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侧头，看到他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下是青黑的眼圈，唇边下颚有些胡茬，衬着黝黑的脸，显得有些狼狈。
无忧怔住了，无法从他干裂的唇移开视线，这个憔悴的男人是那个一向俊逸不凡的燕三爷吗？
他到底是有多疲倦才会站着就睡着了！
心里有个地方被触动了，燕风飏是皇子中的异类，一个能被敌人称为狼王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警惕性呢！
他就这样不设防地对她露出这一面，那是不是代表自己对他的确是特别的？
回想他生命中的几个女人，她苦笑，她的确是独特的，是唯一让他可以放下伪装坦然相对的。
可她却没有赋以他同样的特殊。
就算有欺骗隐瞒，他却一如既往地相信自己，放纵自己，甚至允许自己帮助他的敌人，试问天下有几个男人能做到这么大度呢？
夕阳的光透过石栏的栏缝照在他脸上，让他的皮肤似度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无忧看着看着就痴了。
这强悍的男人属于她！
只要她伸手就可以将他拥在怀中，她还顾忌什么呢？
伸手拥抱他吧！
无忧试探地伸手，指尖在碰到他浅浅的酒涡时，泪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
傻瓜，为什么要爱上我呢？换了别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带给你长久的幸福，我却是不能的！
不是不想接受你，而是……明明知道没有结果，何苦给你希望呢！
我错了，一开始就不该接受你，不该贪恋你给的温暖，就忽视了自己不能幸福的诅咒。
不该让你陷下去，不该在给了你希望的最后又给你绝望……
如果不爱，当有一天我消失在这个世界时，你或者就不会那么痛苦……
现在，还来得及让你抽身吗？
无忧抚摸过他瘦削的脸，泪无声地掉落着，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潇洒地转身，可是这一刻，看着他熟悉的容颜，她才发现自己早已经坠入了他织就的情网，早已经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
风飏……风飏……我该怎么办？
无忧想起了巫寒绡，他几十年如一日地爱着巫莫寒，甘愿给巫莫寒做幕后人默默地奉献着。
她呢，能爱燕风飏爱到这个地步吗？
“如果让你选择，你是愿意实现你的雄图霸业，还是愿意和我找个地方什么都不管的长相厮守呢？”
我是不是该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再决定自己该不该爱你呢？
我就是你男人
305
燕风飏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用晚膳时，无忧已经从饶勇他们口中知道了燕风飏为了赶来见自己不休不眠了几夜，更知道了自从自己在赵国失踪后他的焦虑和忙碌。唛鎷灞癹晓
想起他昏睡前对自己说的话，无忧说不感动是假的。
有饶勇他们帮着端木楚接管卫国，无忧就什么也不管地留在寝宫陪着燕风飏。
说不清是补偿或是心虚，她轻柔地给他修了面，换下了铠甲沆。
看着燕风飏消瘦的面孔，她说不心疼也是假的。
静静地看着他，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魏晨的提议一次又一次在脑海里飘过，她想无视，可是看着燕风飏的俊脸，提议又更频繁地在脑海里掠过梵。
巫寒绡可以为巫莫寒无怨无悔地做那么多事，她为什么不愿意为燕风飏做呢？
难道在自己心里，爱燕风飏还没巫寒绡爱巫莫寒那么深吗？
她茫然！
摸着燕风飏布满茧子的手，又想起了巫寒绡说的话：“不是每段感情都能用生死离别来考验的！”
可是……想起聚龙阵，无忧苦笑。他们这段感情还真的需要用生死离别来考验。
答应了魏晨，就意味着自己有可能有去无回。她能承受死亡，问题是燕风飏值得自己为他死吗？
如果在他心里，江山什么的都比她重要，那他和卫襄又有什么区别呢？不都是为了目的可以牺牲一切吗？
直叫人生死相许的爱是什么呢？
她和燕风飏会为了彼此牺牲吗？
如果这份爱只不过是海市蜃楼，经不起生死考验，那么，她凭什么要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去成全他的梦想呢！
给我一个值得为你牺牲的理由……
***
睡眠中的燕风飏似乎感觉到她的矛盾，大手握紧，将她的手牢牢地握在掌中。
无忧曲指无意地在他掌心中轻挠，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注意燕风飏睁开了眼睛看着她。
许久，当她觉得不对抬头时，就看到了燕风飏还带了红丝的眼睛看着她。
她一愣，有些不安地说道：“你醒了？”
燕风飏抿唇，握紧她的手用力一拉，她就跌到了他胸膛上，被他拥在了怀中。
“忧儿……忧儿……”
他又像昏睡前一遍遍叫她的名字，似乎怎么叫都叫不够似的。
无忧失笑，语气不自觉地温柔下来：“怎么啦？还没叫够啊，你昏睡前已经叫了很多遍了！”
“不够，叫几千遍都不够！”燕风飏赌气地说道：“你这小没良心的，没事也不报个信，害我以为你……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伤心呢！”
他的声音低哑，如软挫一般挫得无忧的心一颤一颤，无力地解释道：“我昏睡了很久，之前头受过伤，忘记了以前……所以才没和你们联系！”
燕风飏第一次听到她失忆的事，惊得猛地坐起来，抱着她的头四处查看：“哪受伤了？现在好了没？”
无忧摇摇头：“现在好了，都想起来了。”
燕风飏有些不相信，反手指着自己，问道：“都想起来了吗？那你说说，我是谁？我们第一次见面发生了什么事？”
无忧无语地瞪了他一眼，说：“你是那个上酒馆没钱付酒帐，向我借了银子至今没还的燕小恶魔。”
燕风飏嘿嘿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小九儿记性真好，你说你记点别的不好吗？怎么老记着我欠你钱啊！你都那么有钱，还记着这点小钱做什么，小财迷！”
无忧给了他一个白眼：“什么小钱，燕三爷你不会算账的话改天让阿楚帮你算算，本利加起来，你欠我的已经不是小钱，而是很大一笔银子了！”
“呵呵，小九儿不要算那么清楚嘛，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何必算那么清！再说，你连卫国都舍得送我，难道那笔钱还能和卫国比啊！”
燕风飏浑不在意地撇嘴，又揉了揉无忧的头发，从后面将她抱在了怀中，委屈地告状：“小忧儿，你爹打我，你要帮我说说你爹，让他以后别欺负我！我好歹也是他女婿，打坏了我谁给你幸福啊！”
无忧斜眼看他，嘲讽道：“哦……我爹认你做女婿了？我怎么不知道？”
燕风飏讪讪笑道：“忧儿，我们都那个了……你还不肯承认我吗？我知道这样跟了我委屈了你，但是我保证我一定会负责的。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无忧一听这话，就从他怀中挣脱出去，紧走几步离开了床边，才淡淡地说：“你给我什么婚礼？请问你用什么身份来娶我？侧妃还是妾室？”
燕风飏慌忙站了起来：“我不会委屈你的。我以皇后之礼娶你！”
“哪国的皇后？”无忧嘲讽地说道：“不要说燕皇还在位，就算他不在位，你凭什么跳过束云凤娶我为后呢？燕风飏，别忘记当年你母妃的愁苦，难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就是痛，别人身上的就可以无视吗？”
燕风飏愣了愣，烦躁地说：“这不一样！再说没名没份你都愿意跟我，没道理现在处境好了，你反倒不愿意跟我了！”
无忧摇头：“燕风飏，当时答应你，是因为无忧以为自己是爹不疼母不爱的小可怜，孑然一身，也没什么顾虑才答应你。可是现在我有爹，有娘，我就算不是燕国的公主也是赵国的公主，巫莫寒的女儿，你让我不考虑他们跟着你，就算我肯，我爹肯吗？”
燕风飏说不出话来，和巫莫寒见过几次，他也算了解巫莫寒，要让他同意无忧嫁给自己做侧妃，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惹急了他，他相信他宁愿杀了束云凤和自己，都不会委屈自己的女儿。
更何况，金门势力庞大，巫莫寒完全不惧自己的权势，惹恼了他，燕风飏相信他绝对做的出将无忧带走，终生不让他们相见的事！
这样一想，燕风飏心就慌了，伸手抱住无忧，叫道：“忧忧，你不能这样残忍，你不准跟着你爹回金门。赵国是你的，卫国也是你的，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吧！”
燕风飏是想用赵国和卫国留下无忧，他知道以她的善良，决不会放任不管的，如果让她什么都不管，她要是跟着巫莫寒回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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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就如同当年遁隐的巫莫寒，她会成为他生命里的传说，再也见不到她！
无忧一转念，就知道燕风飏打的什么主意，愣了一下，嘲讽地笑道：“你不是想一统七国吗？要是赵国和卫国都给我，你可知道再要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事……”
燕风飏笑了：“给别人我当然舍不得，可是给你我愿意，就算不能一统七国，也没什么，只要你不走，大燕给你都可以！”
这下无忧倒意外了：“大燕给了我，你做什么？”
燕风飏搂了她的腰贴近自己，深情款款地说：“你是公主，那我就给你做驸马。你是帝王，那我就给你做帝后。我不能用皇后的名誉娶你，那就换你娶我……如何？”
无忧看他邪魅的笑脸，也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思付了一下，就撑着他的胸膛抬头仰视他，勾唇一笑，让自己也带上了捉摸不定的似笑非笑，伸手指勾了燕风飏的下颚，左右看看。
“帝王的话……可是要有很多妃子的，就算男妃也一样，三爷你确定你可以忍受而不争风吃醋？”
燕风飏一听，就抓住她的手霸道地说：“想纳男妃怎么可以，你娶了我，就只能有我一个！”
“呵呵……燕三爷终究还是俗人，怎么你娶我就可以不止我一个，我娶你就只能有你一个呢？你觉得公平吗？”
无忧嘲讽地甩开他的手，淡淡地说：“我觉得你的提议也很好，我本就是赵国的公主，顺理做了赵国的女皇也很正常，卫国的话我有很多产业，如果太子殿下有兴趣和我平分卫国就一人一半，如果太子想要独吞，全给你也无所谓。呵呵，就算是无忧送给你的分手费吧！”
“分手费？”燕风飏呆了呆，面色有些不善地挑眉：“这是什么意思？”
无忧瞟了他一眼，淡笑：“分手费的意思就是说清了，以后我们两个再不来往，卫国算是我给你的补偿，这段时间让你费心了！”
她退后几步，挣脱了燕风飏环绕自己的手，面无表情地说：“你不能只娶我一个，我也不可能委屈自己嫁给你。我想了想，我们还是算了吧！以后你做你的燕皇，我做我的赵国女皇。燕皇能容得下无忧，我的誓言永远有效，决不会做出有损燕国和你的事，赵国会按时进贡，做燕国的臣民。国。至于我们两，以后就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
燕风飏呆呆地看着她，似乎不懂她的意思，喃喃地重复道：“各不相干……各自男婚女嫁？”
他渐渐反应过来，心撕裂般地疼痛起来，她怎么可以这么说！这些天的担心受怕，不休不眠赶来见她就是为了得到这几个‘各不相干’的字吗？
各自男婚女嫁……瞪着她，想象着她做了女皇，陪伴在她身边的男人不是自己……
燕风飏突然暴怒地叫道：“休想……燕无忧，你休想再嫁他人，你是我燕风飏的女人，你敢去嫁别人试试……你嫁一个我杀一个……”
狂怒地一把将她拖过来，燕风飏握住她的下颚强迫地看着自己，凶狠地逼近她说：“赵国，卫国你自己留着，我不要，什么另嫁他人的念头你想都别想，你这一辈子只可能是我的女人，也只能有我一个男人，你不想连累别人就给我安分守己点。别以为巫莫寒是你爹我就怕他，我告诉你，金门再强大，我想让他消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这是威胁吗？”无忧蹙眉，语气也有了几分不悦：“你娶了一个又一个，就不允许我有自己的男人？”
“我就是你的男人！”
燕风飏暴喝了一声态度突然软下来，唇边挑起一个邪魅的笑，握紧无忧下颚的手放轻柔了：“一个又一个……小忧儿，你这是在吃醋吗？”
无忧眉头皱得更紧，有些不适应燕风飏突然的暴躁又突然的温柔。
燕风飏却不管不顾地俯身吻过她紧锁的眉头，陪上小心地哄道：“乖了，别和我闹了，我答应你，一定会想出一个好方法娶你的，决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以前的事是不知道自己的心才无所谓行事的，以后……都由你做主，你要不高兴，我不会再娶任何女人，好吗？”
这算是燕风飏能做出的最好承诺，无忧虽然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却也是意外的，怔怔地看着他，反而说不出话来了！
为了她，真甘愿违背本性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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