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髓。”秦栩栩笑道,“也不是什么好香,只是在家时哥哥从外面寻来的。我闻着好闻,就一直用着了。”
“素雪,素霜。”婉妃扬手示意展开画卷。
画卷展开,秦栩栩眼睛霎时一亮,“姐姐好画笔!本宫虽不懂画,却也能看出姐姐临画时的用心。”
“惜语只能画出其形却无法临出这林逋的意境和精髓。”婉妃听到赞扬还是很高兴的,“林逋的字迹瘦挺劲健,这梅花的笔法洒脱,繁花似锦中却无半分妩媚纤弱之态,甚是清真孤傲。惜语只怕此生都无法企及林逋的一二分了。”
“婉妃姐姐何必如此妄自菲薄?”秦栩栩微笑,“栩栩瞧着就甚好。难为姐姐如此费心,栩栩当真不知该如何答谢。”
婉妃急忙福身,“皇后娘娘如此真是折煞惜语了。娘娘一片孝心,天地可鉴……惜语能帮上一二也是积德之事。”
“抱琴。”秦栩栩挥手叫来了抱琴打开了一个锦盒,“本宫听闻婉妃姐姐素来喜欢东珠,正好本宫这里有一串极好的手钏。”
那盒子中是一串质地极好的东珠手钏,婉妃连忙推辞,“娘娘这是做什么?”
秦栩栩笑笑盖上盖子,“婉妃姐姐帮了本宫这么大一个忙,这一点小玩意就当是本宫的心意吧。这东珠颗颗圆润,色泽莹润透彻极是难得。若是在夜里,可衬得肌肤莹润白皙,让人挪不开眼睛呢。”
这最后一句,算是正戳到了婉妃的心头。“那臣妾就却之不恭了。多谢皇后娘娘。”
秦栩栩微笑看着林逋的画说道,“这画……可否留给本宫再鉴赏一番?一会本宫便着人给婉妃姐姐送回去。”
“自然是可以的。皇后娘娘请便就是。”婉妃行礼,“臣妾先告退了。”
看着婉妃出了殿,秦栩栩绕到书桌前铺开了画卷,“侍墨,研磨。”
……
看着画卷,秦栩栩没有急于下笔而是闭上眼睛冥想了好一会才落下了笔。
这秦栩栩的作画师承王冕,笔锋是女子中少有的风神峭拔。没有一会,那画卷上便开出了朵朵傲梅。以朱砂点蕊,让人仿佛置身月下湖畔梅林中一睹雪中红梅的劲峭冷香、丰韵傲骨。枝干秦栩栩用了飞白法,以绢卷蘸墨点成,绢卷所到之处墨色浓淡参差,却别有一番风韵。
站在旁边的侍墨和抱琴看着作画的秦栩栩相视一笑,老爷官拜丞相,夫人也是出身名臣将府,府中两个公子皆是人中龙凤,大小姐又怎会真的只会养花偷懒?
秦栩栩这一画就到了半夜。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秦栩栩落下最后一笔满意的笑了出来,“拿我的小印来。”
盖上小印,秦栩栩这才觉得疲惫袭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揉着脖颈,“虽然只有林逋的五六分神韵,但是……爹爹一定欢喜。侍墨,明日你将真迹还给婉妃。然后把我的画夹在婉妃的画里,六月十七的时候我带出宫去。”
第二天一早,下了朝的莫梓宸就来了椒房殿。
“昨儿为什么没去宣室殿给朕换药?”
秦栩栩一愣心道不好,昨天忙着画画儿把这个蛇精病完全忘到了后脑勺。“臣妾……”秦栩栩咬牙,“昨日不太舒服。”
“不舒服?”莫梓宸上前看看秦栩栩通红的眼睛,心中疑虑这林逋的画儿就这么好看么?值得看一个晚上?“昨儿没睡好?怎么不多睡一会?”
“无妨,早上还要请安便起来了。”秦栩栩生怕他再追究,“陛下用过早膳了么?”
“还没。”莫梓宸看出了秦栩栩的躲避,话锋一转,“昨日你没来,朕药都没有换。要是发炎了,朕要你好看。”
秦栩栩看着莫梓宸无奈心道,陛下您真不用找辙来椒房殿。就爹爹那个个性,即便我秦栩栩不是皇后,他也会忠心到底根本不需要拉拢。
莫梓宸看着秦栩栩愣神,心里又是一咯噔。朕又说错话了?撒娇不都是这样的么?
秦栩栩回神笑道,“抱琴,侍墨去拿药箱,准备早膳。”
拆开纱布,秦栩栩一愣。莫梓宸那本已经结疤的伤口似乎有新裂开的痕迹,鲜红的血正从裂缝中缓缓渗出。
“陛下怎么这样不当心?”秦栩栩平日里最是怕血,每次看到血都是心头一抖,“这伤口裂开,夏日容易发炎。”
“嗯哼。”莫梓宸从鼻子里哼哼了一声,“所以皇后要更加仔细才是。还有,今日是朕来的椒房殿,毛球今日不许见了。”
秦栩栩无奈,“看来陛下是真的喜欢毛球,既如此,毛球就送给陛下吧。栩栩再让哥哥寻一只便是了。”
“不行!”莫梓宸没料到秦栩栩来这么一招,“你二哥明年殿试,你是不是想让朕取消他的殿试资格?”
卧槽!又放大招?
“陛下向来英明睿智,臣妾相信不会如此的。”
“呵呵。”莫梓宸皮笑肉不笑,“皇后不信?其实朕很想体验一下昏君的感受。”
……
六月十七日,丞相秦言五十寿诞。
天子下旨办寿宴,席间自然是权贵满堂,曲水流觞。莫梓宸和秦栩栩的轿撵到丞相府时,丞相府上下早已跪在了府邸正门迎接。
秦家上下齐跪在府前磕头道,“臣秦言叩见陛下,皇后娘娘!”
“秦大人请起。”一身青色常服的莫梓宸上前扶起秦言,“秦老是我大凉的重臣,也是朕的帝师,学生自当为秦大人好生的办上一场寿宴。今日是寿宴也是家宴,朕也没有大肆张扬随意些即可。”
秦栩栩站在莫梓宸身后,听着他如碧波一般的声音,看着丰神朗朗,朗眉星目的莫梓宸有一瞬间的恍惚。恍惚自己好似真的与他是恩爱夫妻。
“陛下,皇后娘娘快请入府。”秦丞相夫人温柔和两位公子看到莫梓宸身后的秦栩栩,眼中的思念之情令秦栩栩红了眼圈。
入府上座,莫梓宸碰了碰秦栩栩的胳膊肘递来一方锦帕,“哭的丑死了。”
秦栩栩回头看向莫梓宸,却见他面朝前方看着戏台没有任何表情。秦栩栩握着锦帕,擦掉眼泪低声说道,“臣妾回去洗干净了再还给陛下。”
谁知莫梓宸一把夺过锦帕揣回怀中,“朕有洁癖,回去扔掉换个新的便是了。”
就在这时,通政司副史白黎轩跪在莫梓宸桌边,“臣携小女白净初叩见吾皇。”
白净初。
秦栩栩听到这个名字猛然回头看了过去。
☆、第十三章 大白莲花
“平身吧。”莫梓宸抬手,“今日是秦大人家宴,无需拘束。”
“臣女白净初,给陛下,皇后娘娘请安。”白净初嗓音清甜,让人听了骨头一酥。
“白姐姐近来可好?”秦栩栩开了腔,“可还记得栩栩?”
白净初甚是惊喜,“自然是记得的。臣女记得皇后娘娘比臣女小了三岁,那年爹爹寿诞时见过。”
秦栩栩微笑,“姐姐好记性。当年姐姐一只舞可是让人如痴如醉呢,只是不知道姐姐可婚配了人家?”
白净初瞟了一眼莫梓宸脸颊上染上绯色,“皇后娘娘过誉了,臣女未曾许配人家。”
秦栩栩看着她的眼神心里一咯噔,上次邓翊哥哥不是说快得芳心了么?怎么这白净初看着陛下的眼神如此含情脉脉?
莫梓宸奇怪平日里与人话不多的秦栩栩今日怎么像是开了闸一样的水一样说个没完没了,出言打断,“开席了,白大人先回席吧。”
“是,臣告退。”
秦栩栩看着那父女俩的背影,心头一阵气血翻腾。
“哎,你怎么了?”莫梓宸看着小脸儿微红的秦栩栩凑了过来,“是不是不高兴有女人跟朕说话?你跟朕说实话,朕不会怪你小心眼儿。”
我了个去啊。秦栩栩回头看向莫梓宸一阵无力,“臣妾没有。”
莫梓宸用胳膊肘顶了顶秦栩栩的侧身,一脸得意,“别装了,朕都知道。”
对这样自我感觉良好的人,秦栩栩真是瞬间就懂了什么叫鸡同鸭讲。
这时莫梓宸又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白黎轩寿宴的时候你也在?朕怎么没见到你?”
“白大人寿宴是三年前,陛下那个时候还是太子……”秦栩栩想了想,“我那会应该跟着邓翊哥哥在后院玩呢。自然是没有见到陛下了。”
邓翊就算了,还哥哥。
莫梓宸脸一下子拉的老长,从鼻子里甩出了一个哼。
秦栩栩回头看看莫梓宸心中疑惑,这又是怎么惹到这个大神了?
“陛下,臣妾难得回一趟娘家……想四处转转。”
莫梓宸看了一眼秦栩栩点头,“不许太久。”
秦栩栩笑开偷偷离了席,一路穿过花园回到了自己原先的闺房。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秦栩栩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
房中的摆设原封不动,就连她原先放在梳妆台上的首饰也是原位放着。拿起一只玉兰花簪,秦栩栩感觉到了脸上的湿滑一片。
“栩栩。”
秦栩栩回头看到了两个哥哥和娘,连忙擦掉眼泪扯开笑容,“娘,哥!”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哭什么?”两个哥哥见到秦栩栩也是激动的声音有些颤抖,“自你走后,娘几乎每日都来你的房中坐一会。有时坐着坐着就会埋怨爹爹把她唯一的小女儿送进了宫。”
秦夫人拉着秦栩栩的手不住掉泪,“栩栩在宫中还好吗?”
在一旁的秦栩沐也是迫不及待开了口,“小狗可还喜欢?”
“娘,我甚好你不用担心。二哥的小狗我也喜欢极了。”秦栩栩又是哭又是笑,“二哥明年春天殿试准备的可还顺利?”
“自然是顺利的。”秦栩沐伸手拧了拧秦栩栩的鼻尖,“你二哥我虽不及大哥稳重,可脑子却是和大哥一样聪慧的。大哥前年得了状元,二哥怎么也得跟大哥比肩才是啊!”
“这就好。”秦栩栩有点疑问的开口,“哥,那个白净初今年已经十九了,为何不进宫也不婚配?”
“这个白姑娘一向是眼高于顶,素日里白府上门提亲的比比皆是,可都被拒之门外。就连邓翊对她也是……一往情深。只是两年前恰逢先皇,太后薨逝,陛下仁孝宣布暂停选秀。她大概是一直在等明年的选秀吧。”秦栩泓有点奇怪,“好端端的,你提起她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刚才她来请安的时候,觉得她看陛下的眼神不太对。”秦栩栩说的云淡风轻,“想来,明年选秀恢复她就可以入宫了。”
秦栩泓和秦栩沐奇怪的打量着秦栩栩,“咱家小妹现在还真有皇后的威仪了。栩栩,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陛下,还是真的不在乎男人三妻四妾?”
秦栩栩一愣靠在秦夫人怀中,“爹爹此生只有娘一个女人,我又怎能不想找一个像爹爹一样的男子与我举案齐眉,恩爱一生?可皇宫那种地方,我这样的想法太过奢侈。不想也罢。”
秦夫人心里一疼揽过秦栩栩轻拍着她的背,“所以你连自己作的画都要藏在旁人画的画儿下?宫中如此如履薄冰,娘真真儿是后悔极了。”
“皇家圣旨,我秦家又怎能抗旨不尊?”秦栩栩替秦夫人擦掉眼泪,“娘,女儿甚好,不必担心。”
秦夫人看着秦栩栩掉泪点头,咽下了想说出的那句话。
“你若是真的好,又怎会对选秀如此毫不介怀?”
秦栩栩伸手替秦夫人擦掉眼泪起了身,“娘,我不能离席太久。只要看到你们安好我也就放心了。若是一会戏班子唱戏陛下准许,便还能再多待一会儿。”
秦夫人连连点头,“好好,你快去。我也不能缺席太久。”
……
秦栩栩离席之后,莫梓宸也不想再应付一干前来敬酒的大臣起身来到了后花园假山附近,看着假山莫梓宸想起了那年白黎轩寿宴上的情形:三年前他还是太子代替先皇参加白黎轩寿宴,席间无聊逛到后面假山时听到了一个颇为耳熟的小姑娘笑声。好奇探头看过去时,那小姑娘正骑在一个男子的脖子上摘花。
这样想来,他和秦栩栩是有过两面之缘的。可没想起来也就罢了,想到自己的皇后居然在三年前骑过别的男人的脖子……莫梓宸心中的酸爽简直不可言喻。
“臣女给陛下请安。”
莫梓宸回身看到了白净初,“平身吧。你怎么来这了?”
白净初白皙的脸颊染着绯色,“陛下大概不记得臣女了…三年前臣女在爹爹的寿宴上见过陛下。”
“朕确实不记得了。”莫梓宸此刻满脑子都是秦栩栩骑着邓翊脖子摘花的样子,不想跟人废话,“白姑娘若是无事,回去吧。”
“陛下,臣女自三年前见到陛下,便……”白净初话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可但凡是个眼明心净的人都能听出这话里的意思。
“朕……”莫梓宸刚想说话,看到了不远处的秦栩栩。
秦栩栩从闺房出来穿过小花园时看到了前方假山旁边的莫梓宸和白净初。
站在远处看着两人,秦栩栩忽然觉得白净初和莫梓宸真配啊。女子一袭天水碧轻纱眉眼如画,温柔如水,男子青色长袍加身剑眉星目,长身玉立。这样的一对儿璧人,站在一起真真儿是如画儿一般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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