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派的温润优雅,鬓角的些微白发和苍白的面容没有给他带来沧桑的感觉,反而因为那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稳风范而显得别有魅力,一点都不逊色那年轻俊美的翩翩少年。
严绍看见沉睡的叶挽思渐渐转醒眸中不由闪过一抹惊喜的神色,“挽儿,你终于醒了。”
声音清朗动听,语气带着慈父般的缱绻温柔。如涓涓溪流流淌过叶挽思干涸的心灵。让她心头一暖。
第二十九章 父女谈心
凌霄在外听着这一声惊呼忙推门而入,当看见那沉睡多日的人儿终于清醒,才将那高悬的心放回肚子里。
“小姐,你终于醒了!”因着屋内没有外人,他便恢复了以往的称谓。
叶挽思只来得及给凌霄一个安抚的神色,便转眼看向端坐在床沿的严绍。
见对方只是面色苍白了些,精神却是极好。可见那紫胆花的药效是极好的,真不愧是驱毒圣花。
“严叔,你没事便好……”
严绍见着她声音沙哑,想起她昏睡多日便起身倒了杯温茶。“不急,喝口水润润喉。”
叶挽思这才反应过来,喉中干涩泛着浓浓的药味,接过茶水便轻抿了几口,脑中却是闪过那浓重的炙热。难道是他……
随即便摇摇头甩开那丝不可能的遐想,那等冷血之人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是严叔吧,以前病重的时候严绍也不是没在床前默默守着她,对,一定是这样。
严绍疑惑的看着面前端着茶杯微微出神的叶挽思,开口轻轻唤道:“挽儿……可是身子不舒服?”
叶挽思回神,看着面前满脸心疼之色的严绍,心头微暖。
“无事,只是脑中有些混沌罢了。”神色娴静自然,将心中的怪异感觉抛之脑后。
严绍闻言疼色更甚,一如从前那般抬手揉了揉那墨色的发顶,触手的柔软更让他的心化成一片。“你都昏睡两天两夜了,身子自是乏软的,严叔帮你揉揉就好了。”说着便用轻柔的力道帮叶挽思按着太阳穴。
头顶传来的阵阵暖意让叶挽思眸中雾气氤氲,她也是从这具身体的记忆中得知严绍待他极好,如今也是她第一次与严绍如此接触,那毫不掩饰的疼爱让她眼眶酸涩不已,她自是极为渴望至亲之人疼宠的,然而徐敏那一方嘴脸她早已不期望了,她亦不屑。此时严绍的淡淡温情却莫名的让她想要珍惜。
严绍看着那盈满水汽的深邃大眼,脑中晃过一张冰冷绝美的脸庞,心中一痛。
“挽儿,你太鲁莽了。迷障林这等危险之地不是你一个女儿家能来的。”
听着那醇厚嗓音幽幽叹息,叶挽思莫名的不想让他知道徐敏的无情而心伤。“严叔有事,我自是不能不理的。”
即便叶挽思不解释严绍心中也是明镜一般,以徐敏的性子她会做什么决定他早已了然于心。多年帮助早已尽了好友临死前的嘱托,心中深藏的爱恋也在徐敏这次的决绝彻底心死。他本就心性淡泊,要不是为了那一点执念也不会十年如一日的尽心尽力照顾她们母子,这十年就当是为年少轻狂的爱恋做个了结了。只是看着面前消瘦的人儿,他是看着她从那小小的一团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的。如世间父母般,看着自己的儿女为自己以身犯险落得浑身是伤他亦心如刀绞,心疼得不得了,此时再看叶挽思眼底拳拳的孺慕之情叫他如何能舍下。
眸中满溢着疼惜之色,将那单薄的身躯纳入怀中。轻拍着背脊。“傻丫头,你若出了什么事可叫严叔如何是好……”
靠在那散发着淡淡药香的怀抱,听着耳边严绍沉沉的叹息。滚烫的热泪终于落下,却咬着牙不肯出声。
胸襟前渐渐传来湿热的暖意,严绍更是心中一疼,徐敏心中只有仇恨,又怎么会好好对待她,这么多年他不都看在眼里了么?他如何能放心的叫她与那些豺虎之人一起。多年的疼爱他见不得她受一丝委屈,定要在自己眼皮底下他才能心安。略微思索后便将心底的话脱口而出。
“挽儿,今后可愿与严叔一起……”
话未说完便已惊觉不妥,叶挽思有多渴望母爱他皆看在眼里,又怎么会愿意离开生母跟他一起。思及此心中便涌出淡淡的失落。
叶挽思忙松开手中攥得皱巴巴的袍角,悄悄拭了眼角的湿意,轻轻叹息。听着那欲言又止的话,抬头却见严绍一幅苦大深仇的模样。微微疑惑。
“严叔说什么,挽儿没听清。”与他一起?这是何意?难道想带着她离开徐敏那无情的女人?叶挽思暗暗的想着这一念想有多大的几率是真的。若真是如此她敢打赌,以徐敏的手段没有严绍在身后支撑绝对潇洒不了多久。
严绍低下定定的看着那波光潋滟的水色双眸,话既说出口便没有收回的意思。他该做的不是让徐敏回心转意接受叶挽思,而应该让叶挽思远离那冷酷的女人从此安逸的在他羽翼下过着公主般快乐的生活,而不是巴望着徐敏那永不可能的出现的母爱,他的挽儿自然是要享受的这间最好的待遇。
打定主意的严绍双眸更是坚定晶亮,一身大气凛然的气息更是不加掩饰的扩散开来。
叶挽思双眸微深,只有习惯发号施令的人才有这属于上位者的气息,同为身处权利中心的她自然是对这气息极为敏感的。一时不由自主的揣测起严绍的身份来。
“挽儿,你那母亲心性坚毅,这么多年都不曾和颜悦色的对待过你,日后也不会待你好,你可明白?”
叶挽思听着那嗓音中的淳淳诱导不禁莞尔,记忆中从小到大严绍就是用这一幅口气教导她的。只是今日这一番话说的不可谓不重,失了以往温和的风格。若是以前的叶挽思听了只怕要心伤不已,但她早已不是她,又怎会伤心。正好省了去装那情深意切的模样。
严绍见那头颅低垂便以为她接受不了,却见她道。“严叔,我明白的。”
听着那低沉的语气,顿时心疼之色溢于言表。
“既然如此不如日后跟严叔一起生活可好?”
叶挽思抬起头微微疑惑的看着面前满脸慈爱的男子。
严绍轻笑出声,挥去了心中的一丝忐忑不自觉的侃侃而谈,一幅自信睥睨的神色更是让他有着致命的魅力。
看着面前卓尔不凡的严绍,叶挽思神色不明。记忆中不曾了解过严绍是否有家室。然而他若是单身只怕有不少妙龄少女愿意下嫁于他,想想这朝代以严绍的年龄不曾娶妻真是不大可能。
“严叔的家在凤京,那是东昌的京都。比碧城不知要繁华多少,那有很多跟挽儿一样大的小姑娘,到了那就不用被你娘拘在府中,你可以肆意的跟她们一起玩乐。夏日踏春,冬日赏景,闲暇时逛逛那热闹的街市,玲琅满目的古玩玉器金玉首饰想要什么就买什么,岂不美哉。”
叶挽思轻轻叹息,确实是可以过着公主般快乐的生活啊,听着那醇厚嗓音描绘下的憧憬,若她是一般的妙龄少女少不了要心生向往。可她是心理年龄绝对成熟的长公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但即便不是为了那看似美好的生活,凤京本就是她要去的地方,游龙怎可困于浅滩之上,如今有了严绍这层关系在,她何乐而不为呢。
第三十章 南梁皇储
严绍说完便见她面上一幅跃跃欲试的神情,心下微松。从小到大她便是一幅固执又倔强的脾气,即便是他有时亦改变不了她的想法。如今见她听进了自己的话不由欣慰至极。
“挽儿可愿意?”
听着那小心翼翼的试探,叶挽思心头感动不已,严绍能如此咨询她的意见而不是强行让她离开自己的生母,可见他还是很关心她的,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如今却一心为她着想,他本不用如此的不是么?
“严叔为什么要待挽儿这么好?夫人都未如此……”
严绍一愣,随即轻轻一笑。本就俊美不凡的人,因这爽朗一笑更是清辉月韵,光芒摄人。“因为是挽儿啊……”
叶挽思心头微震,因为是她所以才对她这般好么。心中渐渐释怀,只要不是因为徐敏就好。
随即扬唇一笑,白玉般的贝齿在明亮的光线下熠熠生辉。臻首轻点。
严绍被那娇俏的神色震得一愣,随即亦是轻轻笑开。“好,这才是我的好挽儿。你娘亲那边我自会派人转告她,你不必担心。”
随即又见他道,“我自会将你视如己出的疼爱,所以不用害怕,知道么?”
叶挽思闻言讪笑,“我本就是你的女儿啊,难道不是么?”
这轻轻的一句却让严绍微微失了神,放声一笑,因着多年在外奔走,笑声自带着一股不拘一格的豪气爽朗,再加上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任谁听了这笑都能觉察那笑中的愉悦。
凌霄自二人谈话开始便悄悄的关了门守在门外,此时听着那欢快的笑声,仿佛也感染了其乐融融的气氛,亦是勾起了嘴角。
严绍收了笑意,面上洋溢着淡淡的满足之色。“那挽儿过几日便随为父回凤京过年,如何?”
叶挽思眸中划过沉思,随摇了摇头。“挽儿还有些事未处理。”
以往的叶挽思虽然沉默固执,但从未有如今这般暗含威严的神色,想着自他醒来后更加毕恭毕敬的影卫,若是因为这些时日的历练成熟了,倒也不是坏事。他此时颇有点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以前的叶挽思总是困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中,他虽疼爱却也是担心她日后受挫,如今再看她神采奕奕的模样没了以往的固守己见,他虽心疼她过分早熟但也望女成凤。这是普天之下所有父母的通病,他亦不能免俗。
严绍看她面色坚毅,也不强求。从袖中取出一块通体透白的玉佩放在那娇嫩的掌心中。“办完了事便到凤京的百叶茶行,这玉佩掌柜的看了自会来通知为父,到时父亲去接你。即便赶不及过年,能过上元节也是好的。”
叶挽思看着那温柔的侧脸,听着那声声的叮嘱,一股股暖流在四肢百骸里流淌,依偎进那清瘦的怀抱。任由那怜爱的手掌轻轻拂过发丝,双眸微闭,嘴角勾起一抹笑靥。
“好……”
那轻声的应答被严绍收入耳中,微微一笑,轻轻拍着那熟睡的人儿的背脊。
——
而此时的另一间木屋中却是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青童一脸愤恨的瞪视着眼前二人,无医难得的一脸严肃。
来人一袭灰衣,满头灰白的发丝梳得一丝不苟。五官平平,却笑得一脸温和,似是完全看不到他人的冷脸,自顾自的说着,微微躬身的姿态温和有礼。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神医可将任何人拒之门外。但是身为家臣的你怎能置主子安危于不顾。”
无医嗤笑,须白的浓眉掩盖了眼中浓浓的厌恶之色。宽大的衣袍挥出一道凌厉的罡气。
灰衣人不慌不忙,轻轻一个踏步身形一晃便已闪开,若不是那袍角阵阵翻飞,绝对看不出来一场即将到来的刀光剑影在轻笑间便被化解。
面上的轻笑不变,“身为家臣如此对待自己的主子怕是不妥……”
“皇甫家臣早已在百年前被屠尽,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你又何必故弄玄虚。”声音中气十足却冷傲至极。
“神医祖上百年前曾奉皇甫大帝子孙为主,因着忠心不二才被冠以皇甫姓氏,一时荣宠至极。如今神医地位超脱凡俗便想叛离列位宗祖,自立门户了么?”
灰衣人口中说着威胁的话,脸上却一派镇定,笑语晏晏。
无医祖上世代医术超绝,彼时南梁国皇帝见他先祖医术不凡便封为御用太医。久而久之便奉了南梁皇帝为主,更是被赐予皇族姓氏,风头一时无两。然而百年前却与彼时的南梁大帝爱妃传出苟且之事,皇帝不问缘由便将当时一族众人全部抄斩。无医的祖父当时侥幸逃脱对南梁皇帝更是恨之入骨,世代叮嘱子孙若有皇甫姓氏之人求医绝对不治,隐姓埋名多年,如今却还是被人寻来。
“即便是家臣,我等效命的也是南梁大帝,你主子又是哪根葱!”
话落,青童便就是眉眼一亮。他自小就是跟着无医长大,虽然二人经常打打闹闹,但多年相依为命的感情自然是不用说的,看着无医被突如其来的人欺负自然是气愤不已。
清脆的童声含着满满的嘲讽,“南梁国难道就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太医了么,居然千里迢迢的跑到浮云山求医。什么家臣不家臣的,老头子是为皇帝看病的,你家主子是皇帝么?”
无医顿时一扫方才的郁结,大掌重重一拍青童黝黑的脑袋。哈哈一笑。“你小子真不错,不枉费我一番栽培。”
青童摸了摸后脑,嘴上嗤笑。“什么你的栽培,那是我天资聪慧……”
“你个兔崽子,没有我哪来你如今的欢快蹦跶……”
“还说我,明明就是你笨,被人欺负了还不还口……”
站立在一旁的灰衣人终于褪下了温和的假象,看着面前吵成一团的一老一少,面上掠过阴狠之色。手中凝聚起罡气准备将刚才那出言不讳的孩童毙于掌下。却见原本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