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的样子很奇怪,两只手垂直着晃来晃去好像没骨头一样,不一会儿就看不见了。
我和表哥感到很害怕,蹲在灌木丛里没敢动。因为那朱克一直往这边看,过了一会儿,他放下鼓槌收起鼓,嘴里哼着曲子,开始整理渔网。我们趁他不注意,悄悄起身往回走,回到帐篷时天已快黑了。
继父站在帐篷门口等着我们,有些担心地问道:‘你们到哪儿去了?刚才那边黑人的帐篷里出事了,有一伙人慌慌张张抬着他们的一个伙计离开了,帐篷也没收就走了。我到另一个帐篷询问时他们告诉我:‘那伙计的两个胳膊都软了,也摸不着骨头,神智也不清醒,一直在说保佑我的真主跑了,他们看到他这样子怕他死掉,就抬他去看医生了。’我和表哥心里都明白,肯定是那朱克干的!小韦,你不知道,当时我的腿都有点发软,如果当时那厮发现了我们,还不知道会对我们怎样呢。那厮太恐怖了。”
“后来那人怎样了?治好了没?”我迫不及待底想知道结局。
巴萨的双手抱起放在后脑勺上,懒洋洋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一直到我们离开,他们也没回来,你可知道我刚才为何那么吃惊吗?”
不等我回话,他继续说道:“我在林子里曾经误杀一头母鹿,清理场地时才发现它是一头怀孕的母鹿。我不想lang费食物,带回去吃掉了,也没有告诉营地的人这是一头怀孕的母鹿,这件事只有我自己知道,他怎么会知道?太奇怪了!他还警告我不要吃鲇鱼。而我最喜欢吃的就是鲇鱼,那厮仿佛看透人的心思一样,真可怕。当他盯着你时,似乎所有的防护都失效,任他宰割。算了,不管他了,喝酒。”
我打开一瓶啤酒,喝了一口道:“嗯,不管他了,我们中国有句话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呵呵,罗吉,你也别想了,喝酒。”
“哈哈……你们中国古话真有意思,来来来,伙计们,今朝有酒今朝醉。”巴萨又打开一瓶啤酒,递给罗吉。他也渐渐恢复常态,拿着酒瓶“啵”了一声,咧嘴笑道:“伙计们,干一杯。”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整夜,我们也一直喝到天亮。次日清早,索菲亚挨个儿将我们拍醒,硬拖着我们帮忙打扫卫生。我们醉眼朦胧地打扫完毕各自回家睡睡觉。我回到一觉睡到天黑,醒来时头还有些晕沉沉的。我跑去冲冷水澡清醒一下,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苏打水一口气灌下去,总算舒服了不少。昨晚喝得实在太多了,也不知道巴萨这厮醒了没有。我想找他计划一下明天需要买的东西,进入雨林后,万一漏了重要的物品可没地方买。我决定穿上衣服出去找他。
快到他家门口时,遇到邻村的小猪从巴萨家出来。他问我:“小韦,中午我去找过你,你在睡觉叫都叫不醒,你知道么?拉姆出事了。”我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忙问:“出啥事了?他昨晚不是一直在家好好呆着吗?”
这时巴萨也出来了,他已知道昨晚发生事,脸上带着一丝悲伤,他关上院门转身道:“刚才小猪都告诉我了,走吧,我们去罗吉家,路上再说。”我也隐隐感觉到出事了。小猪跟着我们匆匆忙忙赶往罗吉家。路上他告诉我,早上他到罗吉家买面包,商店还没开门。听他家的邻居说,昨晚他在家里偷喝完酒后又发病了,连夜送去乔治敦医院抢救,到现在还没回来。
只有他妹妹一个人在家。小猪去问她也还不知道结果,中午时他又去打听,结果拉姆也没抢救过来。她妈妈委托他帮忙到村里各家报信,到我那儿时我在睡大觉。他在院门外叫了一会儿没人答应,就转到巴萨家,他也在睡觉。他回去吃过晚饭准备再回罗吉家看看有啥可以帮忙的,路过巴萨家看到大门开了,就进去告诉他。十几分钟后我们到了罗吉家。
第151章 拉姆的丧事
和大多数的圭亚那人一样,罗吉的妈妈和他的妹妹并没表现出特别的伤心,神色只是有些黯然,我们过去安慰几句后。罗也吉过来了,他跟我们说不要回去了,先在他们家吃点东西然后帮忙准备拉姆的丧事。当天晚上我们开始准备他的丧事。
跟中国传统的丧事不同的是,这里的普通人家办丧事并没像那样国内那样搞得繁琐。他们在院子里搭一个棚子,然后准备酒和咖啡,饼干,奶酪,茶,扑克,多米诺骨牌等这几样东西。大家在印度宗教音乐中喝酒聊天,打扑克玩骨牌,以这种独特的形式陪伴失去的亲人,一般他们都会玩到午夜甚至通宵。酒茶饼干等物品一直供应,期间很少听到如国内丧事上那么悲伤的哭泣,这也许是圭亚那人乐观性格的一个体现。
我刚搬到村里时有一个不是很熟悉的人,在家门口出车祸去世了。那时我也十分好奇圭亚那人怎样办丧事,跟着一个朋友到他家。楼下办丧的人群都在喝酒聊天,死者还没孩子,老婆是他唯一的亲人。在两个朋友的陪伴下,他妻子坐在楼梯上默默地流泪。那两个劝她的人也被感动得泪流满面,这是我在圭亚那见过的最凄惨的丧事。
后来再见到的一次,感染力就差多了,现在看来还有点戏剧性。那是特里的侄女,尼克的姐姐。她的另一个弟弟,也就是尼克的哥哥,他也是淘金客,曾经在特里的队里当过潜水员。他因为一些小事惹怒当时营地里一个做饭的印第安女人,在工作结束准备回家的路上,中途休息时,突然大喊头疼,然后从吊床上掉下来满地翻滚,几个人都按不住他。
特里将所有的装备都留在那,带着几个人急急忙忙地将他侄子送到乔治敦的国家医院。医生也查不出啥毛病,只诊断出可能是脑溢血,可又查不到出血的迹象。据我所知,脑溢血的人当时立马昏迷或者直接挂掉,可特里说他侄子一路大喊大叫着到达乔治敦国家医院,这点实在诡异。他就这样喊了一整晚。后来,医生和护士怕他从床上翻下来,跟他一起去的几个水手用绳子把他绑到床上。
特里说他被绑后全身涨得通红,头上的血管也扭曲着涨满额头,嘴嘴巴张大到常人所不能达到的程度。次日清早,他的两只眼球瞪得凸出,然后就没声音了。队里的人都说他被那个做饭的印第安女人施了巫术。他姐姐接到弟弟去世的消息后,扯开嗓子哭个不停。一直到我们帮着搭好办丧事用的棚子,她还在那一个劲儿地哭,地方都没挪过,哭了一个下午。
晚上,她终于停止哭泣,安静地给孩子们做饭,吃完饭跟着赶来拜丧的亲戚朋友大喝一通后,跑到阳台又开始哭,嘹亮的哭声断断续续了一整晚。我的房子就在她家旁边。被她一晚的哭声折磨后,第二天早上我满眼血丝地到她家帮忙准备第二天的丧事。
到那之后,我却十分惊诧地发现,她仿佛没事一般哼着歌开始准备第二天丧事用的东西,压根儿就不像刚失去亲人的悲伤。我在心里由衷地感叹一句:“真是性情中人啊。”她叫丽陶亚,是我在圭亚那帮助我较多的几个好朋友之一。
拉姆的遗体第二天在波比斯他的老家火化了,圭亚那没有火葬场。每个城市都有几个固定的地方供人火化尸体,露天的架子上堆满一大堆木头,用布包好尸体放到上面,淋上椰子油,然后开始点火焚烧。
第152章 满天星光
一般来说印度人都是选择火葬,黑人或者混血儿才选择土葬,就像所有西方人的传统入葬一样,圭亚那人几乎没啥陪葬品。这也是为何中国的盗墓业欣欣向荣,国外却很少听说有职业盗墓贼。即使我们开挖老外的墓也盗不到啥东西,最值钱的也就是死者身上穿的新衣服,扒下来谁敢穿?顶多再放几件死者生前喜爱的物品。
陶丽亚的弟弟下葬时,除了穿一身新衣服,唯一的陪葬品就是他生前淘到的最后一颗金子。下葬之后用水泥盖一个长方形的壳子再搞一个打开的书本形状的装在上面就完事儿了。墓前立一个十字架,也没有墓碑,死者的名字简历等等刻在水泥壳上那个打开的书本装饰上。讲究一点的还在墓周围装上栅栏,种上花草。
拉姆火化完后在老家下葬时,陪葬品是他生前喜爱的一根台球杆和一个打火机。晚上,罗吉的家里挤满村里前来参加丧事的人,我跟巴萨帮忙招呼到来的村民,准备茶酒食品,迎来送往,把我累得够呛。丧事结束后,我才想起要采购到林子里所用的东西,再不买就来不及了。
于是,一大早我拉上巴萨去乔治敦,到乔治敦车站的斯塔布洛克市场买一些路上吃的食物后,我们顺道去了瑞镇街。那里是乔治敦最繁华的商业街。如果来旅游需要买纪念品最好不要在这里买,因为整条街都充斥着中国商品。乔治敦买土特产的地方是斯塔布洛克市场,那里经常有人卖一些当地的土产。卖大型工艺品的则在大教堂那里,从大教堂往北走一直到海关附近有一条绿茵走廊,很多民间艺人都在那里卖加勒比风格的木雕。
在邮局那边有一条街专卖当地手工制作的纪念品。记得要多砍价,货比三家之后才买,特别是印度人开的店。印度人做生意很精明,很多店铺的摆出来的东西都一样,不要怕过这村就没这店。
我在瑞镇街的中国店里买了几瓶生抽,一包八角粉,一张吊床,背包,刀,细眼蚊帐,滴露,防雨布,浴巾,电池,薄毯子等等我认为必需的物品。巴萨一路上一个劲儿劝我:“你买这么多东西路上不好带,只要吊床,刀和常用药品就够了。”
“中国有句老话叫有备无患,何况这些东西也都不重,总比到时候要用找不到好吧。”我坚持己见还要继续采购时,偶遇尼克。他进城来买吊床,看到我手里拎着一堆东西他笑道:“你以为要去旅游啊?咱可不需要那么多东西,防雨布,电池,药品,特里也会准备,你就买吊床,毯子和洗漱用品就行。对了,他让告诉你们一声,林里的河道涨水了,我们要提前几天出发,按预定时间去可能会耽误工作。最迟后天就走,到时他来接我们。”
巴萨递给尼克一支烟,道:“好,该买的都买了,你买吊床后咱们一起回去吧,再不回去小韦买的东西都能开百货店了。”既然他们两个都这么说,我只好打消继续采购的念头,跟尼克一起买好吊床,一行三人坐上公共汽车回到考维敦。
晚上,罗吉约我跟巴萨和尼克去他喝酒,算是给我们践行,早早到达那里后他还在忙,我们只好先喝。平时我跟尼克接触并不多,他不经常在村子里,偶尔回来一次呆两三天就走了,酒过三巡后他的话开始多起来,我才知道他原来有一个做毒贩头目的姐夫,也做军火生意。
尼克除了跟他叔叔特里去淘金,有时也会帮他姐夫送货干点跑腿的差事,干这种事在圭亚那并不罕见,只要不是干得很离谱警察一般不会管,像大麻这种国内禁止的普通毒品在这里到处可以都买到,罗吉的小店里也有卖,当地人并不把大麻当做真正意义上的毒品,很多农场主都会种上几棵留给自己用。
我也曾经抽过几次大麻,身子疲惫时抽这玩意儿确实很管用,那种轻松感是任何休息方式都无法比拟,而且就跟抽烟差不多,在我看来这实在也算不上一种必须要禁止的毒品。而贩卖军火,在枪支泛滥的圭亚那,也并不稀奇。
尼克说话时舌头开始有点结巴了,他听说我一直想卖一支枪,就大大咧咧地说道:“小韦,巴萨,我明天给你们一人弄一支手枪,价钱也不会高。”我心里暗暗叫屈,我跟你也不是很熟,你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喊着卖枪,找死啊。
巴萨赶忙岔过话头:“伙计,这个明天再说,罗吉,拿一份炸鱼,再给尼克拿一瓶苏打水。”我们三人又喝了半箱啤酒,尼克舌头开始打结,巴萨看到他确实喝多了,劝他早点回去休息,尼克语无伦次地嘟囔着,我们也听不清他说啥。巴萨也没辙了,问我:“小韦,咱们送他回去吧,再喝他就要撒酒疯了。”
“好吧,我去跟罗吉打个招呼。”我起身跟罗吉叮嘱几句,然后跟巴萨一人一边架着喋喋不休的尼克,送他到家后又返回罗吉的小店。这下总算清净不少,此时已临近午夜,我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巴萨和罗吉也是习惯熬夜的夜猫子。
罗吉索性关了大门口的霓虹灯和院门,我们三个在他家的院子里又摆上桌子开喝,他从屋里拿出一大盘熏野猪肉和一小盘他母亲做的当地叫蒜肉的小菜。这种小菜使用青芒果,酸子,圆葱,虎牙辣椒或者普通的印度魔鬼椒,蒜,酒,盐,去皮的生猪后腿肉和水,一起放到桶里密封腌制四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