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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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木-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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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任谁都忍不住想多看两眼,沙发上的杨景瑞穿着驼色的圆领毛衣,小腿交叠懒懒地伸直长腿,突出的锁骨在毛衣领口若隐若现,他仰着脸靠在靠背上,拉长了脖颈,露出少年青涩的喉结,脸上的表情安静而放松,伴随着轻轻呼吸,色泽健康的薄唇微微开阖,细密的睫毛像两把袖珍的小扇子弯成好看的弧度扫在眼睑上,浓眉斜入鬓角,笔挺的鼻子让脸部轮廓清晰而立体。
  盛桐不忍叫醒这可以入画的一幕,于是她一边欣赏着悦目的美景,一边在脑子里搜罗着她最想吃的东西,她想起许永年去世以后,同样是冬天,她放学回家,盛小慧第一次做饭给她,包了很多饺子,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下到锅里全都散了,最后吃到嘴里的是没煮熟一样黏黏的饺子皮和饺子馅汤,最后还拉了两天肚子。
  白启看见盛桐灵光一闪的眼神:“怎么,想好了?”
  “嗯。”盛桐点点头,心想,不说出来可能就吃不到了,我就不跟他客气了。
  不过她没这么快叫醒杨景瑞,示意白启也别喊他,让他睡一会儿。
  
  过了大概15分钟,盛桐才清了清嗓子:“杨景瑞,我想吃饺子。”
  已经进入昏睡状态的杨景瑞听到仿佛圣光一样的召唤,那声音温柔绵软,像羽毛一样包裹着疲累的他,全身的筋骨都放松了,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还沉溺在那片羽毛里,说不出的温柔,他用这温柔的眼神看向盛桐:“嗯?”
  白启一张黑脸凑过来:“盛桐说要吃饺子!”
  杨景瑞顿时清醒了,一掌拍到黑脸上,眸子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清。
  “饺子?”他站起身,掠过两人向厨房走去,顺手揉小狗一样揉了揉盛桐的脑袋,眨眨眼,“还是盛桐好,省了我不少事儿!冰箱有我之前包好的,足够咱几个吃,直接煮就行了!”
  俩个饿货屁颠屁颠地跟过去,盛桐说:“要我帮忙吗?”
  杨景瑞:“伤残人士,你坐那儿看电视去。”呆了两秒又想了想,冲俩人说,“咱吃汤的吧,不弄蘸汁儿了,吃了蒜一股子味儿,下午代课怕把人都熏跑了。”
  白启还挑嘴:“我不要汤的,你给我酱油醋就行!”
  盛桐想起了盛小慧做的一锅饺子汤,讪笑着:“我也不要汤的。”
  “那行!你俩过去等着!白启,你去看看云朵醒了没?这孩子有起床气,醒来准要哭一阵子!”
  盛桐在厨房门口没动:“我观摩学习。”她实在是很不解,为什么盛小慧的饺子煮成了一锅糊糊。
  “对了,你爸呢,不回来吃饭吗?”
  杨景瑞背对着她,熟练地给锅里接水、打开煤气:“我爸,他都快成公园小王子了!一到我放假就一整天在公园浪,打羽毛球,他水平还不错,那些人都找他对打,我有次去门口药店买药,你猜那女老板跟我说什么?”
  盛桐:“说什么?”
  “她说,‘你能不能回家跟你爸说,让他跟我对打的时候多打一会儿!我每次都排不上队。’”
  “呵呵~这么受欢迎!”她看杨景瑞从冰箱里拿出冻的硬邦邦的饺子,却不往锅里下,“哎,你怎么不放饺子?”
  杨景瑞诧异:“嗯?水还没开!”
  “水开了才能放饺子?”盛桐感觉一锅饺子引发的迷案终于有了答案,她恍然大悟般的长叹一声,“原来如此。”
  “你不知道?”
  盛桐摇摇头:“我妈第一次给我做饭吃,就包了饺子,还挺好的,结果煮到锅里就成了一锅浆糊,我一直纳闷呢,原来是倒进凉水锅里了!”
  
  杨景瑞看着盛桐可怜兮兮的回忆过去,又联想起她说要吃饺子,感觉心尖被人掐了一把,酸疼酸疼的,于是借着身高优势,抬起手又揉了一把盛桐的脑袋:“真是傻帽!”
  盛桐忙躲开,一脸嫌弃:“头发揉乱了!”
  “我说,以后你要是周末不回去,就跟白启过来玩,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他的声音沙沙柔柔的飘进盛桐的耳朵里。
  盛桐抬眼就碰上了他清澈认真的眼神,几欲窒息,转身就逃,慌慌张张撂下一句:“嗯,你先忙,我去看看小云朵。”

☆、第一卷(11)

  云朵醒来以后果然哭哭闹闹了一场,直到杨景瑞端着皮薄馅大的饺子出现在她眼前,她才抹抹眼泪咧着小嘴笑了,两秒之后又成了早上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白启端着吃空杨景瑞的架势,轻车熟路地在杨景瑞家厨房里找了一个盆,盛了一大盆饺子拒为己有,小云朵护食儿,不依不饶地追着白启在房子里转圈,一顿饭吃的鸡飞狗跳。
  临了白启还带头把他的盆往厨房里一扔,拍屁股就跑,顺带拐走了盛桐和小云朵。留下杨景瑞厨娘似的里里外外收拾。
  杨景瑞的家是大学的家属院,盛桐听白启说,很久以前杨爸爸是S大学的老师,后来为了照顾杨景瑞才辞职开了道馆。白启没明说,盛桐却也猜到了,应该是杨妈妈离开以后的事。
  房子是三居室,收拾的井井有条,起码比盛桐印象里她和妈妈住在一起时干净整洁很多,阳台上晾着几件冬日里的衣服,衣服上洒满透过玻璃的冬日阳光,明亮却并不温暖,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和杨景瑞身上的味道一样,让置身其中的人觉得安静而清冷。
  客厅的多宝阁里摆着一个相框,相框里的照片是一个微笑的年轻人和一个板着脸的小男孩,年轻人坐在椅子上,小男孩则直挺挺地站在他身前,照片里的小男孩眉目清秀,稍微想象一下,就能知道他长大以后越发立体的五官是怎样的冷峻凌厉。
  盛桐:“这是杨景瑞?”
  白启撇撇嘴:“瞧那苦大仇深的样儿,除了他还能有谁!”
  “嘿嘿,小时候就挺有范儿!”盛桐看着小男孩严肃的小脸,想伸手拧一把。
  “我就是这时候认识他的。”白启回忆起来,“那会儿我俩也就跟云朵差不多大,我跟你说过吧,我们学前班那奇葩老师让他站讲台上练笑,他一笑把我吓哭了!”
  盛桐想起白启说的趣事,抿嘴笑了。
  “从小就是这幅臭脸,没人敢接近他,不过好的是,他一旦跟你熟了,就把你当一家人,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干什么都会让着你,好吃的零食都留给你,好玩的先给你玩儿,干起活儿来从来都抢在前头,你的事儿就是他的事儿,掏心掏肺的。”白启难得正经起来,看了看厨房里的背影,叹了口气继续说,“这小子从小心思重,就是他那妈闹的,说白了,他心里没安全感。”
  盛桐想象着小杨景瑞一个人背着书包踽踽独行,摆着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脸,对所有想要靠近他的人都露出随时准备干架的尖牙利爪,那些她不曾参与的童年时代,想象起来很揪心。
  她深吸一口气,用轻松的口气开白启的玩笑:“所以说,你从小到大占尽了杨景瑞的便宜啊!”
  其实她很想谢谢白启,若是白启没有被吓到‘哇‘地一声哭出来,她也许就没机会认识一个这么好的少年。
  白启儋地笑:“嘿嘿,这叫互惠互利!共同成长!相互促进!”
  “说什么呢?贼头贼脑的!!”杨景瑞收拾完餐具从厨房走出来。
  白启继续贼笑:“除了你的黑料,还能有什么!”
  “我能有什么黑料!”杨景瑞心中忐忑,却努力佯装淡定,把目光转向盛桐,“再说,盛桐又不会嫌弃,是吧盛桐?”
  他抬抬下巴,直视盛桐,目光灼灼,盛桐只回看一眼就心慌气短,急忙转头,正好看向那张老照片:“你跟你爸真像!”
  杨景瑞心情不错:“那是,亲生的么!”
  他环视一圈,没看见云朵:“哎?那丫头呢?”
  白启挠挠头:“云朵……好像又钻你房间去了!”
  杨景瑞推开卧室的房门,小丫头正趴在写字桌上咬着铅笔头写作业。她抬头看见杨景瑞,咧嘴嘿嘿一笑:“杨景瑞,我写完作业再看动画片,我乖不乖?”
  “嗯,这还差不多!”他走近,揉揉云朵的小脑袋,“写什么作业呢?”
  云朵:“画画,老师说想画什么画什么,你看,我画的是结婚,这个新娘子是我,这个是你。”
  “……”
  白启纳闷:“她今天怎么三句离不开结婚,两句离不开嫁人,这小丫头到底是从哪儿学的!”
  杨景瑞:“我婶儿说她最近每天晚上都在看个叫什么结婚的电视剧。上个月看《射雕英雄传》时不也这样,非要去街上找乞丐,说是要拜入丐帮门下!”
  白启撇嘴:“还让我给她教降龙十八掌!”
  
  杨景瑞下午还要回道馆带成人班的课,白启和盛桐也没什么事儿,于是就自告奋勇地照顾云朵。
  云朵被盛桐一笔画成的小狗吸引住,搓着小肉手求盛桐教她,出人意料的没有跑出去捣乱。
  另外一件更出人意料的事,是盛桐竟然在道馆里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道馆的周末成人班招收的都是把跆拳道当业余爱好的上班族和学生,成人筋骨硬,热身压腿的时候,一片鬼哭狼嚎的惨叫,生动的表现了什么叫‘痛并快乐着‘。盛桐被小云朵缠着在休息室教她画画,白启就时不时地出去旁观下别人龇牙咧嘴大汗淋漓的模样,一堂课结束后又是另一拨人开始第二堂课,白启出去没两分钟又回来了。
  “盛桐,我看外面学跆拳道的学生里怎么有一个特别像你们班的,就是那个总跟你在一块的姑娘,叫什么……袁……。”
  盛桐:“袁媛?”
  “对对对,就是她”白启睁大他眯缝的小眼睛,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你认错了吧,她怎么会在这儿呢?”她牵着云朵走到休息室门口去看。
  从休息室门口到练习场地有五六米的距离,足以让盛桐看清正在练习场地上攥着拳头聚精会神模仿教练动作的袁媛。
  这么巧?没听她说过在学跆拳道,还是在杨景瑞家里的道馆。盛桐心里有疑问,只是还没下课,她也不好打扰,准备转身回去,想着等一会儿结束了去问问她。
  结果刚转身,就察觉牵着云朵的手松了!
  紧接着,就听到云朵一嗓子打破了道馆里的严肃氛围:“杨景瑞!杨景瑞!给你看盛桐姐姐教我画的小狗狗!”
  她挥舞着小手奔到杨景瑞身边,搂住杨景瑞大腿,仰着小脸纯真无邪的看着他。
  盛桐忍着脚痛紧随其后:“云朵,快跟姐姐回去,还没下课呢!”
  “我不!”云朵搂着杨景瑞的大腿不撒手,小丫头心里有数,杨景瑞只要没有皱眉头,就说明能继续搂着。
  盛桐对愣在场地上的学员们抱歉地笑笑,打算来硬的,直接拖走小云朵。
  却听到杨景瑞对学员们说:全体休息十五分钟,待会儿继续。”
  他从容地弯腰,抱起小云朵,学着小孩的口气:“走,去看盛桐姐姐教你画的小狗!”
  人真是很奇怪的生物,别人真心实意掏心掏肺都无法打动的人,却能被一个不起眼的瞬间击溃心房。就像父亲月台上孤独瘦弱的背影让即将启程的学子泪流满面;就像卖橙子的摊位上‘甜过初恋‘的招牌让不惑之年的男人也驻足良久;就像一路小跑追云朵的盛桐让杨景瑞恍惚之间无限向往一个完整的家。
  杨景瑞记忆中的母亲已经模糊到只剩下一个轮廓,而几个月前见到的那个熟练地讲着粤语的所谓母亲,和陌生人无异。而他从小到大生活的那个被称作‘家‘的地方,就是一老一少两个爷们儿,春夏秋冬吃饭穿衣都按自己的性子来,没人在旁边不耐其烦地叮嘱啰嗦,同样也没人温柔地微笑撒娇又关怀倍至。
  当盛桐追着云朵奔跑过来的时候,杨景瑞错觉自己越过青春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后,有了温柔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而盛桐的样子和他脑海里的女人完美重合,哦,那就是他想要的家,那就是他想要的女人。
  这一刻,杨景瑞才清楚的意识到,他想要亲近盛桐,想逗她笑,想揉她脑袋,想对她好,并不是因为过去偶然的相遇让他对盛桐充满好奇;并不是因为她也是白启的好朋友,也并不是因为自己突然的同情心泛滥;而是因为,单纯的因为,他喜欢。
  他喜欢看她笑,喜欢听她说话,喜欢看她画画,喜欢看她吃饭时把两腮鼓成小包子的样子,喜欢和她在一起。他的喜欢不需要任何原因,就像油条喜欢豆浆,是天性使然,是命中注定。
  “盛桐!”柔柔的女孩声音打破了抱着云朵若有所思的杨景瑞,他停下来,看见盛桐正朝学员中的一个女孩微笑着走过去,他听见两个女孩的对话。
  “你怎么在这里?”两个女孩同时开口问了同一个问题。
  盛桐:“我手还没拆线,不敢回去,怕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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