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烦了他那股抽风的劲头,她突然停下步伐道:“凤王爷要不我们去厨房吧?”
“嗯?”正在战寒湮要问十一去厨房做什么的时候,外面有人来传静南王将至王府。
“不是人还没来吗?报什么报,他的面子比他叔的都大了?”战寒湮一脚踹在传话的人身上。
“……”十一望着那对着心窝子的一脚替那人痛了一把。
战寒湮突然想到那一日战景襄让他难堪的画面,颇为不爽的皱起眉,灵光一现,在十一耳旁耳语了一番。
十一越听脸越黑,正要发作,战寒湮却是用食指堵住了她的唇,冰冰凉凉的触感直击心头。
“十一,你若是不同意,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你不理我最好。”
“你!”战寒湮气急反笑,慢慢走近十一,“十一,方才你还欠我东西呢。”
十一迫于他的淫威,无奈道:“我妥协。”静南王来府里一事颇为蹊跷,战寒湮却是没一点察觉。通过数面的接触,十一就已知静南王性恭谨,喜怒不形于色。
此次静南王趁战王入宫而至,究竟是为了何事?
隐隐感觉事情的微妙,十一也没像战寒湮那样蓬勃兴致,而是一路上心不在焉。
“十一,你等下将静南王领到凌苑。”战寒湮望着十一说道。
“为什么是我?”十一不解道。
“因为,他会信你。”战寒湮说道,“若是要管家或者赵贤跟他说,以我这三侄子的性格定会在正堂里等着。”
十一身子微僵,他既能如此了解他的侄儿,他定是知道静南王此行蹊跷。别看他纨绔嚣张,看似残暴,其实他也是心思缜密之人。只是他们姓战的又有几个真的不谙世事的?或许只有他们彼此才更了解自己。
战王府门前冷落,鞍马稀少,远远的十一就看到一辆行驶而来的马车。静南王深居简出,尚节俭,马车也并不华丽。
战景襄一袭水蓝色衣袍走下马车,极其浅淡的色彩却惊艳了十一的目,梁王沈墨死时也是这样一身水蓝色的儒杉……
所以十一对于景襄的好感从未曾稍减。
“凤王于凌苑恭候王爷多时了。”十一迈着小短腿走向前说道。
“劳烦小公子带路。”他浅淡地开口,仿若瞬息间能听闻花开花落,十一犹能感觉到他片刻的迟疑。
她转身的那刹感受到他身后近侍的骚动,而少年只是轻轻抬手。或许,静南王深知鸿门宴莫过如此吧。
只是明知是鸿门宴,他却甘心而赴,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真如凤王所说,他只是因为带路的人是她?
“静南王殿下,请回吧。”十一顿然止步转身望向战景襄道。
初夏的暖风吹起她些许散落的青丝,战景襄微露愕然后唇边溢出一抹微笑,“不必,小公子带路。”
十一的瞳孔微缩,不解道:“你明知山有虎,为何偏向虎山行?你明知我是冒着多大的危险劝你离开,你却依旧要迈入凌苑,可你不知那里等待着你的是陷阱,让你狼狈不堪的陷阱,或许你再次走出战王府就会受到世人的嘲笑!”
十一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愤怒,那个人又何尝不是如此?明知是陷害却以年轻的生命担下一个谋反的罪名。
战景襄身子猛的一颤,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十一公子,果然与别人不同呢。”
他顿了下来,好半响才说道,“十一,我此行为你,你能随我回府吗?”
他笑了,那眉眼让她倍感熟悉,这双眼和战倾尘的竟有些相似,他的轮廓也长得很像战王,难怪战王望着他的时候脸色会有些不一样呢。
他的答案让她震惊,不过只是暂时的,静南王其人若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做一件事,他必定有其充足的理由,十一微微勾唇道:“王爷是为了战王而不是十一。”
【025】毒发
换句话说,他战景襄是为了战家的天下,而不是为了她十一。
静南王俊朗的脸庞忽地一暗,水蓝色衣袖内手抖了一抖。
“王爷行色匆匆想必是从宫中而来的吧。”十一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那一瞬有片刻的恍惚,“静南王一心为大楚,十一佩服,若王爷今日能将十一走,十一自是感激不尽。”
他有些怔忡地回眸,轻不可闻的道出:“父皇要八叔纳妃,他不肯,说要照顾你长大。”
这次,十一不止是愣住了,显然是有些被吓到了,僵直了小身子,站在那处一动不动。
战倾尘,他是真情还是假意?是照顾她,还是让她成为分化他们兄弟矛盾的罪魁祸首?
十一抬眸望着静南王,这个少年恭谨睿智,难得仁慈,他匆匆从皇宫赶来,的确是有心向她。
“我随你走。”良久,十一答道,目光坚定。
景襄薄唇微抿,微沉思片刻,抬眸时,顿觉周身集聚着一股煞气,回首正对上战王幽深阴蛰的目。
十一也惊出一身冷汗,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那端正凛在的五官透著不可言喻的煞气。
似乎是从未见过他生气时的样子,也更不知道他生气时原是这般可怖,十一觉得若是寻常小孩被他这般盯着一定会哭出声来的或者是直把眼泪往肚里吞。
半响,那冷凌的人儿才低沉着嗓音开口:“天色将晚,静南王请回吧。”
静南王镇定下来,微微一揖,道:“求八皇叔容臣侄将十一带走。”
战倾尘月白色袍子下狰狞的手握成拳,体内似乎有一阵寒流蔓延,明明是怒火正盛,体内却是寒流涌动,经年那毒发的记忆又涌上脑海。
倾尘的身子微微显得有些僵硬,却是极力地支撑着走向十一,伸出大手欲拥她入怀。
小人儿却是轻描淡写的避开。
双手刹时扑空,一股久违的失落感蔓延至心头,他就这样看着她走至战景襄身旁,小胖手牵起蓝衣少年的衣角。
“轰”的一声巨响,一道光影披向了那二人身后的大树。
“回来。”倾尘的声音有些喑哑,双颊泛起一抹潮红,他似乎极力隐忍着什么。
十一顿然被吓到,一个不稳跌坐在地。
战景襄也并不好到哪里去,豆大的汗水滴落额头,他微愣片刻后,才发现十一已跌倒,忙伸手去扶。可是他的手还未碰触到十一的衣摆,一双略显狰狞的手就将地上的小人儿抱起。
白袖拂风,幽兰的馨香入鼻,全然不似大楚战王该有的血腥。
战景襄顿然抬眸望向十一惊魂未定的小脸,又望向战倾尘,目光之中有些不忍,方哽咽道:“‘他’会死的……”
他话音刚落,倾尘抱着十一的手本能一颤,面上却是极为冷静,凉薄的唇微微勾起,“这是孤的事。”
这是孤的事,“他”是生是死都死孤的事,不劳任何人费心。
皇室操纵了他的命运,为什么连一个十一都不肯放过?
战倾尘抱着十一转身欲走,只听闻“扑通”一声,修竹清姿的少年顿然跪地。
“八皇叔,为了大楚请您一切听从父皇的安排。”战景襄低垂着脸沉声道。
战倾尘没有理会身后的战景襄,而是抱着十一迅速的朝枕墨楼走去。
“出去!”
白袍人一脚踹翻了殿内的屏风,轰的一声巨响让怀中的小人儿惨白了脸,接着就听到窸窸窣窣宫人做退的声响。
阿苍儿躺在白狐地毯上望着主人抱着小主人,大步而行,挑起珠帘入了卧室。然后十分无趣打了一个哈欠,继续卷成一团睡觉。
十一心忧自己背叛战王的后果,并未注意男子的面色已尽失血色,苍白透明似纸,两瓣薄唇已是病态的乌紫色。
他刚刚走进自己的寝房,就倒在榻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十一屏住呼吸,紧闭着眼睛,不敢看压在身上的人一眼。
良久,她觉得一股冰寒的气流袭上她的身躯,而自己的身体却是越来越热,越来越热,让她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她却不敢张口要水,怕一不小心再激起他的怒火。只是十一太过自危并没有意识到这样的灼热让她经脉运行更加通畅,甚至让她服用禁药后被迫消失的内力慢慢复苏……
此刻的战倾尘也觉得一股暖流袭上周身,让冰凝的筋脉渐渐有了知觉,体内凝固的气流也开始运行流畅,也让他的意识渐渐苏醒过来……
是怎么回事?前一刻他不是要毒发了吗?为什么在他已做好准备熬过三日的寒毒的时候,出现了这样的状况。
好温暖,此生从未觉得如此温暖过,为什么对身下这具幼小的身躯越来越依恋……
是不是每逢蛊毒发作的时候只要像这样找个人来取暖就可以解决了?为什么九年来他从不知道?
短暂惊奇之后是怒火,战倾尘握紧身下的锦被,他身上的蛊毒并没有完全根除。而且身上的小娃竟然时刻想着溜走……
十一被他压得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无法正常流动了,小胳膊、小腿麻木了,还胸闷,大脑缺氧……
她想要使出浑身的劲挣扎,却发现使不出一丁点力气,最终只能轻“唔”了一身。
身上的人身子僵了会儿,似乎是明白了。一瞬间体位的改变,十一有些晕眩,就这样趴在了他的身上,小嘴儿正巧擦到了他的脸颊,十一睁开眼就瞧见战倾尘那双幽深阴蛰的凤眸。
原来他一直都是醒着的?
那他为什么要这般折磨她呢?就因为她要离开战王府吗?那么她被他压了这么久也足够了!
感觉到身上小娃的挣扎,战倾尘搂得更紧了。
“十一,你逃不掉的,我不会让你离开。”他冷声开口,似在幽叹什么,“除非哪天我腻乏了……”
也许就像他腻了以前那些要何远训的猎宠一般吧。可是,后来,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有些人,是一辈子也不会“腻乏”的,她揉进生命,刻入骨血,他甚至不惜一切要强迫她冠以他的姓氏,沾染他的气息。
“我渴了……”十一之所以还能这么平静,她是听足了他的后半句,听闻战倾尘七岁射折飞鹰一羽,后囚禁那飞鹰三年,甚至到了少时与飞鹰同寝同食的地步,后来那飞鹰也同草芥一般被他抛弃饿死在雪地里。十一坚信是人都有腻乏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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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遇刺
战倾尘松开手,从床榻上坐起,气息有些不稳,头脑有些晕眩,他抚着额极为慵懒的说道:“你自己去拿吧。”
十一挣扎着从他身上爬起,还没站稳就差点从床头栽了下去,幸而战倾尘大手将她抓住,臂膀被猛地一扯,十一吃痛暗哼,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榻上的男子朝桌案走去,他走得并不稳当,高大的身子摇摇晃晃的,看得十一胆战心惊,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栽倒在地。
原来这个少年并不是传言之中的刀枪不入,他亦有脆弱的时候,他也是肉体凡胎。
他狰狞的手捧着白瓷杯盏,黝黑的肤色与瓷白的杯盏显得异常鲜明,他的脸上也许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原因肤色苍白了些,月牙白的衣袍有些凌乱的跨在身上,他将杯盏颤抖地递与她,十一伸出微麻的手有些怔忡的接下,却发现他的手未曾离开。
初夏已至他的手依旧微凉,似乎还以透着寒意,十一的睫羽煽动着,在眼帘处打下一片阴影,他的体内有毒,赫连温玉言她体内的蛊能受战王的克制,如今看来她的蛊似乎可以缓解他的寒毒。十一的心“咯噔”一跳,那么他是不是更要留下她?
或许,他一开始的接近就是有目的的。
战倾尘拿开她手中的杯盏,复搂着她躺下了。
凤王不曾来找她的麻烦,想是被赵贤他们拦下来了。她看着战倾尘放在他要上的手,手指修长却弯曲像撑不直一般的,这双手为什么越看越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明日,陪孤去江陵。”他突然说道,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喑哑。
十一只是点点头,一双大手又覆上她的眼帘,睫毛扫过他略粗糙带着薄茧的手,犹如羽毛扫过心弦的触感,痒痒的,战倾尘怔然道:“睡吧。”
他不惩罚她了吗?十一仓皇闭眼,她寻不到自己的立场,只能一切听从于他,等着他的腻乏。
只是,在洛阳她的日子会不会越来越难过了?楚帝似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断是不会轻易饶恕她的。战倾尘带她去江陵或许更多的也是为了这一点吧。
五月,初夏,从洛阳至汉水,从汉水至江陵。
雨下了一阵一阵,一路未曾停歇,战倾尘的铁骑队连夜赶路不曾怠慢。
只是今日突逢夜雨,前方的官路塌陷了,后方的山地的泥石滚落堵了来路和去路。
十一坐在马车内,透过车帘就看到一个带着斗笠的青衣男子,斗笠的边缘还有雨水滴落,他牵着马的缰绳,神情十分凝重的一直盯着前方。
十一瞧见他臂膀上一只血色的孤鹰,心知这是战王麾下的标志“血孤鹰”,如果没猜错此人乃战王手下最得力的武将“冷面血凤”凤无涯。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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