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秦严好似并不介意她身上的伤,可璎珞自己瞧着却碍眼。
此刻闻言她回过神后,便惊喜地拉了水嬷嬷的胳膊,道:“嬷嬷说的当真吗?当真能去掉这些伤痕吗?”
水嬷嬷见她如此,便知她并不曾多心,对此极满意,笑着道:“嬷嬷既然说了,便定能让县主身上光滑如初,只是这治伤的过程却难免有些遭罪受疼,县主这伤都是积年的旧伤,皮肤早就坏了,要想治,就要先将这些坏死的皮肤剜除,让伤口变成新伤,再敷上特制的最好的药膏,待伤口重新结痂后,更是要再浸泡十数日的药汁,等脱了痂后再用…。涂抹新生的嫩肉,直至肌肤在无二致。”
见璎珞闻言并没太大抵触害怕,水嬷嬷才又道:“让本以长好的伤处重新破裂变成新伤,这已是疼痛难忍了,待伤口重新结痂后,浸泡药汁更是会浑身犹如被万千蚁虫啃噬奇痒难耐,还不能用手去抠挠,期间痛苦不能言语,这样县主若是还能接受,愿意忍受,奴婢便去为县主准备药膏药汤。”
璎珞闻言倒有些犹豫,她虽然爱美,可要遭罪才能换取这份美,却有些得不偿失。反正这些伤都在看不见的地方,不治也没什么。
若然不曾心悦秦严,她不会犹豫便会选择忽略这些伤疤,可这会子……想到大腿上的伤疤,璎珞蹙了蹙眉,越发觉得不喜欢,若是吃些苦能让肌肤光洁如初,能让男人移不开眼,她觉得好似也是值得的。
想着,璎珞抬眸道:“劳烦嬷嬷为我准备吧,我还是想除掉这些伤疤。”
女为悦己者容,见璎珞这般说,水嬷嬷登时便笑的见牙不见眼,她觉得璎珞肯吃这样的苦,说明心里真的很在意世子爷。
她站起身来,道:“县主莫急,光是让宫女们去采雪便要准备个几日呢。”
璎珞一愣,诧道:“采雪?采什么雪?”
水嬷嬷不觉面露得意之色,道:“县主不知道这雪水可是好东西,能去腐生肌,促进血液流动,减少疾病。那农户人家缺医少药的,平日里若是有个水烫火烫的,将伤处浸泡在雪水中,便能止痛,不起水泡,皮肤平复如故。给县主浸泡沐浴的药汤便要全用这雪水才成。”
雪水中重水含量大,确实有许多的药用价值,这个璎珞倒是知道的,便点头道:“原来如此。”
水嬷嬷却一笑,又道:“不仅如此,这雪,却也不是什么雪都能用的,一般的雪里头难免有脏东西,是不能用的。雪,自然是以梅花花蕊上的雪最是洁净清透,还能残余些梅香,用这梅花上的雪添了药,熬成沐浴的药汤,等来日县主的伤处好了,不仅能生出一身的冰肌玉骨,这皮肤上说不得还能残留下冷梅香气,保管县主伤口愈合脱痂后肌肤更加水嫩白皙,刚好今年的雪下的足,奴婢这便吩咐宫女们再去采雪。”
水嬷嬷说着便兴冲冲的出了屋,璎珞抚摸着手臂却有些愕然,心道早知大户小姐们采梅上的雪来烹茶煮水,那样一小罐子便要满院子的丫鬟费尽力气收集个几日。
如今她这要用梅花上的雪水沐浴浸泡身子,而且还一泡就是十多日,这得多少梅上雪,得动用多少宫女啊。
她瞬间有种劳民伤财,变身祸国妖姬的感觉呢。
☆、025 拦路
今年冬季多雪,天晴上几日便又落起雪,几乎地上的积雪就没融化干净过,本来慈云宫中便储备着一些梅花上的雪水,如今太后一声令下,慈云宫的大小宫女们便都捧着坛子到梅林里去采雪。
水嬷嬷并非说这雪是作何用处,可却说是太后吩咐下来的,宫女们自然不敢怠慢,一时间宫中几片有梅花的地方都能瞧见捧罐采雪的宫女身影。
太后宫中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很快便惊动了整个后宫,永乐宫中,宫女正和永乐公主说着此事。
永乐公主闻言却是蹙了下眉,道:“可打听出太后要这么多梅花雪所为何用了?”
宫女摇头,禀道:“小宫女们也不知道为何要采雪,只说是水嬷嬷奉太后的命让采雪有用。”
永乐公主面露疑惑,吩咐小宫女退下,却是冲旁边的路嬷嬷道:“嬷嬷说,要这么多的雪水会是作何用的呢?”
路嬷嬷是永乐公主的得用之人,在宫中几十年了,见多识广,闻言便道:“雪水若是入口用的话万万用不了这么多,若非是入口,那便是用做养肌泡脚这些。宫中倒是流传着不少用雪水养肌的方子,各宫嫔妃们也喜欢冬日让宫女们采集些雪水来,每日泡了花瓣洗脸,或是添加在各种香脂里润肤。不过这也用不了如此多……”
路嬷嬷沉吟了一下,才又道:“倒是听闻先帝时曾盛宠过一位宛嫔,只因这位宛嫔有一身冰肌玉骨,宫中都流传这位宛嫔一身雪肌是因得了养肌秘方,而这秘方便是用雪水加了各种养肌生肌润肌的药材泡药浴。后来宛嫔失宠被害,这方子便更不知真假了,不过太后是先帝那么多妃嫔最后的胜出者,倘使真有这方子,多半如今方子就在太后的手中了。若是用雪水泡药浴,这样大的动静,收集如此多的雪水,倒也能够解释。”
路嬷嬷的话令永乐公主面色微变,抚在椅靠上的手都紧紧捏了起来。
太后自然用不着雪水养肌,若是如此,那这雪水只能是为如今住在太后宫中的真宁县主准备的。
太后这样给真宁县主调理身体,再想到这几日听到的秦严日日往慈云宫去,一呆便是好几个时辰,三餐竟全部都在慈云宫中用,永乐公主便愈发坐不住了。
太后这明显是将那真宁县主当未来孙媳来待的,永宁公主想到自己为了秦严常年累月地坚持去慈云宫请安,太后却对自己一直都是面子情,如今才没几日竟就这样掏心掏肺地为真宁县主养身子,她便无法再淡然下去。
她眸光微闪了几下,突然开口道:“听说父皇这些日新宠了一位秋婕妤?”
路嬷嬷不想永乐公主的话题跳跃这样大,闻言愣了下才道:“是,那秋婕妤是去年进的宫,一直没机会接近天颜,不想前些时日竟是时来运转,让她遇上了皇上,得了临幸,也不知是哪里就被陛下看上了,最近倒很是得了几回宠,昨儿皇上便歇在了她那里,今儿早上向皇后娘娘晨昏定省便没赶上。”
永乐公主闻言笑了笑,道:“这么跋扈嚣张,连母后都不放在眼中,想必一定得罪了不少人呢。”
言罢,召了路嬷嬷倾身过来,低语吩咐了几句。
慈云宫中,水嬷嬷这两日已经为璎珞调制好了药膏,那药膏瞧着黑乌乌,并无什么特别的。
水嬷嬷亲自套上了特制的手套,将药膏子抹在了璎珞的手臂和大腿上有伤疤的地方,然后便使劲揉搓了起来。随着药膏被揉开,璎珞顿时便觉伤口处火辣辣像是被火灼烧,又像是被刀子割着一样,顿时疼痛了起来,她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水嬷嬷示意旁边宫女将准备好的软木拿给璎珞,道:“县主且忍忍,这膏药揉搓可让伤口重新开裂,生成新伤,等去掉了县主身上坏死的肌肤,这苦便吃了一半了。奴婢尽量动作快些,让县主少痛一阵,等伤口挫开了,县主吃了安神汤,且睡上一会。县主若是实在疼的厉害,喊出来便是。”
璎珞闻言却摇了下头,只示意水嬷嬷自己没事儿,多的话却已疼的说不出了。
约莫过了两盏茶时候,璎珞身上的汗水都已经浸透了宫女手中好几张帕子,水嬷嬷才停了手,用一种红色的药水细细将那黑色的药膏清洗掉,重新上了种乳白色的药,用绷带将伤口处仔细包扎了起来。
这才松了一口气,将脸色惨白的璎珞安置在了床上躺下,道:“县主吃了安神汤,便睡吧,这白色的药膏是促进伤口愈合的。睡一觉醒来该是便不怎么疼了。”
璎珞闻言笑了下,闭上了眼眸。她许是真被疼痛折腾的虚弱不堪,也可能是安神汤有效,璎珞这一觉睡的很快,也很沉。
水嬷嬷站在一旁,眼见璎珞睡着,这才吩咐了宫女好生盯着璎珞,千万莫让她翻身动作扯坏伤口,这才悄然退了出去。
那边秦严刚刚进了后宫,依旧直接便往慈云宫的方向走,临近慈云宫建着一处小花园,秦严刚转过假山,就见迎面路上的水亭中坐着一个穿石榴红金丝镶牡丹锦绣缎袍,罩杏色软云罗祥云呈瑞袄裙的女子。旁边则站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
这里是后宫范围,会碰上宫妃们也是理所当然,秦严只当是天玺帝的嫔妃,谁走到了这里来。未曾多看一眼,只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不想他刚走过水亭,便听身后传来了追来的脚步声,接着是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声。
“五哥哥留步,我亲自下厨做了一碗麦冬薏仁汤,最是润喉解渴,五哥哥从外头骑马进宫,难免吃了冷风,不防用一碗汤再去探望皇祖母。”
秦严因养在太后宫中长大,彼时在宫中时,便是跟着众皇子们排的辈。秦严比皇四子瑞王年幼,排五,故此如今还有皇子见了秦严称呼五哥的,而宫里头会称呼他五哥哥的公主,秦严只见过一个永乐公主。
他本以为是宫里的嫔妃,倒不想竟是永乐公主,不过这都不影响他的脚步,秦严脚步未曾停顿一下,就像是没看见永乐公主这个人,也没听见任何声音一般,依旧迈着大步往慈云宫的方向走。
眼见他的身影已走过了小亭,愈发远了,永乐公主瞧着秦严的背影,一阵的恼怒暴躁,难受地几欲疯狂。
她从十二岁时有日夜里不小心瞧进了秦严的容貌,便情窦初开,迷恋上了秦严。如今都快八年了,她不断的找机会示好,不顾脸面的主动接近试探追求,婉转的直接的,火热的羞涩的,她都试过了,可每每得到的都是秦严的漠视。
他甚至都没对她说过几句话,永乐公主从前并不很着急,只因她知道旁的姑娘都怕秦严,根本就不敢接近秦严,她不怕有女人会抢走了秦严。
再来,她身份高贵,人又生的貌美,性情名声都是好的,永乐公主对自己很有自信,她觉得秦严早晚都会是她的人。
所以便秦严从不回应,永乐公主也只觉得秦严是天性冷漠寡淡。只要她锲而不舍,总能有打动他的一天。
可最近她却坐不住了,只因她知道秦严频频地往慈云宫跑,分明有些不一样了,且太后也很满意真宁县主。
这叫永乐公主有种深深的危机感,这种焦躁的感觉使得永乐公主瞧着秦严漠视的背影,再难保持往日的淡定优雅,禁不住便大声道:“秦严,你站住!你今日敢再漠视本公主,本公主回去后便自戕,父皇他本来就不愿靖王府和祁阳王府结亲,若然知道本公主是因真宁县主而情伤自戕,你便不怕父皇将真宁县主治罪吗?!”
永乐公主今日是真的再也忍不住了,嫉恨无望的情绪来的太快,使得她情绪激动,冲着秦严远去的背影,冲动的话破口而出。
她内心深处大抵也是想知道,秦严到底是不是真的就对真宁县主动了心。
可令她绝望的是,前头秦严竟然真因她的话顿住脚步转过了身。
若然是平日,他肯为她驻足,她一定会欣喜若狂,可今日秦严真因她的话有了反应,永乐公主一瞬间只觉心都沉到了谷底,方才因激动而微红的脸蛋瞬间惨白一片。
心里只剩下一个声音,他竟然真喜欢上了那真宁县主。
真宁县主,萧涵嫣,这个贱人!
秦严转过身,却并不曾走近永乐公主,只淡淡瞥了眼她,道:“公主如是上吊,记得多呆一会儿,只剩一口气了再让宫女放下来,若是喝毒,记得用砒霜,跳湖的话,不妨选御花园的清风湖,那里水够深。撞墙……头破血流的,大抵公主也没那个勇气,总之不管用哪样法子,最好折腾的只剩下一口气才好,皇上不好骗。”
秦严言罢,没再多瞧永乐公主一眼转身便大步去了。
他的声音带着股冰冷的厌恶,他的话更加冰冷无情。
折腾的只剩下一口气,谁能那么精准的把握这个度,他根本就是在劝她直接去死!
永乐公主浑身发软,往后退了两步,倒在了半雪的怀里,望着秦严消失的方向,恨恨攥起了手心。
而秦严却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他进了慈云宫便被水嬷嬷拦住了,被告知璎珞陪着太后到佛堂礼佛了,秦严闻言便道:“那我到佛堂去寻皇祖母,也向菩萨上柱香。”
秦严说着便要往佛堂的方向去,水嬷嬷忙又上前拦了他,笑着道:“太后特意吩咐了,说世子爷天天往这边跑也不好,前几日也便罢了,如今既然和县主和好如初了,便需注意一些,到底不曾定下亲事,莫先坏了县主的名声,以后倒被人诟病。世子爷还是听太后的,先出宫吧。”
秦严不觉蹙眉,这几日他都能在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