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待梧桐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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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待梧桐栖-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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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了在枝头叫得正欢,一声声惹人烦闷,偶有些流萤飞过,只轻轻地划过她香甜的笑颜,便扑打着七彩的翅膀翩然而去了,风柔而轻缓,草嫩而青葱,这样的美好让她安心地睡去了。

那是什么?两个在雪地上追逐的身影,踏着皑皑白雪,留下一串串脚印,银铃般的笑声,纯真的笑脸,飘飞的衣角,蓬乱的发丝,心底的一角似是这绵雪,在冬阳的照耀下悄然溶化。

她只是不语,扎挣着,她要逃离这个地方,那些看上去美丽的东西,都有一个阴暗的背面,她是如此坚信不移的,所以她为自己的心筑了一道高高的围墙,只在墙头上望,从不涉足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却只是海市蜃楼,底下是无尽的深渊,一旦踏错一步,便永世无法翻身了。

梦中的她,表情时而微笑时而痛苦,他不知为何,只是伸手拂去她脸上的粉末——那些流萤翅膀上的粉末。

只愿,她不是因为梦见了自己而感到如此痛苦。他暗暗地想到。

坐在她的身旁,让她的头靠着他的肩,这样狎昵的举动,让他觉得有些惶恐,怕她责备,也怕两人的关系弄得更僵,手却不自觉地行动了,他的心忐忑不安,又充满了甜蜜。

多希望,能牵着她的手,在无数个这样的午后,依靠着彼此,如此白发齐眉。他闭上了眼,胡思乱想着。

石牙山上,一个黑色的身影立于剑峰,苍白的肌肤中透着诡秘的蓝色,双手隐没在黑色的斗篷中,紧抿着薄唇,死死地盯着深不见底的石牙谷,尽管他的眼上覆着白色的纱布。

“教主,属下办事不利,实在是找不到入谷之路。”身着一袭火红衣袍的男子半跪于黑影前,垂首,看不见他的面容,只能看见一头如衣袍般红的发。

教主没有出声,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仍是静伫原地。

红衣男子大着胆,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教主,属下……”

话还未完,便被打断了:“西格,我记得我说过,做不到便不要来见我。”教主的声音不怒而威。

西格一阵战栗,不敢移开半步,等待着教主的发落。

半晌,教主才幽幽地开口:“继续找,若是找不到,便想办法从峰顶下去,哪怕是将这石牙山凿开一个洞,也要入谷。”

“属下遵命。”西格坚决地答着,忧心忡忡地退了下去。

待教主渐渐从西格视线消失后,一名女子走近了他,叹息道:“真是为难你了,已是动用了石牙城半数军队,还是未能寻到入谷之路,动用这么多军队,可汗那边也不好交代……”

西格拉过女子的手,温柔地说道:“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汗那边我自会应付过去,只是教主这边不好答复……但毕竟我于教主还是有大用处的,他当是不会对我如何。”

女子微微垂首道:“但愿如此吧……”

西格抚着女子的发,眼中满是柔情。

石牙谷底,桃花树旁,沉霖惊醒了,一种不安感瞬间包围了她,她忽然想起爹娘、渊和甘兰,不知他们怎样了,在谷底呆了几天,她才想起如此重要之事。

她的身体一颤,林宸封也随之而醒,望着她惊吓的表情,急忙站在一旁,生怕她恼了自己。

她一时未反应过来,只是想着他人之事,没有留意身旁不安地负手而立的他。

脑中有些混乱,几日来,她只顾着理清两人间的利害关系,竟忘了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处理,他们是因她而受难的,她不能放手不顾,她不喜欢欠人恩情,如此便理亏了,至少,当她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之时,才能坚持下去,否则,她很容易动摇。这也是她既薄情又重情的缘故。

无何,她倏地站了起来,望着一线天,短促而有力道:“我们出谷吧。”全然忘记了先前两人暧昧的姿态,又许是心定之后,她根本不在意这些小事了。

见她不责怪自己,他便松了一口气,应声道:“好。”他是矛盾的,既希望她开口请求自己,又希望能在谷底多带些时日,属于他们两人的时日,不去理会世间纷扰,但终究是要去面对的。

谷底很大,从石牙山的外观上便能看出,整座石牙城,主要是石牙山占据位置,石牙城便是在石牙山的包围中的。而谷底却又不算大,因为那一眼涌泉占了不少地方,剩下的便是卵石滩、小树林、石头群了。

此时他们正位于谷底中央,左边是泉水,右边是卵石滩、小树林、石头群,他们便沿着石壁开始寻路了。

晓风穿林而过,小树林里的叶子沙沙作响,两人踏着野草落叶,悉悉索索,扶着石壁缓缓前行。石壁多年来经了谷底潮湿的水汽的侵蚀,已变得光滑平整,加之青苔遍布,更是滑溜溜的。

她一个不小心,扶着石壁的手打滑了,身子也随之向前未倾,他本能地伸出手去,她却紧紧地抓住青苔,指甲磕着石壁,身子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态半蹲半站着。

他伸出的手冷冷地停在半空中,她宁愿滑倒也不愿接受他的帮助,他只是默默地收回了手,有些伤感。

而她松开了陷在指甲中的手,青苔塞满了指甲,顶端已经磨损,微裂的指甲生疼,她一点点除去青苔,免不了伤了手,血丝渐渐溢出,她仍是面无表情,直至指甲里已不带半点绿色,她才放过伤痕累累的手。

他看得一阵心疼,她的手在滴血,他的心却在滴血,一滴滴打在心尖,无声也无言。

她只是低声说了一句:“走吧。”没有回头看他一样,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面。

环壁半周,仍未见有山洞,哪怕是半分缺口也不曾见,整块石壁恍若圆润的碧玉,不带一丝瑕疵,顶上却是参差嶙峋,生得怪异。

如此沿壁而行,不出多时,已至泉水的另一头,陆地上的石壁已看尽,并无出口,只剩下泉水冲击着的那一面了,可即便是有,也很难出谷。

他微微蹙眉,说道:“我游去看看吧。”

她点点头,能不欠他人情,她尽量不欠,只是她实在没有体力游遍这一泓清泉。

不知何时,他的衣衫已晒干,此刻整被他一点点褪下,现出猿臂窄腰,精壮的肌肉一览无遗。

她偏过头,不去看他。而他只余那条被山石割破几许的长裤,挽至膝盖;回头凝神望了她一眼,便潜入水中了。

泉边多风,吹起她同样划破了的外衫,薄薄的纱衣上是一个不规则破洞,风径直灌入,她只是静伫泉边,望着那个渐游渐远的身影,攥紧了手心:若是无路,两人便很难出谷了。

随着方位的变移,泉水渐深,所幸清澈无污,尚易潜行,加之他甚善水遁,也算游得自在。水中四下无物,空旷幽邃,一股股激寒向他袭来,眼经了泉水的浸染,也变得酸涩难当,渐渐地,他感到了吃力。

却顿然眼前一亮,不远处的水底石壁上有一个漩涡,许是泉眼,也许是一个洞口,看大小仅能容几人通过,他也不管这么多,提了内力便猛然向漩涡冲去。

初近漩涡时,激流乱了他的步伐,他竭力保持平衡,缓缓伏在漩涡旁的石壁上,欲探究竟。久居水中,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了,凭着仅余的气力,望向那一轮漩涡。

水流过急,无论如何,他也看不清缺口内的景象,心一横,他咬着牙冲入了漩涡之中。湍急的水流迅速将他卷入缺口中,他只觉一阵目眩。

如此的难受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嘭的一声,他被水流抛入了一处山岩之中,撞在了石柱上。久违的空气鱼贯而入,顿感清新,他揉了揉发红的双眼,支起身体,看看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了。

这是一个山洞,并非泉眼,他暗自庆幸,这回算是赌对了。他拧干了裤子上的水,赤着脚走向山洞的另一端。

石地有些不平整,硌着他的脚有些疼,他索性运气轻功,低飞在约高三米的石洞内。洞内甚是潮湿,不时有水珠滴答而下,而视野渐行渐广,从只能容纳几人的洞口,发展至能容纳几十人甚至是几百人的石腹。

在他怀着欣喜之情,以为几要接近出口时,眼前出现了三条岔路。打不了三条走遍,总会有个尽头的,他抱着如此想法走了最左边的一条。

起初,洞内还是极静的,只有不时滴下的水珠击石发出滴答声,或是飒飒风声。但随着他的深入,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他警惕起来了。

再近些时,他清楚地感觉到,这是凿石之声,间或有些嘈杂的人声,可知并不是三五人在挖山,而是数十人。

他隐约觉得这是暗月所为,而且有深谙地理之人,不然如此大山,要凿开一条通道,莫说是所耗之资,仅是时日便已不短。定是有人测到此处有路,只需凿开些许,便能直通谷内,事半功倍。

眼下他只有一人,斗不过那么多暗月高手,只能原路返回,看看是否有第二条通路,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出谷。

待他行至中间那条路的尽头,发现有一堵石墙间隔,但微微有些光亮透过,知是条通路,大喜,运气内力击向最顶部的石头,以免惊扰对方。

石头滚下之后,阳光瞬时穿入洞中,他纵身一跃,伏在洞口向外望去。并无人烟,想必这两条岔路一条向左延伸,一条向右延伸,相距甚远,他一阵窃喜,对方只寻到一处较易打通的道路,却又寻着这处更易通行之路,许是因为此处并不正对着山崖,而是位于山崖之下吧。即便是他透过石墙最顶部的石洞向外望,也只是与地面齐平而已,这个石洞地势偏下,不易发现。

她的心一点点下沉,已是近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未见他归来,难保是否遭遇不测。徘徊在泉边,她犹豫着如何是好。

却见泉面突然波动,他直冲而上,在她惊讶的目光上了岸,湿嗒嗒的发紧贴在他的额间,水珠顺着发丝流下,聚在他嘴边弯起的弧度中。

他笑着对她说:“我找到出口了。”

第四十四章 水凉薄荷香

去时为了手脚灵便,提高行动效率,林宸封只着一条长裤。可此次出谷便不再返了,他只能将衣衫也穿上。

他边穿边对沉霖道:“待会儿你尽力游,我会渡气给你,有些远,不过我会帮你的。”他对她报以真诚的一笑。

她默默点头,目光飘向远山,避免触及他裸露的胸膛和遒劲的肌肉。两人并肩潜入水中,冰凉的水流灌入她的衣衫中,她咬着牙,奋力前行。他倏地握住了她的手,一股暖意涌上她的心头,缓解了因闭气过久而引起的胸闷,温热的气息也从他的掌心源源不断地传入她的手中。

两人一前一后,漫游在清凉的泉水中,直奔漩涡。他回头示意她进入漩涡,急流阻断了她的前进,他抓紧了她的手,一头冲入漩涡,两人同时被急流卷入山洞中。

还是被急流抛入了山洞,她伏在他的身上,挣扎了几下,欲起身,却因初出水,尚不适应而连连滑倒,倒在他的背上。衣衫尽湿之后,她隐约可见他背上骇人的伤疤,而他屡屡出入水中,竟不觉疼痛!

如此亲密的接触,令他有些心猿意马,透过湿透的白纱,她白嫩的肌肤现于眼前,他咽了一口口水,表情有些不自然。

她自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即是爬不起来,她索性滚到一旁,即便这石地是不平整的,她也不顾。

他不忍,欲伸手去扶她,却在她清冷的目光中瑟缩回去了,只是兀自坐在地上,任穿堂而过的冷风吹打他湿透的衣衫,和隐隐作痛的伤口。

拧干衣服后,她感觉舒服一些了,尽管还是黏黏的,至少不那么沉重了。正欲前行,他说道:“我带你飞出去吧,路不好走。”

也不顾她是否愿意,便一把抱起她,踮起脚向出口飞去。

两人未干的衣衫相互贴着,呼啸而过的冷风蒸腾去衣衫上的水分,氤氲水汽中,酝酿起了暧昧的气息,她靠着他的胸膛,隔着清凉的衣衫,她能感到他炽热的体温,令她有些不自然。

她一直很奇怪,为何在山顶上,他出手相救时,她会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两人在石洞中穿梭着,她才明白其中缘故。他的身上有薄荷叶的味道,清香四溢,沁人心脾,和他多次共处,她发现他身上常备有薄荷叶,也不知是为何,只是这样的香气让她紧绷的神经不觉中放松了。

“待会儿出去小心些,暗月的人正在开山,企图凿出一条通道,尽管还有一段距离,但不出一日便能打通,待他们发现我们并不在谷中,便会派人追上了。”他低声说道。

其中凶险她怎会不知?只是料不到暗月势在必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竟能在羌羯的地盘上大肆开山破石,可见其势力之大。

临近洞口时,他尽量小心地击下石头,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抱着她飞了出去,再将石头搬回,掩人耳目。

他搬回了最后一块石头,转身对她一笑,却见她惶恐地站着,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教主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用低沉的嗓音说道:“真是好久不见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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