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几乎是逃离一般起身离开,华羽衡紧走了几步跟上他,将他拦在怀里:“生气我那样说了?”
容温云摇头,一手揪住她的衣袖,定定地看着她:“你也是因为这个……才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两日后的皇榜之上,定会有容砚扬的名字,只因为她想要给他尽量好的背景。
“怎么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华羽衡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说句大不敬的话,这朝里以权谋私的事情多了去了,何况容砚扬虽然自私迂腐,文章写得也没有太差劲,给她个闲职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乖……别这样……”
门当户对这种话,在她原本的那个世界里被视为“千百年来的陋习”,但说到底,即使是在那个时代,大部分的家庭不也是水平相当的么。
“千百年来的陋习”这种话,“陋习”固然是要改的,可是“千百年来”也足以说明了这个规矩有它存在千年的合理之处。若非她前世也是一介平民,还会不会喜欢上这个挣扎在琐屑生活里的男人?
“羽衡……”
他以为只有他一个人努力做好她的夫郎,却不知道她也在为了他们两人而努力。甚至改变自己的观念,为原本瞧不上的人筹谋身家地位。
“好了,即使我什么都不做,这些事以后还是会发生的,”华羽衡亲昵地在他额上蹭了蹭:“与其将来让他们借着名头把让事情变得不可知,倒不如早早掌握在手里。所以,不关你的事的……走吧,忙了这么久,陪我回去睡一会……”
容砚扬的每日拜访在放榜那日终于不再持续,而是早早等在了屋中,只等传喜报的信使前来。
府里的其余人虽然还依礼来向华羽衡和容温云请安,显然也是坐立不安的。见天色近晚,华羽衡随意找了个引子,说了几句道别的话,就径自吩咐华风套了马车,扶着容温云上车回府了。
穿过正厅的院落时,却被慕容耀派人拦了下来,说是贤王寻华羽衡去书房,谁都知道贤王公正严明,绝不徇私枉法。容温云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执意不肯松开手。
“放心,母亲惯来是不过问我的事的,”华羽衡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开:“你先回房去,我一会儿就过来。”
……
恩……看,小衡其实不是那么……穿越滴……
就是……入境随俗……呵呵,她为小容考虑的,是粉多滴……
第 31 章 王府
第三十一章 王府
事实也的确如华羽衡所预计的一般,华雅贤对这件事只是略微提及了一点,嘱咐她“好自为之”也就罢了。
“我找你来,是想跟你商议一下家里的事。”
华羽衡这回反倒是愣住了,摸不清头脑地问了一句:“家里有什么事?是娘要陪父君出门?”
一旁的慕容耀禁不住红了脸,华羽衡也自知无心之下失言了,连忙正色道:“请母亲尽管吩咐……”
“等明日的御宴结束,我就要领旨出征了,家里的事就都交给你和你的王君两人打理了,”华雅贤温和地关照:“你的本事娘放心得下……只是慕容一走,容家那孩子就要受累些,你不要怪你父君……”她说着便看向了结发多年的夫郎,眼里闪过一点柔情。
“娘出征……父君要随行吗?”
慕容耀迎上妻主的目光,再看回她时,便坚定地点了点头:“我和你娘说过了,皇上也没有反对。”
他的身手在国中都是数一数二的,虽然已经年过不惑,要是当真斗起来,怕还是能将多数将领斩于阵下。皇帝自然不会拒绝这么一个强有力的帮手,只是华雅贤也同意,却是华羽衡意料之外的。战场之上,毕竟是刀枪无眼。
华羽衡疑惑地看向母亲,却见她与慕容耀相视一笑,尽是释然。也就不再多说,只关切道:“是因为北戎在边境的动作么?”
华雅贤无意瞒她,点头道:“明日兵部就会正式上书请求发兵……”
这十几年来,边境也不是一直太平的,偶尔也会有些争端,华雅贤奉命领兵出征,也并不是头一回,华羽衡因此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母亲和父君也要小心,府里的事我会处理好,慎儿那里也会好好照顾……”
“嗯,此次皇姐有意驻军威慑,加上先期的守城夺城,和后期的驻军背防,定是要拖到年后的了,你在京中也多加留意,万事不要急躁。下个月初是你生辰,原本你父君说要一家人聚一聚,恐怕也要等到明年了……”
慕容耀也点头补充道:“府里的账目和其他一些事,温云本来也跟着我做过一些,他弄得很好,可惜身子差些,否则我倒是早就想交给他管了……”
“父君别这样说,温云他……”
“好了,我也只是随便一说,你也别当真,等大军凯旋了,我自然不会辛苦他一人……”慕容耀了然地对她笑了笑:“我还盼着他养好身子给王爷和我添个小孙女呢。”
华雅贤看着他,不由失笑地摇头:“慕容,别戏弄羽衡了,明日还有大朝,让她早些回去歇息吧。”
“二姐,你回来啦!”
华羽衡“从善如流”地行了礼退出来,却正遇上来请安的华羽慎,几日未见,总觉得他又长高了些:“慎儿,来给父君请安吗?”
“是的,”华羽慎与她向来算是亲昵,只是她大婚后,他也不再方便时时往她的知还院跑,两人见面的机会倒是少了许多:“二姐,我听爹爹说……他要陪母亲上战场……是真的吗?”
“是真的,”华羽衡见他挥退了身边伺候的人,也就将他拉近身边,揉了揉他头顶,不忍道:“以后慎儿有什么事就来知还院找我和温云,好吗?”
两人匆匆说了几句,华羽慎便进去了,慕容耀虽然主张教他一些武艺,华雅贤为人虽然是一丝不苟的严格,对这个小儿子却一直有意无意地娇惯着,最终还是只请了先生教他琴棋书画。
难得慕容耀性子豁达明朗,虽宠他却不至于纵容。华羽慎并没有什么世家子弟的骄纵气,她也很是喜爱这个唯一的弟弟。只可惜他和容温云总是聊不到一起……
想到这里,便无奈地笑了笑,虽然名义上是同一辈的姐夫小舅子,事实上两人之间的确是相差了近一辈的年龄,也勉强不得。
“王爷……奴才给王爷请安。”
华羽衡看了他一眼,抬手道:“起来吧,王君呢?”
“王君还在书房,”安宁细声细气地回道:“让奴才在这里迎迎王爷。”
华羽衡笑了笑,吩咐他自去休息,便举步向书房去,与正屋相连的书房果然还亮着灯,隐约可以看到伏在案边的身影印在窗格上。
“怎么还不休息?”
“贤王爷有没有……”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一起沉默下来听对方说话,华羽衡笑了笑,上前拿起银剪帮他剪了一段灯花,将烛台移近了些,低头看他写的东西,一边对他解释道:“母亲找我是关照她出征的事……”
“出征?!”
只出现在市井传说里的战争、挂帅,猛然到了自己身边,容温云无措地看着她,这是第一次,他切实地意识到自己嫁的人是当今皇帝的侄女,堂堂一品贤亲王的嫡亲世女。
“嗯,领兵出征,不过相对而言,威慑的作用大概是主要的吧,”华羽衡安慰他道:“别担心,父君也和母亲一起去,天下间也少有人能从父君手上讨得了便宜的。”
容温云睁大了眼,华羽衡虽然告诉过他慕容耀是江湖人士,他却也想不到慕容耀身为贤王正君竟要陪妻主一起上战场:“父君也要去?……”
“嗯,所以管家明日就会将府里的事移到你这里来,要辛苦你了。”华羽衡搂了搂他,将下巴搁在他肩上,轻道:“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跟管家商议一下,也都可以问我……”
她其实有些不忍心,只是这毕竟也是能让他正名立威的好机会,因此只是狠下心道:“以后让安宁和华清都跟着你,我看他虽然年纪小,却难得很玲珑,不比听雨他们差的。”
她刻意回避了听风的名字,容温云果然微微颤了一下,依在她臂上,迟疑着问:“他们两个……都走了吗?”
听雨原本就是和哥哥相依为命的,势必不肯抛下哥哥一人而留在王府,华羽衡“嗯”了一声,低声安慰他:“府里给他们的银子,足够让他们谋点小生计,衣食无忧地过日子了。”
“其实……真的不是他们的错……听风也只是……”
华羽衡从身后环住他,抓住他的手握着,欣慰道:“从那天后,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起这件事……”
“听风他只是……喜欢你……”
他想起那个跪在他面前恳求的少年,握着她送给他和听雨的金钿,满是期待的神情。心里既酸且涩,那种心情,他也清楚地感受过……
“嗯?吃醋了?”
“不是……”
华羽衡按住他的肩,合身拥上去:“傻子,他喜欢谁是他的事,我喜欢的是谁,你难道不知道?”
“人的经历或许可以类似,”抱紧他微凉的身体,华羽衡柔声哄他:“感情却不是那么简单可以重复的。”这世间,也就只有一个容温云能叫她动心至此罢了。
容温云不断点头:“我知道,知道了……”
华羽衡笑了一下,干脆俯趴在他肩上:“知道就好……在写什么呢?”
“是你寿宴的宴客单子,”因为是华羽衡新婚后的第一次生辰,因此依照礼节是要大办的,慕容耀将单子给了他来选,也是想让他早些熟悉华羽衡朝上来往和交游的圈子:“不过现在好像要减掉一些人……”
只冲着贤王妇夫来的那些元老勋臣们,自然就不能请了,贤王若是出征在外,她们也不会自降身价来参与一个小辈的生辰宴。
华羽衡并没有阻拦他在纸上勾勾画画,只是惬意地拥着他坐下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玩笑道:“这当家作主的事,往后可就都交给你了……”
虽是玩笑话,却也接近事实。华羽慎还小,何况从小学的只是一些琴棋书画,为人夫郎管理内院家业的一些事宜,怕是还要过两年才有人教他。
她为着容砚扬的事答应了华宇斐许多“不平等条约”,恐怕母亲出征后就难再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了。
慕容耀一走,偌大的王府各项事务就要一手移到容温云这边,她还真是有些放心不下。可惜冷子雅今年定是高中状元,她也不能把才高八斗的状元重新请回来做西席。左右盘算一番,也只有将华清调回王府来。
容温云却不管她心里的反复算计,只专心看着手上的单子,掂量着改了起来。华羽衡温柔地笑了笑,细心地拨弄着灯芯,也抓了一卷策论边看边陪他。
前世都说“红袖添香夜读书”是多少寒窗学子的两大乐趣之一。那如今他们俩在这个世界里相拥而坐,各自看着书。那享受着红袖添香的,到底应该是她还是她身边这个埋头在灯下的温厚男人呢。
……
继续甜蜜兼过渡……
第 32 章 姐夫
第三十二章 姐夫
只是留给她考虑这种无聊问题的逍遥时间实在不是太多,第二日朝上,兵部将北疆递上来的军情,皇帝果然一纸文书任命最亲信的贤亲王为靖远大将军,即日领兵赴北疆救援和镇守。
北疆频频有动作,但因为并不是十万火急的军情,在祭天的仪式后,皇帝甚至还将这个最亲近的妹妹召到宫中,很是亲热地嘱咐了一些话。
因此贤王从宫中出来便直接上了点将台,赶在日中前出了京城。慕容耀也随行在军中,则是几个将领所共知的“秘密”。
华雅贤和慕容耀在家时尚且不觉什么,等大军真的开拔,许多往日里不需要操心的事情就都冒了出来。
她的生辰与“华羽衡”的生辰,倒是十分地巧合,她是阳历五月五日,而“华羽衡”则是阴历的五月初五。
她知道出生在阴历五月的孩子在古代是被认为不详的,传说生男克父,生女克母,不过这里却好像没有这种习俗,反而认为出生在年头年末的孩子是“孤煞”命。
因此虽然华雅贤和慕容耀都不在府中,她成婚后的第一个生辰,还是要大摆筵席,以示她已经成家立业。
“羽衡,你母亲和父君都不在身边,你的正君又没有操持过这些事,明天是不是要找个人帮衬一下?”
华羽衡挑了挑眉,将华宇斐上下瞧了一眼:“你该不会是想要变着法子地给我房里塞人吧?”
“唉,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华宇斐作势捂住胸口:“怎么就没听出来我这是变着法子给你通风报信呢?”
“这次就不劳你操心了,我自有办法应付,”华羽衡推了她一下,示意她看愣愣看着窗外的冷子雅:“状元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