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还拜托爷爷带她找到一只傻狍子,给爷爷奶奶画了素描像,最后把那只圆滚滚的兔子又画了一遍。
最后满心留恋地跟着盛小慧返回了X城。
开学之后的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忙和宁静,整整半年,许桐除了上学画画,就剩下长个儿了!等到上初三的时候,她已经在野生的环境里疯草似地长成了少女的身形,个子蹿过了一米六,脸上的婴儿肥消退了不少,只是学习太累营养跟不上,肉没跟着骨头长,整个人显得瘦弱和苍白。学校给初三学生增加了晚自习,每天晚上要在学校学习到九点,最近许桐发现,她和盛小慧的交流越来越少了。
往常她下了晚自习回到家,盛小慧基本上都斜窝在沙发里,泡着脚、眯着眼睛看电视剧,这几天等她到家的时候,盛小慧房间的门都已经关了,许桐喊一声“妈,我回来了!”,屋里会回一句:“知道了,赶紧洗洗睡吧!”似乎说这话的人,极度不希望被打扰。清晨她要上早自习,7点就出门了,走的时候盛小慧还在睡觉,俩人基本说不上话。
这种日子持续了半个月,直到10月中旬,天气已经转冷,这天是周末,许桐答应刘亚丽一起做中考模拟题,那丫头一大早就飚来了电话,“起来没?赶紧过来哈,我妈正做早饭呢,你过来咱一块吃,吃完好做题,等着你呐!”
“好好好!真够早的,公鸡打鸣都没你准时!马上过去!正刷牙呢!”许桐嘴里噙着牙膏沫沫,含混地应着。
起床、刷牙洗脸、梳头换衣服,许桐不到十分钟就搞定了,一个典型的专业学霸起床方式。
“妈,我走了!去同学家做题!晚上回来!”趁着在门口换鞋的空档,她冲着盛小慧的房间喊了一声。
没人答应。
许桐右眼皮跳了两下,“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兀自嘟囔着,背着书包推开门,迈出脚,又转了个方向,走到盛小慧房间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应。
“妈!我今天去同学家做题!”她又敲了敲,放大音量冲房间里面喊了一声。
还是没人答应。许桐直接拧开把手,推门进去。
盛小慧躺在床上,捂着被子,缩成一团,脸色蜡黄,脑门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许桐以她极少数的生活经验判断,这是感冒或者发烧了。
她走到床边,想了想电视里看到的场景,照猫画虎地伸手覆在盛小慧脑门上,试了试温度,又伸手摸摸了自己的脑门,随即确定自己的判断,她老妈果然是发烧了。
许桐出去倒了一杯热水,翻箱倒柜的找了一板自己感冒时医生给开的药,给盛小慧端进去。盛小慧应该是烧迷糊了,怎么叫都叫不醒,许桐使出大劲儿,把盛小慧猛摇了两下,终于见她动了动,眯缝起眼睛,手捂着脑袋,摇头晃脑地四处瞟,瞟见许桐后眼神才定下来。
“我正做好梦呢,梦见我功德圆满、飞升成神了,到了天国,正参加封神大典呐,大王都念到我的名字了,你给我摇醒了,坏了我多大好事儿!”盛小慧的说话的腔调又虚弱又认真,听起来有点生气,不像开玩笑。许桐看见她面色蜡黄、眼睛里却极不协调地冒着金光,被逗乐了!
“妈!你烧糊涂了吧!你看这几?”许桐伸出两根手指在盛小慧面前摇了摇。
“2B呵呵的,越长大越傻了吧唧的,还逗你妈玩儿!”盛小慧抬起手肘拨过许桐在她眼前瞎晃的指头!
“你发烧了,赶紧把药吃了,我还要去同学家做题呢!人家一大早就打电话催我!”许桐说着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和胶囊,递给盛小慧。
“吃啥玩意儿药啊,我最近练了个神功,以后生病再不用吃药了,练功就能好,你赶紧走吧,别耽误你事儿!等你得空了,妈也教你练功”盛小慧接过许桐手里的胶囊和水杯,仰头喝了一杯水,把胶囊随手扔到了地上,动作一气呵成。
许桐的手还停在空中,脑袋里却在飞速的运转,几秒之后,脑袋里冒出两个大字,“邪教!”。
虽然脑袋已经聪慧到能从现象里快速识别出本质,但许桐还不具备应对变化的能力,她整个人呆住了。
一个不知道逆商为何物的孩子,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或困难时,身体和心灵都会自动地给出一个唯一答案,那就是,逃避。
“呃…那先我走了,你再睡会儿,我今天在同学家吃饭。”呆滞了片刻的许桐迅速转过身,快步走出了盛小慧的房间,仿佛不是离开家,而是离开一个让她心惊胆战、妖风瑟瑟的魔洞。
去刘亚丽家的路上,许桐低着头、垮着脸,心事重重,加上本身就因为缺乏营养有点面色泛白,虽然面容姣好,远远看去,还是阴郁地吓人。
她想起了上个月班里两个多嘴多舌的小八婆神神叨叨侃过一件事,两个小八婆咬着耳朵,说的紧张又刺激,唾沫星子都飞到了邻桌的许桐胳膊上,那会儿正是课间,许桐侧着脸趴在桌上,眯着眼睡觉,一只耳朵支楞在外面,恰巧听见了几句八卦。
只听一个小八婆压低声音,说的绘声绘色,“你知道二班张小龙吗?嗯…就那个,外号张全蛋,这学期老考零蛋那个!我跟你说,我爸那个派出所啊,上礼拜抓进来一拨人,有一个就是他奶奶,我爸说,那拨人在练那什么法禄神功,不吃饭不睡觉,天天聚在一块儿打坐念经,有病了也不吃药,被关进去了还不老实,一个个冲警察嚷嚷,说警察都中了魔,马上要下十八层地狱。”
另一个小八婆吓得浑身一哆嗦,悄声说:“我知道那个张小龙,以前跟我一个班,学习挺好的,这个学期老考零蛋,不会是跟他奶奶一起练那什么功吧?太可怜了,他家好像再没别人了,他奶奶被抓了,他还不得退学……”
“是啊,我听说他都几天没来了,退学这事儿,八九不离十。”
许桐是个闷骚性子,回到家里嘚瑟欢腾嗞哇乱叫,到了学校活像个豁嘴兔子,只出气儿不出声,也就跟刘亚丽关系好点,能咬咬耳朵聊上几句,大多时候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好奇心大过猫,人家嚼八卦,她眯着眼睛全听进了耳朵里记在了脑子里。
想起盛小慧刚刚那副想要飞升上天的鬼神模样,和那个闲听来的法禄神功的八卦严丝合缝地对上了,许桐感觉自己的心尖上悬起来一块遮天蔽日的磐石,一根细线牵着,摇摇欲坠。
一路上心里吊着石头,走路也比往常慢了半拍,脑袋里一刻不停地敲着鼓,催命似得,好像只要她稍微停止思考,她的老妈就要被邪魔外道一剑封喉,永远离她而去。
她先想,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她妈得立马被警察逮走,她就得彻底孤苦无依流落街头以卖火柴为生了;转念又想,瞒着别人也不是长久之计,看亲妈刚才那架势,已经到了废寝忘食、食不知味的地步,再这样生病不吃药、坐等天王救的磨蹭下去,总得被折磨掉半条命。想来想去脑袋里一团浆糊不知如何是好,临走时盛小慧那句“等你得空了,妈教你练功……”又猛地蹿进脑子飘来飘去,还回音缭绕,惊得许桐下意识地紧闭上眼睛,心说,坚定意志,坚决不能被带跑,一定得把亲妈拽会正路。
本来15分钟的路许桐走了近半个小时才到。
刘亚丽正饿着肚子在家里转圈,家门大开着,左等右等不见个人影,磨着牙在心里埋怨,进而开始在嘴里嘟囔,这丫头怎么还不来,磨蹭鬼!真是个大磨蹭鬼!她低着头也不朝门口看了,牙磨得正起劲儿,磨蹭鬼就穿着宽松的蓝白校服衫、踩着白球鞋、低着脑袋、营养不良的小脸挂满忧郁、生无可恋地飘进了刘亚丽的家门。
刘亚丽嘟囔着嘴抬起头,和磨蹭鬼撞了正着,头对头,脚对脚,被磨蹭鬼的冷气场吓得浑身打了个哆嗦!
“哎呀我去,你改名叫许仙得了,大仙儿,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半条命被你吓没了!”说着捂紧胸口满脸扭曲一副要死要活的表情。
“呃…让你等我了,不好意思,突然有事耽搁了,几点了?。”许桐呆鹅一样转着脑袋找刘亚丽家墙上的钟,一瞧都九点了,赶紧摘下背上的书包,用眼神示意刘亚丽,咱赶紧去做题。
“你吃了没?你不饿我还饿了呢,我妈饭都做好半小时了,就等你呢,我爸跟我妈看我爷去了,咱俩先吃饭。”说着扯起许桐宽大漏风的校服袖子就往餐桌边走。
桌上摆着焦黄焦黄的油炸馍片,满当当一盘凉拌黄瓜,两个煮鸡蛋。
“我爸妈吃过了,这是给咱俩留的,赶紧吃,还温着呢”说着从保温杯里倒出来两杯热气腾腾的豆浆,把一杯递给许桐。
许桐看着这充满浓浓爱意的别人家的早餐,又忧心起自己“念大经练神功”的妈。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没溜儿的家长早熟的娃,14岁生日还没过的许桐,开始强迫自己用成人的思维方式思考问题,试图用一个不谙世事的大脑与逼人疯魔的鬼怪神功相抗衡。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每天晚8点更~前情略长,共5章,等男主的莫急~~快了~~
☆、前情(五)
早饭虽好,可许桐心事颇多,她味同嚼蜡地草草吃完自己的份量,跟随刘亚丽进了书房,刘亚丽家的书房构造简单实用,连体的书柜和写字桌靠着墙壁围成一大圈,俩人挨着坐在一起,掏出各自的模拟试题,摆出和名师名题大战三百回合的架势。
可还没过一个小时,刘亚丽就发现许桐不太对,往常在学校的时候,都是她左扭扭右扭扭小动作不断,许桐坐在她前桌比打坐的老尼姑还安静,屁股都不带抬一下的。可今天的许桐,自从坐在写字台前,脑袋上下左右晃了不下二十圈,隔一会儿就挪腾一下椅子,椅子蹭着地板发出嗞啦嗞啦的聒噪声音。刘亚丽的眼睛和耳朵遭受到双重攻击,实在忍不了了,提起手里的笔就往许桐手背上敲去。
“我的娘娘诶!我家椅子上有刺儿吗?还是我这屋子里刮了十级台风?您这屁股一台一挪、脑袋转的跟个风车似的,是准备自体发电么?”
“啊!”许桐正托着腮、思想抛锚忧愁盛小慧的事儿,被刘亚丽攻击了手背,吓了一跳,炸毛似的嚎了一声。
“妈呀!你咋了?”刘亚丽也吓了一跳,跟许桐一个班这么久了,还没听许桐大声嚎过,心想,这丫头今天哪里是不太对啊,简直是太他娘的不对了。
“唉……”许桐长叹一声,冲刘亚丽翻了个白眼,随便指了卷子上一道数学题,“你才娘娘呢,我正想这题的解法呢,别老跟炸毛猫似的行么,被吓傻了你负责替我考试啊。
刘亚丽不做声了,她早发现许桐看似乖巧好相处,实际上从没跟谁掏过心窝子,压根没个交心的好闺蜜,心里有事儿肯定不会跟谁说,赌气般地心道,哼,反正我拿你当好朋友,你当不当回事儿随你吧。
结果一天下来,俩人的模拟试卷都没写好,刘亚丽本来就坐不住,看平时坐如钟稳如松的人都插科打诨不好好写题,自己也就得过且过掩耳盗铃。许桐是真着急,一天下来脑袋里过了九九八十一种从邪教手中解救伟大母亲的办法,最后又被自己一一打叉否决了,最后谨慎地得出一个结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也许是我多心了呢,哪有那么巧的事,说不准我妈是随口说说故意吓唬我呢,晚上回到家再观察观察。
下午5点一过许桐就从刘亚丽家走了,来时的路突然感觉短了一大截,少女背着书包火急火燎准备回去实施自己的观察计划。
她先去了盛小慧工作的超市,这个时间点超市的人不多,许桐一眼就瞅见了盛小慧,但盛小慧正顾着和旁边穿同样制服的老阿姨聊天,似乎没留意到许桐,远远看去,盛小慧即使穿着宽松的超市制服,高挑匀称的身材也格外瞩目,但脸上没什么气色,原本白皙的皮肤现在有些暗黄,眼皮困倦地朝下耷拉着,齐肩的黑发随便地拢在脑后,用一个黑皮筋儿扎着。
许桐想起来,妈妈不是很爱打扮的么,从来出门都要化个妆,穿的光鲜亮丽的,现在这是怎么了,自己整天学校到家两点一线早出晚归,完全没注意妈妈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幅菜市场阿姨的朴素形象。
她心事重重地走出超市,来到路边,从包里掏出一张草稿纸,撇在马路牙子上,一屁股坐了上去。
前所未有的无助感袭上许桐的心头,一年以前,不管是许永年去世,还是被赶出从小住到大的房子,她们娘俩都是在一起的,是相依为命的,是有得依靠的,可是现在……天色渐渐暗下来,路灯亮了,照在她缩成小小一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