬一个小山坡,但毕竟距离近了很多。
很快来到那处潭水边,乔乔只敢装了多半桶水便往回走,便是这样,这一路也尤为辛苦。在反复第三趟的时候,乔乔实在是再也拎不动,倚靠在树上看着那半桶水发呆。一阵凉风吹来,满身是汗的乔乔立刻打了一个寒战,咬牙坚持着将桶再次拎起来,憋着一股劲往下走。
就在腿软胳膊酸的她眼看着被一块突起的石头绊倒,就要滚下山坡的时候,一只有力的胳膊拉住了甚至来不急尖叫的她。稳稳站定的乔乔长出了一口气,平息了因为害怕而狂跳的心,转过身刚想道谢,却在看到来人时,愣住了。是他!
第7章 田螺姑娘?
曲力也没想到他无意间救下来的人,竟然是那个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女人,看着她因为惊吓过大而苍白的脸,曲力万分庆幸他今天所选的下山路。
“刚刚多谢您了,曲大哥。”两人本就有过几面之缘,乔乔当然不好装作不认识的模样。
曲力后退了一步,与乔乔又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后,才开口说:“无妨,小事而已,只是你为何会在这里?”
乔乔将已经倒在一边的木桶捡了起来,略带无奈的说:“上来提水啊,村中的井水离我住的地方太远,我根本提不动,也只能来这较近的地方了。”
曲力扫了眼乔乔手中的小水桶,又向山下看了眼,“山下那间房是你的?”
“嗯。”
见乔乔已经不再抬头,稍有点失望的他开口说:“我看你也没多少力气了,还是下山吧,这里如此偏僻若是真摔坏了,怕没人能帮得上你。”
乔乔虽觉得她折腾这几趟,打的水估计也只够做晚饭的,想要洗个澡怕是不成了。但感觉着自己不停颤抖的胳膊,她也明白她是真的无力坚持,只能期望日后她通过这些家务锻炼能够再多生点力气了。下山的路上,曲力一直远远的跟在乔乔的身后,待看到她安全的返回家中大门紧闭后,又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于春红是个十分娇小的女人,许是因为生活上的富足无忧,她与七姥姥一样尤显得年轻,在得知乔乔便是木氏的女儿后,她竟然伏在了七姥姥的怀中哭个不停。这让一直苦劝她的七姥姥又眼着落了一回眼泪,“娘,七婆婆,你们莫要再哭了,乔乔妹子好容易不那么伤心,您二老这样岂不是让乔乔妹子更难受吗?”
于春红的四儿媳简氏看着长辈哭成那个样子,再看坐在一边的乔乔不知所措的样子,忙凑到她们两人跟前插科打诨道。
简氏的话起了做用,哭的泪眼模糊的两人总算是收了泪,于春红拉着乔乔的手上下打量说:“这孩子随了木婉,真是漂亮,好孩子你且放宽了心在这里住下。有我跟你七姥姥在,别的的不敢多说,东山村保你横着走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你又混说些什么。”七姥姥见于春红又开始口不择言,笑道:“你这泼辣性子,就不怕把孩子给吓着,好好的孩子干什么要横着走。”
于春红听了,不以为然的说:“怎么就吓着了,这孩子都有出来单过的决心,还能差这点胆子?你那个哥嫂,就不是个东西,自私的玩意儿。我的这几个儿子媳妇若是敢有这样的心思,看我不砸断了他们的腿。”
“得了,净说那些没有的,木婉要是活着,他们也不敢。”七姥姥撇了下嘴,一下子说到了事情的本质上去。
于春红被噎了这么一下子,顿了顿,逞强的说了句,“我从棺材里爬出来,也不能饶了他们。”
屋里的人都被她这孩子气的话给逗乐了,可一屋子的小辈也只有七姥姥能说她两句,“你这个人啊,一天天的老说这些没用的,你是命好,连生了五个儿子,不会遇上这种事的。我今天带她来,一是让她来给你见个礼,二个我想把木婉的地交给乔乔,你看怎么样?这孩子也就算是被撵出家门的,手里没啥钱,要办置的东西确不少又肯不让咱们帮,所以我急着把这几年的钱交给她。”
于春红听了,连连点头说:“应该的,应该的,当初咱不是跟木婉都说好了的嘛。你等着,帐本在我家老大媳妇那呢,我马上就叫她过来。”
趁着简氏去找春红大媳妇的空档,乔乔把她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手拿着乔乔送的荷包,于春红又差点落下泪来。
这几年里,为了突显两家人的磊落,这几十亩地一直是由七姥姥跟春红两家一起耕种收获的,在春红的大儿媳妇于氏到来后,春红将帐本一并交到了乔乔手里,“乔乔,你看看这帐吧,这四年卖粮得来的钱都记在帐上呢。你娘当初与我们说是五五分成,我们当时虽没有反对但心里头谁也没把这事当真,所以这帐上所有的钱都是给你的。”
穿越前,乔乔因为身体的原因,基本上可以用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来形容,穿越后,她又是这样一个尴尬的身份,更不可能知道这时代土地的亩产跟粮食的价格。但想着乡下种田的人家,一年到头来种那么多的地最后还经常吃不饱穿不暖,乔乔对这笔钱也就没抱有什么太大的期望,可当她看到帐上那赫然在目的‘叁拾伍两’四个黑字的时候,她还有小小的失望了一把。
按春红所说,这些钱还是没有五五分帐过的,那岂不是说,这四年里这三十亩地只给了她十七两银子的收益吗?可真是少啊,怪不得种地的庄稼人一年到头混个温饱都难呢。
算了,虱子再小也是肉,于她现在的情况来说,多一文钱都是值得高兴的事。
心里虽有些失望,但乔乔还是笑着对七姥姥跟春红说:“我娘当初跟我说了,这地交在你们手里,她十分的愧疚,便是与你们五五分帐,也是我们占了便宜。这几年,出力的是你们、操心的也是你们,不论是种子还是农具、不论是干旱还是下雨,我们也没有一点的操心过。现在你们说这五五分成都不要,这不是让我羞臊死了,我怎么有脸收下呢?”
“你娘她啊,从不肯轻易张口求人,一辈子要强惯了,如今她身后就剩你这么一个让她放心不下的孩子,我们做为你的长辈,怎么着也不能看着你吃苦受罪。所以你也不要多说了,就按我跟你春红姨说的办,当小辈的就要听话。”七姥姥见乔乔又再推拒,不大高兴的说。
乔乔忙站起身,坐到她们两人中间,“哎呀,您二位就不要为难我了,若是我真受了,那不就是打了我娘的脸吗?咱们就按当初说好的办吧,这也是我娘的意思,便是这样,也是十几两银子呢,我都觉得自己成了不折不扣的富婆了。”
听到乔乔说的这个数字后,七姥姥眉毛微一上挑,快速的扫了一眼帐本,在看到帐本上的数字时神色沉了沉:“行了,不用说了,我们两个了不缺这些钱,若真是为了钱,也不会接手这事费那个心。三十五两银子,我们两家留十两,剩下的你拿着。”
见乔乔还要推辞,她手一摆道:“你若是还当跟你春红姨是长辈,就什么都不要说了。”
乔乔站起起,对她们二人深伏一礼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说那些虚话了,你们对我的恩情乔乔会永远记在心上的。”
七姥姥点点头,春红姨则扶了乔乔一把,“你这孩子啊,好好过日子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了。老大媳妇啊,帐在咱们家,钱在哪呢?”
“婶子,在我这呢,当初不是说好我管钱,于大嫂管帐嘛。”汪氏笑着回道,她又对着乔乔说:“我来时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回头我给你送过去吧。”
事情解决的这么顺利,乔乔大大的松了口气,同时也对她心里小人想法有些羞愧。三十亩地不是什么小数目,乔乔还一直担心他们因为习惯了,突然要把这地收走,会不高兴费一番波折呢。现在看,她真的要感谢上苍让她投到了木氏的膝下做女儿。
她在这边心满意足乐呵呵的往回走,那边七姥姥正一脸严肃的看着汪氏说:“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汪氏愣了一下,随即神色有些不大自然,可还是挤出一丝笑容说:“娘,您说什么呢,我不明白。”
七姥姥眼睛一瞪,手指着她说:“老二媳妇,你嫁进我们家这么些年,我待你怎么样?没有短你吃少你喝,也从没少你四季的衣裳,你偶尔藏点私房钱,我也没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这些你都知道吧。”
“娘,您这是怎么了?”汪氏神色不定的看着七姥姥说道。
“一亩地产粮一石,一石四百文,三十亩地是多少?这四年光景好,粮食年年丰收,一亩地可不只出一石粮,更何况那三十亩地还有十亩水田,我便都按粗粮算,你来给我说说,这些是多少钱?你莫不是跟春红家的大媳妇一起被人哄骗了不成?三十五两银子,也亏你们敢写在帐上。”
汪氏的脸色随着七姥姥将帐本用力的甩在桌上,变得惨白,双唇在七姥姥的注视下开始哆嗦,“怎么了,我这老婆子都能算明白的帐,你算不明白吗?。”
“娘,娘您听我说,您还没有算税钱呢,而且这几年的粮价也不是四百文那么高。”她的话音越来越低,最后一点点的吞进了肚里不敢再出声。
七姥姥冷哼一声,“汪氏,你也真敢说,你真当我是那万事不管的瞎聋老太太不成?我难道不知道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