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凌霄,那日失散之后他便与背上二人辗转来到此地,正挂心叶挽思的情况之时便就看见她了,因着心中欢喜连语气也多了一分轻快。
三人在这见着影卫的头儿也是心中大喜,凌霄正欲与叶挽思说话便见三人背后的青色身影,心下一个咯噔,跟三人一起的必是严绍无疑了!
然而当看清了眼前枯朽的老人时,即便是他心肠冷硬也是红了眼眶。
叶挽思轻叹,神色幽深晦暗不明。
却听一声稚气的轻呵传来:“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这里的?!”
青童正在木屋前做着每日清晨必做的洒扫之事,眼尖的看到一片墨色的袍角,他在林中数年从不曾见过这么多人,一时便心慌的厉呵起来。
众人闻言亦是一震,行了这么多日总算是看到这山里的人了!
叶挽思朝声音来处走去,一行人紧随其后。只见炊烟袅袅的木屋面前一个白衣小童手执扫帚正在洒扫,眼中闪着惊慌的神色。
看着一群黑衣男子越走越近,青童惊得将手中的扫帚扔在地上,拔腿就往回跑。边跑还边嚷嚷,“不好了,不好了,师傅,有人闯进来了!”少年清脆的声音惊起一林子的鸟儿齐鸣啼叫。
屋内响声不断,不一会儿便传出一声急败坏的吼声,“瞎嚷嚷什么,再吵我把你丢蛇窟里去!”
一行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童颜鹤发,神情矍烁却上窜下跳与小童斗得不亦乐乎的白发老人,实在是很难想象此人就是闻名天下的神医。
无医看见木屋外的一行人也不意外,迷阵被破他早已知有人闯进来了,只是没想到是来人是这么年轻的少年,不禁眯了眯有些浑浊的双眼。
叶挽思看着面前精光闪烁的老头儿,微微勾起唇角,道:“叨扰神医了,劳烦神医妙手回春救救我那……父亲”
严绍待她视如己出当得她一声父亲,叶挽思突然觉得不知什么时候起前世父皇的面容早已渐渐模糊,严绍慈爱的面容却逐渐清晰,不由眼眶微湿,神情闪过一丝恍惚。
心绪震动的她不曾感觉到那一瞬的波光闪烁落入一双浓沉如墨的黑眸中。
叶挽思身后众人看着她难得的谦逊不由震动,皆朝无医跪下,“求神医救命!”
无医轻嗤,宽大的袖袍一扬,转身便要离去。
叶挽思也不急,收起那一分谦逊的神色便慢悠悠道:“早年神医立下誓言,言天下者没有神医断不得的病,是也不是?”
无医脚步一顿却也不停,他心知这是对方的激将法便不打算理会,却在听见下一句时停住了欲关紧房门的双手,身后的青童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
“如今这便有一例神医断不得的病症!”
无医自诩天下医学尽在脑中,识症诊脉更是信手拈来,多年来在他面前点头哈腰求他医治的权贵不知凡几,何曾有人敢污他声明,那是不要命了!被奉承惯了如今他当然不可能任由叶挽思随意泼脏水。
再来为医者不管是再如何铁石心肠都会对不曾见过的病症有钻研之心,一般医者都是如此更何况像无医这种医术出神入化的神医了。叶挽思这一计出得不可谓不妙,而她正是抓住了此人的心理才将那半死不活的人救下,赌一赌这所谓的神医秉性,而看着对方略显迟疑的神色她便知道此举成功了。
叶挽思站在屋前,瘦弱的身躯掩不住身上勃发的自信,那股浓烈的睥睨之色更像是发光体,吸引着天下众人匍伏在她脚下!
“病人就在此,神医何不一试……”
凌霄接到叶挽思的示意便将身后之人放下,将紧裹着的纱布揭下之时,凝固的血肉粘连着纱布被扯下,凌霄歉意的看着面前之人,然而那薄雾氤氲的眼睛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直直的看着叶挽思眨也不眨。
随着身上身上的纱布渐渐拆下,腐烂的伤口渐渐浮现在众人眼中,看着这惨状皆倒抽了一口气,青童更是惊呼出声,掩住了嘴,泪珠在眼中打转。
无医皱眉,忙抬步上前查看,神情略微凝重。
叶挽思神色淡淡,闲适如常。
“全身腐烂,深可见骨,是苗域的蛊毒……”
“苗域穿心蛊服食者全身血肉尽数腐烂,七日必亡!”
“天下第一奇毒,烟霞醉,待五脏六腑皆碎人才会死……”
“烟霞醉因服食者全身由内而外尽数腐烂,鲜血喷涌状若烟霞固而得名,神医尽可把脉观看,此人内脏可并无腐烂迹象!”
无医皱眉,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究竟是什么?蹲在可怖似鬼的人面前一时竟有些抓耳挠腮。
只听一声惊呼,却见那头发发白的神医将人一带便往屋中疾行而去。
叶挽思见状也不慌不忙:“神医早年曾说过,若是有人能寻到神医无法断症之人,便许诺他三个条件,是也不是?!”
只听得中气十足的声音远远传来,“放着,放着……”
叶挽思勾唇一笑,灿若繁星。
而这瑰丽一笑也落入某人眼中,那人一袭华丽的紫袍,黑漆的瞳孔逐渐凝结成一片墨绿,幽光闪烁……
第二十四章 北辽圣药
一方木屋内,布置简洁,屋内暗沉无光,气息也是微弱未闻,木洪身背厚重的大纲刀静立一侧,高壮的身躯一动不动的专心看着床上打坐之人,神情肃穆。
木洪看着前方尊贵的主子被冷汗浸湿的衣袍,心下就是一阵暗恨,若不是几个贼子主子也不会受伤,在山上却又遇上个难缠的少年让主子妄动了真气,现在可谓是伤上加伤。也不知无医那老头有没有想到法子医治,木洪思来想去更是心下不岔,恨不得现在就去将伤了夏侯朝的人统统抓来砍成肉泥,才能解气。
却见原本面色平静的夏侯朝浓眉微蹙,木洪心下紧张,主子的身体可不能出一点差池!念头刚一闪而过,夏侯朝性感的薄唇便溢下一道血丝,英俊的面容苍白一片,木洪大惊!
“主子!您没事吧?!”
夏侯朝睁开幽深的双眸,修长的指节轻拭过嘴角的殷红,漆黑的双眸凝结成一片墨绿。冷峻的瞥了大惊失色的木洪一眼,薄唇张合,“无事。”
他身上的伤他自己了解,本是细心将养着短期内不要妄动内力便可相安无事,如今……
夏侯朝垂头看着指间的一抹猩红,脑中掠过一张白玉精致的脸庞,双眸深邃,她是什么时候下的毒呢……
——
另一方木屋内,严绍安静的躺在床上,面色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灰暗,微微蜡黄,神情平静。无医正静心屏气的给他把脉,褪去了老顽童的表象此时倒颇有点仙风道骨的神医模样,本欲围观的众人皆被他一脸嫌恶的赶了出去,满室静谧,只留下叶挽思一人。
叶挽思坐在床前,不发一言的看着无医诊治,明亮的光线现在精致的侧脸闪着莹润的光芒,却散不去她心中的阴霾。
无医用眼角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这小子倒是有几分眼色!
“他中毒已深,毒素蔓延得厉害,不过有我神医在此,这都不是个问题……”无医神情倨傲,两撇小胡子一抖一抖,偏要用一本正经的模样与叶挽思说话。
叶挽思对此视若无睹,一代神医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能叫神医么。看着严绍枯败的面容,一定另有原因……
“莫不是他体内还有其它毒素?”叶挽思一下便想到了这个可能。
无医点了点头,“这毒中的年头不短了,常年服用身体会逐渐虚弱,本不该这么快发作,这次也是因着中了瘴毒才引发了出来。”
无医心中不屑,又是那大宅门里边的那些腌脏手段。
叶挽思神情冰冷,若不是严绍这么多年有大半的时间呆在徐府,现在只怕早就枯骨一堆了。
“这毒可有解?”
无医看着对方晶亮的神色,双眸一眯,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不怀好意。转了转眸子便道:“此毒原本倒是好解,只是现在他身体虚弱,体内两股毒素混杂,若是一个不慎只怕得落得个活死人的下场。”
叶挽思看着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冷嗤:“神医一手医术出神入化,何时也需要这般支支吾吾了,说出去就不怕世人道你医术不精?”
无医面上一怒,气得满脸涨红。这个屁孩子就知道怎么威胁他!
“你不必激我,他就缺了一副药引,紫胆花!你有本事就把它取来!”敛了敛面上气怒的神色,颇有些得意洋洋的看着她。
叶挽思颦眉,紫胆花,驱毒圣花!专供北辽皇室!
看着那志得意满的老头子,叶挽思眉头皱得更深了,无医看着那明显怀疑的眼神顿时气极,“你那什么眼神,老头我行医数十年难道我会骗你个小女娃不成!”
叶挽思被他识破身份也不惊慌。
“在下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神医能否给个期限?”
无医顿时就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他在这一惊一乍暴跳如雷,人家年纪轻轻便不动如山。一时面色更是难看,冷哼着摆了摆手,“就一个月,一个月没有药,即便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
叶挽思低垂着眼帘,神色诲暗不明,“家父就有劳神医了,在下即刻便启程。”
北辽距离此地颇远,快马加鞭来回也要半月,不能再耽搁了!
无医闻言神色方才好些,“那是自然。”
叶挽思看着面容平静的严绍,心中一叹,不再停留便转身离去。
屋内之人见她一走方才轻轻舒了一口气,这个小女娃,年纪不大眼神倒是怪吓人的,无医拍了拍胸口暗自嘀咕,混浊的眼眸划过一丝狡黠之色。
众人站在门外心思各异,看着叶挽思踱步而出皆是一拥而上,凌霄虽面色平静但掩饰不了眼底的焦急,“公子,义父……严管家怎么样了?”
叶挽思神色幽深的扫过面容各异的众人,语气清冷无波:“有神医在严叔自是没事的。”
众人闻言皆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严管家没事就好。
叶挽思却是瞥了凌霄一眼,凌霄会意,二人便一前一后相继离去。
影四等人看在眼里,不禁掠过一丝羡色,公子风华绝代再过几年只怕更是不凡,老大武艺高强能得公子赏识真是万幸,几人武艺不俗自也是希望能如凌霄一般能得伯乐赏识,出人头地。而不是屈于徐敏那等后宅妇人手下。
影七看着那俊朗的锦衣少年更是心胸澎湃,他心性高傲最看不过徐敏的卑劣手段,想到以后还要听命于她更是如吞了苍蝇般难受。看着凌霄那挺拔的背影心中暗暗下定决心,面上不由褪去了浮躁之色,坚定异常。
叶挽思坐在房内的木桌前,默默不语有些出神。凌霄见此便在一旁冲了一盏清茶,放在她面前,自从云嬷嬷絮絮叨叨的在他耳边念了一晚,他对叶挽思的习惯也都尽数记下,一开始还笨手笨脚不太熟悉,现在已经从善如流信手拈来了。
叶挽思端过热茶轻抿了一口,“严叔还缺一味药引,专供北辽的圣药紫胆花。”
凌霄一惊,北辽民风一向彪悍,皇室中人更是出了名的霸道残忍。想要在那守卫森严的皇宫取药只怕不易,若是一个不慎只怕是要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正待开口却是一愣,只见面前端坐的叶挽思一身水墨长袍,本应该珠圆玉润的脸庞却颇为憔悴,精神奕奕掩不住病态的苍白面容,丰润的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本就清瘦的小脸这些时日下来更是瘦得只有巴掌大小,越发显得双眸黝黑深邃。
凌霄看着便是心下揪紧,即便是再坚强的性子到底是女儿身,想起徐府那一位穿金戴玉高堂软枕,小姐却在外奔波劳累。刚想提起去北辽求药的事便怎么也开不了口。
叶挽思看着凌霄凝重的神色,微微挑眉。“不用如此紧张,严叔是你义父你有权利知道他的病情。至于药的事我自有办法。”
凌霄看着她言之灼灼,双眸晶亮便药不自觉的就要相信,“可是……”
叶挽思看着茶盏里打着旋儿的茶叶,神色幽深,勾起一抹浅笑,语气轻渺:“没有可是。”
是夜,叶挽思静趟在木床上熟睡,耳尖传来一丝异动,本是神色安然的睡颜却是立刻睁开眼睛,清亮的眸中没有一丝朦胧,显然是没有入睡。流光自漆黑的眸子中一闪而过,唇角微勾,来了!
第二十五章 施计得药
利刃的光芒夹杂着凛冽的杀气席卷而来,叶挽思不慌不忙薄被一扬翻身跃开,锦帛撕裂的声音响起,棉花絮絮洋洋洒洒的飘满整个木屋。
来人正是木洪,白日夏侯朝那嘴角溢出的猩红就像一根鱼刺哽在他的喉咙,不吐不快。一整日思来想去细细数来只有那日的少年近身碰过主子,他跟在主子身旁多年,自然一眼便可以看出那不是平常的内伤,想着叶挽思最有可能乘机下毒便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半夜偷袭就要替夏侯朝讨个公道。
叶挽思看着那魁梧的身形不由嗤笑,算算那日的毒药也该发作了,以木洪的忠心看到自己主子被她下毒不来找她麻烦才怪。“原来是手下败将,这么晚了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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