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株雪莲,说不准可以帮上忙。可是容温云也要去,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
华羽衡的信上写得明明白白,她不知感染了什么病,用一般的法子却怎么也不见效,让她千万等疫情消退了再告诉容温云,不要让他去疫区冒险。万一她真的再不能回来,只求她好好照顾容温云父子二人。
她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暗中招募了不少民间名医,源源不断地将各式珍贵药材送过去,不但不能自乱阵脚,还要帮着华羽衡瞒住他,实在是没有心思跟他争论该不该让他去河西的问题。
“皇上,请你让我去,我想她,我想见她……”
他就那样简简单单一句话,却比前些天穆清飞的据理力争更难打发,华宇斐想到那个眉眼清冷的表妹,对着这个男人几乎是百依百顺的温柔。再想到她若是拖不到疫情消退,便是要孤苦一人走完最后一程,终究是不忍心,破罐子破摔般挥了挥手:“算了,去就去吧,明日一早我就派人护送你去。不过,唯儿你不能带去,他还这么小,身体也不算好,还是带进宫来,让齐乐带一段时间……”
想到那个孩子,说不定就会是华羽衡唯一的血脉,她自然不忍,齐乐看着他们忧虑愁苦的样子,明白华羽衡的情况不是太好,自然没有异议地答应了下来。
容温云略微迟疑了片刻,便点头应了,华宇斐见他额上都冒出细汗来,一手紧紧捂在腹上,忙让随行的太医过来诊脉,扎了几针安抚了胎息,才宣了步辇送他回去。
华宇斐有些感慨,一方面觉得华羽衡终于等到了这个男人全心全意的感情,一面却又觉得不忍,看着站在身边,已不如当年风华正茂的结发夫郎,不由涌起满腔柔情,轻轻展臂抱住了他:“明天你去把那孩子接进宫来,若是……咱们就把他当做自己孩子带着……”
虽然有诸多不便,齐乐还是拿面纱罩了面,亲自到了沁王府,还未进屋子就听到了孩子的大哭声,容温云抱着哭闹不休的孩子,眼里满是不舍,却还是狠心抱着他往外走。
“王君,小少爷大概是饿了,先让他喝点粥吧……”
听雨也不让他放下孩子,就着方才的姿势喂孩子喝了几口米粥,容温云又抱着他走了几圈,听得他声音慢慢低下去,像是睡着了,才小心地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亲:“宝宝……都是爹爹不好……”
从京城到河西虽不算近,日夜兼程赶路的话,也不过是五六日的路程,容温云把臂弯里睡熟的孩子递到齐乐手中时,穆清飞已然赶到了河西,飞马奔进钦差行辕。他本就精通骑术,北戎使臣带来进贡的马又是极好的。竟然只用了四日的时间。
出示了皇帝的旨意,却又得到华羽衡不在行辕,而在城外一处别院的消息,禁不住眼前一黑,扶着桌子歇了一会儿才稳住心神,一边翻身上马,一边吩咐下人拿着他的信物通知还在落后面的太医一行人,让他们直接赶到别院去。
“王爷,外面有一位穆公子求见。”
华羽衡勉强自己喝下一整碗的药汁,喘了口气才恢复了点力气,看向在她身边守了两天依旧神采奕奕的年轻太医,不由疑惑非常,照理说她和应仲尧吃住都在一处,出入诊治病人时,也都带上了面罩,为何应仲尧生龙活虎的,她却病得迷迷糊糊呢?
“王爷,穆公子求见……”
应仲尧见她看着自己神思不定,以为她没有听清,就又重复了一遍。
想不到那位殿下还真的对她动了情,竟然不顾危险地赶到这里来。华羽衡微微皱眉,似乎是想到了这位“穆公子”是何许人物,不甚精神地挥了挥手:“不见,让他回去。”
“可是王爷,他带了两株雪莲来,还说有皇上的口谕要宣布,”应仲尧已经习惯了她的淡漠,只是想到门外那位显然是连日赶路,面色憔悴的小公子,又有些不忍心,劝道:“王爷是不是让他进来一趟?”
华羽衡在床上躺了不少时日,对她的照顾也很是感激,听她这样说,也不愿太驳了她的面子,便稍微往床头靠了靠,坐起身子来点了点头:“他一定要进来的话,记得给他拿个面罩……”
下人出去通传后,很快便带了一个人进来。穆清飞戴着下人送出来的面罩,口鼻全都捂着,只留了一双敛水一般的眼眸,在看到她的瞬间就红了眼眶。
“王爷……”
他低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已经是似哭非哭,应仲尧赶紧交待了他一些预防疫病的常识,很快就识趣地退了出去。
华羽衡看着她顺手将所有的下人都带走,不由为她的“聪明”哭笑不得,她原本喝完药十分困,见穆清飞端坐在床边,也只得强打精神点了点头:“殿下说带来了皇上的口谕,不知皇上对臣有什么吩咐?”
“没有口谕,我骗你的。”
他承认地毫不犹豫,华羽衡虽然方才也猜测口谕什么的不过是他的借口,现在倒真是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得笑了两声。
“如果我不这么说,你肯定不会让我进来,”穆清飞却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有些理直气壮的模样:“皇上还派了太医来为你医治,很快就会到的,你……你怎么样了?”
“呵,暂时死不了,”华羽衡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你看也看到了,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令尊担心。”
“不,我不回去。”
他倔强地站着,见她一直沉默,便慢慢在床边跪了下来:“我知道你答应娶我只是拖延之辞,可是你那样为他,他、他也没来啊,就让我留下来照顾你……”
华羽衡没力气跟他争辩,只是看了他一眼,稍微闭目想了想,缓缓开口道:“他不来是因为他不知道我这里的情况……”
她微微苦笑,声音也低了下去:“不过,我倒真希望他知道了也别来……”
第 56 章 重逢
第五十六章 重逢
穆清飞开始时并没有明天她话里的意思,只回想着太医对他说的一些照顾她要注意的事,一边伸出手来想要替她诊脉。
北戎风情较为粗豪,他虽然身为男子,因为医术不错,也替不少女子诊过脉,并没有那么多忌讳,然而看到华羽衡双手都平放在身侧,整个人几乎埋在被子里,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不由又是难过,又是尴尬,有些无措地僵着。
华羽衡倒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稍微摇了摇头,往后靠了一点,半躺下来:“一点小事,不劳烦殿下挂心。”
“你、你别这样……”穆清飞似乎是急了,身子往前倾着,想要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我不是来逼你的,我知道你不想娶我,可我喜欢你,想帮你,总没有关系……”
“殿下,您不必这样待我,”华羽衡颇有些无奈地睁开眼来,对他道:“我这场病,说不定是上天给的报应呢。”
她制止了穆清飞要出口的反驳,轻声笑了笑:“就算我没有病,原本也是打算好了要装病诈死脱身的。这件事早已与皇上和温云商量好,只是瞒着你罢了,所以他才会不知道我是真的染了病……”
穆清飞明白过来的时候,不由睁大了眼睛,眼里不可遏止地漫起水汽,看向华羽衡波澜不惊的表情,一直以来的坚持终于有些松动,讷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所以,我不值得你付出什么,”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华羽衡自在了很多,看着他瞪大了眼忍着不掉泪的模样,也就有些心软:“殿下,你很出色,将来也定能找到真心疼爱你的妻主……抱歉……”
虽然她当时定下了这个计策,并没有觉得有太多歉疚,看到少年不管不顾地兼程赶来,到底是撑不住面上发红,但还是将计划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便是希望他不再纠缠于盲目的情感,早些泥潭抽身。
奈何少年虽然红着眼眶默默不语,半举着的手却一直没有收回去,执意地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华羽衡颇觉无奈,僵持了片刻还是伸出手来,任由他按住了手腕诊断。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都已经移到地平线上,穆清飞眉头却越皱越紧,换了好几种方式诊了一遍又一遍,不肯放开她的手。
“殿下,药医病不医命,请放手吧……”
她前世也是学医的,生老病死看过许多,总劝别人要看开,临到自己头上,才知道总有一些人是终一生都很难舍得下的。
若是对面坐的男人是她心中深爱,魂牵梦萦的那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说出这些话来安慰。但眼前的少年毕竟相交尚浅,她也希望能劝得他“放手”。
“不……我也骗过你啊,我们就算两清了,我不放……”
“殿下,权当这是给我的报应,放手吧。”
“不,”穆清飞仍是这一句,只是语气里的坚定比方才更甚:“那我不怪你,就不会有什么报应了……我不怪你。”
“殿下……”
“我会治好你的,”穆清飞定定地说着,极快极流畅,似乎慢一些就会影响到这句话的效力一般,飞快地从随身带来的盒子里取出一株雪莲:“你看,我带了雪莲来,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华羽衡没有再说话,只悠着他在书桌边立了许久,寻思着方子。虽然感动,她心里却早已经放进了另外一个人,她不能回应他的感情,便只能不再给他任何期待。
在穆清飞到来后,应仲尧负责的事便减少了很多,一来是疫情渐渐得到了控制,得病的人数没有再继续增加,二来是穆清飞和刚赶到的老太医很快接手了照顾华羽衡的事,让她一时间清闲下来。
因此当她看到又是一辆马车在两队黑甲侍卫的护卫下疾驰过来时,几乎有些呆滞,难道皇上派出的太医还是一波一波到来的?
“皇上有旨,我们王君可以入城照料王爷,”听雨从渐渐慢下来的马车上探出头来,将明黄的绢帛展示给守卫看。
赵林作为王府侍卫总管,自愿一路跟着护卫容温云而来,此时也就从听雨手上拿过了圣旨,翻身下马走到前面与守卫们交涉起来。
“等等——”
那守卫看了一阵,才一扬手示意放行,车上却忽然传来阻止的声音。听雨缩回车中,扶着容温云下了车,见他面色苍白如纸,不由担心:“王君,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不,我进去就行了,赵林,你带听雨回京去,”他们一行人一早就得到了华羽衡在别院的消息,因此没有走冤枉路,也没有进入华羽衡所划定的“重疫情区”,容温云看了看一路跟随的几人,感激地笑了笑,朝身后不起眼的角落里看了看,又道:“皇上只是让你们护送到这里,你们都回去吧,华风,你也跟他们一起走。”
“不,皇上以前还说过让听雨好好伺候您呢,”听雨扶住他的一只手,执意不肯离开:“请王君不要让听雨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被容温云点到名字的其他几人,像是在寻求支持。华风很快给了他支持,她索性将面罩带在了脸上,直直往里面走:“王君,华风是王爷的贴身侍卫。”
“王君,不如这样吧,”见他面上毫无血色,瞧着院子心急如焚却还要再开口劝,赵林连忙上前,指了指马车边整齐站立的两队人马:“她们有些是府里的侍卫,有些是皇上亲赐的御林军,王君不如随他们自己的意思,若是想要留下就留下,不想留下自行回京去,绝不加任何怪责。”
容温云出神地看着眼前的别院,围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植物,绒芽般的鲜润色彩让人不自觉地便会生出希望,他心里想着,念兹在兹的人就在里面。
赵林见他没有反对,就当他是默认了,很快把人马分成了两拨,府中的侍卫大多数是贤王带出来的兵,又在新皇登基时和他一起守过王府,对他和华羽衡自然是忠心耿耿,有好几个都不肯离去。
容温云没有再劝她们,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在到达这里的那一刻,甚至是在出了王府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他的妻主牵绊住,只想快些再快些地,到她身边去。
守卫刚捧着圣旨进去,华羽衡便醒来了,这些时日她都是时而昏迷时而清醒,醒来的时间并不固定,伺候她用膳也就是件不定时的差事,一天十二个时辰,她身边都是需要有人守着的。
因此看到眼圈微微发红的少年和应仲尧一人守在一边,她也没有太多讶异,只是轻咳了一声,看向急匆匆进来的守卫。
“皇上有旨,命沁王君入城照顾……”
“什么?不行、咳咳,不行,快让他回去……”
原本她虽然卧病在床,气色不好,却很是气定神闲,没有什么急躁的样子,听了守卫通传却急着要支起身子,连无甚神采的眼眸都漫溢着焦急,甚至推开了应仲尧的扶持要起身下床。
“王爷……羽衡!”
她和应仲尧拉扯的时间里,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